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些钱不是能省的,她就该让孙梓人直接请来画师,也好过这会儿,她不仅要丢脸,还要再次欠下裴季的人情好。
裴季身量高大,花朝朝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早已经将花朝朝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心下不住讥讽,他面上倒是不显,只问花朝朝他的丹青如何,“可能看得过去?”
花朝朝只恨不能立刻转回身子将自己书案上的图纸给撕毁,好让裴季没有看到它的机会,“呵呵,你太谦虚了,只怕外面的画师也不见得有你这样的功底。”
裴季眉头微挑,他的丹青受教于当今的国手莫先生,又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当然柳阳没有说错,他只学了两年,后因着对丹青不感兴趣而将莫先生给气走了。
他浅笑道:“是吗?我倒是不想能得花姑娘如此称赞,不知姑娘画得如何了?”
裴季看着花朝朝小步往后退着,试图在他没有发觉之前回到窗边的书案前,多半是想将那惨目忍睹的半幅图纸废了。
可他又岂会给花朝朝这个机会。
他站起身来,对花朝朝笑着道:“花姑娘不必谦虚。”
花朝朝不想被裴季嘲笑,她伸出手挡住裴季的视线,便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书案前,就在她要拿到图纸时,不料想另外一只比她更长的手先一步将图纸高举了起来。
“别,别看我的。”花朝朝转过身,踮起脚尖企图将图纸抢回来。
裴季高举着图纸,垂眸看着身量堪堪到他肩头的花朝朝,头次发觉她竟然生得如此娇小,甚至可以说她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显得格外的小巧。
显然当下花朝朝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图纸上,蜜桃的香味清晰而浓郁的向他袭来,两人贴近的距离,足够让裴季看到她粉嫩脸上的毛绒,忽闪的长睫。
目光下移,嘴唇因失去水分而不再莹润,却依旧能看得出它的柔软。
裴季收回视线,与花朝朝的眼眸对上,道:“花姑娘何须如此紧张?你既擅长丹青,而我略懂,自是想向你请教的。”
花朝朝不知为何裴季要曲解她的意思,她分明说的是她略懂,她的略懂只是因为她学过丹青而已。
当年她光是以山水为主的白描她就学了一年。
最终先生以她没有任何的天赋想要劝退时,又在钱嬷嬷强迫下不得不转教了她一年的以牡丹和菊花为主的水墨画,结束了她学丹青的生涯。
她至今还记得先生对她所作的牡丹做出的评价:无形无意,好歹还有一份坚韧。
此时面对裴季要向她请教的言语,花朝朝有几分羞恼,“你还给我。”
裴季并不理会,高举着图纸绕过花朝朝,与他的图纸上下排列对比摆放在书案上,道:“花姑娘,太谦虚了,这画挺值得我学习的。”
花朝朝??
她转过身看向裴季,带着些不可思议,见他眼神真挚,不似在开玩笑。
“真的?”她半信半疑的走到裴季身边,看到两幅对比鲜明的图纸,一幅俨然是可挂在墙上作为装饰的画作,一幅则是连图纸都算不上的,不堪入目的线条。
一时不知裴季是如何能昧着良心说出夸赞她的话。
她也只能说裴季真是个大好人。
花朝朝尴尬的呵呵两声,道:“其实你也不必硬夸,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知道的。”
裴季看傻子一样看着花朝朝,眉头一挑,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花姑娘是什么水平?是线条都画不直,还是说连握笔的姿势都不会的丹青国手?”
花朝朝牵强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听完这话之后,她说完视线从图纸转向了裴季,神情僵硬,若是现下她还没有听出裴季是在嘲讽她,那她十几年的饭才是白吃了。
所以从早间裴季说要看她的丹青开始就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因为她昨天晚上得罪了他。
她就说裴季脾气怪,是个闷葫芦,生气了不明说。
她闷闷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昨晚的气?”
