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柳玉梅和白倩在一旁看着白意,气不打一出来,然而这火又无处发泄,因为她们的目的还没达到,于是只能任这把火在胸腔内燃烧,烧得两人面目都有些狰狞。
-
时间差不多,三人一同乘车去了宴会的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更像是一座庄园。
车子在庄园前停了下来,前面的路程需要步行前往。几人下车,驻足,均是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路旁有茂密的植物,中间点缀着不知名的花,传来清新的香气,若不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太过明确,还真有一种“悠然见南山”的惬意感。
路的前面有一座喷泉,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路尽头是一幢灯火通明的玻璃房子,灯光衬得整栋房子流光溢彩,连路边植物叶子上的露珠都如同水晶一般剔透,像是迪士尼城堡,美的让人觉得这是一场童话。
一瞬间,白意有些迷失。
她跟在柳玉梅和白倩身后,向那座城堡走去。脚下是一条石板路,不太平整,好在她的鞋跟不高,还算能够平稳消化。
而白倩正踩着一双恨天高,走几步路都要崴一下脚,这条路对她来讲更像是修行,一趟下来吃尽苦头,还没到宴会厅就已经快要站不稳。
远远地,听到宴会厅中传来舒缓的音乐,里面已经到了一些人,白意很意外,转念又觉得不对劲,明明是家宴,怎么会有这么多宾客?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的问题,一切都显得不合常理。
三人到达宴会厅前,白清晖和郑言已经在门口等待,两人穿得也是一样的隆重,虽然西装的质感照着韩凇常穿的那几套差远了,但能感觉到,两人在穿着上下了一番功夫。
“来了,我们进去吧。”白清晖迎上前,温和笑着,笑容中夹杂了些谄媚。
柳玉梅瞥他一眼,一副豪门阔太的样子,趾高气扬地往宴会厅走,郑言则朝白倩伸了伸手臂,白倩伸手挽上,两人自发结成一对。
只剩白意一个人。
她拎起自己的裙摆,跟在几人身后一起进了宴会厅。
童话世界好像就此开启,原以为远远看去就已经够富丽堂皇,没想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宴会厅的中央是一盏大大的水晶吊灯,灯光投在墙壁上,影子像是被切割打磨过的钻石,边角闪烁着七彩的光。
宴会厅角落有一支小型的室内乐团,她刚刚听到的音乐声正从演奏家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像一条蜿蜒的、没有尽头的河流,裹挟着物欲,一起奔向童话世界。
白清晖一家的目的性很强,那样子不像是这场晚宴的举办方,倒像是来参加宴会,如同一群觅食的野兽,四下张望,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白意知道自己上当了。
白清晖的生日在这天没错,不过这场宴会绝不是他的生日宴,至于究竟包藏着什么秘密,她不得而知。
只是这几人大费周章地将她哄骗至此处,断然不会是家庭聚餐这样简单的理由,并且,依照柳玉梅的脾性,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没再和几人同行,但早在来时她就发现这庄园地处偏僻,附近没有容易打车的地方,眼下也不好走,于是环顾四周,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了。
她无意出风头,只想等结束的时候再搭个顺风车离开。
不论白家对她存的什么心思,今天她确实是想陪白清晖过生日的,她不傻,看透之后也不愿驳了白清晖的面子,好歹熬到最后,也算是有个交代。
-
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多,超过了白意的预期。这似乎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因为来往的男女穿着时髦又高贵,但是女宾客的一个手包快抵得上她出国交换几年的学费。
大家相互敬酒寒暄,物欲横流的宴会厅让她觉得不自在,于是便起身去室外的花园透透气。
初春的晚上,气温不高,只着一件吊带礼服到底还是冷了些。白意找服务生要了一杯香槟,她不擅喝酒,只抿了几口,待身上暖了一些便不再多喝。
