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西野的关系很好吧?”
成明昭突然问。
他抬起头,“哦,嗯。”
薛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段关系不是由他主导,他不能去定义到底好还是不好。就算不好,他也甘愿,他一直心甘情愿。况且,今天来看,权西野并没有对他不好,甚至有点太好了。
“马上就要到西野的生日了,你有考虑给她什么惊喜吗?”
薛翎点点头。
“说到这个,我们好像还没有联系方式,正好加个联系方式?”
“哦,好。”薛翎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和成明昭交换了电话号码。
成明昭握住手机。
“你的妈妈,叫周小芊吧。”
叮,一楼到了。
薛翎浑身的血在这一刻凝固。
他抬起眼,成明昭已经走了出去,她摁了一楼,而他要去地下室。
等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合上。
薛翎疯狂摁1楼,大汗直冒。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给了那串新添的号码。
“嘟——”
咯噔一声。
“你好啊,是周翎还是薛翎?”
薛翎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周小芊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薛翎握紧手机,从电梯里艰难地爬出去,好半晌才恢复力气站起来,“你、你知道她?你见过她?”
“当然。”
“她在哪儿?”
“周五,bluebottle见,要做个保密的好孩子哦。”
他来不及多问,电话被挂断。
第81章 欺骗
天华市一共有8家blue bottle,电话里,成明昭并没有说是哪一家。薛翎拨回去,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忙音。
他害怕极了,握着手机睁眼过了一个晚上。全世界只有薛志安和他知道周小芊的存在,不,甚至他都不知道。薛志安不喜欢他提起这件事,如果被薛志安知道,他会遭殃的——
成明昭是怎么得来的消息?薛志安不喜欢薛鸿云以及她的一家,他和成明昭走得这样近,如果被薛志安知道,他会遭殃的——
可是,成明昭说她见过周小芊。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渴望知道周小芊的下落。如果他小心点,不被薛志安发现,那么就不会遭殃。
周五,薛翎驱车前往blue bottle,他一家一家地找过去,终于在其中一家看到了成明昭的身影。
她拎起打包好的咖啡,对着匆匆闯入的薛翎说了声早上好。
俩人坐在车内,成明昭分了一杯给他,薛翎迟疑了一下接过。他根本没有心思喝什么咖啡,心焦如焚地问正在悠然啜饮咖啡的成明昭:“周小芊呢?”
今天天气很好,虽然还是很冷,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笼罩在成明昭的身上。以往见她,她都扎着发,不是盘发就是束发,今天却披着头发,两条乌黑滑亮的长发躺在胸前,看上去很不一样。
薛翎没怎么和这位表嫂接触过,听人说她家世显赫,是家中的长姐,名副其实的千金。这样的身份,怪不得连阳光都偏爱她。
清晨的微熹独独落在她身上。薛翎坐在阴影里,即使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他还是很寒冷。
手中的咖啡迟迟没喝,他冷静了一些。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冷静使他有了警惕心。
他听到一声轻笑,抬起头,和成明昭对视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扭了过来,她的眼睛太黑了,这让薛翎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些动物。他不习惯被人这样凝视,尤其是被这些富家子弟凝视。他总觉得这是一种嘲笑。
薛翎的眼下挂着肉眼可见的阴影,唇无血色,看来这件事几乎把他逼得夜不能寐。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空气中有咖啡的味道。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
薛翎骤然抬起眼。
成明昭笑着看他,重新举起咖啡,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薛翎回到家,心如鼓擂。他游魂般走到窗边坐下,手里握着成明昭给的地址。这串地址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周小芊的老家,也是他的老家。
地址太过具体,具体到了某一个建筑,具体得令人害怕。
成明昭把写了地址的纸条放在他手里,口吻像是在邀请他做一个游戏:
“仔细找找看,你是她的儿子,你一定能找到的,对吧?”
