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温想了想:“让郑窕和她爹说说,将柳姑娘带回暂住郑府吧。”
“郑窕那么讨厌姚芜,你确定她同意?”季稻好奇道。
商温回道:“她是柳长月不是姚芜,不是吗?”
季稻不赞同道:“郎君,你要告诉郑窕?那郑窕会吓一跳的。”
商温目光瞥了过来,他淡淡抿起嘴,目光很不明朗:“你怕她吓一跳世界,就不怕我吓着?当初你可是毫不犹豫就告诉了我。”
季稻立马抬手凑近自己鼻尖扇了扇:“呀,郎君,好大的醋味呀。”
“我用得着和女子吃醋吗。”商温背过身去。
季稻见他背身眉眼弯起,似乎在偷笑。
柳长月望着他们,伤心着伤心着却突然忍不住破涕而笑。
她觉得太美好了,真的太美好了,公子俊娘子俏,走在一起便如一双璧人,这是天生的美丽,而不是后来的那充满谎言意味的美丽。她笑着笑着又觉得悲伤起来,她羡慕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啊,可是她变美了,却把那种感情弄丢了。
“姑娘,我真羡慕你们。”
季稻闻声看向柳长月,她露出了第一次见季稻和商温时露出的表情。
“你和林夫子更让人羡慕。”季稻并没有恭维柳长月,有时候能平平安安长大,顺其自然下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柳长月却将此话当成了恭维,她苦笑道:“是啊,人人都羡慕我有个好夫君,说我一介农女,其貌不扬,竟能得公子青睐……”
“柳姑娘,容貌并不是一切……”季稻忍不住劝道:“你太执着了。”
“我执着?”柳长月抬眸,眼眶再次变红:“姑娘,你肯定自小就长得漂亮,从未受过伤害,也从未因为他人自卑过,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坦途,所以你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生来就是孤儿,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孤独的长大,遇见林郎后他便成了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人,若是孤独一辈子就好了,那就不好因为害怕失去而痛苦……”
季稻沉默下来。
“我的确不能理解你。”
“因为在我的世界中,从没有因为长得好看就获得一分优待。也许有的,也许我长得没有这样好看,那我就不会被抛入河中,再被架上火架。”季稻语气不变,甚至多了几分笑意。
即便季稻再笑,那笑容却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根本没有到达她的心里。
商温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季稻说出来的话。什么被抛入河中,又被架上火架,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谁做的?”商温声音都变得寒冷彻骨。
“京城还有谁敢如此草菅人命?”
商温直勾勾盯着季稻,季稻心底一惊,她以为没人当真的!
于是季稻连忙拉了拉商温小声道:“假的假的,奴家是只是为了开解柳姑娘,不作数的。”
商温皱紧眉,摆明不信:“真的?”
季稻如小鸡啄米一般:“真的真的。”
商温这才松了口气:“以后不许胡说。”
商温眼中泛起后怕,虽然只有一点,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季稻发现了。
季稻心底一暖。
好温柔体贴的一只小竹子呀。
若非人鬼殊途,她简直都要爱上小竹子了。
可惜啊……
柳长月虽然也被季稻说得一愣,但回过神来她似乎不信:“哪里会有人那么惨,被抛下河还被架上火架,那人还能活吗?”
季稻微笑:“肯定不能了呀。”
柳长月意识到季稻再开玩笑,又哭又笑:“姑娘,你逗我玩呢。”
“我只是开解你呀,柳姑娘,即便这件事是假的,但有些事可不假。你可认识花楼的钥儿姑娘,她长得美吗?但美貌只给了她痛苦,她依然身不由己。你这张脸的主人姚芜,你觉得她美吗,但她的脸被一而再再而三换给了旁人,她原本只想继续唱戏,可现在再也不能了。你瞧,她们谁人有你幸运,有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郎君?”季稻朝她笑了笑,拿青城中的人举例,柳长月眼中的伤心渐渐模糊到消失不见。
“可我弄丢了他。”
“人哪能弄丢,人只能自己丢。”季稻朝柳长月伸出手。
柳长月回味着季稻的话,她依然犹豫:“可、可我觉得我承受不起失去他的痛苦,我觉得我会活不下去的……”
“只是你觉得,不是吗?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已经失去他了吗,你觉得你要没命了吗?”
柳长月望着季稻的手:“可是我还想把他夺回来。”
“不冲突呀。”
季稻笑着。
柳长月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握住了季稻,她不确定问道:“真的不冲突吗?”
