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我!”易璃音的声音自徐成安头顶砸下,“你以为你一言不发,我就不知道这些时日你纵着侯爷干的荒唐事吗?”
什么?
徐成安的眸子一缩,夫人连祝云意都知道了?
但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徐成安的心跳飞快,脑门沁着冷汗。
或许,夫人只是在诈他……
他正想着,只听“哗啦”一声,厚厚一叠药方被砸了过来,徐成安懵了一瞬。
“我找大夫看过了,这些全是给人调理身体、养身补气的方子,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易璃音愤然起身,疾步走到徐成安面前。
徐成安根本不敢抬头,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地开给祝云意的方子,顿时头皮发麻。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面前的身影逼近,徐成安听夫人的声音冷到极致:“是谢莘,对不对?”
第41章 在想我
面前的身影逼近,徐成安听夫人的声音冷到极致:“是谢莘,对不对?”
差点心脏爆炸的徐成安:“……”
远在塞北的谢莘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揉着鼻子看着面前矮桌上堆积成山的账本,又贴了贴额头,这么日夜不停地看账,莫不是病了?
这边,易璃音的声音带着颤意:“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查不到了?”
徐成安咬了咬牙:“是。”
那必须得是谢莘了,反正谢御史如今山高地远,祝云意就不一样了,他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就他那破身子,一个不慎又要病。
届时将军心疼,夫人生气,怕真的要家宅不宁。
“成安你……”易璃音气得不行,“离京之前我怎么同你说的,你全都忘了!侯爷不经事,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你们这是要拖着所有人去死吗?”
锅都让谢莘背了,徐成安自然也不好说将军和祝云意那晚上是因为被下了药。
易璃音又道:“你现下就去把人给我杀了!”
徐成安“啊”了声:“可属下这一走……不好和将军交代啊。”他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忙抢先道,“不过您也不必太生气,其实吧,将军对他也没多少情意,将军的意思就是……当招/妓了,完事后她也就不想了。”
“阿嚏――”
院子里,沈嘉禾忍不住打了喷嚏。
沈澜抱着她的脖子问:“爹爹着凉了吗?”
沈嘉禾眯着眼睛笑:“没有。”怎么会着凉?那必然是祝云意在念着她。
这边,徐成安还在信口胡言:“不然此番将军怎会不把人带回京,而是直接丢到塞北苦寒之地去了,您想呢?”
易璃音自然不知道谢莘去了塞北,她愣了半瞬:“他日后不回来了?”
“谁知道呢。”徐成安见夫人态度好转,暗自松了口气,“塞北那边一片烂账,没个一年半载估计很难回来。别说将军对他本也没多少情分,等一两年他再回,再好看的花都得谢啊,您说是不是?”
易璃音的手指卷着丝绢,徐徐坐了下来,她随即又担忧问:“那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徐成安信誓旦旦,“这不是还有属下吗?属下敢指天发誓,将军若因谢莘再喝一次避子汤,属下必定天打五雷轰,我徐家断子绝孙!”
他这誓发的太狠,易璃音果然被吓了一跳,脱口呵斥:“休要胡言!”
他们老徐家就他一个,如何能断子绝孙?
“夫人不气便好了。”徐成安终于放下心来,跪着往前挪了些,一脸郑重,“您放宽心,谢莘在将军心里连您的一根脚指头都及不上,在成安心里亦如是!”
易璃音微噎,她又不是目光短浅的妇人,她今日找徐成安来是为了这个吗?
片刻后,她轻轻叹息了声:“今日之事谁都不许提及,尤其是侯爷。我不想侯爷以为我也是喜欢喊打喊杀的人。”
徐成安忙点头:“属下都明白,夫人是全天下最温柔和顺的人,将军也知晓的。”
易璃音终是笑了笑:“天下人眼里,我怕是全大周妒心最甚的女子了,于侯府子嗣繁荣无功,却还阻扰侯爷纳妾。”
徐成安道:“谢莘那样的别说夫人,属下也是不同意的!”
千里之外的谢莘冷不丁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眉宇紧拧,今日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这一堆查不明算不清的烂账给弄得心烦意乱吗?
事情成堆,他到底何时才能回豫北军营去干他的正事?
入夜,陆府书房灯火依旧。
东烟守着研墨,看自家公子写折子,他不免皱起眉头。白日里见过沈将军后,公子那个像跟他断了的念头好像又没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公子同辛衣舒是假夫妻没错,那沈将军同沈夫人呢?
两人孩子都那么大了,公子如此位高权重的人何苦上赶着当人家的外室!
“公子,沈将军究竟是有何过人之处?”这话东烟想问很久了。
陆敬祯抬眸看他一眼:“想说什么?”
东烟咬牙道:“天下女子那么多,公子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棵树还是个男子!”
