她想,她要守护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少年被拥护在人群中心,热情的怀抱一个接一个,这一次她没有了肢体接触升起的尴尬,只让她觉得温暖无限。
下一秒,褚岁晚嘴边的笑容却敛了下来。
只见,不远处跑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裸露的肌肤红痕不断,她们双目悬泪,看着褚岁晚这边的方向,但却被几个士兵拦来下来。
“将军,救救我们!”
“民女有冤,望将军明察!”
声声泣下。
褚岁晚眉心蹙了一下,走了过去。
几名女子见褚岁晚走过来,神情更是激动,挣扎幅度加大,拦住她们的士兵一个手松,便真的让她们跑了过去。
她们跑到褚岁晚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断往地下磕头,“将军,求您帮帮我们!”
“地上凉,先起来”,褚岁晚握住为首女子的手,想将她扶起来,却不曾想,听到她话的女子们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她们摇了摇头,只重复道:“将军,求您帮帮我们!”
褚岁晚叹了一口气,对跟在身边的李广吩咐了几句,便在女子们面前蹲了下去,拿出手帕温柔的擦拭着为首女子的眼泪,声音带着安抚:“莫哭,女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我保证,一定会帮你们做主的。”
女子闻言,睁着哭的红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诉说道。
“我们本是普通人家,奈何乌古来犯,其将领阿勒斯鸠占鹊巢不止,还强抢民女充妓,将军来了之后,原以为我们会沉冤得雪,但却反被同胞欺辱。”
“何莱何副尉,仗着家中
权势,把我们囚于宅院之中,随意侮辱,望将军可怜可怜民女们,惩处恶人。”
此时,何家宅院,何莱还在左拥右抱,美人佳酒,好不自在。
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少爷不好了!”
何莱看了他一眼,“何事如此慌张?”
管家跪在了地上,额头细汗密布,“后院的人……跑了几个出去,她们、她们告到了晏清将军的面前!”
“什么!”何莱面色大变,站起来一脚踢到管家身上,大声怒骂道:“你这个废物,连几个女人都看不住。”
“何副尉好大的威风。”
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响起。
但何莱却脸色大白,双腿打着寒颤,僵硬的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外的少年,“咚”一声,他跪在了管家旁边,头磕在地上,“将军饶命啊。”
“哦?何副尉要本将饶什么呢?”
“饶……饶”,何莱害怕的吞咽了一下嗓子,但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褚岁晚神情淡漠,这是她第一次脸上没有了笑容,她用长剑挑起了何莱的下巴,嗓音冷的像淬了冰:“何副尉这是说不出来吗?”
“将军饶命啊”,何莱恳求道。
褚岁晚没有一丝动容,只觉得恶心,“既然何副尉说不出口,那就让本将替何副尉说。”
“何家何老夫人晚年得子,取名何莱,极为宠爱,私下打点关系,将其子送往军营镀金,而其子何莱,在军中作威作福不止,还强占民间女子满足私欲,生活奢侈,其罪——”
剑尖慢慢从下巴往下划,在颤抖的脖颈处停下。
“当诛。”
话落,剑尖一划。
鲜血喷洒在墙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秾丽的花儿。
褚岁晚转身,拿着还滴着血的长剑,一步一步的来到院中等候的士兵面前,这里大多都是军中任有要职之人。
此时他们看到褚岁晚染血的长剑,再看到她嘴角温和的笑意,冷汗湿透了后背。
褚岁晚站到他们面前,嗓音淡淡,但是掷地有声。
“我不管你们当中,来从军之前,身份是何等显赫,只要我还在这一天,你们就要守我的规矩。”
“妇孺老少,皆不可欺。”
“穿了这身军服,你们就要对的起这个身份。”
褚岁晚扬起长剑,指着屋内的方向。
“违反者,斩。”
第4章 又来了。
“本殿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子安离这么远作甚?”
又来了。
褚岁晚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放下书卷,朝在马车另一边的白衣男子低头作揖,温和道:“殿下,君臣有别。”
可手却被一把折扇抬起,玉制的扇背触感冰凉,让她下意识缩了缩手,但折扇的主人不以为然,很快便收了回去。
下一秒,“啪”一声响起。
奚云祉转腕打开了折扇,扇面桃花乍涌,容色半掩,露出的浅眸色眼眸波光潋滟流转,一时间竟如美人掩面,倒比那折扇上的桃花还灼色艳丽。
此时他轻笑了一声,清润的嗓音似无奈般道:“不是都说好了,这里没有殿下,我只是子安的兄长罢了。”
褚岁晚愣了下神,在心里又叹了口气,这些时日她充分意识到对方容貌的不俗,但每每见之还是会感到惊叹,不过现在也算的上是见怪不怪?
