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担心了,他没那么容易伤心的,他有眼睛有脑子有腿,见状不对自己会跑。”
“哎,你真不应该答应这种事,怪不好的。”
权西野拉着她的手摇啊摇,“可是我今天就想陪你,你不开心吗?你不想让我陪在你身边吗?”她把脑袋靠过去。
权韶念笑了,摸她脑袋,“你陪我,我当然开心,不过事后要记得给人小翎道歉,这么捉弄别人怪不好意思的。”
“哎呀,放心吧。”
薛长明来到餐厅,“早。”
他走上去吻了吻妻子的唇,“圣诞节快乐,礼物已经放在你的房间了,记得找一找。”
“多大年纪了,还搞这些。”权韶念拍他。
薛长明笑,又亲了一口权西野的额头,“宝贝女儿,圣诞节快乐,礼物也已经放在你房间了。”
“今年放在哪儿啊,不会是垃圾桶吧,上次你放在垃圾桶,差点被阿姨倒了。”
“哈哈,放心,这次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薛长明坐回位置。
父亲对节日很重视,从她有意识开始,每年圣诞节都会在床边放只大袜子,等待‘圣诞老人’偷偷往里塞礼物。童年的她是真的相信有圣诞老人存在,因为每次醒来,袜子里都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长大后,她知道了圣诞节的真相,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有的只是伪装成圣诞老人的爸爸,但这项仪式也没有因为童年的逝去而作废。薛长明想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他会把准备好的圣诞礼物藏在屋里,就像复活节找彩蛋一样,让她们自己去找。
她的爸爸一点也不像传统家庭里的丈夫、父亲,不解风情,认为这是无聊的形式,他乐在其中,每次都能制造不同的乐趣,带动家人加入。
从小到大,有很多人或夸奖或羡慕她的开朗,自信,认为她虽然长了张亚洲面孔,但一点也不符合刻板印象。权西野知道能够养成现在的性格是源自于足够开明幸福的家庭,因为没有刻板印象里的父母,所以她才得以自由生长。
她是权韶念和薛长明的底气和骄傲,同样的,权韶念和薛长明也是她的底气和骄傲。
吃完早饭,薛长明单独把她叫到家中的办公间里。
“什么事,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权西野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啃着手里的苹果。
她坐在父亲的位置上,父亲坐在对面的板凳上,笑着开口:“小野,你和边霁,现在怎么样啦?相处的还好吗?”
“你怎么又提他?”权西野皱眉,把苹果放在桌上,没胃口继续啃下去。
“没有,爸爸没有催你,就是好奇问一下,”薛长明还是笑眯眯的,“今天圣诞节,如果他要是约你出去了,你千万别把人家拒绝了。”
“为什么啊?”权西野没听过这个道理,她转了一圈椅子,“我和又他不熟,干嘛和他一起出去?”
“认识一下总是好的嘛。”
“不过,他确实约我了。”
薛长明笑了,“是吗?那很好啊,你答应了吗?”
权西野面对父亲,停止继续转椅子,“嗯,我答应了。”
薛长明的笑容绽放的更加显眼,“这就对了嘛,认识一下又没坏处。”
“是没坏处,不过我把他推给别人了。”权西野咯咯笑。
薛长明的笑容又像花一样枯萎了,“这......野啊,小边约你,你推给别人干什么,今天是圣诞节,多好的机会啊,你要是......”
权西野站起来,“我不喜欢他,所以当然就推给别人咯。”
薛长明跟着站起来,“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爸爸不是说了,不催你,你先当朋友处处看,搞不好处着......”
"没这个可能,当朋友他也不配。"
“他、他怎么会不配呀!”见女儿准备走出去,薛长明又绕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爸爸怎么可能给你挑档次低的,这边霁家里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说这种配不配的话,我们比人家还要次些,但明显边霁是喜欢你的,不在乎,多好的机会啊。”
“什么啊,”权西野抽回手,“我管他在不在乎,反正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今天要陪妈妈的。”
“妈妈我会陪,你就去陪边霁就好。”
“爸,你在说什么啊!”权西野困惑又生气地看他,不可置信,“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什么物件吗,我是仆人吗,我凭什么陪他?我是陪酒的吗?我是什么很低贱的东西吗?他边霁是什么很高贵的东西吗?我陪他?”
