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婊子,是拿我当傻子吗?”
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对上周小芊惊恐的眼,“和别的男人偷完腥就应该老老实实装作没发生过,而不是想着找一个冤大头,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我没有——”
周小芊拼命挣扎,想摆脱他的手。
薛志安一耳光把她扇倒在地,来到她面前蹲下,“要我告诉你真相吗,小芊。”
他拍拍她红肿的脸。
“很抱歉——我没有这个功能。你找错人了。”
薛志安看着她瞬间僵滞的眼神,笑了笑。
周小芊回到老家县城,在冬天生下了儿子周翎。生完孩子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给薛志安打了无数通电话,对方一次都没有接过。她不甘心,也不相信薛志安的说辞。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有什么借口都不足为奇。
当然她也骗了他,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有过其他男人。但这又怎样?无法改变薛志安和她睡过的事实,就算孩子不是薛志安的,她也要让他承认,除非他从一开始就别碰她。
是他让她看到这个机会,她不会就此罢休。
周小芊带着孩子在县城租了套单间,家里的两个老人还不知道她生了孩子,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在那么一个光鲜亮丽的企业工作过。她的父母只是一对什么都不懂的农村人,如果他们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一定会大肆羞辱她。
在外人看来,她是小三,是勾引有钱男人的荡.妇,明明大学毕业,却不学好,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不贞不孝,应该被天打雷劈,所有人都会朝她吐唾沫。
但是周小芊不怕,她要是在乎这些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她的父母愚昧又自私,什么叫养育之恩?从小学到大学,她所谓的父母没出一分钱,全靠年幼的她一个个跪着去求那些乡里乡亲,求老师,求来的学费。上了大学,她边读书边打工,咬着牙养活了自己。
父母?父母有什么用?她才不在乎,也不会回去。
周小芊最想远离的地方就是那个落后贫穷的村庄,她是从那儿出生的,却无比厌恶那片土地。她受够了贫穷,受够了没完没了的贫穷,没有人比她更渴望金钱。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需要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钱。
她同样吃够了打工的苦。大学里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家庭条件都比她好,她们有父母的疼爱,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和生活,每天和诗词歌赋打交道,说着那些天真烂漫的话。她们在社团大放异彩的时候,她在外面给人洗盘子。
她没法像这些女孩一样自由自在地开展自己的爱好,像鸟儿一样享受生活,去学习,去恋爱。这些需要钱,她没有钱,她的钱只够温饱,不够生活。
没人给她撑腰,没人给她托底。她没有高雅的爱好,她的爱好就是赚钱,她也没有谈过恋爱,她不敢恋爱,她怕别人一眼就看穿她的骨子里的自卑。在宿舍,周小芊常常疑心别人是不是瞧不起自己,是不是偷偷在背地里笑话她。
就是这种自卑又自强的心理,让她没办法拥有一段健康的关系,无论友情还是爱情,周小芊坚信,任何人在看清了她真实面目后都会离她而去。
周小芊太恨了,她的心中有太多恨了。她走在城市的大街上,不是为了去购物,而是赶着去打工,每个和她擦肩而过的都是她的敌人,她增恨着每个幸福、轻松,快乐的人。
这样盲目的恨在某一天找到了方向。宿舍有个和她差不多的农村来的女孩,甚至名字都和她差不多,对方叫倩倩。倩倩是农村出身,不过和她有一点不同,她的家里虽然并不富裕,但父母还是竭尽全力托举她上了大学。
大三那年,倩倩谈了恋爱,男友大她一届,马上要毕业了,听说条件不一般,是个富二代。
倩倩的吃穿用度在恋爱后迅速得到了质的提升,她每天换着周小芊只有在大型商城里的奢侈店门口才看过的那些衣服,喷着价值不菲的香水,那味道真迷人。
周小芊品不来香,不妨碍她嗅出那是金钱的味道,对比自己,她身上只有肥皂的气味。
于是有一天,她把打工攒下来的钱拿去买了一堆便宜的化妆品,周小芊没有化过妆,即使有人夸过她底子好,她知道打扮是有钱有闲的人才做的事。
这次不同了,她把便宜的bb霜擦在脸上,看着自己黄土色的脸越变越白,然后用睫毛膏把眼睫毛刷得又黑又翘。她拿起那根廉价的口红,旋出的是极其难看的红色。
