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代替不了感情,那是因为钱不够多。当金钱完全自主,感情自然变得丰盈,不需要乞怜外界的那点爱。她甚至有足够的情感给予别人。
现在,她决定利用这个优势,收买成明昭。
成明昭想要的也是这些,而她就有,为什么成明昭还要看别人呢?
成明昭笑了笑。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我会让这枚炸弹,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手里——"
“爆炸。”
第80章 周小芊
如果周小芊真的被杀了,那么她的尸体会被藏在哪里?
成明昭和李京纾不紧不慢地走在乡间的大道上,有老人坐在屋前,用那双凹陷的黑眼睛迟缓地追随她们。
别克gl8是在通往金太阳的那条国道边的河上捞起来的,冥冥之中似乎暗示了它与周小芊的关系,它没能离开这个村子。周小芊或许还在这里。
但,究竟会在哪儿呢?
陈治非问过当地的村民,死了几个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人老了病了自然就死了,至于命案......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事。
老头老太们没这个概念。陈治非跑了一趟公安局,金太阳村除了几十年前有对兄弟因为分家起争执,哥哥失手把弟弟推了,脑袋砸在石头上死了,就没有其他的命案。这些年报的案无非是家里的鸡被人偷了狗被人药了之类的。
年轻人要么是病逝,要么是意外。
周小芊家里就两位老人,都死了,所以她失踪也没人报案。
如果她掉进河里,这么多年也应该被人捞到,如果她被埋在地下,这么多年也应该被挖了出来,如果她被分尸......
成明昭不认为有这个可能,从那辆别克gl8被慌慌忙忙抛河里能看出来,他们不具备那么多时间,也没有耐心完成这样的工作量,只要赶紧把人杀了,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丢了,再走人就好。
途径一座寺庙,俩人停了下来。
寺庙沿河而建,样式和其它的小庙不太一样,它建得高,右边是摆放神龛的主殿,傍河的左边是新砌的小屋,这个新在于和村里其他建筑而比显得新,墙体的白漆刷得很糙,墙根连接地面的部位还有很多淅淅沥沥雨水般的残余。人行主道从中间穿过,上空连在一起,是普通的瓦顶。
右手的主殿通体是寺庙传统的红,看上去有些年纪,红得暮气沉沉。
右边是石头砖瓦搭建的庙,左边是洋灰水泥白漆砌成的小间,奇怪的搭配。
俩人拾级而上,来到主殿。主殿空间很小,天井结构,中心是露天的,能照进一点光,不过今天天气并不怎么好,所以没有多少光进来。四面是神龛,光线都集中在中央位置,神像反而像置身在黑暗之中。
李京纾感到一丝寒冷,她没有信仰,但家中的长辈普遍都会信些东西,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也称不上什么封建迷信。
信这些是用来告慰自己的良知,做一名成功的商人,第一步就是要捏碎良心。吃完人再去祈祷,希望神佛保佑,这也是她不信的缘由,如果真有这类东西存在,那么她、她的家族,和她一样的人,早就要被贬入十八层地狱千千万万次,不得往生,没有机会幸灾乐祸地求神拜佛。
然而他们活得很好,他们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恶人,因为真正的恶人会活得更好。
神佛不会告诉普罗大众,真相是恶人上天堂,好人下地狱。
成明昭来到一处墙根前蹲下,上面篆刻着建殿时间,这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
“你们是谁?”
李京纾的肩膀被人一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回头,是个老媪。她拄着拐,佝着背。
老媪姓翁,平常就住在这个庙里。一瞧就知道成明昭和李京纾是外地来的,她呵呵笑,说这些年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以往逢年过节,庙里都很热闹,现在看不到几个年轻人了。
她伸出弯曲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表示自己已经八十了,不过说起话来口齿还是很清晰。
成明昭问,对面那个水泥砌的房子是什么。
翁奶奶回答,那里面是戏台子,他们这边有个习俗,每逢农历七月初七要给七星娘娘过寿。村里会请戏班子来演出,本来这边有个台子,但年久失修就给拆了,重新在下面建了个看戏唱戏的屋。
她们刚才走在下边,抬头看的那块地方原先是舞台,被拆了只剩下一个屋顶。
成明昭又问,什么时候建的?
