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事,我的眼睛有些干涩,庞弗雷夫人说要避光。”我用早就想好的说辞应付着她的关心,这会让我有些轻微的负罪感,但我没有别的办法。
黛西是一个有着天使般好心肠的女孩,她硬是要把口袋里的准备带回家的糖果塞给我,想要以此来缓解我眼部的“不适”――好吧,这份负罪感现在变得沉重又甜蜜了。
列车靠站后,我揣着满满一口袋糖果和黛西道了别,接着躲在一个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观察着等待被接回家的德拉科。他抱着胳膊,有些焦急地用皮鞋轻点着地面,还时不时瞥向站台上的钟表确认时间。终于,几乎在其他学生都被接走之后,他等来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家人。
“……父亲。”德拉科冷淡地低头问好。
卢修斯・马尔福冷哼一声,同样未给儿子留下多少好脸色,“青春期的父子关系就像仇敌”,这种说法在每个世界大概都适用。
“若不是你母亲要带着多比去挑选布料,你以为我会愿意空出时间来接你?”他嘴上这样说着,还是伸手拉过了德拉科那只较大的行李箱,“走吧。”
德拉科拎起鸟笼,慢吞吞地跟在自己父亲身后走出了车站。
跨过站台之前,卢修斯・马尔福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窥探,猛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德拉科差点撞上他的后背,也跟着停下望着我藏身的石柱,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在父子二人狐疑地离开以后,我才拨开碎发,从隐形斗篷里露出一只眼睛,这幅样子从外面看起来大概会有些恐怖。
――我当然没有能力制造出一件新的“死亡圣器”,这件隐形斗篷是我从哈利那里借来的,今天过后便会归还给他。为表感谢我许诺今后韦斯莱笑话商店的每一样产品对他都打七五折,他欣然接受了,虽然目前乔治和弗雷德对此并不知情。
至于我的眼睛,摘下墨镜后的它们露出了相当阴森的样子,在高剂量眼药水的反复处理下它们变得比刚拧开的墨水瓶盖还要黑。此外,我在车站内找了间鲜有人去的公共盥洗室,换上从潘西的寝室“借”来的阴暗风灰裙子(她大概也记不清自己柜子里有多少衣服),对着镜子用麻瓜染发剂和在布莱克家遇到的那款不知名的刺激性洗发水把自己的头发处理成了漆黑的枯草(对此我心疼得差点哭出来)。最后,还要加上一夜辗转反侧所导致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照镜子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里面那个女孩子是谁。
同样不知道我是谁的还有纳西莎,以及紧跟在她身边的多比。
“不许再靠近了,小姐!”我刚一走进约定见面的暗巷,多比便像个忠诚的守卫一样挡在纳西莎面前。在看清我逆光的面孔之后,他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诶?”
他身后的纳西莎呆立着看了我好一会儿,自我否认般摇了摇头,“……哦,拜托,不要告诉我你是薇尔莉特。”
“现在的我的确不是薇尔莉特,而是您的外甥女,纳西莎姨妈。”此刻我仍沉浸在发质严重受损的痛苦中,阴沉的表情为我的这副新造型增添了不小的说服力,“您看我这样像您的哪位姐姐?”
“……唉。”纳西莎苦笑着叹了口气,“你真是疯了,竟然真的装扮成……我也疯了,居然真的会答应你。”
“私生孤女在姨妈的帮助下取出自己母亲入狱前留下的财产,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笑着上前,这次换我主动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万一出了问题,就让多比带您离开,事后您可以说是中了我的夺魂咒。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
纳西莎没有再说话。她认命般闭上眼,再睁开后就换上了高贵冷傲目中无人的表情――好极了,不愧是我所选中的女演员!
“走吧。”说着,她踏出巷子,走向了本场情景剧的盛大舞台――古灵阁。
第84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爸爸
◎倒霉孩子◎
我并不认为帕笛芙夫人茶馆是一个适合商议重要事宜的地方,即便纳西莎告诉我帕笛芙夫人因过于肥胖而患上了耳背的并发症,我还是在她结账后谨慎地放出了一个透明的隔音咒。从外面绝对听不到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半点儿内容,就连唇形都被模糊在了周围朦胧的蕾丝网纱中。
“……你绝对是疯了。”
“没有,我清醒着呢――比我们上次见面时要清醒多了。”
“……不,你没有意识到那有多危险!”纳西莎的音调不自觉地上扬着,她抓住手包,似乎是想要立刻起身离开,但又堪堪忍住了。“……你为什么对贝拉的金库如此执着?”她神色复杂地问。
“执着?唔,也算不上吧……”我抓了抓头发,把责任推到最大的靠山邓布利多身上。“邓布利多知道,他允许我这么做。”从某种角度来看,我也不算是完全在说谎。
“他如果知道,就该阻止你这种危险的想法,而不是放任你去送死!”纳西莎压低了声音,尽管在隔音咒的作用下并无这样做的必要,“你可能连古灵阁的门都进不去,知道吗?”