他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这句话似乎瞬间抽空了他的思考能力。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薛翎如梦似幻地拿起来接。
“什么时候回来?”
是薛志安的声音。
“过段时间。”
他的嘴唇有些麻。
“过多少时间?”
薛翎从地上站起来,往窗外看。
“下周。”
他骗了薛志安。
“不要天天和权西野混在一起,你应该有你的事业要干。”
薛翎没应声。
“爸爸,我妈应该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吧。”
对面哼地一笑。
“她可是过上了天堂一般的生活,你怎么又提这件事?”
“没什么,我挂了,下周会回去的。”
他挂了电话,把手里被汗浸湿的字条打开。
周一,薛翎披上外衣,没有履行回美国的诺言,他下楼坐进自己车,启程前加了一次油,开了三天三夜到了奉安县。
车停在派出所前,他打开车门,爬着出来,走了两步,又跌倒在地上。值班的民警赶上去把他扶起来,薛翎什么话都没有说,把手里的字条给他们。
奉安县金太阳村,围了一堆人,村民驻足观望。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天才亮,警笛比鸡鸣还要更快一步把他们从睡梦中叫醒,有人打开门,看着一辆接一辆地警车进村。
寺庙周围被拉上了警戒线,远远只能看见一群警察在里面忙碌。翁奶奶替他们打开了那间戏屋,然后也被请到了警戒线外。她年纪大了,没见过这种阵仗,心口突突地跳,她焦心地跟旁边人抱怨,早就说那间房屋臭得不正常,肯定有问题。
有人问,难道是闹鬼了,警察来捉鬼。
有人反驳,对面就是神仙,哪有鬼敢来。
有人猜测,是不是地下有古墓,埋着古董。
如果是这样,真是亏大了,早前建房的时候也没听说有挖出东西啊。
村民聚在一堆,众说纷纭。早上到中午,里面的工作仍然没结束,不少人端着饭碗边吃边看。
不一会儿,忽然开来了一辆小型挖机,隔了一会儿,又有人扛着电镐进去。
轰隆隆了大半天,里面大喊:“找到了找到了!法医!法医!”
他们又看到一群穿着蓝衣服的一个接一个走进戏屋。
淮南市奉安县公安局芦溪派出所清晨接到报案,报案人称奉安县金太阳村有尸体,当天下午两点,警方在金太阳村寺庙对面的建筑下挖出装有尸体的行李袋,袋子里的尸体已经白骨化了。
经法医鉴定,死者为女性,死亡年龄大致在29岁,推断死亡时间为15年左右。死者生前遭受了机械性损伤,腿骨、骨盆、肋骨多处粉碎性骨折,头颅凹陷性骨折,由此几乎判断这是一起谋杀案。
现场残留一只黑色的便携式行李袋和几件衣物,没有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
早晨,薛翎报完警就晕了过去,被民警送到附近的医院,他躺了一天,得知挖到了尸体,但还没确认身份,于是主动提供了自己的DAN。
技术人员从死者肋骨中提取了DNA,对比结果很快出来,薛翎和死者的DAN一致,确定死者是薛翎的家属。
民警找到薛翎询问死者的具体信息,薛翎目光僵直,张口回答:“她是我妈妈,她叫周小芊。”
周小芊,出生于1977年8月10日,本科学历,未婚,家中只有一对父母,都在她死后四五年相继离世。
薛翎出院后,被再一次带回了警局,对于警察的询问,他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始终保持呆滞的状态。
同一时间,成明昭坐在车里,准备前往公司。
突然,车身猛地打了一个弯,急刹停车。
旁边传来车辆相撞的刺耳声响。
成希回头,头上出了一层汗,“没事吧?刚才突然冲来了一辆车——”
成明昭降下车窗,望见薛烨的车撞上前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她仔细一看,那是一辆别克车。
黑色别克立马驶离现场,交警匆匆赶来,一批人留在现场,一批摩托追了上去。
留下的那辆白色劳斯莱斯车头被撞瘪,那是薛烨的车,她认得。
车门被打开,薛烨下来,额头上还挂着一道血。安全气囊已经弹出,他被飞溅碎片划伤了头。
薛烨气喘吁吁地来到她的车窗前,左右查看坐在车里的成明昭有没有受伤,见她没事,松了口气。
“刚才那辆车,突然变道,往你们这边冲......”