薛长明呸了几声,又扇了下嘴,凑上去拉她的胳膊,被她甩开,“爸爸说错话了,是爸爸说错话了。别生气,你是爸爸妈妈的乖女儿,是我们的心肝,怎么会是物件?当然不是陪他,是交朋友,是交朋友,爸爸说错话了。”
“我说了,我不喜欢他,就算是朋友,也不喜欢。”
“我知道,没关系,凡是都有过程嘛,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你先试一试,实在不喜欢,没关系,咱就不理他,随便他去。”
权西野盯着父亲,“爸,你就那么想我嫁给他吗?”
薛长明收起笑容,与她对视,默了半天:“是。”
权西野难以接受地颤了下睫毛。
“爸爸是想让你嫁给他,爸爸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我不敢想象,等我老了,死了,留你一个人要怎么办。你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一个能依靠的,如果我不提前为你操心,谁会为你操心?”
“可我不喜欢他。”
“喜欢不重要,爱不重要,”薛长明口干舌燥地告诉她,“这些都是虚的。宝贝,喜欢啊爱啊,它是留不住的,过不了多少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能留住的是什么?是权啊,是地位,你只要占了边霁太太这个位置,这些都有了。”
早几个月,权西野会认同这番话,也因为认同这番话,导致了内心的痛苦和纠结,现在,她有些不认同了。
“爸,你说过,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对吗?”
"对,但婚姻这件事上,很抱歉宝贝,我不能让你做主。"
权西野盯着他,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自己父亲薛长明嘴里说出来的,她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你和母亲呢?也是爱不重要,喜欢不重要?”
薛长明握紧手,“宝贝,那不是一回事,我和你妈妈是幸运的,既门当户对,也情投意合。世界上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爸爸,我看,想嫁给边霁的人是你吧?”
权西野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自己嘴里跑出来,她几乎没有思考,像是肌肉做出的反应。
“你到底是希望我幸福,还是希望你幸福?还是想牺牲我的幸福让整个至梦幸福?”
权西野敞开心胸,把压抑许久的观点全喊了出来:
“你以为嫁给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成为他们的妻子,权力就在我手上了吗,我们身边又不是没有这些例子,那些女人,不过都是男人养的金丝雀中的其中一只!不过是个带出去好看的吉祥物!不过......”
权西野脸一辣,迟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薛长明打了。
“西野,你不应该这么说话。”
她抬起头,眼泪落下来,“你打我?”
薛长明深吸一口气,“是我太纵容你了,从小都大,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依,才让你养成了现在这个性子,完全......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对着爸爸大呼小叫,你知道我是你的爸爸吗?”
权西野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爸爸,她觉得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个耳光和这番话是出自自己亲生父亲之手,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从小最敬爱最骄傲的男人之手。
她往后退,最后望了父亲一眼,打开门跑了出去。
“西野?”
权韶念正好走上来,看见女儿捂着嘴跑出家门,担忧地走进办公间,看见薛长明失神落魄地站着,“老公,女儿怎么了?”
他揉了揉眼窝,无言相对。
权西野冲出家门,走在大道上,眼泪不停淌下来,地上的雪刚铲掉没多久,湿滑得很,她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
权西野坐在地上,没力气站起来。
她好像想不通,又好像想通了。
她不懂,不理解,不敢相信,为什么父亲变了?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他以前会无理由支持她一切决定的?为什么?
他现在为了一个陌生男人、一个外人,亲手打了她一巴掌。
父亲在意的真的是她吗?
婚姻确实是一场资源置换,不过拿来置换的是她。
“西野?”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权西野挂着满脸的眼泪抬起头,发现成明昭站在跟前,厚厚的云层透出一点久违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身上,为她镀了一圈金边。
她朝她伸出手,“怎么坐在地上?”
权西野木木地把手递给她,被拉着站了起来,然后扑进了成明昭的怀里,嚎啕大哭。
成明昭拍拍她的背,扬起嘴角。
“发生什么了?”
