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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恶女,只想造反——闫桔【完结】

时间:2025-01-26 17:18:13  作者:闫桔【完结】
  陈皎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胡乱捡拾地上的包袱衣物。
  许氏以前经历过杀人埋尸,现在对死人已经麻木。
  母女二人匆忙把地上的物什收捡好。
  许氏顾不得半边脸肿得老高,忙道:“这里晦气,咱们赶紧走!”
  陈皎却另有打算,脑中飞速运转,做下了作死的决定。
  “阿娘,方才那些人通身的威仪,身手又顶好,能出手救我们,可见有侠义心肠。”
  许氏愣了愣,一脸不明所以。
  陈皎冷静道:“我想碰一碰运气。”
  许氏可没她那般大的胆子,急躁道:“你疯了,万一他们是恶人的话……”
  陈皎打断道:“他们骑着马,若是恶人,我们仍旧跑不掉。”
  许氏:“……”
  不理会她的茫然,陈皎果断进村探情形。
  许氏骂骂咧咧,知道拦不住她,只得狼狈跟上。
  方才追来的四人为首的叫徐昭,是名武将,办完事原是要去隔壁闵州与人汇合。
  结果在赶路途中发现这群胡人行动异常,便管了闲事,一路追踪而来,还是晚了一步。
  陶家村二百多人皆被胡人屠杀,除了方才击杀的两人,还有十八人在村子里猖狂。
  这群胡人原本在闵州一带活动,得知陶家村富庶,特地过来洗劫。
  徐昭四人个个精悍强壮,毫不犹豫冲进村里与胡人血战。
  陈皎二人听到厮杀声,只敢行至村口,便不敢再继续靠近。
  她们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观望。
  那徐昭功夫了得,体型比胡人还要健硕,一把夺过胡人手中的大斧,斜劈而下,顿时把对方的脑袋削掉了半边。
  另一名弓箭手百步穿杨,几乎百发百中。
  四人浴血奋战,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把所有胡人屠杀殆尽。
  村子里满地尸体狼藉,除鸡狗动物外,无一活口生还。
  徐昭身上挂了彩,怕有漏网之鱼,几人又把村子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胡人活口才作罢。
  对于曾经经历过被胡人屠城的人来说,村子里死的这些百姓算不得什么。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徐昭等人到井边清洗身上的血迹,他们穿了软甲护身,只有四肢有皮肉伤,并无大碍。
  从包袱里取金疮药止血包扎时,陈皎壮大胆子,硬着头皮上前来,跪到地上磕头道:“请诸位英雄救救我们!”
  徐昭坐在井边的石头上,一双虎目瞥向她,还以为她是村民。
  “胡人已然屠尽,你且去报官罢。”
  他说话的口音字正腔圆,是正宗的北方官话。
  陈皎愣了愣,连忙用官话回道:“不瞒英雄,小子并非当地村民,只是路过此地,本欲进村讨些吃食,不曾想……”
  另一人不耐烦打断:“让你报官就报官,啰嗦作甚?!”
  那大汉中气十足,赤着胳膊,脾气极坏,委实把陈皎唬住了。
  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徐昭的态度还算和气,一边穿干净衣裳,一边说道:“你若不愿报官,便早些离开是非之地。”
  陈皎忙道:“英雄有所不知,我们实在是遇到了难处,就算今日躲过一劫,只怕明日也活不成了。”
  这话果然引起了四人的好奇,他们上下打量二人,并未看出母女端倪。
  徐昭当初既然会追踪胡人而来,可见有几分侠义心肠。
  他捋了捋美须,问道:“你小子遇到了甚么难处?”
  陈皎心中早拿定了主意要当狗皮膏药,不答反问:“我们沿途听说隔壁闵州要打仗了,英雄可曾听闻?”
  徐昭沉吟片刻,方道:“闵州确实不太平。”
  陈皎拍马屁道:“英雄侠义心肠,比那官府正义。
  “实不相瞒,我们本是广阳郡人,因被当地衙门欺辱,被迫离乡背井。
  “阿娘年老体弱,我这半大小子也无甚本事,去往闵州投亲路途艰险,只怕没法活着出通州。”
  徐昭沉默,并没心思再管闲事。
  他身后的青衣汉子忽然道:“闵州就要打仗了,你们大老远跑过去,无异于送死,换别处去。”
  之前许氏一直没有吭声,现在忍不住壮大胆子问:“请问这位英豪,外头何处才有太平?”
  方才坏脾气的大汉替徐昭整理好衣着,大嗓门道:“去惠州,惠州是淮安王的管辖地,比这边好。”
  青衣汉子也道:“陈皇叔待百姓和善。”
  听到陈姓,许氏忍不住看向陈皎。
  当时陈皎一门心思盘算着当狗皮膏药借四人脱身离开通州,并未察觉到许氏复杂的表情。
  这不,许氏对这位陈姓贵族生了十二分兴致,试探问:“不知那位淮安王的大名可是陈恩?”
