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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娇怯的声音，像游走在潮湿雾气中的微风，带着一股黏黏糊糊的感觉。
电话对面安静下来。
叶珂怕李重言挂断电话，立刻、大声、对手机话筒说：“求你！！”
她语气十分真挚。
第8章 你不想找到你母亲吗？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叶珂知道，李重言一定在赶过来的路上。他刚离开不久，是最快能赶过来的人。
周自谦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已经走到叶珂身前，深重的阴影随着他的靠近倾覆而来，轻易将叶珂笼罩在其中。
叶珂低下头，脸微微皱着，迅速后退了几步。下颌突然被人钳住。周自谦捏着她的下巴，轻易将她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
“你干什么？”
叶珂皱眉，伸手狠狠朝周自谦的手臂拍去。
她到现在还记恨被他咬破嘴唇的事。
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阻止了她的动作。“你不想找到你母亲吗？”
叶珂举起的手愣在半空。
在叶珂愣住的一瞬，周自谦像是忍不住要先享用餐前点心的野兽，蓦地俯下身，吻上她的嘴唇。
噬咬、舔舐。
叶珂一张脸迅速涨红。她听到黏糊的口水搅弄的声音。而在那之前，她因为回想起曾经被他咬破嘴唇的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抗，而是下意识张开嘴唇。
一种可怕的下意识行为。
反应过来后，她顿时气的不轻，刚要奋力挣扎，双手手腕却被人捏住反扣在身后，手臂动弹不得。
她整个上半身都被固定住。
“叶珂，嘴巴张开点。”周自谦厚颜无耻地要求道。
叶珂气的牙关用力一咬。周自谦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深陷她左侧脸颊明显红肿的部位。针刺般的疼痛袭来，她紧绷着的牙关被迫卸去所有力道。像是失去守卫的城池，被人一路攻城略地。
叶珂从没试过像现在这样。
她的嘴巴一定肿了，眼睛有点湿。
“叶珂，你长大了。”周自谦的视线向下，认真打量片刻，鼻息间哼出一声轻笑。
他用指腹轻轻按压女生湿润的嘴唇，若有所思般轻声问道：“你想见你母亲吗？”、“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把你的脏手拿开！”叶珂生气道。
“我问你话呢。”
叶珂没有心思留意他说了什么。她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她应该克制住冲动的脾气，尽量冷静地应对他。
但她被那个强势的深吻气昏了头。
“你恶心死了！”
“为什么......”她停顿下来，表情一阵扭曲，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谨慎地改口道：“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我没有缠着你。”周自谦反驳道，“我只是对你有性.趣。”
“我觉得你很漂亮。”
叶珂开始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周自谦看她的眼神一直充斥着赤.裸、下流的欲望。在几年前，她或许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现在，她的年纪不允许她再继续装糊涂。
不存在任何一丝美好的成分。
爱情？不，那只是单纯对她这具肉.体的欲望。
周自谦在很早之前就表明了这一点。
他一直没变。
怒火在叶珂内心不断攀升。她气的一张脸通红，嘴唇紧抿，眼睛怒视着周自谦。她的眼睛干净剔透。周自谦垂下眼眸，认真看了她一会，低头吻上她的眼睛。
“砰！”
车门重重阖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珂眼睫毛快速抖动了一下。
周自谦抬起上半身，眼睛盯着对面正朝他们走来的男人。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如果他手里有枪，叶珂毫不怀疑他会瞄准李重言的脑袋。
——只可惜，李重言是高级进化者，普通的枪支子弹似乎并不能轻易伤到他。
周自谦低头沉默地看了叶珂一眼，在李重言走近前，后退几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李重言大步走到叶珂身旁，垂眸扫了眼她被拽红的双手手腕，以及她明显被吻过的湿润嘴唇，眉头压低，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峻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叶珂对上李重言投来的视线，没有迟疑，伸手一指对面的周自谦，说：“他性.骚扰我。”
周自谦闻言，哼笑了一声，声音很轻，是气音，短促到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
但下一句，他咬字清晰地对叶珂说道：“说想口口你会更准确一点。”
叶珂听了，脸色“噌”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恨不得跳上前扇他几个大嘴巴子。
而比她的想法更快的......是李重言的行动。
那是人类的眼睛无法捕捉到的速度。
等叶珂看清时，李重言已经扼住周自谦的脖颈。
他手臂肌肉发力，流畅的肌肉线条，像锤炼过的钢铁，坚固、不可摧毁。
周自谦面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挣扎神色。
“低级进化者？”
李重言在扼住周自谦脖颈的一瞬便察觉到他和普通人的区别，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用力过度将人掐死。