至于她为何会和他出现在此,那就得从三天前说起了。
那日,褚岁晚正在听着副将李广的汇报,自从被奚云祉告知有内奸后,她便吩咐人下去暗中查探。
听到一半,褚岁晚蹙了蹙眉:“你是说无一人生还?”
“对,杨老将军战败后,当晚杨家府邸便无故起火,满门无一人逃出。”
说到此,李广嗓音有些沉重,杨家世代为将,和褚家皆为军功赫赫的开国功臣,但早年因得罪帝王被贬至燕云镇守边疆,多年来燕云百姓无不称赞,但现在竟有传言道杨家通敌卖国,与虎谋皮反被杀,李广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他朝坐在主位的褚岁晚“咚”一声,单膝下跪,语气满是愤懑,“将军,属下以性命担保,杨老将军和杨家绝不会做此行径,望将军替杨家寻一个公道!”
话落,他朝褚岁晚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但对方并未回话。
空气中仅有钧釉贴花鼎式香炉里萦绕着袅袅烟雾,芳香温燥的辟寒香驱散着近日春雨不断的寒意。
李广虽跪着,背依旧挺的笔直,他能感受到对方平静视线下暗含的审视,可他并不后悔,士兵可以在沙场上战死,但绝不可以冤死。
这一幕全然被褚岁晚收入眼中,按理说她应该责罚李广的意气用事,兵者,最忌感情用事,如今两个截然不同的杨家形象展现,李广却并没有一一查验,而是先入为主,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以为的那面。
要知道会瞬息万变的,不单只有战场形势,还有人。
后者是最难叵测的。
但出奇的是,褚岁晚并没有想责罚他的念头。
良久,一直看似镇定,实际手心出汗的李广听到对方起身的声音,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的看着对方黑色长靴在他面前停下。
但他等来的却不是责罚。
“起来吧”,褚岁晚温声道。
闻言的李广惊到连礼数都忘记了,猛的抬起头看着褚岁晚,嗓音有些沙哑的道:“将军,您……”
褚岁晚笑了一下,把呆愣住的李广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未查清之前,我对杨家通敌一事不予置评,但——”
她嗓音顿了一下,而后有些郑重的注视着李广的眼眸道:“但我尊重一位受百姓爱戴守卫国土的将军,也尊重一位替将军抱不平的士兵。”
“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在国公府时,对杨家的丰功伟绩也是略有耳闻,不论这其中是否真实,但杨家和乌古此战确有疑点。
想此,褚岁晚摆了摆手,“你且继续说下去。”
“是!”李广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属下查到当天乌古来犯时,杨老将军曾传书求援兵增援,但奇怪的是,那加急的书信并未送出去,到了半路便被乌古人拦截了下来。”
褚岁晚手指微曲轻敲了下桌面,黑眸浮起沉思。
这确实可疑,要知道大凉将领之间传信手法向来保密,这乌古人怎么可能这么精准就拦截了,莫非是有对杨家极其熟悉的人相助,而且这人得有权,还要对杨家怀有仇恨之心。
于是,褚岁晚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这杨家在京城可还有亲近之人?”
但这次李广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将军,这在京城和杨家相近之人,只有……”
“嗯?”
李广咬了咬牙,正想一股脑说出来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只有三皇子,也就是本殿。”
奚云祉长腿跨过门槛,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杨家是本殿母后的娘家,若说杨家在京城最亲近之人,便只有母后和本殿了。”
李广退到了一边,恭敬的行了个礼:“殿下安好。”
他是军营里唯一知道褚岁晚那天救下的是三皇子,因为摸不清褚岁晚对三皇子的态度,所以刚刚难言,他虽是个武将,但还是知道祸从口出的。
褚岁晚自然也是要站起来行礼的,但奚云祉走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杨家还有活口,其子杨南溪年前离家,现今据密报来信,最后一次是出现了筝州。”
奚云祉微微俯身,下垂的睫里透出些慵意,含笑的眼眸带着诱惑直直的看着褚岁晚:“不知褚将军,可有兴趣随本殿一同前往寻找?”