  猝不及防听到她抛出这样的疑问,陈皎后知后觉回过神儿来,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却没料到那坏脾气大汉应答道:“对,陈皇叔的大名便是陈恩。”
  天空中仿佛霹下一道炸雷,震得许氏嘴唇嚅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皎没她那般激动,只愣怔片刻,觉得挺巧。
  她那便宜爹好像也叫陈恩?
  徐昭敏锐地察觉到许氏的异样,盯着她仔细观察道:“这位老媪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氏平时虽然没甚头脑,可在关键时刻决不掉链子。
  方才他们推荐惠州,可见不是陈恩的仇人,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跪拜道:“老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诸位成全。”
  徐昭皱眉,愈发觉得眼前的二人鬼名堂多,没有答话。
  许氏继续道:“诸位英雄身手了得,可否劳诸位送我们母子到惠州淮安王府,必当重金酬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陈皎。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万万没料到自家老娘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去碰瓷淮安王!
  徐昭显然也吃惊不已,虎目圆瞪,警惕地打量她。
  身侧的青衣汉子愈发觉得不可思议,追问道:“你二位究竟是何许人也,竟与淮安王攀得上关系?”
  许氏看向徐昭,同他磕头道:“还请英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待我母子去到惠州认了亲,淮安王府必当重金酬谢!”
  她说得信誓旦旦,真像是淮安王什么人似的,搞得徐昭疑窦重生。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徐昭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胸中盘着一团疑云,令他极不舒服,当即便道:
  “你说你跟淮安王府关系匪浅,可有什么证据?”
  许氏心思活络,先前把金锁当命根子护,这会儿毫不犹豫把它取出呈上。
  那金锁徐昭曾在胡人手里见过,伸手接过细看。
  做工极其精致,是幼儿所戴之物,上头还刻着细小的文字:陈恩之女陈皎。
  以及详细生辰。
  徐昭看过物什,心中的疑团愈发大了。
  他面无表情指向陈皎,目光如炬,“她就是陈恩之女陈皎?”
  许氏点头,如实回答:“她是民妇与陈恩所生,我二人易过妆容。”
  陈皎没料到她居然什么都招了,诧异道:“阿娘!”
  却不知许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我儿,去把脸洗干净。”
  陈皎不为所动。
  许氏上前把她拉到井边,拿帕子把脸搓洗个一干二净。
  母女恢复真容。
  许氏三十多的年纪,一张脸虽然憔悴,但依稀能见年轻时的好模样。
  再看陈皎,四人全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庞,骨相生得极好,薄薄的脸皮没有一丝累赘与骨相贴合。
  鼻梁和脸颊上有几颗小雀斑,眉眼不似女儿家的柔顺,而是英气。
  乌沉沉的眼珠掩藏着难以驯服的倔强,抿直的唇线则透着戒备的警惕,浑身上下给人一种犟种的错觉。
  她算不得抢眼,五官却极其耐看,与一般的女郎不同,有股子劲劲儿的果敢坚毅。
  徐昭看着那张脸,心情一时变得复杂。
  青衣汉子皱眉道:“头儿,这事我们做不了主。”
  坏脾气大汉也道:“崔郎君还在闵州等着汇合,带俩娘们儿,到底不便。”
  徐昭心中一番权衡,冷不防问道:“你说你们娘俩是淮安王亲眷,可还有其他证物?”
  许氏急忙道:“我记得陈恩的耳后和胸口上有红痣,屁股上有胎记,还有大腿上有一处刀疤。”
  她叨叨絮絮说了许多与陈恩的过往,听得徐昭愈发狐疑。
  因为实在太巧!
  徐昭不禁疑神疑鬼,一时难以分辨其中的真伪。
  但眼下又不能不管。
  金锁、陈皎样貌,以及耳后红痣,这些都跟淮安王息息相关。
  虽然带着她们麻烦,但徐昭最终还是决定把母女带走。
  陈皎心中又惊又喜,很想问许氏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对方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陈皎怕旁生枝节,只得选择了闭嘴。
  一行人离开陶家村后,徐昭并未直接差人把母女送到惠州,而是先把她们带到闵州,让顶头上司崔珏把把关更为稳妥。
  母女委实寒酸,在去往闵州的路上,徐昭差人给她们购置了女眷用品。
  二人换上体面衣裳,许氏甚至还抹了粉,描了眉,擦上鲜艳口脂,俨然一副贵妇形象。
  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两人改头换面,哪里能跟之前的杀人母女相提并论?
