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生拍了拍强弩:“这是大弩,射程极远,但是发射速度较慢,往往需要合数人之力才能将箭射出去,一般多用於车战。”
宋允知眨了眨眼,懵懂道:“这跟骑射比赛有什么相关呢?”
随春生走到武器架上,取出一把夹弩:“这是夹弩,虽然于你而言依旧太大,可已经是最小的弩了。夹弩的优点在于轻便,发射快,一人便能使用,但是射程并不远,威力也比前者要小,乃是守城利器。”
宋允知听他比较起两个截然不同的弩,有些明悟:“那有没有既轻便、射程又远的弩呢?”
随春生将那把夹弩交给他:“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这些弩箭你大可以拆拆看,若是能做出你口中所说的那种,我还得谢谢你呢。”
宋允知抱着弩箭,低头看了一眼,问道:“我能先将这个带回去吗?”
随春生无所谓:“你随意。”
宋允知握着对方的手,感动不已,并开始画饼:“此事若是成了,我给你记头功。”
随春生低头,扫视这个小矮子:“……呵。”
谁稀罕?
宋允知从随家带回来了不少东西,回家之后还没顾得上拆,就先被唐郢给叫了过去。
唐懿本来还奇怪父亲怎么突然开始关注允哥儿,等从儿子口中得知真相后,唐懿也如陈素一般被气坏了。
父亲他怎能如此无耻?他一心想将这孩子推向高处,又可曾想过允哥儿如今才六岁?
事实上,唐郢正是因为想到六岁的神童更有价值,才急不可耐地想让宋允知出头。宋允知可关系到他在陛下面前的脸面,故而此番问话,唐郢没有阴阳怪气,没有故作冷淡,反而态度和善地问起了宋允知在国子监的学业。
宋允知被他问得有点害怕。他不是那等长袖善舞之人,尤其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装不了一点儿,全程回得都很生硬。
不过唐郢也不在乎,他问过之后,还说已经给宋允知准备了一匹好马,虽比不上王家跟陛下的汗血宝马,但也足够壮硕。若是宋允知骑射需要,可以立马牵走,来日必能压旁人一头。
宋允知对那等高头大马确实情有独钟,但是当唐郢真的给他准备了一匹马后,他却不大想要了。宋允知婉拒对方,并说先生已经给他备好了。
唐郢笑了一笑:“看来你家先生确实对你关心备至,也好,你先生的人脉足够让你此生受益无穷了。”
宋允知只觉得自己更讨厌跟唐相说话了。
好不容易扯完之后,宋允知还碰上特意来唐郢处小意讨好的唐玉姚。仇人见面,少不了要针尖对麦芒地小吵两句。
唐玉姚等他走过之后,还不忘打听对方究竟为何来此。最近祖父对他的态度不如以前了,唐玉姚生怕最后连宋允知都能让他比下去,那他在相府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些破烂事宋允知都不放在心上。他回去之后安抚了父亲,又跟夫人解释了两句,便开始专心致志地拆弩。
这可是眼前最紧要的事。
贺延庭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这一张小小的弩箭,怎么内里零件如此复杂?神奇的是,允哥儿把他们拆完之后,竟然能原封不动的再拼回去。
贺延庭在旁看得呆住了,允哥儿的手是否太灵活了些?
宋允知也察觉到自己仿佛真的动手能力不俗,记得系统曾经说过,他的天赋之一便是动手能力。从前宋允知一知半解,现如今他懂了。这些东西也拆解过后,他的脑子便完全记住了,甚至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个中的原理。
宋允知一边废寝忘食地制作弩箭,一边还不忘作诗练字,应付考校。
陈素也终于发现自家弟子那一手字进步神速了,他将其归结到允哥儿有宿慧。本就不是一般的孩子,自然也不能用寻常孩童的标准来看待。
至于作诗,这孩子到底是真的没有丝毫天赋,苦练之下依旧只是平平,到时候再看吧,这孩子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除此之外,陈素还感觉这孩子在倒腾另外的东西,总是神神秘秘的,问他也不说。陈素知道,等他办成了之后自然会洋洋得意的拿出来,也不必急于一时。
其实,就连时常给允哥儿提供材料的随春生,都不知道他那东西做出来了没有,允哥儿平日里大大咧咧,这回涉及到正经事却藏得很紧。随春生只能等骑射比试的到来,国子监参与骑射比试的人选已经定下,宋允知跟王承台赫然就在其中。
王承台不知内情,总要笑话宋允知不自量力。
宋允知这下没跟他吵,真正厉害的人,不屑于狗叫!他,宋允知,不久便会用实力闪瞎王承台的狗眼!
