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内嘬着奶嘴两腿站立的熊猫玩偶幼崽苦练打拳,五条悟牵着月路过顺脚一绊。摔倒在地的熊猫眨巴着眼后知后觉松开奶嘴大哭,身后夜蛾愤怒大喊,五条悟充耳不闻。
月遮住抽搐眼皮。
跟五条悟在一起果然很容易丢人。
第23章
欺凌不是偶然事件,有一就有二。
禁止使用咒力的男孩举起拳头反抗,浑身青紫无视哀嚎堆集在墙角人群,他清洗干净手指骨节处血渍,一瘸一拐臭脸迈出脚步。
门外正巧路过捧着大摞作业本的月,伏黑惠下意识屏气贴住墙根,心跳声震耳欲聋,视线内走远的运动鞋倒退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能问下,我哪里惹到了你,以致于你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柔软发丝隐藏通红耳尖,心里再紧张伏黑惠面上也是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他扭头看一眼她,又迅速撤回视线,“没讨厌你,有事吗?”
“你打算这个样子回去上课吗?”伏黑惠没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什么不对,月抱着要松落的作业本用力一提,转身说道,“跟我来。”
送完作业,场景一转进入校医室,值班医生一扫伏黑惠满身伤口,连声诶呦:“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取了碘伏纱布包扎,校医拍拍伏黑惠脑袋温声叮嘱破皮的伤口尽量不要沾水,过程中他僵着脸,时不时嗯一声。
看来真的不是讨厌她,是本人性格别扭。
“谢谢。”
小声到不仔细都听不见,他抓着衣角拿红扑扑侧脸对准月,这是害羞,月逐渐掌握如何分辨他的情绪。
“不用谢我,给你包扎的是校医姐姐。”
上课铃响,月快步奔跑,等到愈跑愈远的背影消失在伏黑惠眼底,他才反手捂住下半张脸任由热意上头。
伏黑惠第一次见到铃木月是在五条悟那边。
五条悟性格跳脱,脾气时好时坏没个定性,上一刻开心交谈,下一刻就能恨他恨得牙痒,伏黑惠时常因为招架不住而选择面无表情无视。
与五条悟交好其实很困难。他可以同别人嬉笑打闹,闹出些有的没的玩笑,过后冷静下来一想,只是个人情绪获得满足,重要的信息或情绪都被他隐藏在浮夸表面之下。
凭他多年来只有一个挚友,且夏油杰本人也是心思深沉那种类型就可以断定,他不会像表面那样傻甜。
十亿把伏黑惠从禅院家赎回,庇护他和姐姐津美纪,有空就指导他的咒术。五条悟毋庸置疑是个好人。
伏黑惠感激他,但很难尊敬他。
那之前他只是有所听闻,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知从哪拐回来一个小女孩,对她宠的没边。他偶尔会自己到高专找五条悟,后者和他的挚友同为特级,每天忙到从早到晚愣是摸不找人影。
推门进去后他才发现房间内除了五条悟还有另一个女孩子,苦恼撑头咬着笔尖思考报纸上最新一期数独题,五条悟偶尔出声提示,被女孩恼怒一瞪恹恹闭嘴。
按照平常五条悟大概率会插科打诨嘻嘻哈哈糊弄,他性格中自我狂傲那面使他不善于迁就他人。
乍一看见乖顺老实的五条,伏黑惠甚至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他人假扮的。直到五条悟夸张嬉笑招呼他,伏黑惠才确信本人无疑。
夏油杰讲解还会注意实操理论结合。五条悟压根不在乎,他自出生就站在顶点。说是指导,其实就是借来夏油杰的咒灵让伏黑惠在不断挨打中进步,他偶尔点出伏黑惠需要改进的地方。
中途那女孩解完数独,柔亮一头黑发,她不算漂亮,偏圆脸颊,弯眸明亮,直叫人移不开目光。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说着这话的五条悟遮住那女孩眼睛,朝伏黑惠眼神示意继续,他一个成年人没正形黏在女孩身上撒娇,不像往日夸张刻意,黏糊糊让人脊背恶寒,“喔,全都解出来了,好厉害!”