陆敬祯轻嗤:“日后你会知晓的。”
东烟微噎:“公子还不信我?”
他执笔的手轻顿了下:“我的事你都可以知晓,但她的不行。”
任何同郡主有关的事,他都需要谨慎斟酌。
“对了,我想你去陵州走一趟。”他道,“去查些东西。”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陆玉贞悄然推开门:“这么晚了,大哥怎还不歇息?”
陆敬祯应声:“要去歇息了,你怎么也不睡?”
陆玉贞见他收了笔,这才又道:“我知道我入京后不少人想来给我说亲,大嫂都替我婉拒了,说我年纪还小。”
“嗯,我同她说过,且再在家养两年,不急着找人家。”陆敬祯放好折子出门去。
陆玉贞跟上他,低着头犹豫半天:“这些日子,我听外面有传言,说大哥大嫂一直不替我相看郎君,其实是在等着陛下选秀。大哥,你不是真这样想的吧?”
陆敬祯的步子微顿,他倒是未料到这事。
陆玉贞急了:“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我哪能入宫伺候陛下?”
陆敬祯笑起来:“不愿?”
陆玉贞忙道:“自然不愿!爹娘就想着将来让我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宫里头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进去肯定活不了几日!”
东烟被逗笑:“小姐便是真的入了宫,您背靠首辅大人,谁敢对您动手?”
陆玉贞瞪他:“东烟哥别哄我,大哥出身寒门,本来就没什么根基,我又算个什么东西?连太子在宫里都不安全,更不要说我了!”
陆敬祯长眉一拧:“瞎说什么?”
陆玉贞急着拉住他的衣袖道:“我没瞎说,先太子就是在东宫被人弄死的!”
“玉贞。”陆敬祯抓住她的手臂一握,“谁同你说的这些胡话?”
陆玉贞道:“大嫂说的呀,她还说宫里头就是为了掩饰暴行才说先太子是病故的,但其实根本不是!”她说着,正巧见辛衣舒自前头廊下走过,大叫她,“大嫂!”
辛衣舒刚宵夜吃撑了出来消食,不想遇到了陆家兄妹。
“夫君和玉贞也来散步?”她隔着院子笑笑。
陆敬祯让东烟送陆玉贞回去,径直朝辛衣舒走去:“窈娘知道的不少。”
辛衣舒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了?”
“成德二十六年东宫生变,十四年前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陆敬祯的目光徐徐锁住面前女子。
辛衣舒若无其事道:“我听说的啊。”
陆敬祯上前一步:“听谁说的?”
先太子死后数年,东宫空置,太子和东宫一度成为整个大周不可碰触的禁忌,谁敢这么大胆在外传东宫之事?
辛衣舒仍是从容笑笑,柔软身躯往凭栏处斜倚:“夫君真要听吗?”
陆敬祯冷笑扶袍坐下:“你且说来听听。”
“那奴家真说了。”辛衣舒媚态妖娆,指尖轻轻勾了勾青年衣袖,“奴家当年有个相好在慎御司当差,便是他告诉奴家的。”
陆敬祯拧眉将衣袖抽回来。
辛衣舒黛眉微蹙:“哎呀,夫君这是吃醋了?”
陆敬祯:“……”
当年敢质疑先太子死因的大约也只有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慎御司了。
宫里说先太子是病故,但当初慎御司主事祝聆却听说先太子是自戕。
在宫里自戕是大罪,故而整个皇宫的人都避而不谈。
但陆敬祯幼时有幸见过先太子,他记得那位储君风姿绰约侃侃而谈的样子,他满怀希望和抱负,这样的人不会也不可能自戕。
父亲祝聆自然也是不信的。
先太子去后不到一年,慎御司便被清算了。
所有人死的死,散的散。
“夫君干嘛不说话?”辛衣舒靠近了些,“莫要吃醋,我那相好如今早就尸骨无存了,奴家如今只有夫君一个,万不敢生出二心呢。”
陆敬祯却问:“你的相好叫什么名字?”
辛衣舒愣了下,随即笑道:“我瞎编的,夫君竟还真信了?”
陆敬祯的目光深凝,低声问:“六年前你潜入皇城司刘副尉府上将人毒杀,不是为了所谓的被当街侵犯,是为你相好报仇吧?”
他当时查过那位刘副尉,成德二十七年他曾参与清剿慎御司,后才擢升至皇城司副尉一职,成了御前亲兵。
可以说,当初参与清剿慎御司的所有人都加官进爵了。
辛衣舒脸上笑容微凝,没接话。
“刘副尉死后,刑部虽签发了你的通缉令,但你的易容术这么出神入化,想离开不是难事,你却不走。”陆敬祯抿唇,“是因为你终于也发现,杀一人无用,刘副尉死了,会有更多的刘副尉接任,他们的运行规则没有变。所以你留在我身边,也是指望我能改变那些规则?”
