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知:“……”
没完没了了。
最可恶的是郑廷那家伙私下给宋允知写信,一封接着一封,且言辞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癫狂——
“朕在长安等着宋卿到来。”
“真想不到,夏国皇帝竟是个硬茬子,就是不知他这骨头能硬到何种程度?宋卿想不想试试?”
“你竟还不肯回信,再不启程,朕先砍了那个江亦行!”
“夏国的君臣都得死,只有他们死绝了,天下方能太平。”
原来越疯了好像,宋允知实在是不放心郑廷这个定时炸弹,这人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而且宋允知对他的过往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
若是不去,郑廷还会加大筹码逼着他去,宋允知这几年的经营也会付之一炬。宋允知并非太过看重名声之人,但他也不想被所有人都当成贪生怕死之辈。
“系统,你那颗救命的神药确定没有问题吧?”
系统很是骄矜:“系统出品,必是精品,定能保你不死,但是若是对方真的动手,死前约莫是得吃点苦头的。”
它能保宋允知小命,但若是对方故意折腾,它却不能代宋允知受罪。
“能保住小命即可。”宋允知立马拍板,给京城送了一封信。
与其被人逼着去,还不如他自己主动去,好歹体面一些。至于剩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继续呆在光州,郑廷显然也不准备放过他。
宋允知甚至开始自我催眠,自己一个人能换五个州,也值了。
宋允知的书信言辞恳切,大义凛然,愿以身犯险,为朝廷争取五州之地。也愿只身前往,为陛下分忧,还朝野安宁。
吏部侍郎便跳了出来:“陛下,既然宋知州愿意亲往长安,陛下何不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
还没来得及感动的皇上下一刻就被这些人的嘴脸给恶心坏了。他想了想,忽然巡视一圈,徐徐开口:“宋知州虽有大义,然年岁尚小,资历不足,得有人在旁稍加提点。”
皇上看向唐郢:“依朕看,吏部侍郎便不错。”
说这,目光又往后,点了数个人名:“唐丞相老当益壮,合该为国尽力。御史大夫本领过人,若是不去实在可惜……”
户部、大理寺、刑部乃至大理寺也都有人被点了名字。这些都是前段事件蹦跶得最欢的,就连只是随大流符合两声的黄御史也都遭了难。
冯尚书听他们一一被安排了差事,庆幸自己这回没有跟着唐丞相等人推宋允知下水。
皇上点了名后便有人要反驳,他只问一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去的,尔等去不得?是贪生怕死,还是不愿为国效力?”
这让人怎么接?敢接陛下就敢将他们的官职给撸下去。
还好,郑廷的目的显然只有宋允知,他们这些人跟郑廷无甚过节,想来即便去了也不过是被冷落一段时间。两国交战,从来不斩来使,何况他们有夏国整个国家做后盾,不用担心的。
饶是这般安慰自己,但是回去之后该准备的侍卫也都尽心准备着。
夏国再派使臣出使长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只因这回过去的都是些高官,在朝中位高权重,说话好使。他们都被遣去,足以说明夏国对此事的慎重了。
至于本来身处漩涡中心的宋允知,反倒被这些人的风头彻底盖住,变得普通了起来。
唐懿生怕宋瑜知道了会担忧,一直不曾告诉他。直到这日回去后,唐懿冷不丁地看到宋瑜坐在角落里抹眼泪,便知道他怕是听到了风言风语。
唐懿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允哥儿沾上了郑廷那只疯狗,也属实是倒霉至极了。虽然唐懿自己的生父也出发了,可是比起作茧自缚的唐郢,她更担心允哥儿那个孩子。
才刚有喜事的唐家一时间又阴云密布,人人都是私下担忧,但是见面了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企图自欺欺人。
一群人在光州与宋允知汇合,十日之后便顺利抵达了长安。这一路算是宋允知走过的最难受的一程,与他同行之人都双标的很,逼他入长安时理直气壮,轮到自己被派过来时便怨天尤人。