裴季半点都不想花朝朝提起昨夜的事,起初他确实以为是花朝朝是为了勾引他才做出的举动,今日早膳过后,王翼却告诉他,安神香中过重的檀香久闻会有催情的作用。
他冷声道:“闭嘴。”
花朝朝不由蹙起眉头,裴季分明是在生气,还不承认。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花朝朝想了想裴季的举动,得出了一个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惹裴季生气并非第一次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闹得不太愉快。
只不过是裴季心善,救下她们,又收留她们租住在留园,但这些事裴季都是被迫在接受,更像是被她赖上了。
如果她是裴季,救下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然后被缠上,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裴季不知花朝朝在想什么,但他知道他确实有几分烦躁,“所以呢?”
花朝朝心尖冒出些许酸意,所以裴季是真的讨厌她,只不过是不好开口。
那她又岂能死皮赖脸的缠着裴季。
她向裴季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道:“真不好意思,一直在这里打搅你,给你添了麻烦还不自知,竟然还想着继续住你的房子。”
第26章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惹裴……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惹裴季讨厌的。
裴季对她有救命之恩,又处处照顾她们,她是想报答裴季的恩情,
“能不能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们马上就搬走。”
裴季眉头微拧,听着花朝朝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解的看着她。
他们的话题何时说到了需要她搬离留园?
他不爽的不过是因着昨天晚上的事罢了,
“所以你欠我的不打算还了?”
花朝朝摇了摇头,“我会继续给你做饭菜,只是得麻烦柳阳来回跑。”
裴季扫了眼花朝朝委屈得不行的表情,仿佛他再说一句重话就能哭给他看。
是想让他来哄?
他们有这么熟吗?
他提起右侧高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一杯放在花朝朝的身前,道:“我的同情心还没有泛滥到将一个厌恶且没用的人留在身边。”
花朝朝垂眸看着眼前的清茶,消化了一下裴季的话,带这些不确信道:“你不讨厌我?”
裴季端起清茶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花朝朝就有些不解了,“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季:“闭嘴。”
看来昨夜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裴季显然是不想再提,也懒得跟她再计较。
那她继续追问好似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惹得裴季不快。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心头那点的酸楚也跟着消散,然后对裴季保证道:“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不睡,守着你到天亮。”
裴季抚摸着杯壁的手指微微卷曲。
他得让柳阳把屋内的安神香全给扔了。
昨夜发生的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那个。”
听到花朝朝的声音,裴季收回思绪,视线转向花朝朝,见她一脸的纠结,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裙衫,然后道:“我能在留园续租到冬至吗?”
“你可以拒绝的。”
“我知道你也不缺我这点租金。”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中又带着些软糯撒娇的味道,他眉头微微一皱,“不要撒娇。”
花朝朝眼睑微抬,不解的看向裴季,他怎么老说她在撒娇?
她反驳道:“我没有。”
裴季略有些无言,但他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和花朝朝交谈下去。
等南通国细作一案查清楚之后,他就会离开京都,留园自然也住不了多久,
“可以。”
“真的?”花朝朝有些不敢相信,裴季竟然会直接答应了她。
裴季“嗯”了一声,道:“最后一次。”
他话音落下,他的手就被花朝朝抓了过去。
她手心手软,看起来两只手才有他一只手的大小。
她眉眼间的笑意绽放开笑意来,带着些激动对他道:“季明舟,我就说你是个大好人。”
裴季感到一丝的不自在,他把手抽了回来,道:“谢谢,我也觉得。”
花朝朝附和着点了点头,视线转回到了桌上的图纸上,道:“不过,你真的要帮我画图纸吗?”
裴季收回视线,目光看向书案上的图纸。
图纸只是画了一座后院与后罩房,完整的图纸还需要前院和用作灶房的倒座房,每一间厢房的具体格局,再细致到窗牖花纹、大门花样,以及所有的木材等。
用作打发时间还算不错。
他随口道:“一百两。”
花朝朝眉头微扬,裴季的意思是,让她给一百两的报酬?
一份修葺房屋的图纸倒是不值这个价格,但出自裴季之手,要她一百两不算过分。
裴季看破了她那点小心思,道:“嫌贵?”