八月初,陛下终于领着那迟迟不肯走得两国使臣前往国子监观赛了。
随春生见宋允知到现在还盖着那玩意儿不肯露面,气得揪了一下允哥儿的头发:“你先给我们瞧一瞧又能如何?”
宋允知不服输地撞回去,他偏要藏着,偏要压轴出场!
第29章 比试(二更) 一鸣惊人,打脸北戎使臣……
建康城地居形胜,守卫坚固,但比之北方的东西二京地形并不算规整,城中被水域随意切割,坊市大多也是临水而建,除了宫城与国子监。
两处建筑都十分方正。尤其是国子监,还跟长安的旧址一样遵从左庙右学,几乎完全复刻了一个出来。
北荣使臣团金质羽乃是出使中地位最高者,他随夏国皇帝入国子监后便感觉处处熟悉,不过从外观上看,南边这个远没有北方的恢弘,北方的国子监原本也属夏国,如今还不是被他们给占据,变成贵族弟子的学堂。南边这个,早晚也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一路行来,拜过孔庙,去过经师堂,看过藏书楼,北戎的使臣反响平平,燕国的使臣倒是十分羡慕。
多年来,燕国一直扎根在西北,但他们深知自己没有南下的本事,从不敢惹事。如今见识到建康城的繁华跟文风之盛后,燕国人总算理解北戎为何对江南一直念念不忘了。他们要是有本事也得动这个野心啊,可惜他们没这个能耐。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到了国子监后的校场。
数十名监生已换上骑装,备好骏马,再次等候多时了。
宋允知排在最末尾,外人一眼都扫不到他,太矮了,人也矮,马也矮,不认真看甚至都看不到后面还排着一个人。
但是宋允知不在乎,他觉得自己虽然比不上其他人高,但也算威风了。宋允知今日穿着潇洒的骑装,蹬着鹿皮小靴子,精神百倍。就连倔驴身上都重新换了一副马具,耳朵上还被别了一朵小花,整匹马都焕然一新。
宋允知对他们这身行头很是满意,觉得旁人打扮的都没他好看,若是再能加一件鲜红霸气的小披风,那就更完美了。只可惜,他的披风在入场的时候被小吏给收了,对方说今日要统一着装,不许奇装异服。
宋允知只觉得他们不懂审美。
今儿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表演赛,专门比给上面的皇帝陛下看的。国子监选的也是精于骑射的各级生员,大多是上舍生。除了讨厌鬼王承台,宋允知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旁人认得他,陈大人的关门弟子、国子监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学生、上回外舍生月考的头名,这几个头衔往身上一戴,想不注意都难。
很快,宋允知便察觉到周围有人打量,不过都不带恶意,甚至还有个学生看到允哥儿便想起自家弟弟妹妹,从他身边经过时还给他掏了一块糖。
宋允知道了一声谢后礼貌接过,没想到过会儿又有人给了他一块糖。
宋允知捏着糖块,控诉道:其刘刘武铃耙耙佴雾“他们都拿我当小孩儿哄!”
系统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是?”
“我现在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宋允知说完塞了一块糖给自己,又递了一块给倔驴。倔驴来者不拒,很给面子地吃掉了。除了脾气差,这匹倔驴还是很好养活的。
系统心想,他们只怕没人把你当做竞争对手。
确实,众人都没指望允哥儿能弄出什么名堂,甚至都以为允哥儿能入他们的队伍纯粹是充当个吉祥物的。就连王承台也懒得再关注这个小废物,他是一定要拿头名的,上回输给宋允知已经很丢人了,这次无论如何要在陛下面前一雪前耻。
陛下携数位臣子及使臣入座之后,比试随即开始,诸位选手鱼贯而入。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风华正茂,身姿挺拔,乍一看真是养眼至极。想挑刺儿的金质羽看过,都不好对人挑挑拣拣,只是心中鄙视夏国的马不入流,比不上他们一星半点儿。
很快,金质羽的目光便被最末尾的一个矮子给吸引了。
北戎朝廷前两年实行汉化,不少官员都学会了中原官话,与汉人交流也算畅通,他随口问道:“那个最小的是谁?”