宋允知不出意外被人鼓励了,黄御史有点同情他,但是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对宋允知接触太密,只是不近不远地处着。
若不是宋允知还带着程武跟吕蒙,路上还能说说话,只怕他要被活活憋死。
宋允知低调做人,但是他的存在便足够惹眼。朝中这些官员自从再见宋允知后,总免不了朝他这儿多看两眼。当初宋允知从京城离开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呢,这会儿竟然已经像个大人了,外表极具迷惑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可纵然过了这么些年,不讨喜的人还是一样的不讨喜。
一到地方,众人便被带去了江亦行他们住的别庄。
宋允知看到江亦行还平安,立马松了一口气。可鸿胪寺卿看到了唐丞相等人,立马觉得有了依仗,竟然当着齐国人的面,怒斥对方不通礼数,怠慢使臣,自上到下都是小人行径。
才骂了两句,只见寒光一闪,下一刻,鸿胪寺卿便倒在了血泊中。
宋允知人都吓麻了,郑廷疯了,他确信。
第129章 激化 三品之下,斩而后奏
尖锐的叫声仿佛能刺穿耳膜。
宋允知被江亦行拉着,避开了人群。江亦行自己都脸色惨白,却还坚持将宋允知给护在身后,程武跟吕蒙二人一左一右护在他们身旁,对此情此景倒是没有什么感触。杀人么,他们见得多了,只是今日不同,鸿胪寺卿蠢是蠢了点儿,但是命不该绝。
宋允知有些晕,眼前一片血色,即便闭上眼,血腥味依旧往鼻子里蹿。
看到这一幕,宋允知多少有些后悔了,就不该让这些人跟着他一块过来的,郑廷根本就是个疯子。
唐郢压制住了恐惧,指着动手的王新,声音干涩,甚至还能听出一丝轻微的颤抖:“你们,你们竟然敢杀使臣!”
王新本也不想动手,但是他们陛下交代了,今日必须杀鸡儆猴。
王新正愁不知道找谁下手,这个蠢货便自己跳出来了。若是为了两国和平,王新是不能下这个手的,哪怕夏国的使臣再冒犯他也得忍让。可关键是,陛下从来就没准备结两国之好,他要的是大开杀戒。
王新抬着下巴,睥睨道:“这位大人不敬齐国在前,本官动手也在情理之中,诸位若有不服,也可以下去陪他。”
说完,王新转了一下刀,幽幽地盯着这群人。
唐郢后背一片汗涔涔,若是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带领官员逼宋允知入长安。眼瞎入了魔窟,谁知道今后是生是死?
鸿胪寺卿的尸体被人拉出去草草葬了。
郑廷在宫里闲庭信步,好不逍遥,等到王新过来回禀消息后,他颇为不痛快地啧了两声:“这些人就没有反击?没有继续骂下去?”
王新摇了摇头。
这些人都被吓到了,哪里还有胆量敢撸虎须?
郑廷摇摇头:“真是可惜。”
王新有些纠结:“杀使臣这件事,终究不妥当。”
那边刘易生也跟着道:“陛下,这群使臣还是咱们请过来的。”
“那又如何?他们哪个没有鱼肉过百姓?他们垄断科考,垄断书籍,甚至还想着垄断朝廷,只要有他们在,平民百姓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群蠢猪废物,仗着家世出生就想为所欲为,非得等到死到临头才晓得害怕。”
曾经郑廷畏惧他们,可是手上有了权力后,郑廷才发现,什么世家,什么权贵,照样都是会死是会怕的。他们造过的孽,即便再过十年,几十年几百年,也依旧罄竹难书。一刀解决他们都算便宜了这些人,应该千刀万剐才对。
早晚有一日,他会率领这些世家大族瞧不上的平民,杀进建康城,屠尽公卿世家。即便自己没了,也要将这些祸害给灭个干净。
这一日,整个夏国使臣团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唐郢问过众人这些日子都遭遇后,才知道他们被骗了,郑廷压根不需要夏国承认齐国的地位,兴许也不是真正想要舍出五州之地,他根本就是借机生事,想要挑起战争!可他到底图什么?
如今齐国自己都还需要休养生息,朝廷的班子都没有健全,他到底哪来的信心能够打赢夏国?
黄御史最是畏死,他是小门小户出身,奋斗了多少年,巴结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可不想客死异乡,“唐丞相,咱们如今该怎么办,那个郑廷该不会一天杀一个吧?”
