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根木棍从她后颈落下,她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阮莲拿着棍子忐忑走出来,训丫鬟一句:“看,有什么好怕的?不是很容易吗?你上前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晕了?”
丫鬟咽了口唾液,哆哆嗦嗦弯下腰,轻轻晃了晃地上的人:“葵小姐?葵小姐……小姐,她真晕过去了。”
阮莲也咽了口唾液:“没死吧?”
“没死没死,她还有气呢。”
“好,好。”阮莲松了口气,将棍子扔了,“快,将她抬进去。”
小丫鬟抬起阮葵的肩,阮莲抬起阮葵的腿两人哼哧哼哧,将人抬进里间,放在了里间的床上。
“还有一个。”阮莲又折返,将屋里地上晕倒着的一个小厮也抬上床,朝丫鬟伸了伸手,“香呢。”
丫鬟咽了口唾液,犹犹豫豫摸出香:“小姐,若是被老夫人知晓……”
“那又如何?”阮莲一把夺过香,全倒进了香炉里,“他们发现了也来不及了,不就是将我打一顿吗?她的一辈子也毁了,能和她一起被毁,我心里也高兴。”
丫鬟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了,默默去窗边守着,焦急催促:“小姐,快些、快些。”
阮莲快速将香点上,匆匆忙忙和丫鬟一起跑远。
她们前脚刚走,方才引路的那个小丫鬟来了:“诶?方才还有人给奴婢传话,说是您的意思,叫葵小姐去前面那个屋里呢?怎的您反而在此处了?”
元献直觉不对,皱着眉未答,只急急又问:“你确定是那个屋吗?”
“是啊,半炷香前奴婢刚领着小姐过来的,喏,就是那个屋子。”
“好,你不必跟着了,我自己去就是。”元献交待一声,快步朝堂屋去。
他将门一推,没敢先进去,往里看了几眼,没瞧见有人,又往里间里寻。
不想,里间门一开,便瞧见阮葵躺在床上,身旁还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两人皆是面色潮红,那小厮眯着眼,正要对阮葵行不轨之事,而阮葵却睡得正酣。
“住手!”他大喝一声,冲上前,将小厮一拳打晕扔去地上,紧紧抱起床上的人要往外走。
突然,他一阵头晕目眩,手臂一软,抱着人又摔回了床上。
他知晓不对劲,可脑子混沌已无法思考,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抱着人着急往床里滚。
第38章 衣冠禽兽
“夫人,这里就是宽衣的地方,奴婢陪夫人进去吧。”
“好,多谢你带路……啊——”
……
没多久,侧边院子的堂屋前守了一排丫鬟,堂屋挤满了人,个个紧皱着眉头,一脸焦灼。
里间里,老夫人指着床上的人大喊,气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快!快将他们给我喊醒!”
几个丫鬟不知该如何将人叫醒,只怕是将被子掀了,露出什么不该看的来,若是轻声喊,又怕叫不醒,还是老夫人身旁的槐灵机敏沉稳,让人端了两盏冰酪来,用手沾上,撒到两人脸上。
元献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先将阮葵护在了怀里。
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背过身去:“快将衣裳给我穿齐整!”
元献皱了皱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衣裳,道一句“劳烦避让”,见丫鬟也背过身了,才掀了被子,快速将衣裳穿好,也将阮葵的衣裳整理整理。
“祖母!”他下了地,咚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祖母明鉴,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这屋子里的香有问题。”
老夫人哽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通常一些,朝着丫鬟吩咐:“去,将炉子里的香灰拿出来查验!”
“是。”槐灵领着人上前,小心翼翼将香灰倒进帕子里保存好,吩咐丫鬟带着匆匆出门。
“祖母。”元献又是叩首,“不知祖母进门时可有瞧见这地上晕倒的小厮?我发觉不对,闯进来时,那小厮和葵妹妹同时被敲晕了扔在这里,幸而我来得及时,否则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和葵妹妹,而是……”
老夫人神色一凛,又朝丫鬟问:“在屋里找!”