伏黑惠那天感受到那女孩情绪之稳定。
他不讨厌她,反而相当羡慕,她是他想成为的理想。
伏黑惠是第二天知道学校霸凌他的那群人吃了处分大庭广众之下检讨罚站,连平时很少有人路过的那间厕所也派有老师巡逻,学校甚至加强了品德教育。
班主任和校医老师有再来关心惠的身体心理。他们之前确实不知道,惠本来就是寡言独自承担的性格,加上偏僻拐角是监控死角。
那天惠凄凄戚戚,校医老师处理过的伤口比惠吃的饭还要多,当即分辨出惠说自己摔倒是借口。
老师想惠是受到了威胁,她报告校长,以德育人的学校出现霸凌,校长很愤怒,也为之感到蒙羞,之后便有了学校雷厉风行的处理后续。
挨了顿打,料想那群人也不敢再出现伏黑惠面前,但学校关注毕竟是好事。伏黑惠透过窗户悄悄将视线停顿女孩背影,姐姐津美纪注意到惠,打趣眨眼。
解释过好多次他对铃木月没有喜欢的意思,津美纪像陷入思想误区。垂眸愣神的片刻,铃木月顺着津美纪的视线看向外头枯站的惠,后者红脸猛然转头大步流星离开。
冬末即将入春的时节,外头簌簌下起冷茫白雪,整晚过去院子里堆砌的厚雪淹没脚踝,月裹着厚衣拿余光偷瞥坐在屋里制作风筝的宿傩,他们约好开春后去院子外踏春的。
脑子里一闪而过坏主意,月歪斜身体挡住宿傩视线快速捞起廊下冷雪,四下心虚张望,偷偷摸摸将掌心碎雪揉搓成团。
“宿傩!”她忽地起身大喊,专心致志研究风筝的宿傩挑眉,疑问话顿在喉间,他面无表情感受一路从后脖滑落至脊柱湿寒凉意,始作俑者眉开眼笑,可惜得意没多久就被蹭在脸上的雪球冻得吱哇乱叫,“冷死了!不闹了不闹了,咱们去外面堆雪人。”
“冷还去外面堆雪人?”本就是配合她玩闹,宿傩没想真冻着她,随手扔掉掌心雪球顺手关上门窗,月不依,“下雪天堆雪人打雪仗缺一不可。”
她执拗要去,欢喜笑着堆出两个大小不一雪人,给它们拿石子点出眼睛,树枝充当嘴鼻,事后还要给小雪人鬓边插上红梅。
“好啦,大的是我,小的是你。”
宿傩意义不明微笑取下雪人鬓边红梅掐在手心把玩:“月姬就仗着我年纪小欺负我吧。”
月给雪人戴花确实存了打趣意思,她能傻到直接承认?
