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段路,惠王爷的脸又从不高兴变回了死气沉沉。
姚黄朝他伸手:“帕子给我。”
赵j从右袖取出帕子,放到她的手心。
帕子还是潮的,姚黄随手抖搂开,就要去抓惠王爷被大轮弄脏的手。
明白她的意图后,赵j抢过帕子:“我自己来。”
他擦手时掌心朝下,姚黄见了,又想帮忙,可手才伸过去,惠王爷就避开了。
姚黄只觉得好笑,对着那张人人夸赞的俊脸小声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直勾勾盯着你的时候,我只为自己的夫君长得俊而得意,半点都没觉得她们在占我夫君的便宜,怎么我看两眼别人,人家都没察觉计较,你反倒气上了?”
赵j:“……非礼勿视。”
姚黄:“平民百姓家才没那么多规矩。”
惠王爷终于直视自己的王妃了:“你现在是王……”
姚黄紧张地捂住他的嘴,前后看看,瞪着他道:“小心点,别被人听见。”
赵j:“……”
姚黄收回手,顾及他出身皇家讲究多,服软道:“好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盯着别的男人看,要看也只看你。”
说着,视线还在惠王爷被长衫束缚的上半身转了一圈。
赵j:“……回去吧。”
姚黄:“还早呢,来都来了,看看前面还有什么铺子。”
解决了刚刚的小别扭,姚黄继续推着惠王爷往前逛,路过炒货铺子,姚黄买了原味、五香味的炒瓜子各五斤,装在两个小麻布袋子里。
店家将麻布袋子递给姚黄,姚黄转身就把两袋瓜子塞惠王爷怀里了,惠王爷连她都抱得动,抱十斤瓜子绝对累不着。
前后逛了半个多时辰,姚黄终于推着惠王爷回新宅了,这时天还亮着,进门前姚黄还朝对岸的妇人堆挥了挥手。
前来开门的飞泉假装没看见王爷怀里的两个麻布袋子,迅速无比地关上大门。
姚黄扶着轮椅问:“有没有两个孩子来送狗?”
飞泉:“送了,廖……我爹仔细检查了一遍,金宝是吧,金宝身上没长虱子,也没得其他病,就是个头小吃食一直没跟上,看着瘦瘦弱弱的。大哥刚给它洗了两遍,放在西院晾毛呢,我现在就给抱过来?”
姚黄:“去吧。”
飞泉躬着腰,请示地看向王爷。
王爷默许了。
飞泉便知道,王爷暂时没有什么不方便让王妃照顾的需求。
飞泉走后,姚黄推着惠王爷去了后院。她屋里随时都备着一盆清水与一壶清水,打湿巾子,姚黄走到惠王爷身边,先将那两袋瓜子放到桌子上,再晃晃手里的巾子:“二爷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河水只是看着清澈,肯定不如井水干净,无论惠王爷沾过旁人口水的脸还是推过轮椅的手都得重新擦擦。
赵j接过巾子,等王妃转身去洗帕子了,才覆到脸上。
姚黄去外面晾好帕子,回来时惠王爷已经擦好了。
姚黄给两人一人倒碗水,然后坐在他旁边,从麻布袋子里抓出一小把瓜子,学着惠王爷只用手剥,剥好一颗将瓜子仁递到他嘴边:“在外面二爷给我剥了那么多,该我喂你吃现成的了。”
赵j:“不是特意给你剥,我确实很少吃这种闲食。”
姚黄:“很少吃,是因为体面讲究什么的,还是因为二爷不喜欢吃?”
男人事多,坐个垫子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坐,可能也怕吃闲食被人议论不够端庄正经?
