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知攥紧缰绳,得费劲抬着下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真可恶,马高了不起啊?
王承台身体力行地告诉他,确实了不起,骑马国子监中没人见到他的汗血宝马不真心羡慕的。王承台拥有的还不止是好马,他的箭术同样不差。荣恩公府精心培养出来的子弟,即便品行不佳,但绝不会在书画、骑射、待人接物这等事上不如人。
眼下王承台坐在良驹上,五分的箭术都能被衬得像八分,引得全场连连喝彩。
只有随春生冷笑了一声,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炫耀?翻身上马之际他忽然有些技痒,可没过多久便想起,家中多次交代让他一心读书从文,断了习武的念想。随春生渐渐也觉得没意思,失了兴趣,继续百无聊赖地坐在马上消磨时间。
校场上只有王承台一枝独秀,他也一直都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当然,若是没有宋允知跟江亦行这两人,就更好了。
江亦行见宋允知抱着小弓心情不快,安慰道:“他家世出众,能买到好马,咱们也不用跟他比。再者他都十四五了,你又才几岁,本就没有比较的价值。”
宋允知知道江亦行在安慰他,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宋允知经常拿着这把小弓瞎玩,他的箭都是木头做的,威力不大,但是准头过人,若是勤加练习没准真能百发百中也说不定。但可惜的是,宋允知臂力太小,拉不满弓弦,箭也射不了多远。
他要是想风头盖过江亦行,将箭射中靶是必须的,不能在半路上便戛然而止。
正当他一心琢磨如何将将箭射得更远时,系统骤然来了新任务:“任务触发,请入宿主于半月后国子监骑射比赛中达成一鸣惊人成就,任务成功可获得‘妙笔生花’写作天赋,并顺利开启系统书库,本书库可查询上下五千年藏书,请宿主认真筹备。”
宋允知呆愣:“我,骑射?”
系统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宋允知惊讶:“可我才刚开始学。”
“没办法,谁让有人盯上你了呢?”系统跟他解释这段时间陈素为何频频外出,以及夏国与北戎之间暗暗别苗头。
北戎与燕国今日听闻国子监每月末还有骑射比赛,便来了兴致提出要同去观摩。在骁勇善战的北戎人眼里,夏国这点小打小闹根本不够看的,来这儿纯粹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顺带看看夏国的马政跟学子的骑射水准究竟能差成什么样。
一般这种撑脸面的事儿都轮不到外舍生,但是这回不同,有个神童在,皇上便想着让宋允知也去参加。
骑射他们肯定比不过北戎,甚至都比不过燕国。哪怕宋允知骑射成绩平平,可这么小的孩子放在里头总能引人注目。届时再引出神童的名号,借机考校一翻,或是让他作首诗,或是让他写一幅字,不就正好能扬长避短,还能在使臣面前炫耀一番么?
他们夏国的神童可是独一份的,以那两国的文化底蕴,如何能养出来神童?
系统还道:“皇上初提此事,你家先生本想婉拒,毕竟他不相信你能即兴作诗,更不相信你写出什么好字儿。但是急于表现的唐相先他一步答应下来,两人这会儿还在宫外吵架呢。”
宋允知不齿,但觉得真不愧是唐丞相能做出来的事。不问自己一声便答应下来,真以为他是自己的长辈?可来日宋允知若是真的表现不佳,只怕唐郢又得发作,而且还会直接得罪皇帝陛下跟满朝文武。在自家丢人不要紧,但若是在客人面前丢人,那问题可就大了。
可恶,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系统说完,又问:“所以你怎么想?”
宋允知烦躁地趴在犟种的马头上。事已至此,他不接还能如何?他不仅得准备骑射,还得准备皇帝陛下的考校,真是没有一天安逸日子可过了。
系统继续追问:“到底接不接。”
“接……”宋允知心如死灰道。
第28章 筹备(一更) 瞒着所有人偷偷改良弩箭……
系统所说的陈素与唐郢在宫外大吵,绝非信口雌黄。
二人也算是体面人,以唐郢的官位、陈素在文坛上的地位,绝对做不出当众翻脸这种事,奈何这次唐郢所为正好戳到了陈素的枪口上。他自己每每都在陛下面前小心说话,生怕将允哥儿的神童之名给坐实了,可唐郢却好得很,生怕允哥儿不能给相府带来增益。
在宫中陈素还能忍得住,离了宫门陈素终于维持不了平和的假面,对着唐郢破口大骂起来。
唐郢这人好面子,不爱在外惹事,更不想让陛下觉得他与陈素不睦,唐郢退让道:“有多少事不能私下说的,非要在宫门处大闹?你这般沉不住气,对宋允知又有几分好处?”
