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春夏没应。
但不说话却更表明白意思。
李舒白喘了口气,“我之前和先生也总是吵架。”
雁春夏猛的一怔, 抬眼看她。
李舒白很少会谈起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一旦说起,便和掀开伤口没什么差别。
她不说,雁春夏也不问。
“他脾气和我一样犟,有时候吵架谁也不哄谁,闹得很难看。”李舒白说,“但我知道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雁春夏欲言又止:“舒白姐......”
李舒白摇头:“没关系,有些事情不说说就没人知道,如果哪天我死了,难不成还带到坟里去?”
雁春夏没再打断她,而是盯着她闪烁的眼神若有深思。
李舒白继续说:“你还年轻,人生还长,趁着现在身边的人都还在,千万不要因为放弃而错过。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都可以原谅,更何况......”
她笑:“折磨爱人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千万不要这样。”
后院的歌声穿透过来,优美的女声踩着旋律清晰动听。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
“如果当时我们能”
“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
雁春夏心里闷闷的,可脑子却很清醒,这种相互纠缠,相互碰撞的感觉十分不好。
看啊,就连陌生人都在为他说话。
“春夏?”李舒白拍拍她的肩,细眉蹙起,“怎么了?是不是身上还不舒服?”
雁春夏吸了吸鼻子,听着背景里喧嚣的歌声,耳侧不断重复着李舒白发话。
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天平终究倾斜。
“没事。”雁春夏柔声道:“时间不早了,我想回房间去了。”
李舒白点头:“要叫醒他吗?”
雁春夏沉默许久,再点头:“沈意知。”
沈意知面色染着酡红,乌黑的发没有精神的搭在发顶,像是一盆蔫了的花。
但他睡得不沉,雁春夏拍了几下就有醒来的趋势。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除去打伞的手,光凭她和李舒白都不一定能给沈意知好好的扛回去。
“沈意知?”
等她唤的第三声,沈意知终于依依不舍的撑开眼,疲惫双眸黑沉沉的夹杂着醉意,懵懵懂懂的打量着她。
没有被吵醒的不耐。
反倒直起身子,双臂环过她腰间以一种极为亲昵的姿势搂着她,语调缓慢匆匆,“夏夏。”
雁春夏先是一愣,随后快速瞥向站在旁侧的李舒白。
后者尴尬一笑,摊开双手:“我走?你一个人可以吗?”
雁春夏半个人挨在沈意知的怀里,露出的半张脸难以言喻极了。
李舒白明白她脸皮薄,便不再调侃,只是说:“不行的话打电话给我。”
雁春夏胡乱点头,等李舒白出去后,才一口气从沈意知怀里钻出来,这回儿任凭他怎么嘀咕,她也不肯惯着。
沈意知处于微醉,头脑并不糊涂,但他不愿去想眼下的事情,倒愿意把自己当成个傻子。
“起来。”雁春夏拉着他的帽子,像是掉小鸡仔似的扯他起来。
沈意知脸色一沉,高大的身躯瞬间朝着她倒下来,硬是把她压在怀里,密不透风的搂着,失而复得发力道极大。
“......”雁春夏冷声道:“走不走?不走你今天晚上就自己睡在这里吧。”
他埋着头,声音闷闷的:“走不动。”
雁春夏心蓦地一软,但没能上的他圈套,依然是正经的说:“走不到那你就在这里睡着吧,反正点着火,冷不死你。”
沈意知微怔,身躯有一瞬的僵直。
恰恰好被雁春夏捕捉到。
果然没醉死。
确认他没有醉死后,雁春夏行为要比先前雷厉些,不再问他,而是摁着他的肩头强行推开他。
“你自己要睡睡这里,我今天摔得疼,要先休息。”
昏黄的小灯悬挂在顶,恰好被沈意知挡了大半。
依着她这里看去,只能看的一片模糊的阴影。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就猜不到他的心情。只能硬着头皮驱赶:“松开,我要走。”
良久,沈意知才出声,压抑很久的情绪被埋在暗沉的嗓音中,微哑的声线与雪声簌簌莫名映衬。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雁春夏诧异抬首。
“夏夏,我们复合好吗?”
