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向纳西莎提到她的儿子,这让她止住了眼泪,流露出恍惚又悲伤的神情。
“德拉科……他也知道这些事吗?”
“……我只能说,他并不像这个年龄的其他男孩那样无忧无虑。”我有些担忧地斟酌着言辞,“德拉科的心思远比他表现得要细腻,他被困在一些难题中,关于马尔福家族的未来,以及……家人和自己的未来。”
“……他从未跟我们说过这些。”纳西莎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静静地相依了一会儿,平复心情着手于今日的重中之重。纳西莎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又变回了那位神态自若的贵妇人,安静地立在一旁不去打扰我,而我揉了揉僵硬的膝盖,转向了一直圆睁着眼安静待命的多比。
“多比,这里的财物都被施加了复制咒和烈火咒,错误触碰会导致掩埋和烫伤。我听说家养小精灵可以靠观察识别出未施咒的物品,是真的吗?”
我听说――自然是听我们伟大的邓布利多校长所说。在毁坏挂坠盒那次,我曾开玩笑说他可以用复制咒复制柠檬雪宝的糖纸,他笑呵呵地摇了摇头,似是完全无意地告诉我:“唉,不行啊――那家店的老板有一只家养小精灵,我可骗不过他。”
多比被寄予厚望,顿时来了精神,挺直腰杆回答道:“多比可以!请薇尔莉特给多比一点时间!”
“好极了!不过最好还是尽快,戈努克随时可能回来――如果他还会回来的话。”
令人欣慰的是,多比效率惊人,不到半分钟便感应到了在最高的架子上的唯一一个没有被施加咒语的宝物。它在遥远的荧光照亮下仍熠熠生辉,在我眼中,其他所有财宝和它相比都变得毫无吸引力了。
“太棒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我们该怎么把它拿下来?”
任何其他的触碰都是不被允许的,不但会让自己陷入复制品的炙热海洋中,还会因此暴露这些财宝并不属于自己的尴尬事实,万一戈努克中途回来就完全无法解释了。可赫奇帕奇的金杯又被摆放在最高处,想要越过下层的财宝直接拿到它几乎不可能,除非长了翅膀。
……哦,差点忘了,我就是长了翅膀的。
我在“立刻拿到金杯”和“暂且不暴露自己的阿尼马格斯”之间权衡了片刻,还是艰难地选择了后者。我的阿尼马格斯太特殊,我答应过斯内普不会轻易让其他人知道。再想想,会不会还有更好的办法……想一想金杯上原本就具备的魔法,能不能加以利用……
――我想到了!金杯作为赫奇帕奇的容器,最初的用途!
“听着,多比……”我的声音因兴奋而战栗着,“那个杯子,你选中的杯子,它最开始就是用于协助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运输食物的!我去厨房看过,家养小精灵的一个响指就可以让容器飘到自己跟前……你为何不试试呢?”
多比惊讶地点点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派上如此大的用场。尽管如此,他还是听话地按我说的对着金杯打起了响指。
可事情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一下,一下,多比的手指都要冒烟了,金杯依然纹丝不动。我有些心疼地阻止了他,语气难免失落,“没事的多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多比突然停了下来,但他不是要放弃,而是惊愕地看向我。“多比,多比听到了杯子的声音!杯子在跟多比说话!”
我立刻握住了多比瘦小的肩膀,“它说了什么?”
“它说只有在霍格沃兹工作的小精灵,或者自由的小精灵,才能使用它……”多比的声音越来越弱,“多比无法拿到它,因为多比是马尔福家族的小精灵……”
“……多比,你确定它是这么说的?”
“多比确定!它就像趴在多比耳边说的一样!”
