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褚岁晚只思考一瞬,便微微一笑,挑着眉,看着小队里面的几名男子,挑眉风轻云淡的道:“我有一个好法子。”
“你们和我一同扮做女子,不就可以进去了。”
末了,她黑眸直对着奚云祉补上一句问话。
“殿下以为呢?”
面对褚岁晚有些幸灾乐祸的话,白衣男子只学着她勾唇浅笑,抱着臂慵懒倚在墙上,慢悠悠的道:“我觉得甚好。”
说罢,他长指还顺一下额边的碎发,压着眼尾对上褚岁晚的眼眸,吐露的嗓音混着漫不经心的得意说:
“说不定,我还顺便拿一个魁首回来。”
褚岁晚眨了眨眼,扭头憋住脱口的笑意,这家伙,还真是……
“某人的脸皮真是无法比拟的厚。”南音以另一种分外锐利的形式,把褚岁晚的感受点评出来,其本人依旧笑的如沐春风,还嫌气死人不偿命的来一句。
“妹妹可是在嫉妒我的绝色?”
南音翻了一个白眼,选择置之不理。在一旁的南初蹙了蹙眉心,但要开口的话被褚岁晚提前说出,“南寺卿,你还要忙活沽府的案件,此事便由我们来即可。”
她总觉得这牡丹宴有些内幕,而且和孤竹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一边怀疑他,褚岁晚一边又觉得,不该怀疑这样一位为民的好官,如果真有什么,西陵百姓不管是相信,还是不相信,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南初定然会很伤心,还是避开的好。
虽然没有详细了解,但南初大约知道了她的顾虑,他现在也确实有点抽不出时间,沽府的案件目前有了一些眉目,需要他去查证一番。
于是南初沉吟了一会,说:“明白了,此去你们注意安全。”
话罢,他又侧头对乌鸢低声嘱咐道:“里头情形未明了之前,切忌单独行动。”乌鸢愣了一下,而后避开他的对视,缓慢的点点头。
褚岁晚刚打量了四周一圈,回忆随之结束,便有一个管家打扮,但同样戴着面具的人,向她走了过来。
他行至几人面前,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面容,而后手朝后招呼几下,很快就有几名面具人分别将人带走。
奚云祉路过褚岁晚身边时,借着衣摆的遮盖,在褚岁晚的手心塞了一件东西。褚岁晚面不改色的握拳把它推进袖口,这期间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注视着她的管家眼中。
管家双目掠过满意,后带着褚岁晚拉开一楼的暗门,进入到地下的一个房间。
房间布置和普通的厢房大致相同,此时管家指着墙上一个拿着铃铛的四不像兽,道了一句:“铃铛响,你便站到床前,自会有机关带你到看台。期间不可离开房间,饭食自有任送。”
随后,他见褚岁晚应下,便提步离开房间,在里面的褚岁晚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褚岁晚挑了挑眉,先是拿起桌上刻着壹的木牌,仔细观摩了一下材质。后来到床边蹲下,敲了一下木板,声音很清脆,果真不是实心。
而那个铃铛,褚岁晚没上手碰。
她只凑进盯着四不像兽的头部和底座看了片刻,没有缝隙,看着像是整个都镶嵌在里头,铛铛会自己响,那就是这里面也藏着机关。
冒然离开房间,恐会突生变故,那岂不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褚岁晚坐在床上,思索期间,她把奚云祉给她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枚用来传递方位的鸣镝。
他是怕……
她会遭遇困境吗?
想到此,褚岁晚蓦地勾
唇笑了一下,手指细细抚摸着鸣镝,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余热。
很细微,近乎没有,也或许只是她的臆想,但她好似又闻到了,独属于对方的白梅香萦绕在四周,而后一点一点占据她的心房。
直至充满安心的味道。
褚岁晚很少有慌乱的时刻,她阿兄曾说,要是她不懂事一点就好了。
可是她太懂事了,几乎没有让人担心过,似乎对她来说,不管什么事她都可以游刃有余,不用费什么功夫,就可以办到,甚至做的很好。
她有害怕过吗?