花朝朝老实摇了头,“是我穷。”
裴季瞥了一眼花朝朝。
他分明花了五百两买下花朝朝那间破铺子,这会儿竟在他跟前哭穷,“守财奴。”
花朝朝为自己解释道:“是穷,宅子修葺得花钱,过日子也得花钱。”
裴季:“最低十两,没有再谈的余地。”
花朝朝想了想,十两也不少,只是她再拒绝的话,裴季会不会生气?
总觉得他心里的气还没消。
她犹豫一下,指着后院两处空地道:“院子里可以种桂花树吗?”
裴季道:“把你的要求一并写下来,我好在图纸上添置上去,孙梓人看的时候也比较方便。”
花朝朝点了点头,裴季比她考虑得更细致些,“那就麻烦你了。”
宅子的图纸在日落西山之前有了一个大概,细节上的东西急不来,她得先给裴季去准备晚膳。
她现下对裴季的口味大概上也有了些了解,看似不挑食,实则偏爱肉食,不喜辛辣,但也不喜过于清淡的膳食,得做得有味道些。
所以她晚上打算做一道红烧鱼、油焖大虾、蒸蛋,再来一道青菜即可,趁着做菜的间隙花朝朝还发了一些面,用作明日早间的早膳。
等她把晚膳做好,便如前几日让素文送去清远阁一样,把膳食交给了素问。
素问端起托盘问道:“姑娘,你不去和郎君一起用晚膳吗?”
花朝朝摇了摇头,“我去香缘阁还有事要与嬷嬷她们商量。”
“行。”素问也知晓前几日的事,主子下了令,不允许花姑娘再随意出入清远阁,就连膳食都由素文和柳忠负责送。
今日她看到主子和花姑娘的相处,还以为两人和好如初了,看来还在闹着别扭。
花朝朝同素问一道往外走去,她突然想起,“素问,前几日的事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你和柳阳受罚。”
素问有些不解,她和柳阳这几日只是去执行任务了。
她比长年在外的柳阳更清楚京都的情况,而柳阳能力在她之上,此次任务又重要,她二人这才同时被派了出去。
但这些事是不可能和花姑娘说的,不料想竟然让花姑娘生了这般误会,
“姑娘可是在说您和郎君喝酒那次?”
花朝朝点了点头。
素问心下了然。
看来那夜的事花姑娘不仅忘记了,可能还生了误会。
她解释道:“姑娘多虑,奴婢与柳阳只是有事出去了几日而已。郎君不曾责罚我们,且那日姑娘和郎君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花朝朝见素问神情不似作假,那就是她多虑了,至于裴季几日不见她,多半也是有事忙而已。
事情弄清楚,她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若是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素问笑了笑,“姑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
花朝朝也笑了笑,“谢谢你。”
出了朝夕阁,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
花朝朝入到香缘阁时,饭桌上刚摆放好膳食,四个人围桌而坐,花朝朝坐在主位上。
芍药先说了她今日去朝夕阁寻花朝朝的事,“今日奴婢去朝夕阁寻姑娘的时,那院子里伺候的婢女就有十来个。”
花朝朝笑着道:“嬷嬷,我怎么从芍药这话里听出了醋意来了?”
芍药瘪了瘪嘴,“还不是怕姑娘把芍药给忘了。”
花朝朝笑着点了一下芍药的额头,道:“听听你这话,说得你姑娘我跟负心汉似的。别说朝夕阁,香缘阁内不是也有好些伺候的奴仆嘛。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忘记我家芍药的。我只是想让你腿好,不要留下病根。”
“等王郎君确定你的腿没事了,你就回我身边,没人跟你抢。”
芍药有被安抚到,她给她家姑娘夹了一大块去除了鱼刺的鱼肉,笑着道:“奴婢就知道姑娘最好了。”
钱嬷嬷插话道:“姑娘,我们这边也不需要人伺候了,芍药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老奴的身子虽不如从前中用,好歹还是能自给自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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