他垂眸，看周自谦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浅褐色的眼瞳中映照着男人因挣扎无果、而逐渐变得冷白的面孔，“最新一版修正的《国际刑法》，其中一条明确指出进化人跟踪、威胁或造成普通人类身心伤害，适用于更重刑法。”
李重言是预备役军官，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单纯以“见义勇为”的态度处理这件事。
他侧头看向叶珂，目光从她握着手机的手上扫过，说：“把电话挂了。”
叶珂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打给他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看通话时长，已经有将近十分钟。
她忙伸手挂断电话。
“我手机通话时会自动开启录音功能，到时候通话录音会作为证据提交给警察。”
李重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叶珂听了，脸色突然一红，有点担心会在录音中听到亲吻或是其它一些暧昧的声响。
但见李重言正沉眉盯着她，那些扭捏的情绪又瞬间消散。她挺直肩背，脸上是严肃正经的神情，点头语气利落地应道：“好。”
李重言盯着叶珂面上残留的红晕看了一会，视线一转，低头打量起被他控制在手中的男人。
周自谦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苍白的面孔上，眼珠一转，带着直白欲望的肮脏、黏稠的目光径直看向不远处的叶珂。
他无法出声，但眼底氤氲的暗色一如既往，轻易将叶珂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叶珂眉头一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烦躁感。
李重言自然也察觉到周自谦外露的目光——那些贪婪下流的情思在阳光下一览无余。他冷下脸，一脚朝周自谦踹去。
周自谦被踹的后背重重砸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重言已经一脚踩上他的肚子，将他死死压制在满是尘土的人行道上，附下身，拍打着他的脸颊冷声威胁道：“你现在应该庆幸她满十八岁了，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牢底坐穿。”
“呵...哼哼......”
像是从腹腔深处挤出的笑。
周自谦侧头看了站在一旁的叶珂一眼，视线一转，带着明确挑衅的目光径直和李重言对上。
叶珂顿时紧张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不太确定的目光在李重言和周自谦面上来回扫视。
她有点担心李重言会直接扭断周自谦的脖子。
......但这种想法显然是她在以己度人。
李重言神色冷漠地看了周自谦一眼，站直身体，不甚在意地收回踩在他身上的脚。
叶珂还来不及惊讶，就见一抹薄如蝉翼的冰晶、在李重言起身的一瞬，如凭空生出的幽灵，出现在周自谦被扼出青紫淤痕的脖颈上。
冰晶顺着周自谦的脖颈迅速攀升，一路经过他的下颌、鼻梁、眼睛。直至最终，将他整个面部严丝合缝地覆盖住。
阳光下，一层叠着一层的薄薄冰晶反射出诡魅耀眼的光泽。
周自谦苍白的脸孔在半透明的冰晶下模糊不清，整个人如同一具只有脖颈和头部被包裹住的木乃伊，面部表情和身形动作，都定格在“冻结”的瞬间。
叶珂一双眼睛瞬间瞪圆，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却莫名感到呼吸间有一股微妙的寒意。
自从上世纪二十年代，那场改变人类生物进程的黄金陨石雨落幕，高级进化者便一直是国家权力机关和私人武装集团争相招揽的对象。
他们被赋予“战争机器”的恐怖称号。
但对于高级进化者的判定标准，以及他们具体强悍到什么程度，却一直众说纷纭。
普通人没有渠道了解，媒体也不会对此进行太过详细具体的报道。
但民间一直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基因进化到一定程度，绝不仅仅是身体素质方面的提升。
不知道是太过惊愕还是如何，叶珂一时间竟傻傻地伫立在原地。
直到李重言迈步朝她走来，与她错身而过时，侧头瞥了她一眼，说：“去警局。”
这三个字让叶珂瞬间醒过神来。见李重言像拎破布口袋似的、拎着周自谦朝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走去，忙快步跟了上去。
李重言将人塞进后排车座，又从车厢里掏出镣铐，丝毫不含糊地将周自谦双手手腕和后座的车顶扶手铐在一起。
叶珂站在一旁看着。
周自谦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面部表情始终处在被“冻结”瞬间的状态，眼睛是睁开的。
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体，肌肉、韧带、四肢并未呈现出任何的僵硬感，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依旧是自然健康的色泽。除去被冰晶覆盖的面部，他整体看上去更类似于一种自身时间凝滞在某个瞬间的状态。
李重言“砰”的一声关上后座车门，对叶珂说：“上车。”
说罢，他上前两步，利落地拉开前侧车门，坐进车里。
叶珂正观察的认真，闻言，却也反应十分迅速，大步绕过车尾，从另一侧上车。
车厢内，李重言在导航上输入市公安局的地址。确认目的地后，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离开，而是侧头看向叶珂，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叶珂说：“他跟踪、骚扰我。”
“我知道。”李重言的目光在叶珂面上打量一番，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们认识？”
——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同龄人，而是一个晚辈或者下属。
第9章 不会有下一个安东。
叶珂没想到李重言会追问这件事，而且还明显不是随口一问的语气，不免惊讶了一下。
她看着李重言，缓缓点头，老实答道：“他是我中学同学，以前就爱骚扰我......”