第69章 心之所向
权西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一会儿,成明昭走上前,递给她一杯热巧。
她接过,吸了吸鼻子,“谢谢。”
成明昭取下自己的围巾,靠过去系在她的脖子上。权西野什么也没想就冲出了家门,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她挨着她坐下,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跟我讲讲吧。”
围巾掩埋了权西野半张脸,她垂着眼睛不说话,手里的热巧冒着腾腾的热气。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又该怎么对外人说呢?
权西野拉了拉围巾,露出口鼻,低头看了下围巾,又回头对成明昭说:“对不起......我把鼻涕沾你围巾上了,回去赔你一条。”
她去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有穿大衣来,找不到纸可以擦鼻子。样子太狼狈了,偏偏眼前的人又是成明昭,随便是谁都好,然而是成明昭。权西野躲闪地低下头,抬手又不好碰鼻子。
成明昭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纸,扯了一张,凑上去。权西野下意识往后躲。
“别动。”
她被成明昭摁住,像妈妈帮小孩擦嘴一样,成明昭抬起她的下巴,用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她的人中,最后把纸拢在她的鼻子上。
“......这我自己可以。”权西野小声说,放下热巧,拿着纸自己轻轻悄悄地擤了擤鼻子,最后揉成一团跑到附近垃圾桶前丢了。
她重新坐回到成明昭身边,心情好了一些。权西野想了想,回答:“没什么,只是和家里人闹了点别扭。”
“似乎不止一点。”成明昭用目光打量她这身,头发没梳,穿着一身居家服,只有鞋子是外出的鞋子,整个人素面朝天,权西野很少会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刻。她没法反驳。
“和谁,你爸爸么?”
权西野用余光看她,又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嗯。”
“是因为雷曼德儿子吗?他想让你和他在一起。”
权西野回头,“你怎么知道?”
成明昭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她紧蹙的眉心上,替她抻平,“从你跟我提起这件事开始,眉毛就没舒开过,我猜的。”
权西野瘪瘪嘴,刚刚展开的眉头又聚在了一起。她埋下头,自顾自咕哝:“我以为,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这种剧情。”
“只有那些普普通通的女孩,才会被家人逼着去结婚。因为她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没有反抗的资本,结婚对于她们而言是难以避免的结局。”
“或者,落魄家族的小姐?”她掰着手指,“才会被安排去联姻什么的。”
“我不普通,也不落魄,”权西野带着小小的怨气说,“为什么......凭什么想要操纵我的婚姻。”
“二舅舅他……逼你了?”成明昭微微弯腰看她的眼睛,“你早之前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你说,他会支持你的所有选择。”
权西野抬起眼看她,对于这个问题,她也很困惑,也很委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之前明明都是这样的,在这件事之前,他都很支持我的。”
成明昭抚了抚她的后背,没有往下追问。
权西野狠狠抹了把眼睛,硬是把泪水咽回去,嗓门也亮了三分,她对上成明昭的眼睛,成明昭比她大,也已经步入了婚姻,她肯定懂得更多,“你说,是我做错了吗?爸爸他的本意是为了我好,他怕等他老了后我无依无靠,所以希望为我找个可靠的男人,但我不喜欢,道理我都懂,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就不愿意去做,是我做错了吗?”
“嫂嫂,你和我哥结婚,是自由恋爱,还是父母的要求,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成明昭眨了眨眼,面对她急不可耐的眼神,和近乎哀求的语气,她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权西野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成明昭清了清嗓子,握住她冰冷发红的手,“你上次也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我要怎么分清好人和坏人。”
“这个问题和那个问题是无关的。”
“但我觉得答案是一样的,”成明昭望着她,“不要违背你的本心,我已经回答过你,你的心想要靠近的东西,才是天堂是真理,你的心拒绝的东西,是恶魔是地狱。这和分清好人和坏人,是一个道理,对你有利是好人,对你不利是坏人,关键看你,你才是你自己的标准。”
权西野没有眨眼,“我爸爸是恶魔?”
成明昭捂着嘴笑,“我没有这么说。总之,你并不乐意这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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