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田渊柏到底为何*修炼得如此之快,我尚在调查,但你和师傅都受了伤,为今之计,还是先暂敛锋芒较好。”
“我怎能窝囊至此?!我裴御萱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裴御萱翻袖愤愤扇开一侧的茶盏,瞳中浑是不甘的神情,无法愈合的伤口却狂扯着她的痛点,她死命咬着唇,倔强地不肯收敛。
“晚些时候,你随我再去一趟绿洲,我要再会会那三只小畜生。”
裴御萱望了眼莫离,又把视线放回地上的那滩茶渍,只觉看起来像极了鲜红的血液,心中的杀戮欲望即刻腾起。
似是感受到心口有个什么东西咯得慌,裴御萱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把用来捅过田渊柏的匕首。
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上面纂刻的字体,莫离难得见到裴御萱极少出现柔和的一面,便有些好奇地也朝匕首瞧了眼。
刀柄上的“蒙”字相较于周围的颜色有些浅,显然是匕首的主人常常抚摸着那处,莫离恼怒地从鼻腔哼了声,却又不敢多话。
匕首被裴御萱紧贴在胸口,她全然不顾心上的伤,强硬地将其按了上去,刚包扎好的地方便又汩汩溢出血,透过薄衫沾染在了匕首上。
“你不是说,这柄匕首可以保护我的吗?”
“但我还是想要你亲自出现在我面前保护我……”
“可以吗?计蒙。”
被关了太久,又所处暗室,乌泽一众压根不知外面的时间以及天地的变换,待久了,三只妖的精神都临近崩溃的边缘。
“轰”的一声。
紧闭的铁门终于被再次打开,乌泽平躺在小小的床上,却完全没有了去探索的欲望。
“见到主子,还不起身?”
裴御萱换了身衣裳又化了淡妆,飘飘的长裙衬得她又仙又艳,她抬脚踢踢中间的那间牢笼,唇边挟着抹高高在上的笑。
是的,从前她就是这么看着他们的,就像在看待几个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物件,死了便死了,连活物都称不上。
可他们偏偏还是死心塌地地爱着她,将她奉为神明,谨遵着她的教诲。为了她,五只妖可以随时舍弃性命。
乌泽回忆起往昔的种种,回忆起曾封印自己的阴暗又潮湿的水牢,倒和现在无所差别,都是一样的黑漆漆,没有人气,没有生息。
直到那日,那个“冒牌货”来了,她将他放出,告诉他即便身为妖,也不可滥杀无辜,告诉他,和平地与人相处是能创造出多少美好的回忆,一切都充满了真实不虚浮的爱与希望。
她和面前这个只知屠杀,意欲让世间灾祸遍地、血流成河的女人完全不同。
“哦,不放我们出去的话,你们就不必来白费力气了。”
瞥见裴御萱身后仍跟着个小尾巴,乌泽努努嘴,翻了身,索性将眼睛闭了起来,并不打算多给他们眼神。
“乌泽,往日最听话的就是你,怎么许久未见,你倒和我生分了?”
裴御萱对于乌泽的态度不甚在意,她非但没生气,反倒勾唇讥笑,随即坐上了莫离为其准备的一张小凳上,盯着乌泽的一举一动。
指尖抠上铁制的栏杆,裴御萱故意借此发出刺耳的刮蹭声来折磨他们。乌泽皱起眉,怒而坐起,想施法令她停下,却又忽地想起自己被封了灵力,便气得在原地团团转。
乌泽:“裴御萱,你这般折磨我们也没用,哪怕你威胁要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再顺从你。”
在隔壁的般若抱着臂“观赏”起原地打转的乌泽,仿若在看猴,心觉乌泽那被气得上蹿下跳的模样滑稽极了,许久没有情绪波动过的他意外笑出了声,但当看到裴御萱向自己望来,脸上的笑容很快又敛了下去。
“般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
“以前你助我对付田渊柏的时候,可是积极得很,怎么现在又不愿了?”
“原来是要我们帮你对付田渊柏。”般若红色的瞳孔映出几分讶异,但很快又恢复成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要我们帮你对付柏先,做梦!”乌泽冲裴御萱“略略”了两声,露出个得意的笑,“你如此急着往返,腾来腾去。莫不是,柏先是手握了你的什么秘密?会致命?”
显然被乌泽戳中了痛处,一直笑眯眯的裴御萱瞬间露出凶色,那张刻意戴好的温婉面具,也在顷刻间崩裂。
“砰”地一声,乌泽被狠狠砸在身后的墙上,裴御萱抿着唇,施术的手优雅放下,哪怕乌泽被她生生砸晕,头顶涌出黑色的血,裴御萱也没有再多施舍乌泽一眼,便转身又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游说最后一位。
“芙蕖……”
“你不必说了。”许是因为被封印了灵力,芙蕖恢复成了唤莲的模样,稚嫩的一张脸清纯又无辜,注视裴御萱的眼神却毫无温度,有种疏离感。
“又是个背叛者。”裴御萱面无表情地哼哼,她这样的人,企图让她产生出丁点良知,仿佛都是白日做梦。
所以她也没有放过芙蕖,强大的灵力穿透铁栏直冲向芙蕖,鲜红的血瞬间覆盖上黑色的栏杆,整个地下牢笼被裴御萱整得犹如人间炼狱。
“般若?”