陈素就在一旁,回道:“这是本官的小弟子,年仅六岁,因听闻今日陛下与诸位要来,上赶着凑一凑热闹,诸位便当做一场热闹来看吧。”
陈素可不敢让人抱有太大的期待,尽管允哥儿再三吹嘘自己今日会一鸣惊人,但是陈素还是不相信,他一个小孩儿,能惊得了谁?骑马的时候别把自己给惊住就谢天谢地了。
荣恩公坐在陛下身边,听他们议论起宋允知后,不禁想起自家孙儿的抱怨。在孙儿嘴里,这个抢了陈素关门弟子名额的宋允知简直可恶到极点。荣恩公有些护短,孙儿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因而开口道:“可本官怎么听说,这位宋学子是个神童呢?他既然敢来,兴许真有过人之处,陈大人也无需妄自菲薄。”
金质羽狐疑:“神童?”
他又盯着允哥儿,长相确实可爱,身上带着股灵气,但真的是神童?
陈素笑意浅淡:“夏国聪明的孩子比比皆是,我那弟子还排不上神童,只是略机灵一些。罢了,看比试吧。”
说完,陈素也不再理会荣恩公了。
荣恩公低声一笑,碍于陛下在此没多开口。
国子监的马虽然是寻常马,但是选出来的监生却都是骑射的好手,不论哪一个扔出来都是能打的。
随春生三人跟其他抢得到位置的国子监监生们坐在一处,这边还有不少助教在巡察。尽管几日前就再三勒令众人不许喧哗,不许打闹,更不许丢了国子监的脸,但是真到了比试这一日,国子监的先生们仍旧不放心这些学子,派了不少助教来维持秩序。谁若是大声喧哗,直接丢出去即可,今日谁都不许掉链子。
助教盯得紧,贺延庭只能压低嗓门跟江亦行探讨:“我怎么觉得,允哥儿这回出头的机会可能不大?”
江亦行看到中间有人已经正中靶心,不由得替允哥儿捏了一把汗:“不碍事儿,允哥儿的主场不在骑射。”
贺延庭当然知道这是安慰话,但是即便主场不在骑射而在后面陛下面前的露脸,可若是骑射水平太差的话,也不好太好看吧?
边上的随春生没吱声,眼睛却一直落在那匹滇马的布袋上,这是允哥儿特意挂上去的,里头放的便是他这些日子改良出来的弩箭。随春生一直想看,可惜允哥儿小气,藏得很紧,如今是骡子是马,总归是能牵出来遛一遛了。
可别叫他失望啊,允哥儿。
宋允知还在酝酿,他已经在系统空间里面偷偷练习很久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只是前面的人太慢了,一直没等到他出场。等了许久,前面的人才终于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王承台了。
王承台朝着宋允知轻蔑一扫,而后勒紧缰绳,驱马而出。
汗血宝马一露面,连北戎跟燕国的使臣都不由得探出了脖子,他们的族人虽然擅于养马,但是汗血宝马这等良驹即便在他们那儿也是价值连城且不多见的。
荣恩公与有荣焉,他们荣恩公府就是富贵,就是舍得砸钱,怎么了?
更叫他骄傲的还要数孙子的骑射,定桩的靶子孙子闭着眼都能射中,至于移动的活靶,王承台也完全不在话下。他御马疾驰而上,手挽长弓,蓄势待发,片刻间,已是连中五次红心。
“好箭法。”皇上抚掌,母后这个侄孙是有几分本事,荣恩公府教得也不错。
荣恩公虽欣喜,说话却谦卑:“陛下谬赞,只是侥幸而已。”
这自谦的话谁都能听得出来,是不是侥幸有眼睛的也都能看得出来,哪里还有人次次正中还次次侥幸的?荣恩公府精心教养出来的长孙,果然还是有不俗的。相貌、学业、骑射,样样都是拔尖儿,也怨不得太后娘娘总将这个侄孙挂在嘴边了。
荣恩公毫不怀疑,这次比试的头名肯定是他孙子,错不了,不可能有人的风头再盖过他孙子。
正当荣恩公志得意满之际,宋允知骑着矮脚马,昂首挺立,神气满满地入场了。
众人都盯着这个矮敦子,前面都是如白杨一般的少年,如今来了一个矮的,差距实在太大。
宋允知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于是越发骄傲自矜,觉得自己厉害坏了。殊不知在旁人眼中,他这副活宝一样的模样也是极稀罕的,两国使臣就当是看个乐子,没有一个人有过期待,毕竟不论是宋允知还是他的那匹马都很特立独行。
等到了地方,宋允知才慢条斯理地从倔驴身上的布兜里掏出自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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