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昭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擅自把手放在她的胸口,“心跳的很快,生气了吗,京纾?”
真的好讨厌她。
李京纾抓住她的手,把她用力拽到自己身前,然后狠狠地咬住了她的下嘴唇,力大的似乎要她嘴唇撕扯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也许这是唯一能想到的报复之策。
她尝到一点血味,这才恢复了神智,松开了牙齿。
成明昭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唇,蹭了一手的血,“你会支付给我狂犬病疫苗的费用吗?”
那真是一个很深的伤口,她看到她的下嘴唇血汪汪的,突然后悔了。
李京纾转身回房,拿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处理伤口。她的脑子很乱。
“你想知道正确的生气方式吗?”成明昭挑眼看她。
李京纾停下了拿着棉签的手。
下一秒,她尝到了碘伏的味道。
那天天气很好,过了很久李京纾才听到窗外的蝉鸣。
耳边传来成明昭的声音:
"你以为去了国外就能逃过我吗?"
李京纾回头看她,她的脖子上有层薄薄的细汗。
成明昭一下下点着她的鼻子:
“京纾,去吧,不过啊,要是敢背叛我,你就死定了。”
现在看来,她确实没能逃离成功。
成明昭倒了一小杯酒,饮了半口,又递到她嘴边。
“你还不愿意收手。”
李京纾刚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清爽的香味,她一口把酒饮尽了。
成明昭来到沙发前坐下,欣赏外面的景致,“开弓的箭,哪有回头路?既然要玩,就得玩得尽兴。”
李京纾不肯定也不否定,坐在了对面,“你想搞成柏林,就会赔上自己。他的母亲对你也很警惕,这对母子可不是薛烨和薛鸿云。”
成明昭起身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玻璃杯,又倒了点酒。
“你说得对,很可惜,他们自己埋的雷,马上也要爆炸了。”
她笑了笑,仰面把酒送进喉中。
李京纾抬起头左右环顾。
“放心,没有监听器那些,”成明昭放下杯子,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我已经全部检查过了。我的好弟弟,现在就像一条狗,我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我让他咬什么,他就会去咬什么。”
成明昭揉着颈前那枚三界牌。
“接下来,该让他咬自己的母亲了。”
第96章 地狱
七年前的晚上,李京纾打开家门,外面是震耳欲聋的雨声,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土腥气。她看见了湿漉漉的成明昭,她的发尾、衣角、裤腿,鞋子全都湿了。
成明昭带着浑身的潮湿扑进她怀里,像暴风里好不容易找到庇护所的流浪猫,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明明前段时间还在和男人旅游。她来美国已经有段时间,每天都在和不同的男人交往,有个叫严灿东的男生,这些天找她找得快要发疯。
“京纾,你一定要帮我,我需要你。”
成明昭的手特别凉,她甩不开。
她的身子在发抖,声线也在发抖,分不清是寒冷、还是害怕。或者两者都不是,李京纾在她眼里看到了兴奋。
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路。
成明昭没有,她也没有。
“我需要你”比毒药还要致命的一句话,从你所渴望的人嘴里说出,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失明、幻听。
她的母亲为她打造了一副相当狡猾、欺骗性十足的面孔——潮湿而桃红的眼尾,鼻子和嘴巴都冻成了茶玫瑰色,晶莹的泪水一闪一闪发着光,要如何去拒绝这样一个女人?
所有被她接近的人,都回不去了。摆在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成明昭一起堕入十八层地狱。
要么,抛弃良知。
——助她上天堂。
李京纾望着头顶悬挂的璀璨水晶吊灯。
“就这么做吧。”
成柏林从公司出来,前往了母亲的住宅。全英是康达名义上的掌控者,她为了公司奋斗了半辈子,如今渐渐老去,做好了把权力交给儿子的准备。目前公司部分事项的决定权,已经开始逐步地下放给儿子柏林。
他怀抱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进门。现在的全英接近半退休状态,办公也都在家里,腾出来的时间无一例外都在修身养性,锻炼身体。成柏林怕母亲太寂寞,虽然这是杞人忧天。
对于儿子的好意,全英表现得很惊喜。她抱过猫,用手一下一下顺着怀里那只布偶的背毛,“如果你有良心,就应该早点结婚,生一个女儿或者儿子给我解解闷。”
她边调侃边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瑜伽服。
“要知道,猫可活不了多少年,到时候它走得比我早,更伤我的心。”
“干嘛总是说这种话?”
