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野没关系。”
成明昭回头,往壁炉里添了两根柴棍,转身坐到侧旁的沙发上,自然地搭起腿,“是我让她带你来的。这边是下乡,白天路上都没什么人,很适合修养身心。”
“那倒是,”权西野环顾一周,“这装修也太复古了,我还以为到了什么电影拍摄现场。”
成明昭笑了,放下腿,往前倾,撑着下巴告诉她们:“我一直很向往这种田园生活,远离闹市,没有纷争,几年前买下了这栋房子,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住进来。”
“那你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我们在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没有这样的事。我还怕你们觉得简陋呢。毕竟比不上酒店。”
权韶念叹了口气,回头看女儿,权西野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抱住她的胳膊,“你看,娜娜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什么?”
权韶念想起什么,“阿烨也在吗?”
成明昭摇摇头,“我没让他来。这里只有我、以及你们。”
眼见着权韶念脸上的歉色又要显露出来,成明昭笑了笑,用过来人的语气,小声补充:“结了婚就是这样,总有几天不想看到对方。”
权韶念抿嘴,“那……倒也是。”
“你们说什么啊?”权西野凑上前,“你俩不许背着我偷偷讲话,什么话我也要听。”
成明昭站起来,“我是说,今天你们赶路也累了,我带你们熟悉一下房间,然后早点洗漱,早点休息吧。”
夜深,权西野走进浴室,对镜褪下衣物。
她冲了把脸,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带洗护用品,懊恼地啧了一声。成明昭的洗漱台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放,简直不像个女人。
她在心里嘀咕,又凑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竟冒出了一个痘。
权西野叹了口气,拆下发绳。
她什么时候也学会叹气了呢。
前二十年,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不知烦恼为何物,凡是发生皆有利于她,世间万物皆为她所用,烦恼,烦恼是什么?
现在,她也不过22岁,发现成为大人后的路比小时候难走了许多。很多东西,不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每走一步,都需要不停地分辨、权衡,下脚是那么的困难。
她可以当无知无畏的大小姐,也完全有条件这么做,她所拥有的生活,是别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既然如此,这颗心究竟在烦恼什么?又被什么而困?
只是因为厌烦被安排好的婚姻吗,薛长明并不会把她绑去边霁的身边,是因为被从小爱戴的爸爸打了一巴掌吗,这个确实令她生气,薛长明也一定被她气得不轻,但这似乎又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权西野挠乱头发,逼自己不去想那么多。这次旅程,她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陪伴母亲,帮她走出过去的阴影。
她打开花洒,被淋下来的冷水激得大叫起来。
“喂!成娜!怎么是冷水啊?”
浴室门被人打开,成明昭钻进来。权西野吓得立马把浴巾拽下来围在身上,“你怎么进门不敲门?”
成明昭调了调,果真都是冷水,“应该是热水器那边出了问题。”
她又重新出去,打开装着热水器的那扇小门,搓着下巴研究。权西野也裹着浴巾凑上去看。
热水器上的指示灯灭了,成明昭找到重启按钮,再次摁了摁,持续了十几秒,听到火燃起来的声音。
指示灯重新亮红。
“好了,过一会儿应该就可以洗了。”成明昭回头看她,她刚被冷水浇了一身,头发一半湿一半干,脸都白了一度,牙关还在打颤。
等热水的间隙,俩人坐在火炉前烤火。权西野蹲在炉旁,把自己抱成一团,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埋怨:“成娜,你这个家,都是什么破设备!连个热水都没……”
她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成明昭找出一件羽绒服给她披上,“太久没住人了,我也忘了检查热水器,真是不好意思。”
权西野吸了吸鼻子,“要是我生病了,你就完了,你要全权照顾我。”
“好吧,作为补偿,等下我帮你搓个背吧?”
“搓背?”
浴室里,成明昭拿着一只丝瓜瓢,帮她解浴巾。
权西野刚刚泡完澡,听说过搓澡这回事,但从没体验过,她紧紧护着自己浴巾,“你搓就搓,拉我浴巾干嘛?”
“你不把浴巾脱掉,怎么帮你搓?”成明昭很无辜。
“脱掉?全脱掉?”
“对啊。”
“不是搓背吗?”