赵j沉默。
姚黄懂了,笑着将瓜子仁塞进惠王爷轻抿的唇瓣中间,赵j只好张开口,等王妃再递过来的时候,他便用手接。
连着喂了几颗,飞泉、阿吉一起过来了,无论王爷在不在后院留宿,阿吉都会在西屋给王妃守夜。
飞泉抱着被皇家专门服侍王爷的青霭大公公亲自洗过澡的金宝,小狗崽也怕生,可怜巴巴地瑟缩在飞泉怀里,除了转动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观察四周,可谓是一动都不敢动。
姚黄接过金宝,飞泉、阿吉便退了出去。
金宝到了王妃怀里,照样不敢动。
姚黄一边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一边笑它:“怎么这么胆小?我告诉你,我是天底下福气最好的小官之女,你便是天底下福气最好的普通小狗,遇到二爷你就只管好吃好喝的享福吧,你同窝的那四个兄弟姐妹日子过得再好也都比不上你。”
金宝听不懂,但它能感受到新主人手上的温柔,比原来的小主人们摸得还舒服。
惠王爷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姚黄把手伸到金宝的腹部摸了摸,圆鼓鼓的,看来在高娘子那里吃了一顿饱饭。
姚黄自己稀罕够了,问惠王爷:“二爷要抱抱吗?青霭洗得很干净,全是皂角的香气。”
赵j:“不用。”
姚黄故意道:“二爷该不会真的怕狗吧?”
赵j看向金宝,忽然唤道:“小黄。”
金宝竖起耳朵,显然更习惯这个旧名。
姚黄:“……”
她幽幽地瞪向惠王爷:“王爷再这么戏弄我,我以后都不要跟你说话了。”
赵j:“你先的。”
姚黄:“那我也没给王爷起绰号啊,从小到大,只有巷子里那几个讨我厌的孩子才会故意叫我小黄、黄黄、阿黄,王爷也想叫我恼你厌你吗?”
赵j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伸手摸了摸金宝的脑袋,对着这只狗崽道:“得王妃为你赐名,确实是你的福气。”
拐弯抹角的,姚黄嗔了他一眼。
窗外暗了下来,赵j还要推拿与沐浴,叫飞泉推他去前院,临走之前,惠王爷看看王妃怀里的金宝,道:“叫阿吉把金宝送去西院吧,明早再送过来。”
在惠王爷眼里,猫猫狗狗都是主子们喜欢了才抱过来逗弄一番,其它时候全归下人照料。
姚黄笑道:“不用,就让它在我屋里睡吧,正好给我做个伴。”
赵j多看了两眼王妃,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然而王妃又在摸金宝了,满眼都是喜欢,实在不像借狗诉情的样子。
惠王爷离开后,姚黄洗漱一番,让阿吉去西院寻了个小篮子过来,在篮子里面铺上一层当引柴烧的干草,按实了给金宝当狗窝,就摆在姚黄的床边。
金宝是它这窝里最小的狗,自出生后一直被另外四只欺负,吃奶吃饭都只能吃剩下的,这才胆小怯弱,白日还好些,今晚突然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住,半夜醒来找不到一直陪着它睡的大狗,小家伙便奶里奶气地叫了起来。
姚黄睡得香,金宝叫了七八声才给她吵醒,迷迷糊糊地趴到床边,伸出一只手进狗窝,一边摸一边敷衍地哄:“好了好了,别叫了。”
被按趴在窝里的金宝感受着那只手上的温度,果然不叫了。
这时,阿吉从外面推开门,探头问:“夫人,没事吧?”
姚黄按住又想翻起来的金宝,含糊道:“没事,金宝想家叫唤两声,你去睡吧,再听见它叫也不用过来。”
阿吉:“还是抱我那边去吧,别耽误夫人休息。”
姚黄:“不用,快睡。”
阿吉倒是想睡,刚走到西屋门前就听游廊那边有人敲门,阿吉赶紧跑过去,隔着门听见飞泉悄声问:“夫人怎么了?”别是有蛇啊耗子什么的跑进去惊到夫人了吧?
阿吉解释了一番。
飞泉放下心,再去王爷那边回话。
赵j的脑海里浮现出王妃明明很困还要哄一只狗崽的画面,又是月事在身。
当惠王爷第二次被后院轻微的狗叫声吵醒后,他喊来飞泉,问:“什么时辰了?”