翁奶奶拄着拐杖,挥挥手,说也就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
成明昭往前看,陈治非告诉她,过了一个庙,还要往里走,走个三公里,差不多才到周小芊的老宅。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从上面下来的人都必须穿过这个庙,没有第二条道。
成明昭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条清晰的动线,她现在需要确定这条动线是对的。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李京纾拉了拉她,觉得这番举动有些失礼。
翁奶奶再次摆摆手,“里面臭得很!别进去。”
“臭?”
翁奶奶点点头,戏屋完工那段时间,臭的不行,臭到附近的人都能闻到,死猪死老鼠都没那么臭。有人去打扫,以为是什么野狗野猫死在里面了,但什么没找到,只从角落里清理出几只死蝙蝠,死蝙蝠常见,没见过这么臭的。
头几年臭得要命,大概率是因为旁边有个垃圾场,平常会烧垃圾,所以那么臭,再往下走,还有条河,村里一些人过世了,会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那边烧。
翁奶奶抱怨,让那些人不要在这附近烧垃圾,他们偏要烧,说了也不听,刚开始那一年,尤其是夏天,臭得她整宿整宿睡不着。
整整空置了一年,等到味道小下去,戏屋才开放。
十几年过去,基本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但偶尔气温一高,还是会飘来那种难以形容、若有似无的臭气。也许是心理作用。
说起来奇怪,大家怎么找都找不到臭味的来源,但一进去就能闻到那股子恶臭,尤其是后台的化妆间,那个地方最臭。
这个臭味和这个房子就像融为了一体。
有人说是鬼怪作祟,所以散发恶臭,但正前方对着的就是神殿,被众神压制了,怪味这才时有时无,说明它已经被镇压了,只是偶尔挣扎一下。
听到这里,成明昭的心中已然明了,她笑了一声。翁奶奶劝告她,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成明昭走出寺庙,准备原路返回,李京纾困惑:“不是说去看看她的家吗?”
成明昭低头看了看腕表,“不用了,走,我们回去。”
李京纾意识到她可能发现了什么,于是跟上她的脚步,头疼地问:“还要坐那个大巴?”
成明昭笑:“车已经在村口等我们了。”
门响了,权西野开门,发现门口站着薛翎,她又关门,薛翎赶紧把着门,“小野,是我。”
“就是因为是你才关门的。”她回答。
薛翎还在挣扎,“小野,我是来看你的......”
"西野,是谁啊?"权韶念问。
“卖保险的。”
听到权韶念的声音,薛翎把半张脸挤进去,喊:"阿姨,是我,薛翎。"
薛翎整了整衣服,狼狈地换上鞋子,一旁的权西野没好气地斜他一眼。
他走进屋,发现权韶念正站在桌前包饺子,身边还站着——
薛翎赶紧点头问好:“表嫂。”
成明昭把捏好的饺子码放好,冲他一笑:“薛翎,你怎么来了?”
薛翎慌慌忙忙地把手里拎着的礼物放在一边,“我有事回国,顺道来看看西野和婶婶。”
“那正好,”权韶念对他说,“留下来吃饭吧,今晚做饺子。”
薛翎看向权西野,被她瞪了回去,他摸了摸耳朵,乖巧地一笑:“好,我最喜欢吃饺子了。”
“是吗?我记得你一直从小就在美国,以为你没吃过饺子呢,我吃不惯那边的饺子。”
“我、我,”薛翎眨眨眼,舞着手解释,“我在美国也吃过几次,虽然不多......无论什么口味我都喜欢吃。”
他乱转的眼,滑动的喉骨,不停拉扯衣摆的手,每一帧都被一旁的成明昭收入眼底。
权西野把薛翎拉到一间客房,关起门来质问他:“谁让你来的?是不是薛长明?”
