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昕一笑,说:“确实是单身。”她想了一下,补充说:“至于其它事,以后我再告诉你。”
“好。”叶芝没有犹豫。
江昕闻言,脸上还来不及展露笑意,手机便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联系人,眉头下意识蹙了一下,对叶芝说:“是官玉涛打来的。”
说罢,她不等叶芝回应,站起身,直接接通电话。
她走到房间一角,背对着叶芝,和官玉涛通话。
挂断电话,她缓缓回转身,蹙眉和叶芝目光对视,轻声说:“——官玉涛问我怎么不在家?”
这个家,自然是指她和官玉涛共同居住的那间公寓。
叶芝问:“你没和他说分手吗?”
“我说了。”
“电话还是——”
“短信!我给他发的短信。”江昕说,犹豫了一下,补充说道:“我现在其实不太想面对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叶芝迟疑着问:“......你还喜欢他是吗?”
“不喜欢了。”
“不过我也不讨厌他,就是......不想再见到他。”
江昕眉心微紧,安静几秒,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大概两周前,我给他发了分手短信。他没回我。不过我也不在意。现在,我和他能少联系就少联系吧。”
“他可能没有收到你的分手短信。”叶芝神情严肃,说:“他近期不在军营,而是奉命登陆某座海岛,带队绞杀一位国际通缉犯。那人有控水的异能,并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在国际进化者机密档案中,但据说是超S级高级进化者——”
“你怎么知道?”江昕有些好奇地打断她的话。
叶芝一怔,约莫零点一秒后,眼睫轻动,语气平常道:“我一直有看新闻的习惯。”
江昕看出叶芝有所隐瞒,也没在意,只深深吸了口气,沉默下来。
叶芝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现在......有新的正在接触的人吗?”
江昕脸红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思忖片刻,轻声说道:“我还是去见一下官玉涛吧,和他当面说清楚。”
“江昕,其他的你别说。”叶芝突然提醒道:“就说你想分手,过正常生活!”她语气有点急。
两人目光对视,即便不明说,互相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江昕轻轻点头,说:“我知道。”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叶芝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嘱咐道:“我现在就去找他,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
“你就在这等我。”江昕态度坚决,“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而且要真发生什么,你去了也不顶事。”
“我叫上赵金杰。”
“你就算叫上十个赵金杰也没用。”
江昕说罢,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既然你有看新闻的习惯,那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从2312年,那场改变人类生物进程的黄金陨石雨落幕,高级进化者便一直是权力机关与私人武装集团争相招揽的对象。
他们被赋予“战争机器”的恐怖称号,绝非赵金杰这类普通进化者可以企及。
叶芝闻言不语。
江昕沉沉叹了一声,脸色隐隐有些疲惫,“叶芝,你放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和官玉涛在一起八年,彼此......其实都有些倦了。”
叶芝依旧有些不安,问道:“能做到好聚好散吗?”