美丽的眼睛中浑是欲望的颜色,裴御萱手指依次指过三妖,最后落在了般若的身上。
“废话不想再说第二遍。”般若灼灼猩红的瞳孔更像是种征兆,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尝到了口腔中的铁腥味,吐出的血和他的眼睛一样鲜艳夺目,却失去了鲜活。
莫离见裴御萱如此不留情面,只怕自己会落得跟他们一般下场,便立马朝裴御萱跪下,以示自己的忠心耿耿。
“可惜啊,你再怎么对我忠诚,也不过废狗一只,难堪大用。”
裴御萱用手揉揉眉心,这里的血腥味将她的杀戮欲望推至最顶,但碍于莫离终归是旭戈的亲传弟子,裴御萱也只是踹了他一脚,虽并未下狠力,但也让他疼得呲牙咧嘴的。
肆意屠戮的快感让她的五感都变得极为敏感,裴御萱灵光一闪,脑袋里浮现出个绝佳的点子。
“计蒙,纵然你躲着我,但我也有的是办法引你出来。”
裴御萱笑得猖狂,回身扫了一眼全军覆没的三妖,嘴角勾起个势在必得的笑,}人得很。
本以为暴露了真实身份的裴萱萱,会在妖界地带毫无存活的希望,没成想,田渊柏倒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但尽管她好说歹说,田渊柏却怎么都不肯借她那枚罗盘,甚至在她提起时,还会怒目瞪着她,又不肯说缘由。
裴萱萱站在妄念的身后玩着她的头发,为她编了两条麻花辫,粗又黑的头发轻巧滑过她的掌心,让她焦躁的心有所缓和了些。
“田渊柏可能也是怕你遇到危险。”
妄念转过头无辜地看了看裴萱萱那张愁容满面的脸,不知如何安慰,毕竟爸爸妈妈吵架,她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压根不懂怎么解决。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无法陪你涉险,最稳妥的办法也只能等到他痊愈,我们才能前去救乌泽他们了。”妄念捏捏裴萱萱的手掌,乖巧地转身抱上她的腰肢,脸蛋蹭了蹭裴萱萱的肚子,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令妄念差点呼噜了出来。
“我也没想过要他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要是怕死,我也不会笑话他,他借我罗盘,给我自己去解决不就好了。”
裴萱萱揉揉妄念的头,没好气地“嗤”了声。
“我在你眼中,就这么胆小如鼠?”
话音刚落,田渊柏便迈着大步进来,门也不敲,压根没了从前身为天筑门学徒的那种风度。
“你进女孩子房间都不敲门的?”裴萱萱没好气瞥他一眼,反正现在自己打不过她,她只好用眼神刀人。
“女孩子?”田渊柏没忍住笑笑,长指点了点黏在裴萱萱身上不肯下来的妄念,好似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说个你可能不太懂的知识,你的这柄剑,它是可以自主选择化形的形态的。”
“也就是说,它可男可女,可大可小,可胖可瘦,可高可矮。”
“那现在她定了形,就是女孩子!”裴萱萱捂上妄念的耳朵,看妄念满脸无辜的表情,似乎不太能听懂田渊柏揶揄她的话语,英气的眼睛难得对裴萱萱展现出水灵,更使得裴萱萱坚定她的佩剑是个女孩子了。
女人多好,是天生的造物主。
要是下辈子能选,她裴萱萱还要当女人!
第157章 鱼刺
田渊柏近来心情或许都不怎么好,裴萱萱猜想。
因为天空已经明亮很久了,这也代表着,田渊柏似乎没有心思去理会天幕是否有放下。
要不是她房中的滴漏提醒着她已经过了两日,她甚至没有察觉出时间的流逝。
“你说,这臭男人到底又在想着什么鬼点子?”
裴萱萱转着手中的一颗夜明珠,那是如今能从齐桑徊身上搜到的唯一能拿来把玩的物件。
“会不会是在帮你想法子救人?”
坐在她对面正烤火的齐桑徊吸吸鼻子,搂了搂身上披着的厚毯子。
妖界的天气无常,明明上一秒还艳阳高照,现在却刮起“嗖嗖”的冷风,虽未见门外飘起半粒雪,却能感受到寒风骤起,冻人得很。
“呵,老娘需要他帮想法子?”裴萱萱挑挑眉,语气略带不屑,但一想起那日曾于他的亲密接触,想起他躺于身侧,紧紧与她相拥着耳鬓厮磨的模样,裴萱萱的尾调开始偏离,带有几分娇嗔感,好在噼啦啪啦的柴火声掩盖了她逐渐软下的语调。
见裴萱萱的脸腾地变红,齐桑徊还以为两人又产生了什么值得急头白脸的激烈矛盾,尽管这对曾经的小情侣关系已是伤痕累累难以修复,但要是再平添几道裂痕,只怕是覆水难收了。
“诶,田渊柏把我接来后,也没有立即准许我去见你,你俩没打起来吧?”