褚岁晚这样问自己,一时间她有些迷茫,眼睛望着手心的鸣镝微微出神,脑海勾勒出第一次离家前往燕云的回忆。
乌古并非都是如阿勒斯那般,自恃甚高且只会轻敌没有头脑的蠢货,占据在雷州的乌古将领麦斯特,就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敌人。
她记得,这是她的第一战。
第85章 很无足轻重的一声笑。
周围静遭遭的,悄无声息的把呼吸声放大。褚岁晚仰躺在床,听着自己胸膛的心跳,空荡的左手心握上右腕,玉石圆滑的触感透过指尖,慢慢渗透于心。
熟悉又久远的画面如水般溢了出来。
雷州拥有天然的水地优势,但又和水城筝州的地形有所不同。前者水地夹着险峰,里面的人做埋伏轻而易举,外头的人中招亦是。
此外,她还面临着初来乍到,众人都不看好,且不信服的困境。
想要攻破雷州,只能兵行险着,出奇制胜,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但是,他们缺船。
褚岁晚把这个判断说出来时,简易搭建的营帐内静了一瞬。四周坐着十余人,这些都是仁宣帝拨下的这支军队的核心人物,有两名副将,也有各小队的都尉和司马。
桌上摆着一张地图,它大到几乎把桌面霸满。上面细致的画着雷州的地形,每条小河,甚至连河附近的礁石都一清二楚。
大凉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拥有每座州池的详细地图,士兵比对方更加通水性。
但人数少上三成。
大凉十万,驻守在雷州的有十五万。
仁宣帝给到褚岁晚的军队名叫龙虎军,大部分都是由每年固定征招的青年组成,只有少部分是之前打过仗的老兵。
也不知是帝王是无意,还是有意,这些老兵没有一个,是她父亲褚隶桉曾带过的兵,反而是来自从西边守军调拨回来的。
十五万对十万,赢倒也不是很困难。
但败就败在,雷州是建在几座险峻水峰之内的,一处低洼平地。他们若要靠近,只能靠船,乌古能让三万兵马守在面积不大的雷州,定是拥有不少的船舶。
水战,以船多取胜。
麦斯特就是知道这一点,褚岁晚去问附近能买船舶的地方,无一不是扑空,甚至在远一些的地方,都只剩一些小木舟。
而且,就算她的人全都可以运载过去,如果四周耸立的山峰,有埋伏敌方的箭兵,此战也是一败涂地。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副将之一周玉台,“将军,恕属下直言,您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在场的人谁不知我们缺的是船,莫不是将军词穷,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至于她说的奇招,周玉台给更是嗤之以鼻。一个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公子,懂什么打仗。
“这样还请将军移步休息,属下们自会想出对付法子。您身体不好,要是睡不够,到时候上战场晕了过去,咱大凉的脸面可是不好看。”
这一番话,混夹的嘲笑毫不掩饰,连称呼的将军二字,都带着轻视的意味。
说话的周玉台洋洋自得,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顶撞主将的害怕,反而还昂着下巴挑衅的看着首位的少年。
他以为对方听来,肯定会恼羞成怒,羞愤离开,毕竟年轻气盛,血性十足。可他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呲拉椅子拖开的刺耳声,相反是得到少年一道轻笑。
很无足轻重的一声笑。
周玉台不知怎么的,突然气血上涌,正要尖利吐话,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
里面有着笑意盈盈,还有一丝直逼人内心的压迫感。
他就这么顿在那里,神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一口气,吐不出去,也落不下来。是无奈,是无力,更是他绝不想承认的害怕。
一旁坐着的另一位副将李广,见状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但蹙起的眉纹还是没有松开,视线隐晦的打量着年轻的主将。
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面对营帐骤转的气氛,首座的少年只是把双手交叉撑在下巴,分外漂亮的眉眼染着淡淡的笑意,但掠过众人的目光却是锐利的,审视的。
明明在场人,无一年龄比她大,但在这一刻,他们都感受一股让人足以胆颤的气势。