飞泉看看漏刻,道:“刚过子时。”
赵j:“点灯。”
阿吉知道王妃喜欢狗,小时候养过一只,足足七八年呢,后来狗生病没了,王妃哭得可伤心了,被老爷太太带去望仙楼吃了一顿席面才哄好,所以王妃坚持自己带金宝睡觉,阿吉便没再去抢活。
金宝没叫多久,阿吉都快重新睡着了,窗外竟然传来飞泉的声音,叫她开门。
阿吉猛地惊醒,小门只有两把钥匙,前院一把后院一把,夜里只有王爷过来,飞泉才敢动用钥匙。
匆匆忙忙穿好衣裳,阿吉用最快的速度开了门。
淡淡的月色下,门外果然有一把轮椅。
阿吉低着头让到一旁。
飞泉摸黑将王爷推进东屋。
姚黄先是感受到金宝不安的动作,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轮椅骨碌碌的,还是王爷。
姚黄不想动,继续安抚着金宝问:“二爷怎么来了?我这里没事。”
赵j:“吵到我了,让飞泉抱它去西院。”
姚黄自己不嫌苦,却不能耽误王爷休息,只好看着飞泉连着狗窝一起提走。
深更半夜的,惠王爷既然来了后院,自然不会再回去。
姚黄将轮椅推到床边,惠王爷自己撑坐上来。
姚黄习惯地靠到他怀里,嘀咕道:“二爷耳朵怎么这么灵,我还以为你听不到呢。”
赵j拍拍她的手:“睡吧。”
大概因为摸了太久的金宝,将睡未睡的姚黄抱了一会儿王爷,竟又去摸王爷的胸膛,薄薄的绫衣下是一片明显的肌肉隆起,虽然没有铺子里打铁的铁匠那么夸张,却也结结实实,用点力气还能微微按下去。
被摸的惠王爷:“……不想睡?”
越摸越清醒的姚黄连忙转了过去。
第56章
前半夜睡得不安生,后半夜姚黄睡得很沉,本以为能睡个懒觉,一大早竟然被一阵熟悉的狗叫惊醒了。
旁边有起身的动静,姚黄转过来,就见惠王爷端坐着,看向帐外的侧脸不太高兴。
姚黄暗暗替金宝捏了一把汗,好不容易撞了大运能在惠王爷府享受荣华富贵,可别因为这一通叫唤触了惠王爷的霉头,被扫地出门!
姚黄还挺喜欢金宝的,一来金宝毛发金黄长得可爱,二来她与金宝多多少少都有点“黄”上的缘分。
为了金宝,姚黄只好蹭过去环住惠王爷的腰,头抵着惠王爷的后背道:“狗都有灵性的,昨晚我哄了金宝半宿,它肯定是黏我了,所以一大早就往东院跑,二爷千万别跟它计较。”
赵j看向横在身前的手臂,王妃的中衣袖子被蹭到了肘部,露出前面一段柔白玉润的小臂。王妃的手背亦丰盈有肉,五根手指笋尖一般由粗到细,慵懒无力地搭在他右腿边缘。
赵j握住那只手,解释道:“我没跟它计较,要计较也是青霭没看好金宝。”
姚黄又同情起青霭来,听着院子里确实有青霭刻意压低的声音,姚黄推测道:“青霭来送水了吧,到了这边才发现金宝居然也跟来了,他想赶金宝回去,金宝才叫的。”
赵j往后看:“如此说来,金宝、青霭都没错,错在我气量小,连几声狗叫都容不得。”
昨晚飞泉带走金宝时,王妃便不太赞成的模样,仿佛怪他半夜瞎折腾。
姚黄一听,忙搂紧这人道:“二爷气量才不小,二爷连那么多妇人的闲言碎语都能容,胸怀最宽广了。”
说着,她还抬手揉了揉惠王爷宽广的胸怀。
赵j按住那只手,将躲在后面说话的王妃捞回原处躺着,再去丈量王妃的胸怀。
姚黄惊慌道:“我月事还在呢!”
