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心想这遭是躲不掉了,说这兄妹是对牛皮糖也不为过,再拖下去恐怕要连累室友跟着迟到,于是和室友交代之后,室友便先去上课了。
白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她的表情稍有不耐,这两个人怎么甩都甩不掉,明明互相厌恶得要死,此刻却故作温情,想想都觉得虚伪,“从前真的不知道你是一个这样有毅力的人,我还有10分钟的时间,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
“爸生病了。”说着,白倩眼眶中立刻晕起一汪泪水,几近落泪。
白意闻言,抬眸,平静的情绪稍显惊讶,“你说什么?”
“是医生讲的,情况不太乐观,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爸才想借着这次机会聚一次,”说着,白倩啜泣一声,“谁知道还能有几次机会呢。”
事情有些出乎白意对意料。料想白倩也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白意一时间无法消化这样突然的信息,眼睫轻颤,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还是心软,那一瞬间,头脑里想到的都是白清晖的好。
她大概永远学不会做一个绝情的人吧。
白倩和郑言交换了个眼神,随即掩面而泣,没多会就泣不成声。
郑言见白意的神色稍有动容,便接过话,情真意切道,“我们总不至于拿爸爸的身体骗你,如果你愿意来,周六前我会把礼服拿过来,到时叫司机来接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骨肉至亲。”
良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室友催促的微信,像是□□里的钟声,把她从沉闷的气氛中拽了出来,白意木讷地点了点头,像是失了魂一样,“那我先去上课了。”
“姐姐,希望你能来。”白倩故作难过的样子,抹了把眼泪,可怜巴巴地唤了她一声,说完,又继续掩面而泣了。
白意转身离开,没做回应,只是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心中像是布满了藤蔓,猛然间在心底肆意生长,这些藤萝缠绕在一起,交织成了一个死结。
第37章 山庄·晚宴
像是将人困在其中的鲁班锁,又像是小时候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九连环,力气和理智在这一刻通通失灵,这感觉将她压抑地喘不过气。
她理不出思绪。
白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教室的,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浑身发软,像是一场梦。
噩梦。
她想拼命醒来的噩梦。
看着白意的身影渐渐远去,白倩无所谓地抹了把脸,又换上了往常目中无人的模样。看着手臂上的眼泪,掏出一张纸巾狠狠擦了擦,“呸,让我叫她‘姐姐’,真恶心。”
郑言揽着白倩的肩膀,手臂搭在上面,扬了扬下巴,一脸无赖样,“你这一招苦肉计真是炉火纯青,这事成了得记你一功。”
白倩摆摆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脸上竟多了些许凶光,“切,对付她,小意思。”
“不愧是我妹妹。”
-
办公室,韩凇埋头处理着文件,刘助理则站在对面,同韩凇汇报着接下来的日程安排,“韩总,周六晚上帝都商会举办的晚宴,知名企业家和投资人都会前去,对方也给您发了邀请函,帮您准备西装吗?”
韩凇头也没抬,手上仍是在批复着文件,想起那天和白意已经有约了,于是冷道,“我那天有事,推掉吧。”
刘助理一愣,按说韩凇应该了解,这场晚宴的价值远不止一顿饭而已。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晚宴,而是帝都企业间的一场交流,通俗来讲,无疑相当于一次与其他公司往来的好机会,甚至可以在须臾间谈成几个项目,对公司的发展来讲非常有益处。
况且,韩氏集团作为帝都的龙头企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情于理,韩凇都该到场才是。
在此之前,商会会长特地寄来了邀请函,邀请韩氏集团代表在晚宴上致辞,这样的殊荣,许多其他小企业只有羡慕和观望的资格。
因此,韩凇也该清楚,如果不到场,损失也是可以量化到具体的数额。韩氏集团不至于和其他公司一样费力争取订单,但只要韩凇出席,其他公司的订单就会双手奉上。这样送上门的生意,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呢?
刘助理干咳一声,试图建议道,“韩总,帝都商会的会长特地要我转告您,这次晚宴请您上台致辞,不论对公司还是对您个人来讲,都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您确定拒绝吗?”
韩凇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正想着回绝,手机却蓦地震动起来,话到嘴边,本想顺手摁掉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仍是选择先接电话。
他拿起手机,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接起。
姑娘清灵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带着抱歉的口吻,“韩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嗯?”