  乘坐马车日夜兼程,只需六日便顺利抵达闵州地界。
  怕母女吃不消颠簸,几人在闵州遂安下榻歇了一宿。
  这几日她们都跟徐昭等人一起赶路,没有私人空间。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说私房话了,陈皎不禁抛出憋了许久的疑问:
  “阿娘,万一淮安王不是我爹,那该怎么办?”
  她原以为许氏会信誓旦旦,毕竟当初在陶家村时吹得天花乱坠。
  谁知老娘比她还会作死,直言道:“他肯定不是你爹。”
  陈皎:“???”
  陈皎:“!!!”
  许氏盘腿坐在床上,无视她蚌埠住的表情,自顾道:“你爹那个陈姓,跟皇室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陈皎:“……”
  许氏严肃道:“咱们命好,连天老爷都看不下去了,特地给我们娘俩送来贵人。”
  陈皎差点哭了,扭曲着脸道:“合着你是忽悠徐昭的?”
  许氏理直气壮道:“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的,就凭我们娘俩根本就走不出通州。
  “起初我原不抱希望,哪曾想淮安王竟与你爹同名同姓,我便趁机钻了空子。”
  陈皎闭嘴不语,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
  许氏不理会她受到的冲击,不讲理道:“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比比皆是。
  “你爹确实叫陈恩不假,那枚金锁可以作证。
  “但他是不是淮安王,我又没见过人,误会了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通州,至于往后,走一步是一步。”
  陈皎痛苦地捂脸,血气翻涌道:“阿娘糊涂!”
  许氏慌忙提醒,“你小声点。”
  陈皎心急如焚,“那徐昭是何许人也,若晓得你把他当猴耍,我们只怕活不了几日。”
  许氏倒是罕见的比她镇定,摆手道:“我儿多虑了,大不了再找机会逃跑便是。
  “若逃不掉的话,到时再辩解同名同姓误会一场,总有机会活命。”
  陈皎被她的盲目乐观噎得无语,敢碰瓷淮安王,她简直是个人才!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要命的是,徐昭要把二人带去给崔珏掌眼把关。
  此人乃淮安王幕僚,惠州的二把手。
  以活阎罗名号著称。
第4章 活阎罗崔珏
  第二日一早几人继续赶路。
  沿途日夜兼程,母女根本就没有机会脱身逃跑。
  莫约行了近十日,他们才抵达目的地,是一处乡下农庄。
  母女被安置在秋月院。
  院子不大,里头只有三间厢房。
  室内陈设简单古朴,床、屏风、案几样样俱全。
  院里有一棵柿子树,挂满了果,这会儿已经成熟,红彤彤的甚是喜人。
  两侧的院墙边则种了观赏竹,哪怕是深秋,佛肚竹仍旧翠绿如碧。
  一位姓蒋的婆子负责照料她们的饮食起居。
  说是照料,实则是为看管,不让她们随意走动。
  那蒋婆子六十多的年纪,佝偻着背,牙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瘪嘴,爬满皱纹的脸庞上长了不少老年斑。
  一双眼珠浑浊,看人的时候喜欢打量,让人极不舒服。
  陈皎有心探听徐昭等人的身份,趁着中午蒋婆子送来饮食时,偷偷把一支钗塞入她手里。
  蒋婆子不敢要,连忙推辞。
  许氏上前道:“蒋妈妈客气,我们娘俩劳你照料,这点诚意还请莫要推辞。”
  蒋婆子瞥了她一眼,说道:“许娘子言重了,你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支钗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收的。
  陈皎倒也没有强求,把它收进袖袋里,故意端起架子,不客气问:“徐郎君把我们撂在这儿,可是要见什么人?”
  蒋婆子不动声色打量她,看着年纪轻轻,却是个精明的主儿。
  她倒也没有隐瞒,如实道:“回陈小娘子的话,这阵子崔郎君外出办事,要过两日才会归来。”
  陈皎微微皱眉,追问:“崔郎君是何许人也?”
  蒋婆子:“他是淮安王身边的人,二位需得崔郎君过目之后,才能去惠州。”
  此话一出,陈皎的脸色变了一变。
  许氏受不住这个刺激,尖着嗓子问:“你说崔郎君是淮安王的亲信?”
  蒋婆子点头,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她们,看得二人毛骨悚然。
  陈皎有些坐不住了,不敢再多问。
  待蒋婆子退下后,许氏像被抽了魂儿似的跌坐到方凳上,一脸恐慌。
  食案上四道菜肴,有荤有素还有乳鸽汤,色香味俱全,母女却兴致全无。
  断头饭,吃一顿少一餐。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皎才阴霾道:“阿娘,这下我们死定了。”
  许氏差点哭了,只觉喉头发堵,委屈道:“我哪知会遇到正主儿啊?”
  她到底有些害怕,求救地看向自家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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