彼时,宴会厅里的音乐停了下来,里面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传来阵阵掌声。又过了一会儿,音乐声重新想起,她倚在栏杆上,欣赏着山庄的夜景。
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氛围确实和她之前在小说中读的关于山庄的描写相差无几,于是她便自顾自地这样认为了。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身后传来白倩的声音,有些刺耳,颇有一种做作之感。
“我……”还没等白意说完,白倩便挽着她的手臂,近乎强势地将她带进了宴会厅里。
手臂间传来白倩身上的温度,与自己极为不相符,让她觉得别扭。
“我们找了你好久,爸爸还担心照顾不周,怕你反悔来到这里呢。”白倩凑在白意耳边说,如果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以为这两人是多要好的姐妹。原本走起来吃力的恨天高此刻也不嫌费力了,高跟鞋的声音像是一声声战鼓,震得人心烦。
白意被她挽着的那条胳膊像是僵住了一样,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的另一只手还拿着香槟,此刻显得有些碍事。两人的步伐很快,香槟在杯壁上碰撞得几乎要洒出来。
等赶到了宴会厅里,白倩将她领到白清晖跟前,完成任务一般。
白意先是将自己的手臂从白倩手中抽出来,并自觉地和她拉开一些距离,站定后才发现面前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头发稀疏,一侧仅剩的几缕长发被梳到头顶上,吃力地遮挡着那秃到发亮的额头,圆圆的啤酒肚将西装内的白衬衣撑得紧绷绷的,几粒扣子被几条单薄的线缝在衣服上,费力地将两片衣服勒在一起,摇摇欲坠,仿佛男人使劲一个呼吸都能将它撑破。
第38章 孤立·无援
白意莫名想起了动画片里的熊大。
只听白清晖谄媚道,“李总,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大女儿,白意。”
李总闻言,炽热的眼神在白意身上上下打量着,像是一个捕猎者在瞧着什么可餐的猎物,眼神在她的胸前停留了许久。
很油腻。
白意脸色很冷,挺想戳烂这个老男人的眼睛,但碍于白清晖的面子,只是将头发又往胸前拨了拨,不由得竖起了警觉。
后来,白意才知道白清晖口中的李总名叫李崇俭,原是在外地靠钢铁实业发家,后来因为整治环保,钢铁行业大不如前,便改行做起了房地产,是个暴发户,没什么文化,更谈不上有修养,整个人的行事作风与他的名字可谓是毫不相干。
这人早些年娶了个老婆,也算是糟糠之妻,两人相识于微时,而后更是一路陪他创业,就在日子好起来的时候却意外出车祸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儿子。
李崇俭对此并没有难过太久,倒是在老婆过世没过多久就开始和外面的女人乱搞,搞坏了大不了赔些钱,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人留恋情场,荒淫无度,但也不乏有好财的女人为了钱爬上他的床头,但他这人,婚外怎么花钱都行,和他结婚分家产,想都不要想。
到后来年岁大了,也想着找个女人结婚照顾自己的后半辈子,但坊间传出来他早先找一个大师算过命,他的财路全靠吸老婆的福气,谁嫁给他,准没好结果。
简而言之,就是:克妻。
再加上前妻出车祸那档事,像是验证了大师的预言一样,后来也就没什么女人敢和他来往了。
大约也就只有白清晖这一家吸人血的心态,才会不计后果地把自己的亲女儿“卖”给这样的人吧。
李崇俭见白意没什么表示,还以为她是欲拒还迎,客套道,“白总先前夸您这女儿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天一见还真是觉得您着实是谦虚了,白小姐真是好气质,看着倒是身娇体软。”
若说前面还算客套,那这最后一句属实有些下流了。
白意冷笑一声,白清晖先是一愣,到底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惹怒对面这个人,给了白意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便笑着抢在白意之前回应道,“您过奖了,不过我这女儿确实优秀,自小学习舞蹈,现在在帝都舞蹈学院念书,成绩也不错。”
李崇俭跟着寒暄道,“呦,您真是教女有方,早听说舞蹈学院的姑娘思想都开放,看来不假。只是,能考上舞蹈学院,想必也是位高材生,您做这个决定,令媛真舍得抛下这份学业?”
