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追上去。”
商温没时间询问就被季稻拉着跟了纸鹤一路。
商温想问季稻那是什么, 但季稻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远处,让商温莫名觉得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在那里!”
“我们上去!”
纸鹤轻轻落下, 落在远处的台阶上, 季稻对商温说完, 就拿着纸伞准备冲上前去。
商温随她目光望去,随后他伸手一拦拦住了季稻的脚步,声音肃然:“等等,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季稻疑惑的目光又看了过去。
只见那路中女子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 她埋着头, 季稻和商温看不清她的容貌和表情,但是却依然能从她蜷缩的身体上看出一些别样的情绪,例如痛苦,例如不安……
“她是不是正在换皮?”季稻甚至询问上了商温。
季稻不知道的事情商温更不会知道。
于是商温摇头:“我不知道, 你没见过艳女换皮吗?”
“没,我上次听到艳女还是在书里。”季稻如实道。
“书里……你不会告诉我,所谓艳女也是你从书里听来的?”商温不可思议问道。
季稻理直气壮的点点头,为了不让商温误会她还特意解释了一番:“是河神游记, 里面说了好多奇诡异事神仙精怪, 改日我借来给你看看。”
商温:“……河神游记?”
跟聊斋志异有什么区别?
他居然信了季稻看的这种书?
商温忽然觉得无奈,想要扶额。
可他亲眼看见一具身体灰飞烟灭,那总不能是假的吧?
商温在信季稻还是不信季稻之间, 硬着头皮选择了……信季稻。
“她身边没有旁的女子,应当不是换皮。”商温思忖道。
“那她在做什么,看上去那么痛苦?总不能脸腐烂了觉得自己丑所以在哭吧?”季稻合理猜测道。
商温轻轻抬手敲在季稻脑袋上:“她若是心这般脆弱也不会成为精怪,胡乱杀人了。”
“疼呀。郎君,你说话就说话嘛,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季稻嗔怪道。
即便她是鬼,可她的身体在装入容器的时候可是专门制作了人类的五感,所以也是会疼的好吗?小竹子真是不懂的怜香惜玉!
“她起来了。”商温突然道。
“她是不是要来了?”季稻急忙看过去,只见那女子果然起身。
“不行,不能再等了。”季稻怕她逃走,一咬牙就冲了上去。
商温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行动的人,所以他原本想再劝劝季稻观察观察情况,但季稻跑得实在太快了,商温刚想说话,却见身后那道白色影子如闪电一般朝路中间的女子冲去,商温无法,只能跟着她出去。
商温抽出腰间软剑,用了轻功才堪堪追上季稻。
这小姑娘力气不大,跑得还挺快,比他轻功还快。
商温失笑。
季稻边跑边举伞扔去:“妖精,显出原形吧!”
那白纸伞飞至半空,唰地一下自己打开来,伞体旋转一路转到路中间的女子身上。
商温看着伞,只是眨眼间没看着季稻,季稻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随伞一同到了那女子身边,速度跟飞似的。商温都觉得刚刚飞来的不是伞而是季稻了。可商温不知,他这个离谱的猜测才是真的。
季稻一把握住飘落的白纸伞,一把猛地抓住那女子的手:“我抓住你了,你别想跑!”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你……是你?你们?”女子眼中露出惊恐的表情,奋力挣扎了起来,可当看清季稻的容貌的时候,她挣扎的力度小了,惊恐变成了惊讶。
“是我。”季稻见过她,她也见过季稻。
“你休想再害人,我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季稻紧皱眉头对女子道。
“害人?我从没有害过人,你突然冲出来抓住我不放还说什么我害人,我看你才像个坏人。”女子抿嘴回道。
“破庙,换皮,姚芜,你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季稻质问她道。
“姚芜”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什么破庙什么换皮,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真的我听不懂!”
“那换个问法,你,真的是姚芜吗?”商温走上前来,看着“姚芜”一字一字问道。
姚芜?