“你没醉?”雁春夏答非所问。
沈意知淡淡的说:“如果没醉,你还会让我抱你吗?”
他指的是刚才他趴在她腿上的事。
雁春夏没应,沉默几息,才“哦”了声。
沈意知揉了揉有些犯疼的额角,不解的看她。
许久也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沈意知如坠冰窖,让人咋舌的心痛让他难以呼吸,再看去,不过一手臂的距离却好像有万米之远。
他似乎又惹她生气了。
沈意知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了。
那一点的酒真的让他醉了,实际上再见到雁春夏的那一刻,接下来的所作所为都是顺心出发。
五年被她挂掉无数次电话,拉黑无数次联系方式时在心底说服自己,他不可能会完全丢弃尊严,像一只落水狗似的狼狈。
可他还是努力了五年,甚至为了她回国。
沈意知有些懊恼自己的行为,一来是因为过于狼狈,二来是也没惹恼了雁春夏。
他用尽全力,装出最不在乎的样子,视线落在那棵挂满银霜的杉树。
“抱歉,有些失态了。”
沈意知落下这样句话,而后准备转身离开。
指尖触到木质门上,才拉开一角,寒风如排山倒海似的灌入,雪花迎面扑来,冻得人止不住打哆嗦。
但沈意知却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推开门往外走。
就在他即将踏进风雪中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轻飘飘的,随风雪声而落。
“谁醉了还会挑着人凑上去的?”
沈意知脚步顿住,微微侧目留神。
雁春夏上前两步,瞬间被从缝隙吹进来的风凉到,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她没好气的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很烂。”
沈意知呼吸骤然停止,心底不敢确信的悸动代替惶恐。
“所以你开始就知道?”沈意知问。
从他抱着她就知道,从他趴在她膝上她便清楚。
此刻的心情如同过山车,跌跌宕宕,起起伏伏,却又安稳落下。
雁春夏故意装作不在意,摸摸鼻子说:“不然呢?某些人的演技真的让人捉急,我就算想不知道也难。”
沈意知反手关上门,大步朝着雁春夏而去,带着凛冽霜雪气味的吻冷不丁落下。
他的双手捧着她的下巴,将她按在墙上,侵略的吻接二连三的落下。
只是最单纯的吻。
唇齿相依,浑身上下的气息相互缠绕,化作长长绵绵的吐息。
雁春夏想要躲开,但抵不过他的力气,并且心底发弦崩断,她莫名不想再挣扎。
吻逐渐变得温柔,齿关缓缓撑开,雁春夏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帐篷的门被人敲响,随后李舒白摁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春夏.....”李舒白欲言又止,慌乱的躲开视线,“我还是不放心你,不过看你现在好像不需要我,你们继续。”
她溜得很快,门砰的被关上,屋内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暧昧氛围在此刻荡然无存。
雁春夏终于清醒,挣扎着从沈意知的怀里出来,顶着通红的脸拉开门闯入雪中。
第24章 回信 脾气不好的人
刺骨的风吹来热气, 终于是让人清醒了点。
雁春夏往房间走,路过大厅恰好与从院子后面回来的客人碰上。
走在前面的人是早上和她撞在一起的姑娘, 见到她过来,忙的喊停。
“你没事吧?”
雁春夏也跟着停下脚步,笑了笑:“我没事了,你怎么样?”