惠王爷没惦记那个,狗叫令人心烦,他想听点好听的。
院子外面,阿吉、飞泉、青霭费了番力气才抓住金宝。瞅瞅东屋,青霭捂着金宝的小嘴筒溜回了西院,飞泉帮忙将水提进堂屋便退回游廊里候着王爷,阿吉悄悄贴近东屋门,想听听王爷王妃有没有被金宝吵醒,刚定好神,里面便传来王妃媚得仿佛能拧出水的一声低吟。
阿吉心头一颤,倒着退开了。
惠王爷去了前院,徒留他的王妃软绵绵地躺在锦被中,好半晌才提起力气。
阿吉进来伺候时,见王妃脸上依旧一片红云,有些担心:“二爷真是的,这么乱来,会不会对夫人的身子不好?”
姚黄没跟还是十四岁小姑娘的傻阿吉解释,她的王妃不但没有被伤到,还很是快活了一番。
更衣洗脸什么的,姚黄自己做就行,让阿吉把金宝带过来,她这里就不需要阿吉再伺候了。
金宝果然黏上了姚黄,围着姚黄的裙摆绕圈,姚黄要去前院了,金宝也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跟在后头。
前院,惠王爷身穿青衫坐在轮椅上,手里仍是那卷佛经,察觉王妃进门,他只抬眸瞧了一眼便继续看经了。
姚黄叫飞泉去西院端饭,自己坐在长几一侧,金宝见了,蹲着在她脚边坐好。
姚黄揉揉金宝的脑袋,批评道:“昨天你初来乍到,我跟二爷都不追究你半夜扰人的过错,但今晚开始不能再叫了,否则二爷真要责罚你,我不会再为你说情。”
王妃开口训狗时,惠王爷的眼神便越过佛经投了过来,看着王妃一本正经的白里透红的脸颊,待王妃训完了,惠王爷看向底下的金宝,金宝只是仰着脑袋,水汪汪的黑眼睛好奇地盯着它的女主人,并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无辜样子。
在王妃看过来之前,惠王爷的视线回到了经书上,余光瞥见王妃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金宝的脑袋顶:“少跟我装模作样,今早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惠王爷:“……”
飞泉端了早饭来。
姚黄夹了一片凉拌肉丢在地上,金宝立即凑过来吃。
姚黄明白了:“原来你还没吃过,怪不得馋成这样。”
刚舀了一勺粥的惠王爷险些呛到。
姚黄听到声音,看过去,见惠王爷一直回避她的视线,反应过来,她噌地红了脸,低头恼道:“想什么呢,我才没指桑骂槐,再说二爷早就吃过好多次了,根本对不上。”
惠王爷就像听不懂一样,默默吃自己的饭,吃完就去了书房。
姚黄带着金宝去后院玩了,等高娘子、阿吉去河边浣衣时,姚黄跟了去,发现两人只是把布料衣裳拿到外面洗,那些贵重不能示人的丝绸料子都在后宅洗。
早上河边全是出来洗衣裳的妇人,新宅西邻的齐员外家前后走出来三个抱着一大盆衣裳的媳妇,东邻何秀才家是朱氏母女俩。
姚黄从阿吉的盆里拿出她外穿的布衣,准备一边洗一边听周围的妇人们聊天。
阿吉一把抢回来:“弟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活儿,就算家里现在落魄了,也不用你来。”
高娘子:“就是,老天爷把你这么仙女似的人物送过来给我当侄媳妇,但凡我有力气,都不会叫你做这些,你就老老实实在旁边坐着吧,别给我们添乱。”
这话一传开,附近的小媳妇们立即都羡慕廖家的二夫人有这么好的婶子与嫂子了。
白日妇人们各有各的家事要做,晌午日头晒大家都在屋里待着或歇晌,黄昏饭后才是妇人们扎堆聊天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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