姚夫人……
莫名的,这两个男人提到的名字在这一刻合在了一起。
“姚芜”心尖儿一颤。
不久前,她心爱的男人斥责她伤害他的娘子。
不久后,一对陌生的人站出来抓着她不放。
“姚芜”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只是换了个脸,她明明只是想变得更美而已,为什么和她想像中不一样?为什么!
“我压根儿不是什么姚芜,也不是什么姚夫人,我有自己的名字啊!我不叫姚芜,也不叫姚夫人,我叫柳长月,我叫柳长月啊!”她伤心欲绝,几乎崩溃:“我是林书诚明媒正娶的妻,唯一的妻,柳长月啊!”
“姚芜”身体滑落在地,季稻放开了她的手,她便瘫坐下地掩面而泣,似有无数委屈。
季稻和商温面面相觑。
“柳长月?”
“林书诚?”
“柳长月不是那个……”
季稻和商温想起在街道上那对夫妻,他们因误解了季稻和商温的关系还挺身而出帮了季稻呢。
“柳长月长这样吗?”季稻疑惑道。
商温提醒季稻道:“她这张脸是姚芜的。”
“披着姚芜脸的柳长月?”季稻更觉得疑惑了:“你怎么能披着姚芜的脸,姚芜呢?”
柳长月如被泉水洗涤过的泪汪汪的眼睛抬起:“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姚芜。”
“姚芜是你这张脸的主人,你不认识她你怎么得到她的脸的?难道你才是艳女?”季稻望着她,似乎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可是没有,她没找到。
如果这是在演戏,那她演得也太好了,简直天衣无缝,还是说唱戏的都这么厉害?
季稻不得而知。
可听见季稻的话,地上的女子却愣住了,那两条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入她的脖颈,可她却怔怔的,没有去擦。
“姚芜,是这张脸的主人?这张脸是我幻想出来的脸,它怎么、怎么会有主人?”柳长月不可置信。
季稻无语:“若是幻想都能幻出真实的事物,那世界上怎么还会分美丑?你这张脸的主人一开始是姚芜,也是刘家戏班曾经的花旦,但现在就不知道了,也许是郑家老爷的小妾也许是某种精怪……”
柳长月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眼睛瞪圆,又怒又惧:“那她不是我……她在骗我,她骗我!”
她以为那是她自己,原本的自己,因为“她”是那般善解人意,“她”是那般了解她,又是那般为她着想,没想到都是假的,那是一个骗局。
“她?”
商温问及:“她是谁?”
柳长月泪如雨下:“她住在我的心里,却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她会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我没有错,会安慰我,也会拥抱我……可是那一切都是假的,她并不住在我心里,她也从不善解人意,她只是为了诱骗我,她对我并不真心,我是那么相信她,她却夺走了我的脸,我唯一的爱……”柳长月哭得凄婉至极,此刻的她得到这张脸时所有的快乐和得意都烟消云散,有的只有深深的悔意。
“我后悔了,我不要变美了,我想要变回去,我想和林郎在一起……”
夺走脸,变美,诱骗……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季稻大致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
“柳长月为了变美和艳女交换了脸,但艳女原本就没有脸,于是只能把现在的脸给柳长月,柳长月变成了顶着姚芜脸皮的柳长月,而真正的艳女顶着柳长月的脸成为了柳长月。”
“柳长月变成了姚芜,你曾说艳女钟爱美人的脸,可她为何会弃姚芜选择柳长月?”商温问道。
“这我不得而知。”季稻看向柳长月:“你该庆幸你们只是换了皮,她没有你的记忆。林书诚若是真的爱你就一定能透过皮相看出原本的你,再次爱上你。”
“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她有啊。”柳长月苦笑道。
“什么?”季稻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她有我的记忆,她比我还像我啊。”
“她怎么可能有你的记忆?”季稻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
商温从不怀疑季稻,他也才为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的人。
商温握住季稻的手,压低了声音细细数来:“季稻,刚开始你闻不到艳女的味道,而后她又不同寻常换了张平常的脸,最后她拥有了柳长月的记忆,你不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很反常吗?”