……
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转头看向纳西莎,而她也在看我,并且先我一步回过神来,噗嗤笑出了声。
“唉呀,小薇尔莉特……这难道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什么?不……我――”
“你和西弗勒斯,究竟要从我们家骗走多少家养小精灵呢?”她慢慢走近,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如果这也是你想要的……可以,你只要记得自己的承诺就好。”
我仍处于迷茫的状态,多比也一样。下一秒,一块淡粉色的手帕从半空中飘下,轻轻落在了多比的脑袋上,那块手帕纳西莎几分钟前才用它擦过眼泪。
“这是我送给你的布料,多比。”纳西莎淡淡地说,“或许你可以用它做一只手套。”
多比――不,现在应该叫“自由的小精灵多比”,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颤颤巍巍地将手帕从自己的头顶取了下来,用双手捧住它,眼含热泪地看向给予他自由的前任女主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感谢。
我也被这份意外之喜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还是纳西莎出言提醒了呆站着的多比:“好了,自由的小精灵,擦干你的眼泪――你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多比大力点着头,没舍得使用那块手帕,只是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水胡乱地抹匀了。他先是低着头打了一个响指,手帕在他的左手上化成了一只小巧的露指手套,戴在上面刚刚好;接着他抬起头又打了一个响指,赫奇帕奇的金杯慢慢悠悠地摇晃了一圈,从高处平稳地落了下来。
我伸手将它接过,感觉自己就像捧得了霍格沃兹学院杯、魁地奇世界杯、麻瓜足球的大力神杯……不,比这些全部加起来都要令我激动。太顺利了,无论是多比的身份还是金杯的获取,今天的一切都顺利得难以想象。现在我们只要也同样顺利地离开这里――
然而,梅林总是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候开玩笑。我刚用口袋把金杯包住牢牢地系在腰上,一阵极其吵闹的丁当片响声在此时隔着厚重的门传入金库,只在下一个瞬间,门就被打开了。
事发突然,多比甚至来不及用隐形斗篷重新把自己裹起来。纳西莎握住魔杖后退了一步,而我的手还在调整系带的位置――这只金杯可真够沉的。
门外被火龙折腾出一阵烟尘,它隔绝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见另一边有人在说话。
“先生们,就是他们!那个头发很乱的女孩就是邪恶的小黑魔王,请一定要把她抓起来严加审问!”
这是戈努克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不友善……等等,他在跟谁说话?
“好的,感谢你的举报――不许动!放下魔杖,双手举过头顶!咳咳咳,这烟可真够呛人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但又不是十分陌生,我觉得自己听过它的稚嫩版。
“……你非要说这些废话吗,波特?对待食死徒渣滓直接丢魔咒就行了,该死的……”
这个声音相当不耐烦――等等,他叫那个人什么?
“拜托,疯眼汉,你难道不觉得这种开场白很酷吗?麻瓜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什么――疯眼汉穆迪?!我还以为他已经退休了!
……此刻我真想感叹戈努克对我的假身份的重视程度,竟然报警喊来了魔法部最雷厉风行的两任傲罗来逮捕我。话说戈努克身为妖精竟然也在暗中协助对抗伏地魔啊!伏地魔你这个黑魔王当得也太失败了吧……
多亏了詹姆・波特愚蠢的警匪片经典台词,纳西莎和多比获得了逃离此地的宝贵时间。多比已经握住了纳西莎的手,他努力伸长胳膊想要再够着我,一道魔咒却丢了过来。“别想逃!”发射咒语的穆迪愤怒地喊着。
“快走!”我立刻施咒撞开了飞向多比的咒语,但与此同时,我无暇防备,从詹姆・波特的魔杖中飞出的红色魔咒命中了我的肩膀。
这应该不是什么致命的魔咒,因为我只是眼皮发沉,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甚至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可恶,还是让她的同伙给逃了……”
“没关系,马尔福庄园又不会跑――说起来,这小丫头的头发还真够乱的。”
我感觉有人在拨弄我的头发,动作有些粗暴。
“……不对,她的头发是染的颜色!哦,等等……疯眼汉,你快来看――”
“别这么大惊小怪,我走过去需要时间!”
……
木腿暴躁的敲击地面声停止后,一阵漫长的沉默,久到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意识了。但在这之后,我似乎又听见了詹姆・波特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看上去有点像……”
……
好吧,现在我真的失去意识了。
第86章 Home
◎有家了◎
将我从昏迷中叫醒的并不是“恢复活力”,而是从头到脚的一股刺骨的冷水――严格来说应该是“从腰到脚”和“从腰到头”,因为我正被一个高个子男人随意地拦腰扛在肩上,就像扛着一袋松软的面粉。
“醒了?真够快的。”男人感受到我不舒服的扭动后说话了,“有必要说明一下,这是用来冲去伪装的防贼瀑布,每个犯罪嫌疑人的必经流程。我可不是在虐待你啊。”
好吧,他是詹姆・波特――以我这个角度可认不出他的屁股。
我被直接扛到了审讯的单间,一路上都是窃窃私语着什么的傲罗,但他们看不见我的样子,全被我女鬼般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在防贼瀑布的冲刷后,麻瓜染发液也开始褪色,沿途的地板上留下数道细密的灰黑色水痕,负责打扫卫生的员工估计会把詹姆・波特臭骂一顿。
“我的包裹在哪?”这是我坐上审讯椅后的第一句话。“能不能给我个毛巾?”这是第二句话。
在我昏迷期间,他们不但收缴了我装着“赃物”的口袋,还为我戴上了抑制魔力且无法挣脱的手铐,这让我连烘干咒和清洁咒这样简单的咒语都无法施出。褪去的染发液流得我满脸都是,我敢说这样的我看上去绝对比之前更加疯癫了。
坐在对面的詹姆・波特没有回答我,只是扔过来一条浸了水的毛巾,并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在麻瓜警匪片中学到的米兰达规则:“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不,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会被魔法法律执行司记录在案;你有权请律师,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的话,我们可以给你请一位……但你既然身为莱斯特兰奇的后代,我想大概是付得起的。”
我一边听他念叨,一边仔细又费力地擦着脸和头发,总算在白毛巾变成斑驳的灰色后将自己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如果可以,请帮我把头发和衣服烘干,我不想感冒。”我叠起毛巾并平静地提出诉求,“还有,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没什么好说的。”
“哪有那么脆弱……”詹姆・波特嘟囔着抬起头,在看到我勉强干净的脸之后,明显地愣了一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
“哈哈,太多人啦,您甚至都拿不到前十的号码牌。”我假笑着打断了他,“如果您不愿意帮忙,我可以自己动手,前提是您得把我这副手铐摘掉。”
“想得美。”为防止我这个狡猾的小女巫出逃,作为办公室最出色的傲罗之一的詹姆・波特只得尽可能地满足我的需求,只是动作比逮捕罪犯时还要粗暴。在第三次被他过高的温度烫到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嗷――可恶,你以为自己在煎培根吗,不懂生活常识的成年人?”