“周六恐怕不能赴约了,我……一个朋友过生日,那天晚上约好一起吃饭,是我之前忘记了,改天再去看萤火虫可以吗?”正是课间,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白意在楼道里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边踱步边攥着衣角,不一会儿,衣服就被她攥出了褶皱。
挺不想失约的,但思来想去,还是狠不下心来。
如果白倩说的是真的,她终究是无法舍弃那珍贵的血缘关系,即便之前白清晖做得确实不怎么样。
但她做不到和他一样心狠。
韩凇有些失望,但还是周到地替她打点好一切,“好,那祝你们玩得愉快,用不用派部车给你们?晚上不安全。”
他对这些不太计较,虽然确实会失望,毕竟他为这次萤火虫之行计划了不少,但转念一想,心里总觉得和白意之间的日子还长,不该这样计较分秒,她该有自己的生活。
白意婉拒,心底却仍是被韩凇周到的提议暖了一下,“不用的,没关系。”
“嗯,好。”韩凇点点头,看着公司楼前的车水马龙,挺遗憾。
白意极少失约。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班里同学约好一起去博物馆春游,那时林晚音的身体反反复复,白意本不想参加,但母亲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病导致白意缺少本该有的团体活动,于是白意便也报了名。
可春游前一天,林晚音的病情突然加重,白意脱不开身,便和班里组织春游的班委告了假,在医院照顾林晚音。
那段时间很难熬,林晚音的身体很虚弱,常常呓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生说林晚音的病情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说不定哪天睡着之后就不会再醒来,于是白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自己哪天醒来就没有妈妈了。
都说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虔诚的祈祷,确实如此。她迫切地希望林晚音能够陪她再久一点,可病情从不会因为谁更虔诚而放过她。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晚霞漫天,天空中透着金灿灿的红,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发出阵阵哀鸣。
病房中,没有哀嚎,只有小姑娘轻浅的啜泣声。
白意没有妈妈了。
再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同学们口中还在讨论春游那天发生的趣事,对于白意没有到场这件事情,大家没有任何关心,反倒是在抱怨因为白意的缺席,致使大家的文艺表演单调了不少,并且以后的班级活动再也没有喊过白意。
没有人会在意小姑娘红肿的眼眶,也没有人在意她经历了什么。
那时,白意就领会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冷漠,以及言语的杀伤力。
所以自那之后,白意便很少和人约定什么,即便约定之后也很少失约。因为她害怕那样的冷暴力,只要想起之前的那次经历,心中就会不寒而栗。
所以,在给韩凇打电话的时候,白意心里做了很多次建设,因为怕他像自己的同学一样埋怨她,不理她。
但他没有。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却也都默契地不想挂掉电话。
良久,白意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柔声细语的,“对不起啊……”
“我像那么计较的人?等你闲下来再约也不迟。”说完,韩凇轻笑一声,“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好。”
听到韩凇肯定的回答,白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转而又给白清晖去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准备参加晚宴的事,白清晖那边显然很意外,语气中藏不住的开心。
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
白意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合逻辑。
总之这份温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适应好自己的角色。
挂掉电话后,韩凇回到办公桌前对刘助理交代道,“周六晚宴我会去,致辞就免了。”
柳暗花明,刘助理的面色转阴为喜,“好的韩总。”
同时感慨这通电话的的说服力比自己厉害得多,明明没说什么,却好像什么都说了。自己费尽心思地劝说都不如这通电话来得及时,虽然此刻老板的面色不太好,但好在其他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刘助理不由得松了口气。
-
周六那天,破天荒的,白清晖派了辆车来学校接白意,这对于他的财务现状来说,算是奢侈。
更意外的是,拉开后座的车门时,发现车后座还坐着柳玉梅和白倩。
白意没说什么,点了个头,随即关上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几人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毕竟经历过前面的一遭,谁都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交集,至少白意是这样想的。
柳玉梅和白倩则怀着另一桩心事,尽最大努力与白意和平共处。
车内弥漫着诡秘的静默,司机先是载着三人去店里换了礼服,做了妆造。
柳玉梅一身深绿色修身礼服,将她身材的缺点暴露地一览无余,裸|露在外的蝴蝶臂和水桶腰,以及V领衬托出的双下巴,都将这个中年女人衬得活脱脱像个皮条客。
白倩那件则是一条水蓝色的泡泡袖纱裙,她肩膀本就宽,穿起来竟像个彪悍的公主。
相比之下,白意那件则好得多,又或许是人衬衣服,一条平平无奇的淡紫色吊带绸缎长裙,她穿起来像是高级定制一样,双臂纤细修长,蜂腰翘臀,她的比例本就极佳,不需要多高的高跟鞋,越是简单的衣服越是能衬托出她不凡的气质,长长的头发用卷发棒打理过,随意地披散着,更有一种慵懒随意之感。
她脸上的妆容很淡,清淡的眉眼让整个人都显得清冷,化妆师偏给涂上了一张红唇,又多了些魅惑的气质。
这样矛盾的风格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融和,看起来倒有一种当下流行的纯欲风。
只是这件衣服的领口开得太低,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该有的地方白意都有,但她并不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展露出来。
柳玉梅和白倩见到从试衣间出来的白意,不约而同地投来嫉妒的目光,夹杂着恨意。
因为这件礼服是她们二人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一条最普通的礼服,本想让她做个晚宴中的丑小鸭,却没料到她有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气质。
一番操作全都泡汤,两人都心有不甘。
“请问能把领口改一下吗?”白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条裙子实在是太裸露了,她不习惯。况且,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家宴,穿得这样隆重不说,如此暴露,未免太不合时宜。
化妆师看了看柳玉梅和白倩,似乎在征求着她们二人的意见,毕竟付钱的人是她们两个,她理应听从他们的。
柳玉梅的目光由嫉妒变得有些恶狠狠,饶是如此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不俗,若是再精致些的衣服怕是要衬的她更加出挑了。她巴不得抓住任何机会让白意出丑,于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白意顺着化妆师的目光看去,柳玉梅的神色被她尽收眼底。
化妆师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略带歉意地说,“女士,真抱歉,这件衣服是我们和品牌方借来的,对方不允许做改动,不过这剪裁很适合您,如果您实在介意的话,我想办法帮您弄一弄头发以做遮挡吧。”
不得不说,这化妆师很会做事,想来也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一番操作下来倒也将这件事处理得体面。
“好,那麻烦您了。”说着,白意在化妆镜前坐下,化妆师将她身后的头发挑了两缕到身前,用卷发棒卷了几圈,那头发瞬间有了好看的弧度。
化妆师又将那缕头发摆弄了两下,刚好挡住了胸前裸露的肌肤。
“您看这样可以吗?”化妆师好脾气地问。
“可以,谢谢。”白意看着镜中的人,莫名多了一丝女人味,有些陌生。
毕竟她平时除了演出外,连妆都很少化,更不要提这样的衣服和红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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