我敢肯定,至少在这一瞬间,她是真真正正地担忧我的安危的――就算是演的也没关系,我迫切需要这样演技出色的搭档呢。
“我知道的,他们怀疑我有前科嘛。”在阐述大致计划之前,我先嬉皮笑脸地吹嘘了自己一把,“您放心,我有把握绝不会重蹈那位前辈的覆辙――就算没得手,我也不会火烧古灵阁的,总要为那些可怜的妖精工作人员着想,是不是?”
“……他们才不会觉得你可怜,你在门口就会被抓走的。”纳西莎看着我,怜悯地微微摇头,仿佛凶神恶煞的妖精保安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两只胳膊。
“我当然不能就这样进去。”我狡黠地笑了,“我会为自己设计一个新的样貌和身份。”
现在,纳西莎踏上白色的石阶,青铜色大门旁边身着猩红镶金制服的妖精立刻恭敬地向她行礼问好。意料之中的,我还是遭到了忽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别紧张,姨妈,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我一边耳语般安抚纳西莎的情绪,一边目不斜视地直望着第二道银质大门上镌刻的警示诗句,或者说,恐吓。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偷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十几年前的那位莽撞的尝试者。按照霍格沃兹第一铁杆拥护者海格的说法,古灵阁是除了霍格沃兹之外的魔法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但既然它并未位列第一,总是值得一试的。
“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你那样乐观。”纳西莎低沉的嗓音几乎全被她脚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给盖住了。今日她按我说的穿了一套贵气逼人的服装,几乎就要把“老娘很不好惹”绣在袍子的前襟上,经过前厅的普通顾客远远瞧见她,大都下意识地退到一边。
我的另一位合作伙伴,多比,正步伐不稳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那条隐形斗篷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太长。在我的小声提醒下,他笨拙地把斗篷从下面卷了起来,然而过犹不及,他卷得多了,粗大的脚趾都露出来半截。
“缩回去,多比!”我忍着笑,再次提醒道。
细微的声响后,多比终于将斗篷调整至了合适的长度。“抱歉,薇尔莉特,多比太笨了……”
“不要这样说自己――现在,请保持安静,好吗?”
“好的,薇尔莉特……”
“哎呀,你又说话了!”
“……我真该去买布料的。”走在最前面的纳西莎又一次因后悔这次冒险而叹气。她微微颔首,回应了银大门边两名妖精的行礼,接着款步走入最内间的大理石厅堂。
我小心地张望着四周,确认了对我警惕性最强的拉环并不在这里。多亏了前段时间妖精劳动法的出台,每周每个妖精至少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我愿称之为福吉在位这么些年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不知道这些妖精是否为此感到开心,如果是,他们或许可以为提案人之一写上一封感谢信,尽管这名提案人今天就已经不请自来地讨要她的奖励了。
“去那里,姨妈。”我偷偷指了指角落的那张桌子,“那就是戈努克。”
戈努克,这位倒霉的妖精工作人员,早在去年就被我自动归类为了“潜在同党”,相对旺盛的亲和力和相对贫瘠的警戒心使他成为本次行动很好的切入对象。这或许就是妖精无法和巫师成为朋友的原因,巫师总是精于算计。
纳西莎跨步向前,钻头一样尖细的高跟鞋险些崴到了她,好在她最终还是稳稳地立住了。
面前的光线被遮挡,戈努克这才从柜台上的宝石里抬起头来。“哦,马尔福夫人――很荣幸能为您服务。”他放下握着的放大镜,恭敬地伸出双手,准备接过纳西莎递来的金库钥匙。
他当然什么也没接到。这让他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纳西莎傲慢又漠然的目光。
“今天我不打算去马尔福家的金库。”她慵懒地捋着垂于胸前的头发,缓慢说出我们排练过的台词,“我要去我姐姐的金库。”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戈努克好像抖了抖,他鼻梁上的镜片至少下滑了四分之一英寸。“您指的是……您的哪位姐姐?”
这个问题并不在我们预先排练的范围内,但以纳西莎的情商足以临场给出最合适的答案。“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姐姐。”她在“一个”上面加了冷厉的重音,它仿佛是布莱克老宅里的那张印着族谱的挂毯上曾燃过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安多米达的头像就从上面消失了。
“抱歉,马尔福夫人。”戈努克低下头,“您是指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金库……”
他的声音很小,但旁边工位的两名妖精还是能听见他提到了什么,并交换了同样震惊的眼神。
“当然。”纳西莎不算客气地打断了戈努克,生怕他会接着说出一些我们不想听到的话――然而他还是说了出来。
“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金库不对别的家族开放……不,我知道您是她的亲妹妹,但您现在只能代表马尔福家族……”戈努克肉眼可见地感到为难,很显然,他认为纳西莎的要求难以实现,“按照规定,只有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且与莱斯特兰奇夫人有着直接关系的人才能进入她的金库……”
纳西莎挑起了眉毛:“包括?”