于是,齐桑徊不由蹙起眉轻握起了裴萱萱的手臂,满脸的担忧之色。
“我……我一届凡人,他有什么好跟我打的,我不是都告诉你我跟他已经说开了吗?他既已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也没什么大动作了。”
当提到“大动作”三个字时,裴萱萱很明显地顿了顿,脸更红了,甚至漫延至耳后,烧着她的耳根。
该死,她又对大恶人王八蛋纸片人心动了!
“哦。”
齐桑徊见裴萱萱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温暖的火焰烘烤着她的身躯,让她逐渐产生了睡意,便也无心再深究了,“行了行了,既然你俩也没什么冲突,那不如你每日缠着他借你罗盘就是。反正只是借来用用,又不是让他送你,一个大男人的,也不知抠抠搜搜藏着做什么。”
“他不是本就打算拿那罗盘来寻你的吗?现在你这大活人都站在他的面前了,那罗盘对他自然也没用了,搞不懂男人的心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刚说完话,齐桑徊紧接着打了个哈欠,略有赶客的意味。裴萱萱乜了眼这和稀泥的人,咂咂嘴,欲言又止,决意不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便决定起身,按齐桑徊所说的办法再找田渊柏谈判。
在齐桑徊临睡过去前,裴萱萱又向她借了些灵力,就像是死穷鬼乍然暴富,立马有了底气和倚仗,连走起路来都仿佛脚下生风。
分出丁点灵力去搜寻田渊柏的踪迹,裴萱萱发现这家伙竟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他往日最钟爱的房中,而灵力标识出的地点,是她最为熟悉的老地方。
不老池。
彼时她赶到,难得看到田渊柏敛下一身戾气,居然蹲在池边抚摸着花朵。
不知他是在何时种下的,不老池的周围环了圈颜色各异的花,紧紧将池水包围了起来,和先前那汪半死不活的池子相比,意外点缀出了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视线转到田渊柏的身上,她发觉对方又是一身黑,额间的堕仙印记深深地像是刻入了骨子里,看着就令人犯怵,果真跟个反派似的。
裴萱萱其实也不懂,自己在养成这方面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怎么会把这书中好端端的仙风道骨之人,给弄成了个天不收地不喜的堕仙。
“妖大王真有雅兴啊,在这种花呢。”
裴萱萱也不怕他了,当然,原先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她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才躲着他。
现在二人既已“坦诚相对”,没错,是那种双重意义上的“坦诚相对”,裴萱萱对他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阴阳怪气,动不动就想蛐蛐他两句。
谁让他这家伙抠门地不肯借她罗盘,暗地里噎死他!
“来干嘛的?”
话听上去虽然像在质问,但田渊柏的语气完全出卖了他,因为裴萱萱从其音调的尾声中,抓住了一丝雀跃的味道,就仿佛,他特意在此等待她许久。
“你身上还有伤,不在房间里修养,到处乱跑干嘛?”裴萱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将一军,嗔怪起了他。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田渊柏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地攥起身侧的衣服,手上的汗浸入墨色的薄袍内,晕出大片汗渍。
“伤不伤的,无所谓了。”他呼出口气,像是在极力安抚自己的情绪,才偏头继续到,“死也好,活也罢,都不重要了。”
这家伙又开始在胡诌什么屁话?
裴萱萱拧着眉抱臂朝他走去,完全不理解他的脑子又搭错了哪根线。
要是她在现世,高低得掏出个体温计量量,看他的脑子到底是否还清醒。
“反正也无人关心我,死便死了。”田渊柏带着笑意看她向自己走来,耸耸肩,表情确实如他所说的话一般,浑是对自己的不在意。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要死不活地耍脾气?还是小孩子吗?”
裴萱萱下意识往他的伤口看,见没有想象中的刺眼红色洇出,暗自松了口气。
“就不能对我说点好话?”田渊柏两道本微微上挑的眉毛随即耷拉了下去,一脸受伤地瞧着裴萱萱,好似巴不得让她看出自己的难过和脆弱。
“你再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说千遍万遍,又能如何?可以改变你作践身体的想法吗?”
“可以。”
田渊柏一把将气鼓鼓的她拥入怀中,贪恋地用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平淡。
“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其实很开心……开心得,有些无所适从。”
“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更像是在恳求,田渊柏的声音带有强烈的颤抖,连带着他的身躯一起,回馈给了此时正缩在他怀中的人。
裴萱萱的心被哄得软软的,鼻子也泛起酸,回想起两人经历过的一切,她不禁觉得委屈又难过,像极了她以前追的BE小说,足以令她在深夜时分在翻至大结局后,躲在被窝里号啕大哭一场。
“那你回去养伤好不好?”裴萱萱带有略微哄骗的味道,意欲将他带回房休息,可田渊柏却摇摇头,怎么都不肯放手,也不愿离开这。
“此处是按着你曾在天筑门居住的环境搭建的,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再帮你逐一细化,到时候,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108/115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