“怎么不能。是他欠我,不是我欠他。”
江昕语气利落,说罢,转身走出卧室,去到外面的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等再进入卧室,她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钥匙和手机,对叶芝说了声“我很快就回。”,便转身出了门。
叶芝凝视着她的背影。
第39章 不要再污染我的眼睛。
乌云遮挡天光, 狂风骤起,一场暴雨侵袭而至。
下午时分,天色却暗沉的如同深夜, 人人只得屈居室内, 揿亮一盏又一盏或昏黄或白烈的灯光。
叶芝走在雨中, 瓢泼大雨打在她身上的硬质塑料雨衣上, 哗啦作响。
突然,她在小区内某家人的花园外止步, 抬起头, 目光穿透雨幕,看向这家人亮着暖黄灯光的厨房。
厨房内, 男女主人相拥的温馨画面映入叶芝眼中, 她表情麻木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动容。直到冰冷的雨滴倾斜着打在她脸上,催促着她继续前行。
天色晦暗,雨雾朦胧。
叶芝一路走到一栋别墅前, 伸手握住白色铁艺大门的门把手。
深冬,雨水染上刺骨的寒意,急促的雨滴趁势打在她裸露在雨衣外的手上, 转瞬, 便将她满手打湿。
她推开院门走入庭院,刚前行没几步,一抬眼, 便对上前方廊檐下赵金杰不悦的目光。
叶芝止住脚步,直到廊檐下,双手抱臂盯着她的赵金杰冷冷开口道:“不进来吗?”,她方才醒悟, 快步上前,走到廊檐下,脱下身上湿漉漉的雨衣。
“你去找了陆诚?”赵金杰问。
叶芝将脱下的雨衣搭在一旁的架子上,低低“嗯”了一声,说:“我让他帮我打探一下江昕的下落。”
陆诚是赵金杰好友,在星海市特种部队任职,虽然与官玉涛并非同一军种,但职业摆在那里,打探消息,远比他们要方便许多。
“恐怕不止。”赵金杰低头看向叶芝,眉宇间神色略有几分严肃,眼中隐现不喜,“你找陆诚打探官玉涛的真实身份,是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找到江昕。”叶芝低声道。
赵金杰:“你应该清楚,她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在官玉涛手上。”
叶芝沉默下来,少顷,语气平常道:“那我更要找到她。”
“无论是死是活,总得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赵金杰说,目光落在叶芝略微紧绷的眉宇上,顿了一顿,语气随之温和下来,但一字一句依旧透出明显的冷漠与傲慢:
“江昕父亲拿钱了事,不再管这个女儿死活,你又何必再主动掺上一脚。你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感激你?”
叶芝沉下眉眼:“和他没关系,是我要找江昕。”
“你不可能找到她。”
叶芝猝然抬头。
赵金杰看向叶芝的眼睛,语气淡淡地说出一个事实:“就凭她做的那些事,你觉得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什么事?”叶芝反问道,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赵金杰:“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赵金杰眉头瞬间皱起,心下不悦,但江昕是叶芝好友,因此,只得压制着怒气道:
“你应该能猜到,她背着官玉涛,在外面和其他男人搅在一起。你觉得她这样没错?”
“错了。但那又怎样?”
雨水顺着廊檐瓢泼落下,打在石板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叶芝一瞬间仿佛回到五年前,江昕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的那个暴雨天。她面向赵金杰,眼睛却似穿过他的身体看向别处,嘴唇翕动,轻声呢喃道:
“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赵金杰眉目微动。
叶芝越过他,迈步朝屋内走去。
赵金杰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叶芝,今天是周末。”他沉声道。
叶芝没说话。
赵金杰不再提江昕,沉下眉眼,不悦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没忘。”叶芝背对着赵金杰,微微低下头,声音很轻,“我只是最近比较忙。”
赵金杰白手起家,短短数年,便积累了一定的身家。不久前,他刚带着叶芝,从两人原来的住处,搬到现在这个小区。
这是星海市知名的富人区,小区住户非富即贵。当然,出于某种众所周知的原因,小区住户大多是进化者。即便是少有的几家普通人类住户,所在家族或所从事的职业,也与进化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关联。