盛气凌人叉腰反驳:“堆雪人的事怎么能叫欺负。”宿傩这些日子抽条不少,重量也慢慢上来,月偶尔抱他一会能明显感到胳膊酸麻。
小孩子才得就是快,时光转瞬即逝,等他长大,月更难使唤他。
这样好的孩子偏偏不是她的,月怀着遗憾惆怅指使宿傩给她暖手,她理直气壮,全然不顾手冻得发紫是自己非要外出玩雪的结果。
颐指气使不过仗着宿傩脾气好。
好脾气宿傩早有预料从衣袖中取出温暖手炉,月姬瑟瑟发抖缩着身子汲取手炉暖意小跑到房间,进门瞬间热浪扑面而来,她满足闭眼喟叹,一跑二扑没骨头似的懒懒赖躺在软和床榻。
宿傩刚掩上房门,一回头看到月姬没形象大咧咧瘫痪在床,再习惯咋一看就也不免眉心抽搐。
人人皆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月姬这样瘦弱的喂咒灵一口也不够看。宿傩满身破绽,偏她全然托付信赖,不怕不惧,似傻非傻。
晚饭仍旧是宿傩一人准备,四下寂静的诡异,手停在虚掩木门,他狐疑转身拔腿要走,眼前刺眼光闪,山野茫茫,白衣盲眼的咒术师闲庭信步施展术式。
宿傩讽道:“不知死活的虫豸。”
不用猜都知道幕后主使是让他那位愚笨‘父亲’。他不愿同那糟老头上演父慈子孝,留老头一命不过是便于掌控,放手的权力太大,哪知竟让那死老头自大到勾结咒术师试图灭掉他。
“·····有几分本事。”
不同于从前找来对付他的那些绣花枕头,这次当真下足了本要致他于死地,宿傩随意吐掉口中铁锈,红色发带飘风天际,再无约束的樱粉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宿傩闭上眼两手合十交错:“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平日里隐匿力量的邪肆纹路逐渐浮现,万千色彩交辉,匆忙一瞥即可知晓无法战胜的邪恶,他本身即为‘恶’。
月姬,只希望他那位‘好父亲’聪明些。
宿傩阖上四眸,专心致志对付眼前招式新奇古怪的咒术师。
几乎是宿傩离开瞬间,别院内外就被侍卫女侍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位面生的中年女侍一言不发冲进来一左一右制住月将她从床榻拖起。
貌美母亲捂住口鼻满脸嫌弃踏进屋内,立马有伶俐女侍上前在她脚下展开崭新地毯好让母亲干净落脚。
“月姬呀月姬,母亲的话你是一概不听。”嘴里的伤未好,医官叮嘱不要多言,可母亲此刻多得意,硬要大着舌头含含糊糊,“早听母亲的,哪轮得到吃这等苦楚。”
迎着月姬恨意目光,艳红婚帖砸到月姬眉间眼尾染上绯色,母亲哈哈大笑:“看看啊月姬?你不嫁又如何?下月初七,你和藤原公家那位小将军成婚的大日。”
“母亲与女儿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月挣扎从她手里将自己被捏疼的脸颊解救出来,母亲好整以暇摸摸月姬脑袋,“藤原将军一表人才,气度非凡,你嫁过去定会风光顺遂。”
“宿傩呢?”
当下母亲脸色大变,挥手打偏月姬脸颊厉声呵斥:“不许提那妖物!你舅舅从京都找来的咒术师,本事高超,凭那妖物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大眼一扫屋内,她嫌弃挥手招来女侍:“这屋里的腌臜东西,连同隔壁院子里的,全烧了,留着也是晦气。”
“不要!”已经有下人听从主人安排将屋里物件抱着扔到外头雪地,火光微微,映照月姬眼底熊熊烈火,她忍住泪哀求着放缓声音,“不要烧,求你!”
这是宿傩那孩子仅有的东西。
无情火焰吞噬一切,灰烬白雪共舞落满枝头,月姬浑身无力全凭左右女侍胁持才能勉强维持站立。
“把月姬殿下安置到落雨院,半月后大婚,你们这些跟前伺候的皮紧着些,殿下但凡出一点差错拿你们是问!”