叶珂把和周自谦有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包括易尧曾经为了她和周自谦打了一架，以及桐月在过去几年风雨无阻的早晚接送。
“其实我早就忘了他了。他这几年很少出现在我面前，我最多和他在街上偶遇。我还以为他变好了，没想到......他还是那样。”
叶珂说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被拷在后排车座的周自谦一眼，语气不太确定地问：“他真的会被判刑吗？”
“在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进化人对普通人进行性骚扰，构成强制猥亵罪，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监禁。”李重言一边说，一边启动车子上路。
远离城市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流。车子一路开的很快，道路两侧的景色化作一条条偶尔掺杂着其余色彩的绿带，从车窗外飞速划过。
叶珂坐在舒适的真皮车座椅上，李重言不再问她话，车厢内重归安静，只不时响起导航语音熟悉的女声，一时间，竟隐隐感到有点不自在。
她身体后倾，抵着椅背。原本该是舒适放松的坐姿，她整个上半身却不自觉地挺得板直，眼睛正视着前方，长长的睫毛随着车窗外快速划过的景色，轻轻颤动了几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车子还行驶在郊区的路上，离驶上三环高架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叶珂的声音突然在车厢内响起。
“李重言，今天谢谢你。还有......我要向你道歉。”
叶珂转头，神色郑重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乌黑的眼瞳映照着他轮廓冷硬的侧脸，“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那些话都是我乱说的，是我为了推卸责任在狡辩。”
“对不起。”叶珂语气诚恳，停顿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能原谅我吗？”
叶珂接连说了这么大一通话，李重言总算肯在行驶的过程中分心看她一眼，目光从她面上淡淡扫过，说：“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叶珂说，“我会向安东道歉的。”
叶珂一开始并不知道追求安东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就如同继母王莞所说，安东是她的初恋，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和别的男生交往过。
她没有经验。
她只知道安东很像易尧，眉眼间的那几分相似足以轻易吸引她的目光。特别是在她始终被易尧拒绝的情况下。
她被一股冲动的情绪操控了行为。
她以为不会有太大不同。
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
她很难过。和安东在一起的第一天这种难过的情绪就像一粒种子，种在她的心里——因为每当她看见安东，她总会忍不住想起易尧。
而随着和安东相处的时间逐渐增多，这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并且有长成一株参天大树的趋势。
叶珂不能用及时止损来形容她和安东分手的决定。因为从始至终，她并没有任何物质、感情、甚至精神上的损失。
她决定分手，更类似于一种源于内心的预警。又或是存在于她大脑深处的、某种无法说清的自我保护机制。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危险。就像是大厦将倾时，提前感受到异常的虫鼠。
叶珂不知道她内心深处感受到的危险具体代指什么。她只是有一种模糊而微妙的感觉——如果继续下去，事情会变得危险并且不可控制。
当然，如果和安东在一起能给叶珂带来哪怕一点快乐，她或许都会坚持的更久一点。
但事实是——她无法欺骗自己。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安慧给她的那一巴掌不算。但安东确实受到了伤害。
安东是一个善良、真诚、不虚浮，性格中不带有明显恶意和攻击性的男生。
与他相熟的长辈或许会用“乖巧”这个词来形容他——一个刚成年的少年。
这具有明确的褒义。
叶珂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如果给她机会回到过去，她或许还是会这么选择。但她感到有点难过。从一开始，这粒代表难过的种子就深深地扎在她心里，到现在，依旧没有彻底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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