成柏林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上前的阿姨,跟着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它是所有布偶里,最漂亮的一只,我眼疾手快把它订下来了。”
“别转移话题,这样的猫多得是,长得也大差不差。”
全英托起布偶,仔细打量,又把它重新揣进怀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到现在为止,连女朋友都没有带回家一个,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以为你才毕业吗?”
成柏林揉了揉太阳穴,这种唠叨不是第一次听了,“妈妈,你不也是很晚才嫁给爸吗?”
“但我很早就有了你。”
他看向母亲的脸庞,平静中带有一丝自得。成柏林耸了下肩,“我可没兴趣知道这种事。你是想让我带一个孩子回来吗,随便谁生的都可以?你应该早说,我就不白费力气给你挑只猫了,而是该带你去福利院领一个小孩。”
全英从鼻腔里蹦出一声“哼”,布偶蜷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她拨动着猫耳朵,“以为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成熟。做事不能只看眼下,让你早点结婚,不是为了我。结婚,也不单单是结婚那么简单,我不是让你去参演爱情电影,你以为结婚是谈恋爱吗?”
她不带笑说出来的话很威严,像一只端坐着的母狮。这是常年领导他人形成的威慑力。
成柏林不同意她的话:“我不会和不喜欢的女人结婚,更不可能会和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你和爸爸不就是因为爱才结婚的吗?”
说到已经去世的成礼,全英叹了口气,“你啊......这是小概率事件。口气那么坚决,看来你的心里有标准了,说说看吧,你喜欢上了谁?”
儿子在听到这句话后调整坐姿的动作印证了她的想法。全英微微一笑,看来事态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你只要不喜欢男人、或者猴子,喜欢谁都好,我不会干涉。”
成柏林难得在她面前露出孩子的神态,“不会干涉?”
全英冷笑出声:“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不讲理的母亲吗?你喜欢的女孩,就是我未来的儿媳,无论她是什么人种、什么年龄、什么家庭状况,我都不会干涉。但你最好早点带她到我面前。”
成柏林垂下眸,似乎在思索什么。
“一个你,一个娜娜,都让我这么不省心。”她摇摇头。
听到“娜娜”,他重新抬头,记起来这趟的目的:“妈,你别再给她推乱七八糟的男人了。”
“乱七八糟?”全英微微皱起眉,“怎么,娜娜向你控诉了?”
“你想多了,”成柏林向后靠在沙发上,“知母莫若子,我猜也能猜到。”
全英把腿上的猫放在了一旁,用手掸了掸猫毛,一瞬间的嫌恶化为了温和的笑,她露出慈母的表情:“你果然还没长大,给你姐姐找一个好归宿,是为了她好。”
“她的归宿就是家里、公司、你和我。”
“你爸爸在生前嘱咐我,一定要给娜娜挑一个良人。我会越来越老,最后像你爸爸一样躺进棺材。你也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我们没法一辈子陪伴娜娜,能陪伴她后半辈子的是丈夫、孩子。等我们都离她而去,你不觉得娜娜就太可怜了吗?”
成柏林蹙起眉,“她是我姐姐,是我们的家人,无论未来怎么改变,都不可能也没理由把她撂下。”
“哼。”她的鼻腔里又冒出了和刚才差不多的音节,不过这次是笑:“你怎么变得这么依赖你姐姐?难道等到以后结婚,你要把娜娜接到自己家里,一家四口生活吗?”