母亲信心十足,从京都来的咒术师朝他们展示过他的强大咒力和收藏的珍奇咒具,其中一个咒具可以颠倒人的时间认知,一方天地眨眼便是现世一天。
咒术师将宿傩从府邸传走便是用了那咒具。
这次定要宿傩那妖物永死不得复生。
第24章
月反抗过,试图逃过,初七一到,迷药帕子一捂,颠簸间昏昏沉沉醒来,手脚白布条束缚,嘴上布带来回缠了几圈。
支吾哼唧挪动身子奋力朝轿门撞去,太过心急全然不觉药劲还没过,噗通一声从软垫上摔下,白无垢婚服布料柔软,抬头一瞧桥内上下角落也裹着软垫。
母亲和舅舅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但他们也明白,月姬和藤原家的公子成婚,往后只有他们扒着月姬,万万没有月姬倒头来求他们的。
念想着往后靠月姬坐享其成沾光取巧,关系自然不敢搞得太僵。
随轿仆人出行前上面都交代过,这一路不管里面闹出什么动静,全当没听见。
婚是势必要成的。
路面中央慢慢走来半大少年,霎那阴风四起,四面左右庞大咒灵居高临下俯视渺小人类,飓风吹迷眼眸,恐惧不安压在每个人心头,脚步灌了铅般每走一步便沉甸甸直晃。
腥风夹杂血雨,雪下的无声无息,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的少年踏上雪中红梅,慢慢走进被咒灵捧在空中的软轿,轿中是他的月姬。
雾眼朦朦,狼狈可怜,如此脆弱。
轻手轻脚摘下缠绕月姬嘴巴的布条,耐着脾性忍住痛又去拆捆在月姬手脚上的。捆人的没轻没重,细瘦腕骨磨得红肿。
他垂眼拿指腹轻轻摩挲,恢复些力气的月姬哭着抱住他。
两人身上皆既冰又凉,月哭的眼前一片模糊,缓过劲手指寸寸拂过宿傩身上大小伤口,又是泪如雨下。
泛凉身体逐渐腾升热意,那咒术师并不好解决,宿傩清楚自己此刻只是强弩之末硬撑着才没晕过去,一手捧上月姬湿润脸颊:“留在我身边,还是,你要离开?”
他不是善人,更深知自己恶劣本性。但凡月姬下一刻说要离开,出了轿子死命一条。
如果月姬不愿,他宁愿只要一具尸体。
“我不要。”
月看着他,就像看着从前独自承受迫不得已咬牙坚持的自己。她的心愿很小,小到只是有人抱抱她。
此刻她抱着他,就像抱着从前的自己。
“我们一起走。”
月姬提出第三条路,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谁也不要抛弃谁,两份孤独抱团取暖,足以跨过严冬迎来生机。
“好。”他从未发自内心笑过,回忆着月姬往常笑脸,不伦不类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笑弧吊诡,眼底流淌着的欢喜真切,“我们一起走。”
牵着月姬的手踏过软轿,在这满眼污浊艳红陪衬中,他笑得愈发开朗,活像个疯子不停念叨月姬名字。
“月姬。”“姐姐。”
月的手被他用力牵握,一步步踏过红雪。
家人。
十指相扣回握住他的手,宿傩脸上的笑静止了,月笑起来:“宿傩,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在这个时空中,彼此密不可分的家人。
宿傩和月定居在杳无人烟的偏僻山腰,山里可以种地,开荤可以打猎,水流潺潺,山清水秀,绿林荫荫。
不知他是怎么原封不动搬来府邸,宅子不大也不小,两个人住下尚有宽裕。
宿傩长个子后,月姬便没让他再睡一起,小少年黑脸搬走铺盖住到隔壁,闷闷不乐和月闹了几天别扭,见月铁定心思分房睡,才恹恹消停。
劈柴打猎烧饭全是宿傩来,月忧虑打理菜园。事事都让他做了,显得自己没用。
为了方便劳动,月长至脚踝的发丝剪短到腰间,平日里发带一束襻膊搂起衣袖简洁方便。
这天月浇完菜地,正碰上宿傩打猎回来,许是路上挂住树枝荆棘,袖口那处衣角撕裂露出里头软绵绵棉絮。
眼前一亮,她可以学做衣服呀。
宿傩还会再长高,衣服是势必要换的,旧衣穿时间长了也会泛黄卷边,反正到最后都要换,不如她自己做。
风风火火拍定主意,家里缝制衣服的针线工具不缺,月翻找半天才找到几匹压箱底的布匹,摸着料子丝滑柔软,她一个新手哪能拿这练手。
说是人迹罕至,山下再走十里地就是个村子,只是人口三三两两稀疏。月手边没现银,妆匣里玉石金器做的首饰好些,她随手抓了两件趁宿傩外出火急火燎下山。
到了山下寻了人家换来好些旧衣外加几颗青涩果树,没得停留急急忙赶路,一来一回还是耽误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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