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廉纤算是明白了:那几位大少爷不过是想找点乐子,无所谓是韩佑的乐子,还是赵清歌的乐子,只是不凑巧,两者都牵扯上了自己。
喻娴小动作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个姓赵的以前和韩佑是有什么过节吗?看起来,好像很不想见到韩佑的样子……”
同样疑惑的温廉纤第一时间望向身边的男人。
韩佑握着她的手,神情无辜地摇了摇头,打消了妻子的顾虑:“我和那人都没见过几面,哪里有什么过节?”
同学会的即兴节目到此为止。
酒过三巡,温廉纤婉拒了众人要去KTV赶第二场的邀请,与韩佑一起提前离席。
喻娴原本也想走,只是听陆晨辉和王天昊商量着一会儿要再把赵清歌“请”过来,她揣着一颗吃瓜的心,又默默坐回原处。
同学们的盛情难却,两人今晚都被迫喝了不少酒,肯定是没办法开车回绣园了。
温廉纤裹紧身上的毛呢大衣,顶风站在九州饭店门口开始碎碎念:“马叔得留在我爸那边随时待命,再调别的司机过来也很麻烦,找代驾的话,我担心人家没办法下山,而且,我不想回玉玺公馆或者玲珑华府……”
理由挺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想住在外面。
韩佑弯起唇角,顺着她的心意往下说:“找个宾馆住一晚吧,明早再来取车,顺便去文星双语逛逛、吃顿早饭?”
安排到了温大小姐的心坎上。
她欣然应允,催促着韩佑订了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观景套房。
夜幕如同悄然滑落在城市上空的黑色绸缎,让万物逐渐归于寂静,目的地与九州饭店相隔不过五百米,两人决定步行过去。
或许是被学生时代的记忆裹挟,或许是酒精作祟,温廉纤这一路都很欢脱,旁若无人地边走边哼歌,间或还会踩着地砖上的圆形花纹转一个圈。
楠丰十二月天寒地冻,路面返潮似有薄霜,韩佑担心她那小高跟鹿皮软靴打滑,寸步不离守在身后。
然而。
走近细细聆听才发现,温大小姐唱的是:“开房~开房~开房~”
韩佑莫名好笑,又觉得微醺状态下的小青梅着实可爱。
抬起长臂,他将正在兴头上的温廉纤扯回到身边,不容分说,把带着自己体温的围巾系到她的脖颈上:“开房这么高兴?”
半张脸都被羊绒围巾包裹住,温廉纤耷拉着眼皮,难得坦诚:“是啊。”
他旧事重提:“不是说‘不喜欢’吗?”
难为情地垂下睫毛,她纠结半晌才替自己辩解一句:“也……不讨厌。”
好在,韩佑没有乘胜追击。
只是牵着她的手,冲马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抬了抬下巴:“先去买点东西。”
这一次,某人的脑回路连接飞快:“宾馆里不是有吗?”
韩佑投其所好:“宾馆里的贵。”
温廉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赞许:“韩佑,你果然持家有道。”
持家有道的男人笑而不语。
第一次进超市买计生用品,温大小姐异常紧张,眼神不知道往哪儿落,只恨随身的包包里没装着口罩。
她跟在韩佑身后,打掩护似的买了许多零食和饮料,最后,眼睁睁看着那家伙站在货架前挑选了“颗粒”和“超薄”,随手丢进购物篮。
直到结完账走出超市,温廉纤才长舒了一口气,确认四下没有人认识她,这才低头查看塑料袋里的小盒子:“这些和普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韩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是一会儿我要问纤纤的问题。”
温廉纤:“……”
*
酒店三十六楼套房。
透过落地玻璃窗,整座楠丰城如同画卷般在脚下铺陈开来,只是,温廉纤此刻无心欣赏。
刚脱下鹿皮短靴,她就收到了喻娴发来的语音消息,背景音非常嘈杂,想来,那群人应该是已经专场到了KTV包厢:“赵清歌也过来了,正在向陆晨辉他们诉苦呢!我靠,信息量有点大,我要消化一下,再告诉你……”
室内很快暖和起来。
知道温廉纤不喜欢自己浑身烟酒味,韩佑第一时间走向浴室:“要不要一起?”