“你以为我很乐意为你服务吗,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他在我身后没好气地说着,甚至还报复般地扯痛了我的头发。
半分钟后,詹姆・波特极不情愿地敷衍完了任务,一屁股坐回了对面的椅子上,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凶神恶煞的模样。“听着,小丫头,你最好赶紧交代自己的犯罪经过,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耗着……”
“阿拉斯托・穆迪先生呢?”我突然问。
“你叫他‘先生’?哈哈,可真够有意思的……他带着你偷来的东西去找――等等,是你审问我还是我审问你?”
“去找谁?邓布利多?”
“你怎么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安静!”
我忍着笑,索性安心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想必穆迪也察觉到了金杯上阴森的魔法波动,便没有把它归还古灵阁,更没有将它上交魔法部,而是找上了自己最靠谱的老战友去商讨处理方案――这样也好,省得我扛着它哼哧哼哧跑回学校。
詹姆・波特所要求的“安静”仅仅持续了十几秒,就被他自己给耐不住性子地打破了。“你的魔杖呢?藏哪儿了?”
我连眼都懒得睁,慢悠悠地反问他:“您怎么不搜我的身啊?”
“有没有搞错!你是个女的!”詹姆・波特被我恶劣的态度和随意的言论气得暴跳如雷,果真如我想象中一样冲动。“要不是这个案子不宜让更多人知道,我早就找唐克斯把你扒干净检查了!”
我笑了笑,晃动了一下手腕,上面的手铐和我的手链碰撞后发出清脆的响声。“瞧,我现在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您难道还要没收我的魔杖吗?”
“……这是流程。”詹姆・波特冷哼一声。
“哈哈,流程。”我大笑起来,调整到了更舒适的坐姿,“您在校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循规蹈矩吧?”
“……”詹姆・波特沉默片刻,狐疑地看着我。“……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在等待我的“律师”到来的时间里,左右也是闲着。我假装没听出他话语中浓厚的威胁,像检测可燃物燃点般继续欠扁地试探着他的底线。“不只是这些,我还知道您有个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哦,您儿子是不是开学就四年级了?善意的提醒,他需要在魔药学上再加把劲儿――”
可能是我的“善意”表露得不太明显,我还没把话说完,詹姆・波特就冲到我跟前,用他桃花心木的魔杖指着我的脑袋。“小东西,你要是再敢用我的家人威胁我……”他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我不太明白为何他会把简单的戏谑当做威胁,或许他直到现在还相信着我“黑二代”的身份(这种智商是怎么找到老婆的)。但我向来学不会沉默是金,尤其是面对他人放出的狠话时,那只会让我更加想要在言语上盖过对方一头――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做,打嘴仗倒也算不错的消遣。
“如果我没有猜错,目前还定不了我的罪吧?那么您现在这种行为算不算滥用私刑,或者……欺凌弱小?”我咯咯地笑着,主动递过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魔杖尖端上,“在另一方战斗力受限制的情况下趁机展开欺凌,这可真是您从学生时代传承下来的优良美德啊!”
“你――”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传承更多的美德,漠视规定地将我的手铐解开呢?我们说不定可以来一场相对公平的对决……”
比起无法占据上风的唇枪舌战,詹姆・波特显然更想通过武力解决问题。“小姑娘,太狂妄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冷笑着将魔杖下移,狠狠敲了敲我的手铐,“如果你父母没教过你规矩,我倒是可以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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