几个丫鬟一起出动,只是稍转了一圈,便在桌子底下瞧见了那个小厮。
小厮哭着扑出来,连连给老夫人磕头:“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醒来便在此处了。小的听见阵仗这样大,怕被人察觉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悄悄躲进桌子底下,还情老夫人明察……”
“将他绑了堵上嘴,拖出去找管事的认认,看是哪个院里的。”老夫人冷声吩咐。
小厮立即又哭着求饶:“老祖宗!老祖宗!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晓!老祖宗饶了小的吧……”
“你嚎什么?若不是你的错,老夫人自然不会罚你,你再嚎大声些,让外头的人都知晓了,才是真完了。”槐灵劝一声,差婆子堵了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老夫人这会儿已冷静下来,缓缓坐下,看向元献,问:“你继续说。”
“今日宾客众多,我在前面又不认识什么人,藜二哥带我认了一圈后,我想着也没什么旁的事做了,便想从侧边去寻葵妹妹玩儿。谁知路上遇到了个丫鬟,丫鬟却跟我说,葵妹妹寻我去了,我直觉不对,便匆匆赶了过来,却是正好瞧见先前说的那一幕,当即便要带着妹妹走,不想被那香袭击,忽然就失去了意识,而后便是老夫人瞧见的这样了。”
老夫人盯着他看了会儿,思索片刻,缓缓道:“是,我是知晓你的,你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我已说好要给你和葵丫头定亲,你又何苦来这一遭,岂非是惹人不快?看来,是真有人敢在我这个老婆子眼皮子底下耍这些阴谋诡计呢,我是老了,可还没死呢!”
说着,老夫人猛得一拍扶手,屋里屋外的几个丫鬟都吓得跪了地,只有槐灵上前给老夫人顺气。
“您消消气,不如让献哥儿先说说那丫鬟长什么模样,咱们先将这使毒计的人抓起来才是。”
老夫人又看向元献:“献哥儿,你说。”
“那丫鬟长得一张瓜子脸,眉黑眼圆,那张嘴生得尤其小,瞧着倒是不脸生,应当是经常在人跟前当差的。”
“去,叫人对着模样寻人去,不许惊动外面的宾客。”老夫人吩咐。
“我脑子里一时倒是蹦出几个人来,你们也别漫无目的地寻了,我跟你们说,你们对着去找,找来叫元少爷认就是。”槐灵叫了两个丫鬟来,在她们耳边低声吩咐了,推了推她们的肩,“快去吧。”
老夫人深吸几口气,缓缓吐出,朝地上的人吩咐:“起来吧。”
“多谢祖母。”元献缓缓站起,垂眼直立。
“听你藜二哥说,你最近在书院里又受夫子表扬了。”
“只是课上回答问题答得还算得体,夫子随口夸了几句,不算是什么表扬。”
“你不说,我却是知晓的,你们夫子严苛,不轻易夸人,能得一句夸赞,绝不是得体那样简单,你在书院的表现可比你藜二哥强多了。”
元献拱手:“二哥聪颖,元献只是死读书罢了,若真是得了夸奖,也是夫子念在元献勤勉的份上。”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些笑意,目光越过他,看向床上的人:“都醒了,就不要再装睡了,今日之事也不是你的错,反而你才是受害的那个,祖母不会罚你。”
元献立即转头:“葵妹妹!”
老夫人轻咳两声:“知晓你担忧她,可外面还有旁人在呢,站着不许动,让丫鬟去伺候她起床。”
“是。”元献只能规矩站好。
“老夫人。”小门外,丫鬟的声音传来,“老夫人,我们夫人说,事情既然已弄清楚,她便放心了,今日她是和人结伴来的,这会儿再不去,恐要让人生疑了。”
方才正是宾客来此更衣,撞见了屋里的事,事情未弄清楚,老夫人故意将人留下,这会儿算是真相大白,老夫人也放心了。
老夫人笑着跨出里间:“让你见笑了,本是热闹的日子,却要让你陪着在这里看一出无聊的戏,也是怪我管教不严。”
“只是衣裳不慎被茶水泼湿,多花了些时辰在此更衣,幸亏府上准备周全……”
门外正在说话,元献悄声转身蹲去床边,接过丫鬟手中的绣鞋,要给阮葵穿上。
阮葵往后缩了缩脚,垂眸看着他。
他仰头,弯着唇,低声道:“别怕,我都说清楚了。”
阮葵知晓,她早醒了,只是缩在被子没敢出来,元献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也清楚发生何事了。
元献见她愣着,将她的脚踝抓回来,给她穿绣鞋。
两旁的丫鬟见状,也上前给她穿衣裳。
她垂着眼,没说话,双手紧紧抓着褥子。
元献一直笑着看她,忽然起身,将她的衣领往上整了整,遮住了她脖颈上的点点红痕。
丫鬟瞧见了,她自己也瞧见了,心头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好像记起来一点儿了,只是一点儿画面,那呆子亲吻她脖颈的画面……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颤颤巍巍抬眼,对上元献柔和的目光,被烫得又赶紧缩回去。