她想到倩倩抽屉里有她男朋友前不久送的高级口红,此刻倩倩不在宿舍,所有人都不在宿舍。
周小芊来到她的位置,打开了她没有上锁的抽屉,抽出那支口红。果然,贵的东西有贵的道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丢了自己买的那只口红,拿着倩倩的口红把自己嘴唇涂满。
她冲着镜子笑,镜子里白得吓人的脸红得吓人的嘴也对着她笑。
周小芊约会了第一个男人,男人是她兼职的那家店铺的老板,平日里一直有在暗暗地对她表示好感。她答应了他的约会邀请,第一次吃了高档餐厅,第一次收到了漂亮的项链。
代价是需要和一个无感的男人亲嘴、牵手、上床。
这种代价远不及她这些年吃过的苦。
周小芊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她拿出那条项链,举在路灯下细细地观赏。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她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她蹲在路边,又哭又笑,泪水模糊了睫毛膏,把她脸上的妆搞得一塌糊涂,她拿出镜子看,自己像怪物一样吓人。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她笑是因为第一次被人爱、第一次收到礼物,她哭是因为,原来这一切这么简单。
她从前遭受的屈辱、苦难,都咧着大嘴嘲笑她,笑她愚蠢,笑她可怜。
周小芊很快和老板谈上了恋爱,因为有这层关系,她在兼职的时候得到了额外的关照,她的工作量比别人少,享受的福利比别人多,其余正式工看她不顺眼,向老板告状,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看着那些瞧自己不爽的人灰溜溜地回来,周小芊捂着肚子笑,她笑得很大声,很放肆,很畅快,没人敢管她。
没过多久,她和这个老板分手了。老板嫌她花钱如流水,说经不起她这样消费,周小芊立马就和他分了手,也辞了那份兼职。
男人很多,这个不行,就下一个。
周小芊逐渐学会了打扮,她化妆的手法越来越好,她的魅力越来越大,追她的男人越来越多,她交往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她体验了很多前二十年都没体验过的东西。
但她知道,这些男人也对她有所图,彼此不过是互利互惠,短期享受。她需要一个更加有钱的人,一个可以改变她命运的男人,一个长期的饭票。
大学毕业后,周小芊以过硬的专业成绩和姣好容貌应聘上了一家外企的秘书。她在这里遇见了薛志安。
彼时的薛志安已经成家立业,大她十几岁。周小芊不在乎这些,她只觉得,命运的齿轮要就此转动了。
很快,她和薛志安发展了恋爱关系,这是一段不能见人的恋情。不同往日交往的男人,这次她完全享受到了上流社会的待遇,她想要什么,薛志安就会满足她什么。
可这远远不够,她知道男人是一个怎样的物种,薛志安迟早有一天会对她厌烦,她必须在此之前上岸。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年轻的身体和不怕死的胆量。周小芊想用孩子栓住薛志安,逼他离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薛志安在这方面相当警惕,从来不会不做安全措施,她只好自己想办法,用别的手段如愿和薛志安上了床。
当然,在这期间,她并没有停止和别的男人暧昧。薛志安在玩她,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玩他。周小芊清楚地知道,这些不是爱情,她没有渴望过爱情,她只要钱,她要能填满自己后半生的富贵。
当薛志安说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那刻,周小芊听到了梦想破裂的声音。
她消沉地回去生完了孩子,忽然又燃起十足的勇气。不论薛志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是真话,那他正好需要一个孩子,是假话,那她更要让这个孩子进入薛家。
只要她们母子俩有一个能挤进薛家的大门,命运就彻底改变了。
生完孩子后,她再也联系不上薛志安。周小芊只能一边抚养儿子,一边找时机重新联系薛志安。一晃五六年过去,在这期间,她回过一趟老家,目的是找父母借钱。养孩子的花销比她想象的还大,她已经把前些年积攒的底子全部用光了,能借的都借了,但日子还是很拮据。
周小芊已经没有过这种拮据的日子的耐心了,她的虚荣心在这些年被喂得和热气球一样大,她不想让儿子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可怜,她要给他最好的。于是,周小芊破天荒找上了父母,当然,被赶出来也是意料之内。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接到了薛志安的来电。
周小芊像沙漠里即将被渴死的人,薛志安的突然拜访是天降的雨水,为了止渴,她什么都愿意做。