“只是叫搓背,当然也可以叫搓澡,很舒服的,搓完人整个人都会轻松不少。”
权西野死死拽着自己的浴巾,惊恐地睁大眼:“那我不是要被你看光了?”
成明昭没想到她介意这个,“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
“这和男的女的有关系吗?”权西野想要逃跑,“女的也没有理由啊?”
十分钟后,权西野认命地敞着身体,成明昭用牛奶给她搓,才搓几下就疼得她像鱼一样扑腾起来,“……能不能轻一点?”这么大力,成明昭以为自己在削土豆皮吗?
权西野想,不会是她蓄意报复吧?这就是她最终的邪恶面孔吗?打算毁了她引以为傲的皮肤?
“我本科的时候体验过一次,”成明昭并不管她的痛苦,“洗完之后特别轻松。”
过了几分钟,权西野渐渐能接受这个力度了,她歪着脑袋,想起成明昭早之前都在国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里长大,自然比较容易接触到这些平民的休闲方式。她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哥?”
她继续问:“说实在的,用女人的眼光去看,我哥没什么魅力,他唯一值得吹牛的是有个厉害的妈,但你家庭并不差,如果要找,肯定能找到比薛烨更好的。成家不可能没帮你留意吧?”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爱情有的时候就是那么难以琢磨。阿烨他其实很好的。”成明昭笑。
权西野不能理解,她虽然谈过恋爱,谈的恋爱也不少,不过没有过和男人结婚的念头。恋爱嘛,无非是闲得无聊才做,没事干的时候拿男人当消遣,就和追剧会拿话梅、薯片吃一样,但这些都上不了餐桌,吃完就忘了,也不会特意去回味。
“况且,如果我没有和薛烨结婚,我就没法认识到你了呀,西野。”她腾出手,笑吟吟地把她一看。
“你还挺会拍马屁的……”权西野嘀嘀咕咕,“你要是没结婚,以成家的身份,搞不好我们会玩得更好呢。”
不过,正如她说的,她们成为陌生人的概率更大些。权西野并不讨厌成明昭,相反,她现在有点喜欢她。可一喜欢她,又会想起薛长明的叮嘱。
怎么偏偏嫁给的是薛烨呢?
她叹了口气。
冲了凉后,成明昭拿出自己的特制的奶浴膏,是由身体乳、牛奶、蜂蜜、护肤油、鱼肝油调和而成的。她细致地为权西野从头到脚抹了一遍,尤其是关节处。
“你慢慢泡吧,我就不打扰了。”
成明昭洗净手,退出浴室,替她关上门。
烦死了——
权西野捶了一拳水面,溅起水花。讨厌不起来,根本讨厌不起来!
她看了一眼门口,这家伙哪点像坏人了?哪点像会协助薛鸿云的样子?那张脸,哪像是会用心机的人?
如果成明昭是坏人,那这个世界还有好人吗?
成明昭真想做什么,这么几次相处的机会,早就可以对付她了。
“成娜……我真恨你。”
她咬牙切齿,因为自己没法全心全意地讨厌她、也没法一心一意地喜欢她,而感到火大。
门再次被打开,成明昭探出一颗头,“你恨我?”
“是啊,我恨你干嘛那么用力,我的胳膊都搓破了。你听力还真好啊,下次能不能敲门?”