温廉纤直言“不要”,一来是因为酒店的淋浴间比较小,实在很容易擦枪走火;二来是因为这个房型的浴室与大床之间仅有一墙之隔,墙面上还嵌着大块的透明玻璃,不妨碍她欣赏韩妲己入浴。
韩佑好像知道她在看自己,也很乐意成为箱庭里的风景。
他不疾不徐脱掉衣服,拧开花洒。
温水自头顶倾泻而下,流过凸起的喉结和紧实的胸膛,在腹肌上短暂停留,又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温廉纤的注意力被那具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身体所吸引,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透过氤氲水汽,好几次与对方视线相触。
她飞快低下头,心猿意马重新点开了和喻娴的聊天界面——或许是不想让韩佑窥听到闺蜜间的聊天内容,她特意改发了文字。
喻娴:你还记得赵清歌当年跑去广播室给你念过情书吗?
喻娴:他和我们说,那天放学就在篮球场被韩佑堵住了,韩佑借口切磋球技,结结实实把他修理了一顿!
喻娴:最瘆人的是,赵清歌说韩佑好像都琢磨过往哪儿推、往哪儿撞似的,一场球打完,他浑身都不见伤口,愣是在家里躺了两天……
温廉纤发了一个问号。
想了想,又发了一长串问号,然后是质疑:你确定赵清歌说的是——韩佑打他,而不是他打韩佑?
喻娴:我确定!
喻娴:你没看见赵清歌今晚看到韩佑时的反应吗?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喻娴:说起来,韩佑他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开始默默扫除一切竞争对手了……
温廉纤:竞争对手?
喻娴:情敌。
喻娴敲的每一个字温廉纤都认识,放在一起组成句子,却让人糊涂。
只是凭借对竹马二十多年的了解,她笃定地发了条语音,提醒闺蜜别被误导:“韩佑怎么可能动手打人?肯定是赵清歌他喝多了,胡说的……”
喻娴心领神会——韩佑此刻不在温廉纤身边,立刻回过来一条语音:“宝贝儿,你别那么肯定,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李呈呈他也说过差不多的话,说韩佑那天晚上在捕梦酒吧门口把小洪往死里打!”
温廉纤默了几秒钟,依然持怀疑态度:“我宁可相信韩佑有个叫韩左的双胞胎兄弟,也不相信他会和别人打架,你不知道,他在隆滨那边的乐团挂名演出,都能被团里的其他小提琴手组团排挤……”
她还没来得及把韩佑遭人偷拍的闹心事告诉喻娴,正打算组织一下语言,却听见浴室方向传来开门的动静:韩佑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视野中。
淋浴声干扰了听觉,他疑惑询问:“纤纤是在和我说话吗?”
温廉纤按灭手机:“我在和喻娴聊天呢,他们去KTV了,而且赵……”
她停了停,没把话说完。
发现韩佑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温廉纤呼吸一滞,一时间不知是该先看他的人鱼线,还是胸前那对金属钉。
喉咙莫名干涩。
她从购物袋里翻找出一次性内裤,有意避让对方:“我去洗澡。”
韩佑笑了笑,从购物袋里取出别的东西。
只是。
两分钟后,温廉纤满脸纠结地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脑袋,沮丧地唤了声:“韩佑……”
他掀眼应声。
温廉纤鼓了下腮帮,垂头丧气:“我……我来例假了,突然提前了好几天,可能是这段时间情绪起伏太大。”
她略显无措地站在那儿,看看丈夫,又看看丢在床上的小盒子。
韩佑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来。
温廉纤生闷气:“你笑什么!买的那、那个,用不上了!”
桃花眼中没有失落,全然是对妻子的关切:“总能用得上。”
扯掉浴巾,他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歇着吧,我去楼下给你买卫生巾。”
温廉纤抿了抿唇,扭捏道:“那你知道买哪种吗?”
韩佑“嗯”了声:“你常用的牌子和型号,我都拍照记下来了——不放心的话,我一会儿到货架前拍照给你看,你自己挑。”
“好吧,那我还想要……”
“热饮和暖宝宝。”
“还有……”
“巧克力。”韩佑没急着推门出去,再一次与她确认,“还需要什么?”