薛志安现在电话里问候了孩子的近况,然后说,他会找个时间去接孩子,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她不能一起来,薛家只会认她的儿子,不会认她。
周小芊沉默了。
她看向一旁正在写作业的周翎。
“好,我答应你。”
薛志安没有食言,到了约定的那天,周小芊带着儿子在路口等待,终于看到薛志安派来的车。
她把儿子推进了自己从小期盼的世界里。
送走周翎后,周小芊突然病倒了,病得很严重,差点死在出租屋,是好心的邻居阿姨带她去了医院。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会想回家。
周小芊托着病躯,回到了金太阳村。
父母不肯见她,她就一直跪在门口,直到那扇门被打开。
发烧的日子里,她做了很多梦,梦到了小时候挨家挨户磕头借钱的自己,梦到了寒冬天里长了冻疮还要给人做手工活的自己,梦到了一边上大学一边刷盘子的自己。
眼前出现刺眼的白光,那是金灿灿的殿堂,是她梦想中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没有寒冷、没有贫穷、没有屈辱。
周小芊一步步向着那边走去,当她的手要接触到那片光时,意识回到了现实。
她醒了过来。
她听到母亲的哭声,她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眼前出现一位年迈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的母亲。母亲紧紧拥住她,用方言责备她傻。
周小芊张嘴,母亲把热粥喂到她嘴里,她慢慢地嚼,嚼出一行泪。
“为什么......”
她看着母亲,痛苦地问。
“为什么到现在才爱我。”
病好后,周小芊又接到了薛志安的电话,电话里,他说自己已经和现任妻子离婚了,过段时间就来接她。
周小芊欣喜若狂,她回头看自己那对年迈的父母,又问,能不能把她父母也带过去。
薛志安答应她,接走她后,会安顿好她的父母。
寒冷的冬天,深夜里,周小芊带着一只包包偷偷溜出家门,在离家不远的路边等待薛志安的车。
这个晚上,月亮很亮,像日光一样照亮了村子。周小芊搓着手等待,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终于,她看见前方驶来一辆黑车。周小芊走到路中央去拦,她兴奋地挥着手,迎接的不是车子,而是崭新的未来。
下一秒,周小芊看到了那轮月亮,惊讶地发现原来今晚的月光这么明亮。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飞,她小时候也想过,如果能长一对翅膀就好了,可以飞出这个地方,永远不回来。
屋里的老人被巨大的撞击声惊醒,他们从来没听过这个动静,野兽不是这个声音。害怕会不会是有人来家里偷鸡,老头披着外套出门查看,只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车灯,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黄泥路上还有一道惹眼的血迹。
他又去看了自家的鸡,一只都没少。
他回到床上,告诉妻子。
“没事,是野猪被车撞了。”
乡下的晚上,野猪经常出没,他看到有车,地上还有血,八成就是野猪被撞死,被人拿去吃了。
第85章 笼中鸟
别克gl8行驶在崎岖的黄泥路上,一摇一晃,颠落了他额头上的汗水。
薛长明扶着方向盘,紧紧地盯着前方。
三天前,他的同胞哥哥薛志安找上他。
他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另一只手递来一张女人的照片,“这张脸辛苦你记一下。”
薛长明匆匆扫了一眼相片,转而看向自己的哥哥,“你疯了?”他推开他的手臂,与他隔开了一道距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薛志安惊讶地瞧着他的反应,张大嘴爆发出剧烈的笑声,他笑得直不起腰,那张相片从他手中脱落,在空中翩翩飞舞,最后跌在地上。
他重新揽紧薛长明,不停摇晃他,“长明,这种事你不是最有经验了吗?”
薛长明猛地抬头看他。
薛志安从弟弟震颤的瞳仁中获得了快意,他笑得意味深长,“你是我的亲弟弟,你想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韶念怎么样,最近还好吗?”薛志安松开他,跨坐在桌角,“真可怜啊,要是让她知道当年害她残疾的人,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
话还没说完,衣领被人重重地拎起。薛长明颤抖得厉害,眼睛通红,脸部的肌肉失去控制,一抽一抽地痉挛起来。
“你也不想是那样的后果吧。”薛志安直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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