“我知诸位对于我这个空降的主将,内心颇有不满,这是人知常情,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允许有几次的口不择言。”
“但在军情讨论时,诸位提出自己的质疑时,还请拿出与敌形相关的辩论,而不是拿我的年龄,拿我的身体状况去当质疑的缘由。”
“大家都有年轻的时候,生病更是人之常事,像刚刚周副将这番毫无水准的话传出去,大凉泱泱大国风范,脸面往哪搁。”
从开口到话末,褚岁晚的语调都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连最后以周玉台的话结尾的回腔,都无甚起伏,只含着淡淡的笑意。
但就是这种没什么起伏的情绪,才更让周玉台恼怒。李广在他说话之前,抢先一步。
“属下领教,过后自会领罚,还望将军饶恕。”
李广觉得心中羞愧,虽然他没有像周玉台这般口头付诸行动,但他在心里的确有对褚岁晚存有轻视。
他不该以年龄做断。
“将军恕罪。”
“将军恕罪。”李广这一开口,其余人纷纷附和,一群大老粗起身齐站,向首座的少年弯腰谢罪。
一名周玉台管下的都尉拉了下他的衣角,周玉台憋着难看的脸色,不情不愿的跟着弯腰,口中艰难的说了一句。
“将军恕罪。”
过了一会,周玉台终于听到了椅子拖开的声音,但来人却是走向他的对头李广面前,托起对方的手。
褚岁晚把李广扶起来,但话语却是对着众人笑道:“诸位无须如此客气,快快起来。”
说完,她对有些怔愣的李广颔了颔首,接着道方才未完的话,“既然船都去了麦斯特那边,而雷州附近的河域狭窄,他们的船必定离的很近,燕云用于造船的木,一般都会选自蝴蝶木。”
“蝴蝶木乃是燕云独有的品种,用它做出的船不易受水流腐蚀,且轻盈又不失结实,容易驾驶寿命还长。但蝴蝶木也如其名,易燃易爆。”
李广沉吟了会,道:“将军这是想要火攻?”
水和火乃天敌,以往水战,从未有人试过用只在陆地用的火攻,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但其中的可行性,却让一众将士不由得隐隐激动起来。
褚岁晚:“没错,既然蝴蝶木易燃,他们的船又离的近,我们只要点燃一艘船,就算到时无风,火势都可以蔓延过去。”
此刻周玉台听的认真,脸上的轻蔑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他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我们没有船,怎么样才能摸到他们的船放火,就算蝴蝶木易燃,但在水上,火很容易就被熄灭。”
“周副将观察细致,符叙佩服。”褚岁晚毫不吝啬的夸赞,目光含着明晃晃的欣赏,看着周玉台面上升起一阵阵赫意。
这小子倒是
挺会攻心。
褚岁晚弯腰在地图圈出几处险峰,“我们的兵马要分成四队,一队去往敌军可能会布下埋伏的地方,看看埋伏有几处,只留一处动静闹得大些,给敌人障眼法,让他们以为我们是想从这一处发起进攻,但不料中了他们的埋伏,将大部分的火力全部吸引过来,其余几处则替换成自己人,换上他们的服装。”
“二队跟着则是当作援军,跟着一队的路线,声势浩大的发起进攻。三队跟着我去凫水,借着河上雾气的遮掩,咱们干掉那些船。剩下的四队——”
扎着马尾的少年勾了勾唇,因着今晚议事,她穿的是一身常服,很简单的红衣袍款式,于她却依然穿出一种矜贵之气。红色也不俗,相反衬得她的相貌更加耀眼逼人。
此时,她眉眼带笑的模样,让一众老粗们也如文雅世族子弟那般,在春日下欣赏了一番繁花盛宴。
褚岁晚不知自己相貌带给他们的冲击,她挑了挑眉,黑眸透过营帐门口未合紧的布帘,看向藏于黑夜的峰峦。
继续道:“就负责断去麦斯特撤退的后路。”
还没开始打,就断定一定会赢,话到这里,未免有点狂妄自大。但她自始自终平稳的语调,又条理清晰的内容,让方才还忧心此战输多胜少的人,瞬间心情明朗起来,有些甚至还摩擦着拳脚,蠢蠢欲动。
这个人就是周玉台。
就算再不服气,他也不得不承认,要夺回雷州,火攻怕是唯一可行的法子,而这个法子不是他想出来的。
自褚岁晚来,就一直暗地煽风点火,为难对方的周玉台,第一次心里有种别扭的愧疚。
褚岁晚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吟道:“但麦斯特应该还是会留有疑心,所以二队跟我去凫水时,还需分成两小队,一部分潜藏在一队附近的水域,一部分跟着我摸去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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