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推门前月心慌慌的,刚心虚探出脑袋试图探察就被院子中央冷脸站着的少年逮到,他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扯月进家,一扫她怀更是连声冷讽:“还记得回来呢?为这些东西费劲下山,出息。”
“我也想分担点家务事嘛。”月扔下东西追着他又是哄又是闹,把人惹得气红脸斜眼怒视,捏在他脸上揩油的手却视若无睹,“来回爬山把我累的不清,今天给姐姐做了什么呀?”
“只有粥,爱吃不吃。”
他嘴上冷漠,月洗手进屋一看,晚饭是米粥不错,还有两道炒菜,一荤一素搭配巧妙。
刀子嘴豆腐心。
晚饭后两人在院墙边找到块暖和地种下果树苗,半人高的幼苗,枝上叶片稀稀拉拉,没个几年结不成果。
顺路沿着墙角散步消食,月回想着在现代世界通过网络学到的裁衣知识,步子愈走愈慢。
身后宿傩两手揣进袖中一步一趋慢悠悠跟着,看似神游一方,当事人月没注意踩上石头眼看要摔倒,他反应迅速大跨步上前轻手轻脚扶稳得到甜甜道谢。
拿从山下换来的旧衣练有一月有余,月自信出师,按宿傩的身高尺寸照葫芦画瓢赶出一件春衣,衣领袖口线头凌乱,走线针脚忽大忽小整齐不了一点。
是个衣服,也仅限乍一看。
月气得当即锁进衣柜,宿傩问她也只是胡乱含糊应付,想着等回头做出件好的再给他。当晚不知怎的叫宿傩摸到箱子,次日月望着他身上那乱七八糟衣裳目瞪口呆,羞愧掩面。
他也未曾假意安慰月,毕竟那衣服做的真不像话。默默无言一连穿了几天,直到缝线口裂开不得已交由月返修。
他这样,比任何甜言蜜语好话都鼓励月。
每日得空就练,冬去春来光阴似箭,月进步飞快。
开春后宿傩个子猛然抽条拔高,从前那些衣裳不是穿的小就是紧,月制衣只往大了做,不然撵不上他长高。
宿傩的四手是个问题,传统男士和服他穿袖口总是伸展不开,月试探做了件女士样式混进他的衣裳里,他没多问,混着穿穿到那件,袖口处既宽松舒适,又方便行动。
月见他也算喜欢,确认过他意见后,干脆全做成女式。
秋末,本就暗流涌动的政局风云突变,上位者夺权争利,各地爆发战乱,饥荒战争苦的平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连月所在的偏远山地也涌进大批难民,战争破坏耕田,存粮压根不够吃,尚有力气的村民吆喝着搭伙上山打猎。
月和宿傩的家不出意外被窥伺强闯过,这时候拿宿傩往外一晃准一跑一大片。
命都快饿没了,也有些不怕死的趁夜深摸进宅院,瞧见半夜起夜的月,歹心四起一不做二不休上来就砍。
月那回吓得不清,幸好宿傩及时出来。这一吓月担惊受怕又和宿傩挤在一屋,铺盖中间拿枕头隔开,各人睡各人被窝。
虫豸也有虫豸的用处。
他没得意多久,见月每日担忧惊吓得神情恍惚,心下不爽:“我去解决。”区区虫豸也敢影响月姬。
“别。”月按住他,“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过分了再处理,马上就到严冬,好歹让他们有个地方过年。”
宿傩不依,月便劝他。
“不是有你呢。”
他勉强熄火,大手一挥使唤咒灵包围院外四角,好歹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过完年又过了整整两年,战局平定,山下也才安定。
第25章
入春后,海沼青树实习结束,婉辞校长回到东京。
他休整一月,先是租赁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接回铃木月,又忙忙碌碌忙于面试,不到半月就找到新工作入职进入实习考察期。
公司主营进出口贸易,业务繁多加班常事。
工作上的事月帮不了青树,只是早起整理家务,晚上回家为青树备好晚饭。她有心替青树减轻负担,拜托五条悟用他的信息帮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要是有人看上她的画风委托画稿,就挣点零花钱。
从高专宿舍搬出来后,最常见的还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前者繁碎任务中挤出时间就来见月,后者见面频率规律,每周一次。
这几年海沼青树还是没能找到借口带月回家见青山葵,说是领养——他的年龄条件不合适,说是亲生——青树确信他妈会把自己腿打折。
月反过来安慰青树,只要葵阿姨好好就行。认不认识没那么重要,而且月身上的特异性,导致她周围的人总会不自觉‘倒霉’,她并不期待相认。
小学毕业升入初中,月还是和伏黑姐弟在一个学校。伏黑惠照旧是那副冷言寡语的模样,应津美纪邀请每次去他们家玩,月和津美纪聊得开心,独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凭自己一人孤立所有人。
对自己喜欢有好感的人,至少不要那么害羞呀。