“慌什么!”唐郢一声呵斥,众人才消了声。
唐郢自己也心乱如麻,没有章法,但他知道若是自乱阵脚,那郑廷势必会更得意。莫名的,唐郢转向了宋允知:“听闻齐皇同宋知州私交甚笃?”
宋允知眯了眯眼睛:“唐相什么意思?”
唐郢不动声色:“只是盼着对方能看在宋知州的面子上,放咱们平安回去。”
众人都看向宋允知,面露期盼。
宋允知磨了磨牙,这死老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宋允知语气也尖锐十足:“唐丞相还真是看得起下官,下官若真有这份本事,当初也不会被逼出京城了。”
唐郢没想到宋允知反应这么大,这小崽子,在光州翅膀长硬了,连旁人的实话都听不得了。
两边气氛不大对,还是黄御史顶着压力出面调和了一句:“外头还有齐国士兵,别叫他们看了笑话。”
宋允知冷笑着收回了目光。
但很快他也笑不出来了,第二天,郑廷一反常态地召他进宫。
夏国使臣有些激动又有点儿谨慎地盯着宋允知,怕他不进宫给自己奔走,又怕他心思不坚定,彻底倒向齐国。
只有江亦行一人担忧,即便允哥儿带了两个侍卫同去,可是真出了事,两个侍卫又有什么用呢,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宋允知进宫一路通畅,路上连个拦他们问话的守卫都没有,待抵达郑廷殿内时,也无人搜身,就连程武跟卢蒙也被允许放行。
郑廷身边也只有零星几个守卫而已,似乎一点儿不设防。
宋允知却不敢小瞧了对方,一年不见,郑廷变化不小,没了刻意的伏低做小,整个人犹如利剑出鞘。只是锋芒太露,未免叫人生畏。
郑廷也在打量宋允知,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年轻后辈,机灵不说,还有一颗仁善之心,这是他在任何一位高官身上所不见的。既然想诏安,郑廷也就开门见山了:“朕与你交情不浅,先前也是因你之故才击溃了北戎皇室。你若愿松口,朕即刻给你封王拜相。”
郑廷目光转向程武、吕蒙:“他们二人也可拜为上将军。”
宋允知轻笑:“不成。”
郑廷面色一变,咬牙:“为何?你那位皇帝主子有什么好?”
宋允知无奈摇头,陛下虽然有点软弱,但是好歹不会喜怒无常,而且陛下是真的心怀天下。他是能力不够,但也尽己所能肃清吏治、启用寒门、打压世家。若不然,国子监不会放任这些寒门弟子读书。
软弱可以改,但是残暴只怕是改不了了。
“您若是惦记此事,今后大可不必让我过来,忠臣不事二主,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背信弃义?”
郑廷欣赏他这份忠义,但同时又觉得对方看不清局势:“恩重如山?也好,那便让你看个分明。”
郑廷挥手让人将宋允知给请了下去,但没让他立马回去,而是命他在宫中用膳后,再由十来个宫人风风光光将宋允知给护送回别庄,更允许他们写信回建康,由齐国代为转达。
宋允知回去之后,别庄中便人心浮动。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甚至能猜出他们信里会写什么。郑廷那个疯子,不过是想看着他跟陛下反目成仇,想让他彻底失去圣心。若是换了别的皇帝,宋允知没准还真着急,但是他们陛下么,宋允知总觉得他不会那般昏聩,更不会被郑廷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不是宋允知盲目乐观,而是基于这么多年他对陛下的了解,更有陛下对他不问缘由的支持。
这一晚,别庄气氛竟比前一日更紧绷了。等到了晚间,王新待人捉走了吏部侍郎一名御史,当着众人的面处决了。
唐郢前去质问,王新也只说他们写了不该写的东西。
等到王新离开后,唐郢冷着脸质问当众可有人知道他们二人写了什么,黄御史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他们,似乎说了宋知州叛国。”
众人皆静,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齐国人这是在给宋允知出气?
宋允知一阵心累,他就知道郑廷还有别的招等着他,且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江亦行见他们互相对眼神,忍无可忍站出来:“这不过是齐国挑拨离间的把戏而已,诸位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连这等低劣的针对也轻易相信?”
“话也不是这么说,苍蝇不叮无缝蛋。”
有人嘀咕了一句。那郑廷对宋知州的款待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同是被骗过来的使臣,他们心里哪能没有点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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