元献瞧见,顾忌着屋里的丫鬟,没好做什么,只悄声道:“莫担忧,一切都有我抗着。”
外面的话说完了,元献眼眸动了动,不动声色起身,又站回原处。
老夫人进门,也坐回椅上,朝丫鬟吩咐:“搬两个凳来,让葵丫头和献哥儿坐下来说话。”
外面的仆妇已撤了大半,只留下最衷心的几个,槐灵也不见了踪迹。床铺被收拾干净,两边的窗子也打开了,若不是方才的事还历历在目,阮葵都要以为这是一次寻常的话家常了。
丫鬟搬了凳子放好,去老夫人耳旁低语几句,老夫人的目光立即朝她投去,她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可有哪儿不舒服?”老夫人问。
“没、没……”阮葵低着头,双手紧抓着凳沿。
“一会儿叫丫鬟陪你去洗漱,洗漱完便去用午膳,你不是最爱吃香酥鹅颈?今儿厨子做了一大锅,你想吃多少吃多少。秋日里新结的果子也都下来了,石榴、橘子、枣子,她们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已送去你院子里了。下个月,你二哥要去扬州提亲,到时你跟着一块儿去,也好散散心。”
这一大串的好处,阮葵都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她有些惴惴不安,犹豫开口:“我、我是被人敲晕了……”
老夫人笑了笑:“祖母都知晓,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你也莫担忧了,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噢。”阮葵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抿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从嗓子暖到胃里,浑身舒坦不少。
“你师傅说你络子打得不错,怎的突然喜欢起打络子来了?你平日不是最不爱做这些精细活儿吗?”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是不喜欢做女工,太伤眼睛了,但络子还好,用的线比休闲要粗很多,也就没那么废眼睛。”
“你是机灵。”老夫人笑着看她,“放心,家里这样多丫鬟,也用不着你做什么女红,但你出嫁时的嫁衣还是要你自个儿绣一些的。”
“我、我……”她握紧茶杯,抬眼朝祖母看去,支支吾吾半晌,“我还不想成亲。”
“都到了成亲的年龄了,怎的就不想成亲了?献哥儿哪儿惹到你了不成?献哥儿快跟她赔个不是。”蘅大夫人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晁丫头来了。”老夫人回眸看去。
蘅大夫人笑着上前行了礼,又道:“前面都开席了,我看他们两个小的别在这儿坐着了,都去前头吃饭去。吃罢饭,献哥儿也好和二弟一起跟着我们家的那个学学送客。”
“看看你们嫂子想得多周到,尤其是葵丫头,得多学着些,以后自个儿管家了才不会乱了套。”老夫人教导一句,又道,“你们都去吧,献哥儿就照着你嫂子说的做,葵丫头吃完回去歇着。”
“是。”阮葵和元献一起起身,齐声应是。
元献本想和阮葵说几句话,可祖母和大嫂子都还没走,他只目送着阮葵和丫鬟走远,也抬步离去。
前面刚刚开席,藜二哥正在席间和人谈笑,元献没过去,先在周围看了一圈,寻到荷生,将人叫到一旁。
“你快回去,将我们屋子里稍值钱的东西全当了,什么砚台、笔洗之类的也拿去当了,快去,快去。”
荷生茫然问:“怎的了?老夫人要赶咱们出府吗?”
“不是,你也莫问了,我来不及跟你说,你快去就是。”元献见阮藜看来,快速又叮嘱一句,朝阮藜走去,“二哥。”
阮藜笑着迎了几步:“你去哪儿了?许久未见你。莫不是又去寻葵丫头了?真是一刻不见都不行。”
“这里到处都是人,二哥慎言。我方才只是遇到了祖母和大嫂子,祖母问过几句功课后,大嫂子说叫我跟二哥一块儿跟大哥学学迎来送往的事。”元献不徐不疾道
“跟你说笑呢,放心好了,没人听见。你来得正好,随我去认识些人。”阮藜边说边勾住他的肩往前走,“诶,你小子,又长高不少。”
“多亏二哥关怀……”
“行了行了,少跟我说这些客套话,走,认人去。”
-
藕香扶着阮葵往席间去,一路上都未敢问什么。她在府中多年,若有什么大事儿一下便能嗅出来,可也知晓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小姐去夫人身旁坐吧。”藕香低声道。
“那边好多人围着,我还是去人少的地方吧。”她不自在地扯扯衣领,生怕脖颈上的痕迹被人瞧见。
30/88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