“包括配偶,子女,以及她本人。”戈努克很有耐心地回答道。
魔法世界的每一个砖块都知道,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和她名义上的配偶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是伏地魔最忠实的信徒;同样的,魔法世界的每一颗砂砾都知道,莱斯特兰奇夫妇现在正在,且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会一直都在阿兹卡班,鉴于他们在伏地魔失势后对无辜人员进行的疯狂残忍的迫害。戈努克的回答已经封死了两条道路,仅剩下最狭窄的一条,也就是我最终铤而走险的选择。
纳西莎流露出一种相当复杂的神情,把难以启齿和心生畏惧糅合得恰到好处。她用眼神震慑着旁边工位的那两名妖精,他们立刻识趣地退后,回避了接下来那不该被外人听到的谈话。
“听着,先生,这本是件极其隐秘的事……”纳西莎把肘部支在柜台上,对戈努克低语了什么。几秒钟后,戈努克更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身子,眼镜几乎就要掉下来。他机械地将它扶回鼻梁上,终于低头看向了我的方向。
轮到我上场了。我拼命在脑中回想令我感到不悦的事情,比如某个拉文克劳的小子前段时间买东西硬是赊账且至今没给钱(下次见到他,我绝对要痛扁他一顿)、学校厨房因为草莓不是应季水果的原因把草莓布丁改为了鸡蛋布丁(母鸡的感受难道就不重要吗)、以及与斯内普整整一天的分离(如果进展顺利,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再见了,但我此刻实在想念他)――最终,我憋出了一副阴沉、愤怒又满怀希冀的表情,默不作声地回望着戈努克。我们曾经见过面,并且有过不短的交流时间,按照大部分人所述的“妖精能记住自己见过的每一张脸”的说法,我现在的行为无疑是送死。
可事实上,这种传言有着不小的夸大成分。和家养小精灵类似,他们在复杂的无杖魔法的使用方面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但在某些事物的判断标准上却简单得令人惊讶(比如多比就曾尝试仅通过三五特征来确定我的身份,拉环也曾仅因我与艾恩斯类似的瞳色就将我拒之门外)。如果我没有猜错,妖精分辨巫师的长相也是遵循类似的原则,并且关于我的“锚点”,就是拉环所提到的、最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眼睛。
戈努克像当初的拉环那样,用观察宝石的放大镜对准我,反射的光线令我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半分钟后,他终于再三确认了我眼中并没有藏着黑色的玻璃片,不甘心地缩回了身子。
“无意冒犯,可这毕竟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马尔福夫人。”他一面质疑纳西莎,一面用怀疑的视线打量着我,“您打算如何证明她的身份呢?”
纳西莎嗤笑一声,“证明?我以为我的话就足以作为证明了。”
戈努克看了她一眼,低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平铺在柜台上。“如果您想要为此事担保……事关重大,请您先在这里签写保证书。假如发生任何意外,古灵阁将不负任何责任,一切后果均由马尔福家族承担。”
哦,糟糕。
纳西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柜面上的表格,她并未拿起一旁的羽毛笔,抱臂的手几乎要扯掉自己袖子上的纽扣。
“马尔福夫人?”戈努克提醒般叫了她一声。
这时,我上前一步来到了纳西莎身边。“没有必要为难她,我可以为自己担保。”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应该是之前吃了太多糖果导致的,但这也更加符合我今日的人设。
戈努克再度推了推眼镜,“您想要拿什么来担保,小姐?”
我阴森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拿我的父亲――他就快回来了,知道吗?”
多年来,我无奈地在不同场合分别成为了多名中年男子的“女儿”,包括但不限于西里斯・布莱克,卢修斯・马尔福以及西弗勒斯・斯内普。对于这些有趣的误解,有些是我一手促成,有些我会一笑置之,但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跟伏地魔攀亲戚……要知道,光按年龄来看,他足以做我的爷爷了。
关于我伪造出的身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生父的身份。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显然不适合,他和他妻子是合法夫妻,犯不着在生育方面遮遮掩掩。排除掉一切不适合之后,最适合的人选竟然就是伏地魔――就连魔法世界的每一个硅原子都知道(抱歉,夸张了些),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对她的主人有着近乎疯狂的迷恋,她为他偷偷生下一儿半女倒也不难想象。
这是一则万分狗血的爱情故事(可能并没有爱情),但戈努克听进去了。
“小姐!你这句话足以让我报警――”
“嘘,冷静点,先生,我知道您并不会的。”我循循善诱,相当丝滑地转移了矛盾,“我只是想取回我应得的东西,母亲入狱前留给我的财产――您却三番五次试图劝阻我,难道说,这笔财产早已失窃了?”
“不,没有。”戈努克飞快否认,“这些年来古灵阁一直很安全,没有人能从这里拿走不属于他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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