薛翎被她逼到墙角,连连摇头,“西野,你别误会,我不是叔叔派来的。”
权西野彻底把他堵在门背上,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还撒谎?”
薛翎仍然摇头,脸憋得通红,不敢推开她的手,“我、我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权西野凑近紧盯他,“你没有撒谎,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薛翎眼神一直躲闪,始终没有直视她。听到这话,他这才艰难又小心地对上她充满拷问意味的眸子。
“因、因为。”
他小声答。
权西野松开手,“看你也没这个胆子。”
薛翎脱了力,差点坐到地上,勉强站稳后,刚才那句话也没有力气继续往外说。他来到权西野面前,“西野,我知道你和叔叔闹了点矛盾,我相信叔叔他不是有心的。”
“你烦不烦?谁给你的资格替他教育我的?”
薛翎摆手又摆头,“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西野,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我是想......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愿意......”
权西野皱起眉回头,又一步步把他逼到刚才的地方,“怎么,看我现在失意,你想惺惺作态,趁此机会让我欠你人情,好日后任你差遣是吧?”
薛翎看着她,眼中似有化不开的悲伤,“西野,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权西野字正腔圆地回答他,“你压根不在我眼里,懂吗?”
“你很讨厌我?”
权西野笑了笑。
“我不讨厌你,我是看不起你。”
她把那几个字咬得很重,好像生怕他听不清。
薛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延迟了很久才换上往日里温和无害的笑容,“没关系,西野,你讨厌我也好,看不起我也好,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
他擦了擦眼睛,告诉她:“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想叔叔肯定不是有意的,他最宠的人就是你,西野,你有一个很好的爸爸,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和他认个错吧。”
“你这么喜欢,让他当你爸爸好了。”权西野拿他当笑话一样看着。
薛烨咽了咽唾沫,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他上前,“我嘴笨,你别生我的气,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听说叔叔把你名下的资产都冻结了,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是我的事,我有义务向你汇报吗?”
“对不起,”他连连道歉,看权西野打开门准备走出去,又马上跟上去,“你没有义务告诉我,我只想尽可能地帮你,你要是缺什么,可以找我,或者你现在告诉我,我马上给你准备。”
权西野回头,抱起手臂把他打量着,笑吟吟地问:“薛翎,你想当我的ATM?”
薛翎愣住,第一次听说这种形容,但好像也没什么错,如果权西野需要,他愿意当她的提款机。
“西野,那我可以当你的ATM吗?”他小心翼翼地回笑。
权西野走上去,帮他理了理乱发,见薛翎因为这一个动作就红起耳朵,她问:“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薛翎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连忙摇头,“我不谈恋爱。”
“是没人愿意和你谈吧?”
权西野收回手,怪不得了。她想了想,难得给出一个笑脸,“让我考虑一下吧,需要的话我自然会去找你。”
薛翎立马像花一样绽开笑容,好像这是什么恩赐一样。权韶念喊他们过去吃饭,他想去牵她,被她躲开。
“我不急,你先去吃。”
于是薛翎过去了,还要一步三回头看她。
权西野站在原地,望着那晃走的身影,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就算是做ATM,他薛翎都没有资格。权西野不会给这种人自我感动的机会。
薛翎这个狗杂种,自作聪明,真以为能抱着不能见人的龌龊念头在她身上捞一点慰藉。
想都别想,绝无可能。
吃完晚饭,薛翎准备告辞,他跟权韶念告别,又冲着权西野拜了拜,嘴角压都压不住,但对方并没有搭理他。
他也不气馁,至少权西野说了,会考虑让他当她的ATM。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好了。
成明昭也拎起自己的包包,权西野看到她的动作,问:“你要走了吗?不准备在这里睡一晚吗?”
“这次就不了,下次一定。”
成明昭笑着冲母女俩挥挥手,又对薛翎说:“正好,我们一起下去吧?”
薛翎和成明昭乘同个电梯,他还在回味刚才权西野的笑容、她的动作,他被权西野摸了脑袋。真好,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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