成柏林并不理会母亲的嘲弄,反而勾起唇角,“我不介意。”
全英的笑容仍挂着,“这件事,轮不到弟弟来做主。天下没有一个女人的婚事是自己弟弟决定的。你爸爸走了,眼下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能尽最后一点力,帮娜娜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我不能让你父亲死了也不能安心,更不能让娜娜孤苦伶仃。你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不是孩子了。”成柏林直视她。
全英笑而不语。
“说到底,”他盯着自己的母亲,“是因为成娜不是你生的,所以才不重视她吗?今后她选择不结婚,我也不会让她孤苦伶仃,我会把她接到身边,接回康达,在我左右。爸爸肯定更想看到这一幕。”
只要外面议论起这桩事,都会说,全英想把成娜早早打发出去。因为成娜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心怀怨恨,嫁人就是最好的打发方式。早年听这些闲言碎语,成柏林只觉得无理得够可以,现在来看,似乎并非空穴来风。否则,母亲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件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全英的笑容一点点消融,“柏林,你的转变真令我惊讶,当初知道爸爸要带回一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来着?”
柏林站起身,“我不想谈以前的事,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全英仰视自己从小栽培到大的儿子,“你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在挖你亲生母亲的心。虽然娜娜不是我的骨肉,但进入家门后,我有亏待过她哪怕一天吗?作为一个女人,我用宽宏的心胸接纳你父亲早前和别人留下的孩子,我做得还不够吗?”
这个角度去看,全英确实不再年轻,眼角布满细纹。泪水在她眼眶里流转,他没见过母亲这副神态。
他知道自己把话说太重了,心中泛起愧疚。但话是真心话,他不想因为母亲改变自己的想法。
成柏林说:“抱歉,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你吵架。”
他不去看全英脆弱的样子,多看一眼都会让他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可是他没有。母亲有她苦衷与不易,但这些和成娜无关,他自有办法能够把一切办妥,不辜负父亲的遗愿。母亲终究是老了,尽管她在外、在工作上十分游刃有余,但面对家中的事,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展现出了力不从心的一面。
而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让母亲休息,不再劳心这些。成柏林坚定了从母亲手中接过康达的心。不仅公司的领导需要换人,家里的主导权也该换人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成柏林转身告辞,身后传来全英的声音。
“柏林啊,想清楚,你是在为谁和我吵架。”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伸手接过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这些天,成明昭一直混在成家的社交圈里。早年她被匆匆认回,又匆匆结婚,几乎没有和自家的其余人来往过。现在,她偶尔会约上两三个人一起吃饭、逛街、购物,到各大场合露面,参加各种宴会。
她和全英那边的一个姨妈相处得很好,俩人初次碰面是在全英的生日宴上,她是第一个上前打招呼的。
成娜,不愧是成礼的女儿,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和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拥有同样谦和的性子、同样智慧的谈吐。他们都这么说。第一次见到成娜时,没人觉得她和成礼有什么相似之处,就长相来看,完全找不到共同点。
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一致认为,成娜和她父亲成礼,一模一样。长相近似,品德近似,头脑近似。怪不得她老爹死前还在惦念她,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舍下这样优秀的孩子。
在柏林的帮助下,成明昭着手熟悉起了公司的事务。她的时间很自由。
周天,成明昭去了一趟洛杉矶。
成礼的童年是在罗兰岗度过的,东区是洛杉矶华人的聚集区之一。沿途可见印满汉字的广告牌。
成明昭驱车来到一栋别墅前,这是成礼的旧居。从前,他和父母在这生活,大概生活了两三年。房子很旧,坐落在并不热闹的街区,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周围的绿植没人打理,长着长着枯了一片,冷清得不像样。
对比成礼在纽约和芝加哥的房产,眼前这座别墅就像农村里的茅厕。
成礼的律师把地址和钥匙都转交给了她,这栋房子的产权早已过户到了她的名下,严格来讲,这不是成礼的房子,尽管从前是,但现在,它的主人是成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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