温大小姐摇了摇头,关上了浴室的门。
直到韩佑离开房间,她才又羞又气地捂住了脸:乱七八糟的约会经历,加一。
幸好韩佑是体贴的、温柔的、绅士的、永远不会笑话她的。
恍惚间又想起喻娴说的那些传闻,温廉纤深吸一口气,愈发觉得不可信。
第37章 037 封建包办婚姻受益者
担心温廉纤身体不适, 韩佑取消了第二天回校探望老师的行程,两人回九州饭店取到车,直接去了文星双语校门口的“阿双早餐店”。
记得念书时, 温廉纤偶尔不想吃家里准备好的早餐, 便会拽着韩佑一起来这家店买煎饼和豆腐脑。
温皓白起初对街边小店略有抵触、总担心卫生状况, 后来趁某次家长会与庄青裁一起“实地走访”过一回, 当即被店里那对老夫妻的秘制酱料所征服, 时不时还会让女儿放学后买一个煎饼带回家给庄青裁解解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 这家店一直还开着。
经营店面的老夫妻也都还健朗。
眼下这个时间点,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都在上课, 间或还能听见琅琅读书声, 结束了早餐高峰期, 老夫妻有说有笑, 正在准备午餐要售卖的炒面和猪扒汉堡。
示意温廉纤找位置坐下, 韩佑站在简易的柜台前点单:“煎饼加薄脆,要萝卜丁和甜酱,不要香菜,豆腐花加醋,还有一份煎饼和豆腐花按正常的做就好。”
还是记忆中的搭配。
温廉纤欲言又止, 最后扬了扬唇角,冲深谙自己心意的丈夫比划出“OK”的手势。
做煎饼的阿婆认出韩佑, 不由自主看了他好几眼:“毕业蛮久了吧?”
韩佑与她寒暄了几句:“阿婆还记得我们啊?”
“记得!小伙子长得这么俊, 妹妹也漂亮!当然记得!”阿婆熟练地将煎饼翻了个面, 冲丈夫喊了一嗓子,“老头子,来看看,你还记得不?”
身材干瘦的阿公眯起眼打量着两人, 也认了出来:“这不是‘反义词’嘛,是表兄妹吧?”
温廉纤掀了掀眼:反义词?
阿公伸出手指在两人间徘徊:“一个姓韩,一个姓温,一个凉的,一个热的,反义词嘛。”
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温廉纤觉得新鲜,转念又想,自己和韩佑性格确实互补——这也是两人能够愉快相处的原因之一吧。
韩佑将做好的豆腐花端到她面前,又递过去一把塑料小勺,冲老人家解释道:“我们不是表兄妹。”
阿公愣了愣:“那是我记错了!我啊,看你们关系特别好,成天一起上学、放学,你又一直很照顾小姑娘……还以为是表兄妹呢!要是一个姓,我肯定以为你们是亲兄妹了!”
校园里响起课间操铃声。
温廉纤抿了口咸香的豆腐花,透过早餐店后窗,看着原本空无一人操场和走廊瞬间多出不少学生的身影:他们身穿蓝白相间的文星双语校服,干净通透如同一张张白纸,无端与记忆中的少年、少女身影重叠……
她和韩佑也曾是其中一员。
曾在国旗下庄严宣誓,也曾在操场上说笑奔跑。
后知后觉,韩佑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自己了……是在高中时期吗?
间隔太久,温廉纤一时半会儿难以确认对方心动的时间点,只能慢慢拼凑着回忆,企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以失败而告终——细细盘算,无论在自己人生的哪个阶段,韩佑都对她很好。
那种爱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细水长流。
甚至难以分辨。
正想着心思,耳边却响起韩佑笑着纠正阿公的声音:“我们是夫妻,我当然要照顾她。”
温廉纤猛地轻咳数下,嗔怪着看了韩佑一眼。
店家老夫妻也双双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啊,那么小就……”
韩佑一边替妻子顺气,一边解释:“娃娃亲,前段时候刚领证结婚。”
阿婆撒了一把葱花,像是见着了什么稀罕物,瞄着涨红了脸的温廉纤:“哎呀,这年头还有娃娃亲啊?那不是封建包办婚姻么?”
说的是玩笑话。
韩佑半点不生气,顺理成章地回答:“那我算是——封建包办婚姻受益者了。”
阿婆咧咧嘴,连说了好几句“恭喜”,往煎饼里加了些鸡柳:“送给你们吃的,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啊,长长久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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