“我便是再不好也比你强上许多。你扪心自问,允哥儿同你可有半分关系?你同他非亲非故,本官这个师父尚未开口,你倒是先腆着老脸替他应下这桩差事。唐郢啊唐郢,你可真是无利不起早!”
唐郢本来因为陈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对他礼让三分,如今陈素既然如此不给脸面,唐郢也不准备再跟他纠缠。他抖了一下袖子,一身倨傲:“事已至此,我劝陈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否则来日那孩子丢了人,整个国子监都会为人所不齿。”
这也正是唐郢敢应下来的原因,陈素看重国子监,同样看重宋允知,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名声扫地。而宋允知打出好名声,对相府无疑是有益的。反正他不着急,真正需要着急的是眼前这火冒三丈的人。
唐郢信步而去,徒留陈素恨意不减,他平生最恨便是唐郢这等汲汲营营、机关算尽的小人!若不是允哥儿他爹跟唐家姑娘成了夫妻,他不好拆散人家,陈素都恨不得直接将宋瑜认为干儿子,再将允哥儿过继过来,彻底跟相府一刀两断!
在外受了这样的大的亏,回了国子监,陈素还得斟酌着如何告诉弟子这个噩耗。
宋允知被他先生叫过去时,便已猜到先生要说什么。先生提及此事,比他还要懊恼,一副被奸人算计的痛恶模样,叫宋允知看过之后心中那点不爽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仿佛有人替他生气了,自己的委屈立马少了许多。
陈素交代完前事,竟发现小弟子这回竟然意外的镇定,既不咋咋呼呼,也不担惊受怕。陈素担心他是不是被吓傻了,连忙宽慰:“其实,陛下只是想让你露个面,不会刻意为难你。”
陈素都已想好,若是自家小弟子实在是害怕,那他就跟陛下通个气,大不了提前定题就是。陈素平常也不喜欢作假,但是没办法,这不是为了允哥儿吗?也就破例这么一次,往后再不会了。
宋允知没想到先生能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但是,要跟陛下坦白他什么都不会的话,纵使陛下再好的性子也免不了要怪罪他先生。本来就是因为不好得罪陛下才答应了这个差事,若反过头再因为这个差事去得罪陛下,没这个必要。
但宋允知还是很感动,于是一个飞扑扑到他先生怀里,把陈素给压得险些没有抱住他,嗔怪道:“闹什么呢,多大的人还这么黏糊?”
宋允知抬头蹭了蹭,撒娇卖乖:“先生待我好我知道,这次就不用提前泄题了,毕竟那帮北戎使臣也不是傻子,若是他们临时加考准备也无用。先生若是疼我,不如少布置些功课吧?”
他每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宋允知作势要嚎,但是陈素已经嫌弃地捂住他的嘴。
功课少布置,怎么可能?按理来说,他给的功课正常孩子根本学不完,但是允哥儿不仅能按时完成,而且还都记住了。说明当初唐郢没说谎,这孩子的学习能力是有的,还远胜于寻常孩童。可学习快不等于自律,这孩子脑袋里不知多少鬼点子,若是没人看管、再不压着他读书,这点子聪明劲不知道又要放在什么匪夷所思的地方。
比起叫他自由自在地闯祸,还是让他将精力发泄在读书上吧。
陈素从书架上挑出几本诗词格律的书来,打算这些日子就教他作诗。其实之前陈素就想教的,奈何这孩子在诗文上没有半点灵气,陈素也实在看不下去他做的那些烂诗。如今不同,学不会就得丢人,还得得罪陛下,陈素不得不忍着打孩子的冲动,对着他的烂诗逐字逐句地改。
过程异常痛苦,不仅陈素痛苦,宋允知也痛苦极了。
他真的没有诗才,即便系统这会儿给了他作诗的天赋,也作不来惊才艳艳的诗。好比眼下,先生教过之后,他脑中一番搜索枯肠记住了典故,落笔时总还是会觉得无从下手。
难——
师徒俩再次互相折磨,等到分别之际,两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又活过了一日。
宋允知觉得这会儿文人间诗文唱和简直有毛病,还是大大的毛病!有什么话不能直白了当说出来,非得作这些文绉绉的诗。作诗也就罢了,还这么多讲究,对他太不友好啦。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去时,正好听到贺延庭在里头宣布过些日子国子监举办骑射比赛的事。
这种事与贺延庭跟江亦行都没关系,他们俩都不擅长骑射,屋子里唯一擅长的是随春生。可他在国子监里一向不冒头不拔尖儿,除了之前揍过王承台,其他时候一概不掺和。但江亦行知道,随春生是喜欢骑射的,他放下书问道:“春生,你会去参加么?”