叶芝和赵金杰目前还没领证结婚,但距离那一天已经不再遥远。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便是赵金杰为两人结婚而购买的。
在搬进新家前,他们有过约定,每个周末至少要抽出一天时间相处。
叶芝没能遵守约定。
和五年前,在女生宿舍内,安静倾听好友讲述“新人类至上主义”不同。
如今,叶芝对于社会上,普通人类在基因鸿沟、阶级壁垒两座大山下的生活现状,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在学术上,也一脚迈入更高深的领域。
研究生毕业后,她便在导师名下的实验室工作。
实验室看似普通,背后却隐藏着一个秘密机构。并且从数年前,这个机构便获得了持续不断的巨额投资,在投资方的示意下,暗中进行一项名为“生化改造人”的机密项目。
叶芝能进入实验室工作,并非因为她在相关领域有多么天才,而是因为她的导师许教授,是她在福利院时期的资助人,同时,也是这家实验室的主导人。
她是许教授在星海市第一医科大学任教时期,所带的最后一界学生。
他们并不亲近。
任教期间,许教授不仅带硕士生,也带博士生。其中,便有在基因遗传学方面有“天才”之称的博士生白澍。与白澍相比,年年获得一等奖学金,并在本科最后一年,发表两篇sci一作的叶芝,显得毫不出彩。
许教授年逾六十,虽然依旧精神矍铄,但身兼多职,精力有限,在叶芝攻读硕士研究生期间,分给她的关注并不多。
反倒是师兄白澍,多次义务指导叶芝和其他两名硕士生。
叶芝毕业后,会进入实验室工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师兄白澍。
许教授的学生并非每一位都会在毕业后进入实验室工作。
实验室背后的秘密机构,持续多年暗中进行的“生化改造人”项目,涉及违背道德伦理的相关实验,本就不具有绝对的正确性。一旦泄露,会招致国际舆论谴责不说,还会引来进化者的强力打击报复。
国际进化者机密档案中收录的进化者,以不到全球总人口0.1‰的数量,占据着全球90%的财富。
他们位于权力的中心,战争、冲突、暴力,由他们挑起,和平与正义,亦由他们带来。
自2312年“进化者元年”始,人人生而平等便成了一个谬论。
踏入二十五世纪,新人类至上主义势力日益膨胀,进化者特权渗透社会各个阶层。
普通人类在基因鸿沟、阶级壁垒两座大山下,如同旧社会的奴隶,安全与权益无法得到保障,在长久的不公平待遇下,部分人甚至产生了“自我矮化”的思维。
——新人类至上主义的推崇者中,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类。
可进化者强大的身体素质与各种匪夷所思的异能,始终是悬在普通人类头顶的利剑。
无论是自我矮化,还是主动退让权利,普通人类最基础的安全问题都无法得到保障。
生化改造人项目,是缓解普通人类与进化者之间、巨大的力量鸿沟的唯一希望。
因此,进入项目组的成员,无一例外都会受到严格的背景调查。绝对的忠诚与相应的科研实力,是进入项目组的敲门砖。长期的考察必不可少。机构背后的势力甚至掌握着项目组每一位研究员的家族血亲、至交好友的名单。是保障,亦是威慑!
叶芝没能成功通过考察。
她对秘密进行的生化改造人项目一无所知。
是临近毕业,师兄白澍无意间泄露口风,才让她察觉到这项涉及人类未来的基因改造工程的冰山一角。
彼时,有“天才”之称的白澍,在生化改造人项目上已取得一定成就,在实验室拥有不小的话语权。
在无意间泄露口风,让叶芝察觉生化改造人项目的存在后,白澍出于保障叶芝安全,以及亲自监督她,避免她将消息外泄等因素的考量,在她考察不合格的前提下,主动拉她入伙。
她在白澍带领的研究小组工作,日常负责处理一些初级的实验问题,半年下来,却依旧不曾有任何机会,接触项目的核心科研资料。
她有绝对的忠诚。
但她被排除在外。
*
深冬,雾霭蒙蒙,寒气似穿透布料直达皮肤,黏湿的阴冷感附着全身,逼迫着叶芝不得不快步走进实验大楼。
地下三层。
叶芝用身份卡刷开金属闸门,在深长的走廊上,与研究生时期的导师许教授相遇。
他们双双顿住脚步。
叶芝刚从外面进来,走的太急,呼吸还未喘匀,骤然在走廊上,与穿着一身白大褂的许教授相遇,正要开口向他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以及有向白澍请假,便听他淡淡道:
“——不用向我解释。”
叶芝神色一僵。
许教授六十七岁,目前已经不在星海市第一医科大学任教,长期驻扎在实验大楼,着一身崭新的白大褂。
多年教学生涯,令他桃李满天下。
但他至今却不曾在过往学生中,建立任何威信,亦不曾留下任何美誉——盖因他性情冷淡,为人孤傲,与人相交时,从不曾口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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