津美纪每次都说,惠压着眉眼不耐烦听完,不反驳不顶嘴,但就是不改。
提前进入叛逆期了,月和津美纪一致确信。
“咚咚。”
玻璃窗在敲击中沉闷发出声响,已知月住在八楼,房间外无阳台,她无奈打开窗,瞬间扑进的成年男性无视惯性一把抱住月,压在身体上过分力道迫使月腰肢后昂腿打着抖步伐踉跄,即将摔倒地面前那人打弯勾住月的腿,习惯性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把举起月。
和从前一样避免了摔倒,但这样很丢人啊。
羞怒泄愤揪住五条悟耳朵,月质问他:“说了多少次敲门进来,飘在天空让别人看见,夜蛾先生又要请你喝茶。”
“没有人会看见嘛。”他目前能休息的时间没多少,能绕近路节省时间当然节省,五条悟掐住月的腰带她原地转了一圈,掌下腰肢细瘦,他疑问蹙眉,“是不是又瘦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月满肚子火。
“本来没有婴儿肥就是这样,而且我在长个子,哪有不竖着长,反而横着长的。”还有两张画稿要赶,月实在没功夫和他打嘴仗,揉揉他的头发没好气道,“放我下来,快点。”
脚一挨地月直奔书桌加急赶稿,五条悟自来熟坐在月身边,伴手礼是生巧和毛豆生奶油喜久服,他挑挑拣拣终于选出最饱满一个捏着喂到月嘴边。
月着急时不管喜欢还是难吃的东西都会一口吞下,嘴巴鼓鼓囊囊缓缓咀嚼,五条悟饶有兴致戳戳月鼓起脸颊。
也就这时候月不会动手拍下他的手,主要是没空。
“月,最近杰来找过你吗?”夏油杰周末先信息沟通,两人都有空的话他才会提起邀请,现在没到周末呢。月百忙之中摇摇头,五条悟语气平静,“杰被咒术高层除名,定性为【诅咒师】,简而言之,杰他【叛逃】了。”
每个字月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什么叫【叛逃】?夏油杰?一心正义为人善良无私的夏油杰叛逃?
许是她脸上表情过于惊悚,五条悟噗嗤大笑捧住月柔软脸颊于掌心揉捏:“杰深思熟虑很久,对我而言不算大事,只有高层那群腐朽老头担惊受怕。”
夏油杰公布了咒术师以及咒灵的存在。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发布在网上的信息无法销毁,无法压下。
【千年前的世界,咒灵咒术师的存在人人皆知,那时的古人可以克服接受,现代接受良好教育的这些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他们应该知道咒术师存在的意义,知道安稳生活得益于谁的牺牲。】
【有能看到咒灵的普通人可以做到趋吉避凶,有疑虑自身异常的咒术师可以得到保护指导。】
【最大程度避免无意义牺牲。】
夏油杰是这样想的,他也这样做了。至于利益被撕破阻碍狗急跳墙不择手段的咒术高层,他不在乎。
新世界的诞生务必会带来牺牲,他认同部分无义之人的牺牲。
将夏油杰的所作所为定义为【叛逃】,是咒术界气急败坏敲定的结果。
‘咒术师’,‘诅咒师’,身份对夏油杰来说压根无所谓。这么多年他辛苦培养的盘星教势力,加上五条悟代表的五条家为他保驾护航推波助澜,他其实并不担心什么。
目前网上流传的信息,大部分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只当乐子。
有益的是那些拥有咒力却无门路一无所知的咒术师,以及没有咒力却能看见咒灵的人类。至少他们明白如何不惹怒不招惹,以其特殊保命技巧——联系网上预留号码重金请术师消灭咒灵。
夏油杰在夜深人静时仍旧会自我迷惘。他不晓得何为对何为错,一根筋走在自己认定的路上,形势已定,只得将错就错。
“杰那人想的多,嘴上不说罢了。”
“我想拜托月你,要是和他见面,劝他好好休息,对了对了,最好把他打昏,免得他整天到晚胡思乱想。”
月因嫌弃五官扭曲。
抚摸着月的发,毕竟他们,最听月的话了,五条悟笑眯眯弯眸。
重复循环的单曲再次播到尾声,月点击保存确信无误后发送单主,对方没有回复,她抻展胳膊伸了个懒腰,偏头注意到蜷缩身体在地上睡着的五条悟。
地上有铺地毯,他又是合衣睡。
月拖不动他,她曾经试过把人拖到床上,差点没累死她,关键五条悟醒来还大惊小怪乱喊说她变态,也不看看谁最像变态。
从柜子里取出毛毯给他仔细盖好,月蹑手蹑脚捧住五条悟脑袋抬高,迅速给他塞了个枕头。
他睡得很沉,墨镜随意扔在手边,秀气的眉紧蹙,眼底青黑日复一日堆积沉淀。月关掉音乐,看着看着没忍住轻轻揉了把他的发丝。
青树回来已经半夜,月听见外面房门开合声激动起身,一个没注意脚下踩到五条悟大腿,他眼还没睁就已经开始自觉呜呜喊疼,月浑身冷汗急忙捂住他的嘴。
哥哥本就对五条悟和夏油杰印象不算好,平时见面只是勉强礼节性礼貌几句。月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情况,但如果让哥哥发现五条悟和她独处一室·····