随春生冷漠:“不去。”
他若是去了,家里人肯定更不乐意。
话音才落,他便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我去。”
嗯……?随春生掀开被子坐下来,惊疑地看向宋允知:“你?”
宋允知叹了一口气,蹬掉鞋子坐在床头,往贺延庭身上一倒,闷闷不乐:“宫中陛下点名让我去的。”
本来准备嘲讽宋允知异想天开的随春生一听,到嘴的话都给咽下去了。稍微一想也就明白,国子监收了一个六岁的神童,多稀罕呐,不得在北戎跟燕国那些人跟前炫耀炫耀?
想通之后,随春生又觉得没劲,但贺延庭跟江亦行却很感兴趣,围着宋允知喋喋不休地讨论着。他们最担心的是,允哥儿连弓都拉不满,到时候怎么射得中靶子?在骑射比试中不仅有固定的靶子,更有移动的靶子。若是允哥儿一个也没击中,只怕到时候得闹出笑话了。
宋允知也正烦这一点呢,右手托腮,苦恼道:“我也在琢磨这事,若是能找到一张好拉开的弓就好了。”
“好拉不够,还得射程足够远才行。”江亦行冷静地补充,“可到何处能寻得这样的好弓呢?”
正在床上假寐的随春生偏了偏头,故作高深地道:“我倒是知道有一物可以。”
三个正在讨论的人都是一愣,随即赶紧围到随春生床边。
随春生故作高冷地转过头。
宋允知也不跟他客气了,爬上床直接一个泰山压顶:“快说!”
随春生看他袜子在地上踩了之后又往自己被子上翻滚,当即大怒:“给我下去。”
宋允知偏不,知道随春生不会打小孩儿之后,宋允知的胆子便与日俱增,他抱着随春生,忽然乖了下来:“你跟我说,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呵呵,这话宋允知说了很多遍,每次王承台威胁他,他要找人充场子的时候便同随春生许诺,但没了王承台,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气他。
这小崽子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二日恰逢旬假,宋允知让贺延庭回去给他爹带了话,自己则跟着随春生去了将军府。宋允知在外见将军府亦是宏伟大气,以为府中人口必然很多,结果进去一看,却发现里头空荡荡的,连伺候的人也少。
良久,随春生的祖母得知国子监神童登门,特意过来会客。
老人家如今都六十好几了,满头银丝,瞧见宋允知年岁这般小,又止不住地夸他年少有为,夸得宋允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人家心情不错,说了好一会儿话,过后还特意叮嘱随春生好生招待,又叫厨房多备几道菜。
宋允知感觉老人家过于热情,直到她说累了去休息后,随春生才解释起来。他自去了国子监一直没交到什么朋友,虽有个江亦行,可江亦行为人内敛从不登门。是以在老太太看来,宋允知这个初次登门的同窗便显得难能可贵了,证明她孙子是真的在国子监好好读书的,否则如何能交到神童朋友?
将军府如今的正经主子也就老太太跟随春生一个。
随家的男子多折在疆场上,如今男丁只剩下随春生跟他还在镇守边疆的父亲,女眷则只剩下老太太了,随春生母亲已经病故许多年。家中常年没有子嗣,老太太对这唯一的孙辈看得紧,不许孙儿再走他叔叔伯伯的老路。
他们随家的男儿牺牲的已经够多了,绝不能没完没了地往里头填。弃武从文,不仅是随家的意思,也是随春生外祖家的意思,两边长辈担心他的安危与前程,以生恩养恩要挟,随春生不得不耐着性子在国子监消磨时光。尽管他并不是读书的苗子,可谁又在乎呢?
不多时,随春生终于领着宋允知打开了他爹的库房。
大堂中赫然摆着一架强弩。占地不小,且块头巨大。
宋允知惊呼一声,被这满屋子的兵器给震惊到了,孩童天性,看到什么便想摸一摸。可是这里的每一个兵器都好大,就连挂在墙上的刀都笔他身子还要长,而且沉甸甸的,凑过去还能看见森然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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