“太反常了。”
“季稻,你想想,若是与你认知的不同的事一件两件也就罢了,那可以说是巧合或者说是你记错了,可完全不同,就好像是故意有人针对你一样……”商温道。
“针对我?”
季稻摇头:“不可能吧,我都没有几个认识的人……”
她抿起唇,总觉得事情快要明朗了,可又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了。
第39章 艳女篇 艳女篇37
“姚……柳姑娘,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季稻问向柳长月,毕竟除了那些死者,她便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
虽然季稻艳女为什么大费周章来套取柳长月的脸, 但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因为艳女换皮根本不需要女子同意, 她是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生生剥下女子的脸皮的,女子能感觉到痛苦却无法反抗。
河神游记中就是这样说的, 而季稻深信不疑。
季稻望着柳长月。
柳长月慢慢擦干了眼泪, 眼神迷茫, 六神无主似的:“我、我不知道,我只想回家,可是家里已经有另一个我了……”
“即便你回去, 你仍旧不是柳长月,而且你这张脸的身份是姚芜, 郑家的小妾, 你若是一声不吭跑到林书诚家里,郑老爷会怎么想?”商温提醒道。
柳长月脸色发白:“那我应该去哪里?我能去哪里?我不是郑老爷的小妾,我是柳长月啊!”
“我们不能陪同她直接去林书诚家里,戳穿艳女的身份吗?”季稻疑惑道。她觉得这方法简单多了, 也不需要多想什么。
“还记得你告诉我的吗,人之所以是那个人就是因为她有那个人的经历和记忆。既然她拥有柳姑娘的记忆,她就相当于柳姑娘,谁也无法改变。我们无凭无据提出神鬼之说, 旁人只会以为我们疯了。除非你有什么办法让她现出原形。”商温询问似的目光与季稻相接, 意有所指。
季稻犯了难:“我倒是可以逼她出手,只要她出手,林公子就会认出她并非柳姑娘, 可众目睽睽之下我突然对她动手,会被官府抓走吧?”
“不行!”
商温神色渐冷:“你一介弱女子,怎么和妖怪斗,万一她看上了你……而且,我怀疑那些事有一半是冲你而来,你千万不能冲动……总之,你不准擅自动手!”
商温算是怕了季稻了,什么馊主意都能想得出。
在他眼里,季稻也许还有点本事但是她身体柔弱,手腕细得跟没长肉似的,这么一个脆弱的女子岂不是像陶瓷一样一碰就碎了?
商温都不知道季稻这些年怎么过的,她这般柔弱,这般好事,她的家人怎么能不派人保护她?难道她并不受家人待见?
她这样好,怎么能不受家人待见?
商温越胡思乱想眉头便皱得越紧。
季稻被商温这强硬地态度吓了一跳,又见商温越说眉头皱得越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犯了天条似的。
但是对商温说的,有人冲她而来,季稻是不认可的,商温也许不知道,能和她结仇的根本没有比她活得长的,那些人坟头草都快长成森林了,哪有能耐来骚扰她,即便他们也变成鬼,活着都斗不过她更别说死了。
但商温不知道,她也没打算让商温知道。猎人会告诉猎物自己的身份吗?
于是,季稻语气便跟哄孩子一样:“放心,奴家不去,就算是也得郎君一起去,这样郎君总开心了吧!”
若是要去她也会趁夜里偷偷去,才不会告诉小竹子呢。季稻心道。
商温:“……”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她的敷衍,她肯定是想趁没人的时候去,他得将她看紧点!商温心道。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也许有。”季稻回答。
“那……”
季稻朝商温摊手:“可奴家不知道呀。”
商温:“……”
“那我,我到底要怎么办呀?”柳长月着急地问向二人。
虽然萍水相逢,但这两个人居然相信了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此刻无助到了极致的柳长月已经把商温和季稻当成了救命稻草,希冀他们能够帮帮自己。
季稻转眸看向商温,眼角上扬:“郎君觉得奴家想的办法不妥,那就让郎君来想想办法吧,毕竟郎君那般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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