他抹了一把脸,沾了一手血,才知道自己受伤了。薛烨有些头昏眼花,看见那辆车发疯,他想也没想一脚油门轰了过去。
成明昭从包里拿出一只手帕,伸出窗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心里还在想着那辆别克车。
薛烨脸色白得吓人,他想,如果自己没有跟在明昭身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交警走上前,带走了薛烨。
薛烨用明昭的手帕捂着额头,正在局里做笔录,看到那辆别克车主被抓了回来,当即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揪起来轮了一拳,四面八方的警察上去拉开了他。
别克车主是酒后驾车,呼吸中的酒精含量超过80mg,现在要送到医院抽血检测。
薛烨狠狠盯着他那张如无其事的脸,想要冲上去又被警察拦下:“不可能!他是故意的,他是杀人未遂!”
别克车主挠挠脖子,没有理他。
明昭买了一瓶水回来,两名交警带着别克车主离开,与她擦肩而过。那个男人忽然回头,无所畏惧、毫无愧疚地直视她,嘴角隐约有笑意。
这一幕被薛烨捕捉,他再一次冲过去,被成明昭拦下,“别急。”
她转身把那瓶冰水摁在薛烨红肿起来的额头上,痛得他倒抽一口气。薛烨重新坐下来,拿着水既后怕又郁闷:“娜娜,还好你说今天分车出门,不然我不敢想是什么结局。”
明昭笑,在他身边坐下,“什么结局?我们两个都躺医院,正好给自己放个假。”
薛烨去牵她的手,反复摩挲,低头不语。他仰起脸把眼泪逼回去,“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我什么事也没有,”明昭拍拍他的手背,“你应该好好保护你自己。”
俩人安静地牵起手,各怀心思。
薛烨咬牙暗忖,绝不能放过这个司机,他必须让他吃点苦头。
成明昭并没有产生和薛烨一样的愤怒,她知道刚才那个男人不过是傀儡一只。她在琢磨那辆别克。
别克,又是别克。
看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人总是这样,越急,破绽就越多。
第82章 预感
回到家,莲姨正好站在院门前,见到成明昭,她像往常一样笑着问好:“太太,我今天炖了您喜欢的石橄榄陈皮鸭。”
她手里拿着东西,成明昭的目光移上去,莲姨托着手里包裹,回答:“刚才派来的快递,我先拿去消个毒。”
“给我吧。”
成明昭接过那件包裹,对着莲姨微笑,“辛苦了,我吃过晚饭,陈皮鸭就麻烦你解决了。”
莲姨望着她进屋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感叹,成明昭是她见过最平易近人的有钱人。
她二十多岁就出来给人家当保洁,服务过的有钱人不计其数,工作压力和雇主的财力呈正比。还算过得去的普通家庭,料理起来麻烦事多,总是扯皮,讨不到一点好,隔三岔五疑心她会贪小便宜,冤枉气没少受。
这些人恩怨还不少,多是一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琐事,闹得鸡飞狗跳。她在二十多岁那年理解了世人常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中产阶级又比普通家庭好些,会拿她当半个亲人,有好吃好用的少不了她的一份,待人不错,也好说话。再往上更清闲,通常一年里只有一两次能见到雇主,她做好分内的事,就能享受超出传统蓝领的待遇。
成太太和他们比起来又要更好,只要自己能做的,几乎都是亲历亲为,把他们这些佣人当作同样平等的人。以往在别家干活,无论对方是小有钱,还是大富豪,面对他们这些人,多少自带微妙的距离感。
74/100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