“嘘,我哥哥回来了,我去外面看看。”月压低声音凑近五条悟,凶巴巴威胁,“不许发出声音,不然我倒霉,你也别想讨好。”
他莫名弯眸露出笑意,然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月深呼吸起身,出门前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浑身上下焉耷耷冒着股惨遭抛弃的可怜劲,修长的指微颤抚过大腿,察觉月的视线,他猛然抬头扯出微笑示意自己没关系。
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月关上门蹭了蹭脸颊。
青树回来的晚,简单洗漱吃完晚饭和月说了会话道过晚安便各回各屋。
月锁上房门直奔五条悟:“腿还疼吗?对不起,我一着急没看见你。”
“疼呢。”月嘱咐不让闹出动静,他便低头近到专门对着月的耳朵轻声细语,温热气流拂过耳垂流动痒意,月不适耸肩,“你就光哄我,没诚意。”
“请你吃点心?”月试探问。
久没有听到回话,月狐疑顺着五条悟晶亮视线停留自己床铺,没等她握紧拳头,五条悟再度委屈巴巴露出可怜表情,眉眼耷垂。
漂亮脸蛋刻意柔弱的杀伤力不可抵挡。
得寸进尺的坏家伙。
月捏着鼻子无奈同意。
第26章
月不是会主动与他人联络感情的性子,那天五条悟和她讲完夏油杰的事情,过了有半月,午后放学月突然收到夏油杰问候。
【可以接月放学回家吗?上竹街新开了家甜品店,要一起去尝尝吗?】
【嗯。】
出校门前月照常在自己的储物柜里找到几封情书,隔壁柜门关闭又开合反复发出声响,伏黑惠换好鞋子见月将情书扔进书包,表情复杂。
他支吾问:“不扔吗?”
“别人的一番心意。”月蹲在地上换好鞋子,起身拍拍裙摆,“或许可以留到多年以后在同学聚会上拿出来。”
她笑容灿烂颔首同伏黑惠再见。
这么多年伏黑惠也辨出来,月看着和善柔气一团,内里却是个黑心陷的。他羡慕她坚定喜恶,渴慕她无所畏惧,催人内省,因而逐渐开导。
他会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十四五的孩子稍懂情爱,情窦初开激情冲动下初尝禁果的大有人在,海沼青树管月管的严,平日里天天给月转发负心汉凤凰男小混混的负面新闻,生怕月让人给蒙骗了去。
难为他费心费力,可月压根没在情事上开窍,她心里压着事,在一切解决前,她不会自找麻烦。
校门口种栽一排柳树,长长的枝条抽出嫩芽,点点薄绿随风舞动带来春色,黄昏日光温煦,橙黄淡粉的暖光斜照在石板路上,彷佛给其上行走之人穿上霞衣。
脱离高专后夏油杰再没穿过那身校服,他认为可随意改造样式是心心念念触手可及的自由,却没料到自己心甘情愿稀里糊涂为自己戴上了枷锁。
为善的枷锁,拯救的枷锁,锁开了,他仍在‘拯救’。到底不一样了,如今全凭心意,百无禁忌。
自己的外表具有欺骗性,他知道。当他下足本事,拿风趣幽默温和爽朗种种假面去待人,结果总会心想事成。
他了解他人需要什么,而他恰巧提供这些,也总会有人被【虚假】所欺。
正如此刻,温润表面吸引他人表达善意,他再次拒绝完,一扭头余光闪到躲在树荫后八卦的月,并非她恶劣乐于见人陷入困境,只是因为她本性淡漠。
夏油杰偏不。
温声笑着解释,女士微笑表情僵住,惊恐,疑惑,最后带着点疯狂两眼痴呆飞快逃离,她果然在树后看到年轻女孩,脑内持续闪过只言片语,女士不禁打了个冷颤。
夏油杰少见穿了身休闲服,暖白柔软毛衣搭一条黑色西裤,长发软软散在脑后,人笑眯眯和善,周身气质绵软纤细,瞧着就很好欺负。
面上好欺负罢了,刚刚还兵不血刃吓跑一人,其中肯定扯上月乱编了些浑话。
精神很好啊这人。
月从树后跳出来,想着他诚实就放他一马。夏油杰装作被吓到捧心惊讶后退,定眼一瞧是月后莞尔一笑。
“吓到我了,我还当是谁,月什么时候来的?”
“明明早就看到了,这会装什么。”月气呼呼没好气,叹息打断月未出口的指责,夏油杰眼神哀怨,“是吧,月早就到了,但就是冷冰冰躲在树后不帮我。”
正说话呢她上前打断多没礼貌,月还要辩解,夏油杰猛地后退几步,眼尾委屈红晕,眼神既悲又伤,挺大个人摇身一变成了遭人厌弃的小可怜。
“我知道,是我多嘴,是我不对,怪我没本事耽误时间,月生气也是对的····”
他喋喋不休一顿输出,月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上前踹他一脚暴力打断,拉着他的手蒙住自个脑袋远离人群。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当别人看不出他呜呜咽咽半天都是在假哭。
一牵手夏油杰立马喜笑颜开,月嫌弃要甩开他的手,比她手指宽大的指见缝插针挤进指缝十指相扣反握住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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