成明昭笑了笑,“下次我一定轻点。”
完全是个傻白甜啊,权西野想。
成明昭慢悠悠绕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又走到床边,从丢在床上的大衣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点了一支。
她手里夹着烟,推开窗户,寒风灌进,吹乱了前额的碎发。
成明昭往刚才那个方位眺望,抬手把头发顺到一边,用力吸了口烟,被风吹熄的烟头重新燃亮。
那辆车,不见了。
第71章 一朝被蛇咬
早上七点半,成明昭收拾好装备,开着小车带母女俩前往二十多英里外的一个雪场。早晨没有下雪,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缕多余的云,虽然气温依旧很低,但冷冽的天气并不能阻止寒假出门滑雪的人。
雪场里有一家很大的雪具商店,权西野为自己添了一身装备。权韶念自认为年龄大了,腿脚不便,不适合这种极限运动,所以并没有参与。只是笑着陪在俩人身边,帮她们拍照录像。
雪场有100多条雪道,分布得十分均匀。权西野没少体验滑雪,虽然称不上专业,但也不陌生。她们乘缆车到了山顶,蓝道是权全西野的首选。
比起初学者滑的绿道,蓝道的形态会更加丰富,困难和挑战也更多。权西野之前玩的都是绿道,本来也不是为了学滑雪,只是想拍几张美美的照片,用不着挑战那么高难度。
不过这次不一样,母亲在身旁,她想表现一回。权西野拄着雪杖,想也没想地往雪道上冲。坡度比眼瞧着高多了,她踩着双板,半犁式下滑,虽然比绿道陡些,但也还在掌控内。
权西野在心中感叹自己天赋异禀,滑雪还是十几岁学的,过去十来年了,距离上次滑也有个一年半载,依然能这么游刃有余。
碰到岔路,她二话不说地拐了,没成想拐进一个新的雪道。权西野慌了,坡度肉眼可见的变大,大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像略缓的悬崖,这么直挺挺地往下塌下去。
没做好准备,身体急速往下俯冲,什么技巧招式,甚至连怎么刹车她都全抛到了脑后。权西野尖叫着往下滑行,大脑一片空白。
她扑通一下摔在雪地上,坐滑梯似的,一只脚的雪板脱板飞了出去,飞出去的雪板自顾自往下滑,把前面的一个人给绊摔了。
权西野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被误伤的人。她艰难地从雪地上起来,只感受到身侧呼啸走过一阵疾风,抬头看见成明昭踩着单板来到了那个滑倒的人面前,俩人不知道交流了什么,那人又走了。
她守着她的那只雪板,直到权西野慢吞吞地顺着坡下来,重新穿上自己板子。
权西野屁股摔痛了,抱怨:“这是什么破道啊,明明开头都好好,突然这么陡。”
“这条是黑.道,你滑错了,”成明昭告诉她,“待会儿见。”
她说完,换刃往下滑,没被头盔压实的发尾在脑后张狂地飞舞。
“黑.道?!”权西野立马靠边,坡度最高的就是黑.道,只有经验十足的专业选手才会玩这条道,她望着成明昭驰骋的背影,难以置信。
滑完雪,三人到附近的餐厅吃饭。权韶念笑眯眯地展示上午拍的照片,大多数都是成明昭,“娜娜真的太厉害了,那条道上都没几个女生,我就看着她一个人滑,多陡啊你看这,一不小心摔了得多疼,我远远看见一个人摔了,娜娜还去帮忙了。”
“你怎么不拍我,我也很帅啊。”权西野抗议。
权韶念笑:“拍了呀,我录了好多视频,西野,你也很帅,就是中途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妈妈没找到你,就去拍娜娜了。”
这家餐厅是很传统的美式餐厅,成明昭吃着薯条笑而不语。权西野瞪她一眼,好不服气,“喂,嫂子,看不出来你这么会滑,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早前也没听说过。”
“还是小野厉害些,毕竟我考过了AASI二级,小野是纯新手,不能比。”成明昭云淡风轻地回答。
AASI二级......权西野说不出话了,果断拿起汉堡往嘴里塞。心中纳闷,看不出成明昭有这爱好,人柔柔弱弱的,不高也不强壮,居然会喜欢这类运动,还专门考了证书,怪不得她一来就是玩单板。
她回头看向母亲,权韶念一张张地把相机里的照片翻给成明昭看,“这张好,这张构图好,没被人挡着,好看。”
“嗯,我觉得都很好看,舅妈,你的拍照技术真好。”
“哎,没有,主要是你滑得好,身姿好。”
到底谁才是谁的亲妈,谁才是谁的亲女儿?
权西野靠过去,“哎呀,我也要看,视频在哪儿呢?我看看,我要看我自己的。”
“回去妈妈给你看。”
切,她撇撇嘴,坐回自己的位置,郁闷地看着窗外的雪景。敢情这趟旅程,是给自己老妈和成明明培养感情来了。
成明昭望向托腮的权西野,抿嘴一笑,她又对权韶念说:“舅妈,下午你也一起来吧?”
“什么?”权西野不可置信地回头。
权韶念万万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建议,连连摆手,“哎唷,这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我掺和什么,况且我的腿你也知道,怎么玩得了这些,还是你们去玩吧,我给你们拍照,要喝什么跟我说,我提前给你们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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