褚岁晚分毫不受所惑,她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朝对方点了点头:“好,臣随殿下一起去。”
筝州正好是她下一步要夺回的城池,此行可去探底。
想到这里,褚岁晚思绪回笼,她放下了手,朝奚云祉浅笑道:“是弟弟的不是了。”
奚云祉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褚岁晚会这么爽快就改口。
一个称呼罢了,褚岁晚倒没多大在乎,只是有些想念远在京城的家人了,刚要重新拿起书卷时,嘴角的温和笑意尽敛,乌黑的眼眸瞬间染上了凌厉。
她扔掉书卷,一把抓起了奚云祉的胳膊,还有在马车外察觉到异动的青枫的胳膊,一手提着一个,迅速跳下了马车。
就在
三人刚下马车跑出两步之时,为了掩人耳目买的普通马车,瞬间被远处袭来的箭羽扎成了一个刺猬,箭上带的火苗刹那蔓延。
与此同时,竹林叶片涌动。
数道蒙面的黑衣人用轻功飞了出来,个个高举手中长剑,落地杀意浓烈的朝三人袭来。
“青枫,带你主子走。”
褚岁晚神情淡定的留下这一句话,便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迎了上去,几寸剑影略过眉间,闪着寒光的剑刃瞬间夺去几人性命。
奚云祉狭长的眼眸腥红一片,眸底深处涌动着几分病态的疯狂,千防万防看来是家贼难防啊,想要他死的还真是不少,没想到他还是个香饽饽。
即使因中毒内力还未恢复,但依旧凌霄剑过,头颅落地,血滴溅在奚云祉俊美带笑的面容上,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秾丽。
但渐渐的,青枫和奚云祉都有些体力不支,这些人武功并没有很高强,就是人数多,如今两人只能是以防为主,不断的往竹林里面退去。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座宽阔华丽的府邸里,身穿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男子正左拥右抱,美人佳酒,好不痛快。
他喝了美人喂的一口酒,这才分出心思去看白玉铺地上跪着的下属。
“叫你办的事办的如何?”
下属闻言立马谄媚着笑道:“殿下放心,这一次,肯定万无一失,就算那褚符叙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这杀不完的人,奚云祉必死。”
男子“嗯”了一声,而后状似惋惜的道:“这褚符叙到是个人才,可惜了。”
下属哪里会不懂男子的意思,他眼珠子转溜了几圈,随后道:“能为殿下所用的,才是人才,依属下看这褚符叙不过是个蠢才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本宫大大有赏!”
下属朝男子重重的叩了一个头,“属下谢殿……不。”
“属下谢过太子殿下!”
这边,褚岁晚发现和她对打的这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是奔着她性命而来,看着像是拖延时间一般,招式缠着她不放。
想清楚这一点,褚岁晚面色陡变,一刹那直接用了五成内力逼退了他们,然后快速往奚云祉走的方向跑去。
缠着她无非就是想趁机杀了奚云祉,刚刚她还怀疑是不是军中有人透露了她的行踪,乌古人得知派人故意来截杀她,现在看来,这波人马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另一边,奚云祉和青枫逐渐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上,相比于对褚岁晚的拖延安然无恙,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但青枫更多一些,也更严重,为了保护奚云祉有一处甚至见了骨,可见对方手段之狠辣。
奚云祉看了看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神色晦暗了一下,咬牙站直,发丝凌乱面色惨白,但他依旧扬着唇,语气十分镇定的对为首黑衣人说道:“对方能给你的,本殿可以十倍给你,只要你今日当没看到过本殿,如何?”
“不管是人,还是钱财,本殿都可以给你,”奚云祉从怀里摸出一方白玉小印。
“拿着这印,你可以去京城任何一个钱庄拿钱,不论数额。”
这番极具诱惑力的话一落,这群黑衣人面面相觑,为首那名嗤笑了一声,目光贪婪的看着奚云祉手中的小印道:“三皇子殿下,恕难从命啊。”
“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青枫:“在下倒是可以放你的小厮一命。”
而后目光再度落在了那方白色小印。
“代价是用你手中的印章来换。”
奚云祉勾唇一笑,眸光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很爽快的道:“可以,只要你放我这小厮走,这印章就是你的了。”
“殿下!不可!”青枫声音染上着急。
奚云祉安抚的怕了拍他的肩膀,俊美的容颜之上没有一丝即将丧命的害怕,“青枫,总要有人活着,你且走吧。”
这番宽慰的话落在青枫耳朵,眼睛霎时便红了起来,他知道殿下的意思,可是这计划总会有遇到变故的时候。
奚云祉见此语气沉了一下,“青枫,听话。”
为首黑衣人摆了摆手,被包围的密不透风的悬崖边瞬间空出一条道路,青枫扶着受伤的肩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奚云祉的方向,即将要走出范围之内时,他被一把长剑拦下。
奚云祉立马把手里的小印抛了过去,长剑瞬间移开,青枫瞬间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山林之中,而此时空出的道路也重新被黑衣人填充。
为首的黑衣把小印放入怀中,然后便高举手中长剑,“去死吧!”
奚云祉闭了闭眼,刚准备从悬崖边跳下去,“哐当”一声,黑衣人的长剑被另一把袭来的剑打掉。
不远处的少年脚尖轻点,众人只觉得如风掠过,头似乎被什么踩了一下,便看到对方轻盈的落在了奚云祉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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