辛衣舒终于笑起来:“大人看得起我。大仇得报我没走,只是因为我得好好活着。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就得为他活着。”她的眼眶通红,晶莹闪动。
这六年来,他这个童养媳向来不怎么正经,陆敬祯还是头一次见她露出这般柔软伤感的神情。
她又道:“当年那晚多谢大人收留。”
陆敬祯神情淡淡:“是我用得着你。”
辛衣舒失笑:“大人还是一如既往。”
她突然正经起来,陆敬祯倒还真有些不适应。
缄默片刻,辛衣舒突然道:“我们就这样坐着?入夜了,夫君不与奴家回屋做点什么?”
陆敬祯:“……”突然十分适应了。
沈将军回京后,天子连庆功宴都没急着办,说是等塞北王来京时一道热闹。
想当初陆首辅先沈将军几日回来,天子还不是着急忙慌给陆首辅接风洗尘?
这般区别对待,所有人都替沈将军不平。
偏偏正主跟个没事人一样,上朝下朝都一脸开心。
莫不是因为陆首辅没继续骂他的事?
“陆大人。”
众人见出了大殿,沈将军主动叫住了陆首辅,“听闻陆大人的马车平地翻车,此等运气就如同大人同我自漳州回雍一般无二啊。大家都平安顺遂,偏偏陆大人染了疫病。”
郡主一张嘴向来不饶人。
陆敬祯丝毫不生气,心里还有些高兴:“还好,随从失误而已,我已罚他去柴房劈柴了。就是许多事我暂时记不起来了,我后来是怎么回雍州的?”
沈嘉禾和他一路出宫,挑眉道:“当时战事混乱,听闻陆大人是躲在粪桶里才从契丹人眼皮子底下躲过一劫,不知是不是真的?”
陆敬祯:“……”
“哦,抱歉,我又忘了陆大人记不得了。”沈嘉禾笑笑,“不管怎么样,陆大人此番辛苦。”
陆敬祯道:“将军劳苦功高。”
沈嘉禾轻嗤:“陆大人这话听着不怎么像夸人啊。”
陆敬祯笑道:“是真心的。”
沈嘉禾没接话,此时已出了城门,陆府的马车就停在一侧,她看了眼,果然见赶车的随从换了个人。
徐成安掀起车帘迎将军上车,又看了眼陆敬祯,等陆府的马车先行,他才赶着马车上路。
夫人瞧见那张避子药方的事徐成安没告诉将军,这事若是说开,将军不可能和祝云意断,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们继续往来,反正是无解的事,倒不如暂时不捅破。如今将军每日下朝去见祝云意,倒是不会让夫人起疑,她左不过以为是朝会久了些。
徐成安也觉得好笑,搁从前,他断然不会帮祝云意遮掩。
但现在,他熟练自然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乌雀巷的小院已收拾干净,被修剪坏了的枇杷树有些奇形怪状,但好在不抬头也能当不知道。
沈嘉禾和徐成安去时,小道士在院子里练剑,剑刃被甩得呼呼作响,祝云意坐在屋檐下,手里握着一卷书籍。
这么安静美好的画面,大约也只有在祝云意这里能看到了。
沈嘉禾上前发现祝云意手边茶盏里的水早就凉透,她不觉蹙眉:“严冬也不给换盏茶吗?”
书生轻笑:“我让他出去办事了。”
沈嘉禾端着杯盏的手一顿:“去做什么?”
陆敬祯道:“去找江神医。”
徐成安闻言便忍不住道:“先前不知道他的长相也就罢了,如今画像贴得到处都是,怎么还找不到人?”
沈嘉禾抿唇:“他只怕早就乔装改扮了。”
想找一个有心不让她找到的人很难,只要江枫临不进城,不用身份文牒,就更难找了。他这些年到处游历,便是在山中生活几年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是个大夫。”陆敬祯放下书卷,抬眸看来,“他会去泰州便足以说明他还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总能找到的。”
沈嘉禾叹息:“希望如此。”
徐成安看小道士的剑耍得犀利,退了刀鞘过去说要切磋切磋。
小道士自然欣然接受,一时间院子里刀剑缭乱。
沈嘉禾侧脸道:“你若不喜欢我们就进屋去。”
陆敬祯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军想看吗?”
沈嘉禾想了想:“只想看你。”
陆敬祯心弦轻荡,起身便拉着她回了房。
房门关上,身后之人抱上来,陆敬祯低头垂目便印上女子红唇。
只是清浅几个吻,陆敬祯便又松开她。
沈嘉禾靠在书生怀里:“若我们能像寻常人一般就好了。”
陆敬祯有些心虚:“现在这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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