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双眼弯弯像月亮,“我也没事了,擦点药就好了。”
她身侧跟着两位少年, 一位穿着黑色的冲锋衣,眉眼锋利, 极具冲击力,另一位则相对年长温和,不怒自威,静静站着注视着少女。
“不打不相识, 你好, 我叫黎舒。”黎舒笑的幅度更大,酒窝更深了些。
雁春夏礼貌道:“我叫雁春夏,大雁的雁,春夏秋冬的春夏。”
黎舒忽而拔高音量, 兴致冲冲的说:“好温暖的名字呀!我记得有个电视里的人和你的名字好像, 我想想啊——”
“黎舒。”就在她喋喋不休之际,旁侧相对年长些的少年开口, 剑眉轻蹙,有些不悦:“礼貌。”
黎舒摸摸鼻子,眼里的光灰下,委屈的抱着手臂:“哥!”
雁春夏摆摆手, “没事,我不介意。”
“宋明蕴最有礼貌了。”黎舒朝她怂了怂鼻子。
雁春夏被她雀跃的表情逗笑,半猜半蒙,她口中的宋明蕴就是被她唤做哥的男人。
虽然是喊他哥,但雁春夏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说声抱歉,要不是早上我跑的着急了点,你也不会摔倒。”黎舒认真道。
雁春夏眨眨眼:“没什么啊,下雪天不摔一跤都有点不对。”
“冒昧问一下今早那位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站在黎舒另一侧的秦宴忽然发问。
说时迟那时快,沈意知恰巧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他显然没有听到秦宴的话。
雁春夏想起自己刚才的冲动,眼尾染着几分愠怒,憋着气说:“不算很熟。”
黎舒眼底发出八卦的光,凑近几分压低音量:“当真?”
不过不等雁春夏回答,黎舒便被人提了回去。
宋明蕴环着她的腰,把她从越界的神位拉回来,自动忽视黎舒眼底的不满。
随后他朝着沈意知的位置抬起手,波澜不惊:“沈先生。”
沈意知瞥了他一眼,交叠的手虚虚握着,微微颔首。
秦宴显然也和他认识,接在宋明蕴后和他握手,“秦宴。”
黎舒诧异道:“你们认识!?”
秦宴似笑非笑的说:“你也认识。沈先生就是那位为爱对抗整个家族的人,威名远扬。”
雁春夏:“......”
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怎么听都不像好话。
黎舒长吸一口气,脱口而出:“沈意知?”
宋明蕴立刻打断他们,低声训斥:“黎舒,阿宴。”
显然他们都有点怕宋明蕴,被他凶了之后没人再敢说话。
反观之沈意知却没有很在意的样子,两只耳朵放空的像是听不进任何话,眼睛里只有雁春夏。
灼热滚烫的视线自然让人难以忽视,更何况雁春夏也不是傻子。
“如果你们认识的话你们先聊,我有点冷先上楼。”
此刻她只想逃。
黎舒小幅度的挥挥手,“拜拜~”
雁春夏前脚刚走,后脚沈意知就跟了上来,二人步调基本一致。
待他们走后,黎舒回头问:“所以他真的是沈意知?”
秦宴点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沈意知回国没有很长的时间,很少出席正式的场合,如果不是有心去见,能见到的概率只为零。
但人没来,关于他的言论传的沸沸扬扬。
正当黎舒还想继续八卦,宋明蕴冷不丁的说:“不疼了?”
黎舒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宋明蕴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还是摔的轻了。”
黎舒:“......我不问了。”
秦宴还是没能想通:“他还有那么多烂摊子要处理,怎么就在这里碰上了?”
黎舒拽拽他的衣袖,狐假虎威道:“你很闲?”
秦宴:“嗯?”
随即感受到宋明蕴的视线:“上楼,上楼。”
黎舒贼兮兮的笑,毫无戒备的挽着宋明蕴的胳膊上楼。
*
雁春夏打开门,还未来得及合上,沈意知便快一步进来。
猜到他会进来,雁春夏合门的力道并不大,也没有过多挣扎,抬手后放他进来。
正当她以为沈意知会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的闷声不语,径直走到桌案边。
雁春夏关上门,意味深长的问:“你要干什么?”
沈意知漫不经心的看向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是她的。
“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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