白意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做什么了?怎么就放下学业了?
白意看了一眼白清晖,见白清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直接挑明询问对面这个油腻的男人,“李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从没想过放弃学业,也不会放弃。”
“这……?”李崇俭看了眼白清晖,眼神询问着,“白总,莫非您还没有和令媛商量好?谈好的生意,您不是想反悔吧?!”
“没有,怎么会!”白清晖慌忙否认,生怕面前的金主反悔。要知道,他已经收了李崇俭的注资,那钱早就投资在了其他地方,若是反悔,这钱他短时间内是还不上的。
所以这件事情板上钉钉,不能有丝毫差错。
早在今天赴之前,白清晖一家人商量了许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谋划。
说是生日宴,其实就是个幌子。他们笃定白意一定会心软,因此便不择手段地骗她入局,为此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体说谎。
利益面前,他才不在乎什么迷信或是一语成谶。
事实上,白清晖不过才五十岁,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个中年人,一个普通的生日真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况且以白家现在的状况,也没那么多钱筹划这个宴会,退一万步来讲,哪怕真宴请了,也没什么人愿意赏脸来一场没什么益处的应酬。
生意人么,不过是相互利用。这几年,白家的经济状况肉眼可见地走下坡路,公司一再裁员,业务一再缩水,除了白总这个名号,公司实际就是一个空壳子。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其实早些年,白清晖的公司发展的还不错,他是个文化人,也很有经商头脑,凭借着高学历加上高情商,连续几次投资都获得了不小的回报,加上原先在公司上班时站队正确,跟对了人,分得了一大笔钱,事业蒸蒸日上。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白清晖自问在这个小公司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不久之后就自立门户,创立了一间新的公司,收入不说是盆满钵满,但总归是过了不少年的好日子。
渐渐就忘了自己的来路,人也膨胀起来,原先清高的模样消失不见,整个人充满了铜臭味。
为了安抚柳玉梅疑神疑鬼的性子,白清晖盘算着让郑言继承自己的公司,但向来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郑言也是个浪荡的主儿,没什么本事,只知挥霍,脑子又随了他那只知斤斤计较的母亲,到底不是亲生的,白清晖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是几次想把公司交给他,都无疾而终。
几番折腾下来,公司也被折腾地没了生气,加上白清晖这些年疏于打理,眼光又老套,思维停滞不前,连续几个投资都以失败告终,公司业务一落千丈。
白意知道这些,都是在新闻和报纸上。
她没什么感触,就像是看着陌生人的新闻一样。其实也谈不上是冷血,因为白清晖的生意不论盈亏,都没牵扯到她。
自从林晚音和白清晖分开后,白意从未在白清晖那里得到过任何,因此也谈不上失去。
原以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度过余生,可但凡是能淌的浑水,柳玉梅是一条都不想让白意错过。
所以才谋划了这么一个无异于将白意推向火坑的事情。
今晚这一遭,打着生日宴的幌子,本质上却是一场鸿门宴。一家人把白意当作一个交易的筹码,用以换来李崇俭的投资。
白清晖尴尬,同时又心急。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差最后一步,无论如何也没有犹豫的理由,他想先把这件事情揶揄过去,到时就算是绑也要把白意绑过去结婚,于是搪塞道,“一一,等我回去跟你细说,李总本意不是想让你放弃学业,他只是想帮白家而已。”随后又对李总讪笑道,“李总您别介意,一一从来孝顺,况且这种事情向来是父母做主,为了白家,她也甘愿的。”
“甘愿什么?”白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事情值得她放弃学业?况且,除了姓氏,她和白家几乎毫无关系,怎么可能再为了白家做什么牺牲。
39/94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