季稻拉起柳长月,凑近柳长月耳畔,说些不让商温听见的话,柳长月瞳孔微缩,仿佛听见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季稻将完全拉起才松了她的手。
“说了什么?”商温好奇道。
季稻转眸,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中:“秘密。”
季稻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当神婆的潜力,瞧柳长月那一脸看见新世界的模样,人活得久就是这点好,什么都知道。
商温哑然。
“姑娘,我跟你们走。”柳长月缓过神来,回道。
季稻便看向商温:“郎君,柳姑娘这边是搞定了,可郑姑娘那边……”季稻尾音上挑,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味道,接着道:“就要看你的了。”
至于季稻。
对付那艳女,她想到一个新的办法。
第40章 艳女篇 艳女篇38
“什么, 柳长月是姚芜,姚芜是柳长月?”郑窕声音兀地变大,她望着柳长月, 或者说是“姚芜”。
此刻马大夫已经回去,只剩下郑窕、刘青言、长墨, 和躺着还未清醒的小茵。
郑窕下意识望了病人一眼,忙捂住嘴, 但她那眼睛却止不住瞥向“姚芜”, 看上去就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刘青言望着走进来的姚芜, 原本还很惊讶,可当听到季稻和商温那骇人听闻的话,目光惊疑不定, 他看了又看姚芜,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最后到底是忍住了。
他看了看小茵, 因为退了烧,小茵那一直紧皱的眉头松开来,像是在做什么甜蜜的美梦,时不时砸吧砸吧嘴。
“我们出去说吧, 别吵着小茵。”
“好。”
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儿,众人纷纷答应。
几人便随着刘青言来到大堂。
刘青言点上油灯,季稻便伸手关了大门,油灯为黄昏续上亮光, 近乎完美的与黑暗擦边而过。
“现在可以说了。”刘青言走到一张桌子旁, 将油灯放在桌子中央。
“现在,姚芜不是姚芜,柳长月也不是柳长月。”季稻说道。
“我糊涂了。”郑窕一头雾水, 她望着“姚芜”:“明明是姚芜,怎么能不是姚芜?”
“郑姑娘,我不是姚芜,我是柳长月,是林书诚的娘子。郑窕姑娘,你我见过的,就是你到我家里那次……”柳长月对郑窕说道,目光中带着希望郑窕相信她的真诚。
“事情是这样的……”
季稻将自己和商温初来时遇见的事情和近日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越说众人面上的震惊越甚。
听到最后,郑窕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简直是匪夷所思。”
刘青言只是时不时偷偷瞥着姚芜,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丝谎言,可他失败了,但他却不难过,反而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那个女人不是姚芜,那姚芜呢,姚芜她……”
一看就没有认真听讲。
季稻直接回答了刘青言:“姚芜在一开始就死了。”
刘青言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季稻无情扑灭,甚至这一次灭得更彻底。
“刘公子,季姑娘来到青城那一日,庙里有个唱戏的姑娘,被剥去脸皮,烟消云散那位,说的应当就是真正的姚芜。而据季姑娘所言,嫁给我爹的那个姚芜不是真正的姚芜。”郑窕好心提醒道。
季稻满意地对郑窕点了点头。
这才是听讲的好孩子嘛。
刘青言脸上血色尽褪,姚芜,小芜她最初就死了吗?
被剥皮?
刘青言简直不敢去想那个时候姚芜得有多痛苦。
刘青言看向郑窕,苦笑道:“……我宁愿她选择了你爹。”
郑窕瘪嘴:“别说得我爹一文不值一样,我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呢……现在虽然不美了,但至少他也是个家境殷实,体贴周到的好人吧。”郑窕弱弱反驳道。
虽然她也看不过她爹某些作派,可女不嫌爹丑,他不能在季姑娘和衡王爷面前贬低她爹!
“好了,现在不是说你爹的时候。”季稻无奈道:“现在的重点是,柳姑娘现在该怎么办,林家她是回不去了,郑府那边她也不能贸然回去。”
郑窕望着柳长月,思忖道:“就跟我爹说让她跟我住,就说我想跟姚芜改善关系?”
“你突然对姚芜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爹会信吗?别说你爹,就连我和郎君都不信。”季稻否决了姚芜的馊主意。
“那就直接告诉我爹不就行了?就跟他说姚芜不是姚芜,是柳姑娘。”郑窕又建议道。
“原本你就撕了书,又说了些奇诡之事,你难道不怕郑大人气出病来?”季稻好心提醒。
郑窕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那怎么办?”
商温想了想:“季稻与她没有关系,就说是和衡王妃想要邀她一聚,正巧今夜郑老爷邀我们住进郑府,那今夜就不住了。”
季稻诧异望向商温。
“权宜之计。”商温立马道,丝毫不带犹豫。
长墨:“……”
何必呢。
藏头露尾,欲盖弥彰!
长墨大大翻了个白眼。
“衡王妃?这名头可真够大的呀。”郑窕乍舌。
刘青言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妥。我们哪有衡王妃,若是被郑老爷发现,我们岂不是都会因假冒皇亲国戚下狱?”
“衡王妃嘛,无非就是个名头,只要衡王喜欢,谁都能是衡王妃。”长墨说道。
商温眉心一蹙,几乎下意识反驳:“不,只有她。”
长墨:“……主子,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让您把心剖开给季姑娘看。”
季稻闻言朝商温好奇地看过去。
商温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长墨!”
“你们在说什么,我都糊涂了。”刘青言觉得自己好像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意思是,我们有衡王妃啊,货真价实的衡王妃。”郑窕回道,目光瞟向季稻那边。
刘青言愣住了:“谁?”
“这里就三个女子,不是我,不是柳姑娘,你觉得还能是谁?”郑窕打趣道。
刘青言和柳长月顺势看向季稻,惊讶得舌头都要打结了:“季姑娘,你、你是衡王妃?那衡王岂不是……”刘青言又接连看向商温。
商温正要点头,就听刘青言道:“衡王岂不是戴了绿帽子?”
商温:“……”
季稻和长墨没想到他的想法如此清奇,都怔住了。还是郑窕先反应过来,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刘公子,哪儿跟哪儿啊,普天之下谁敢给衡王带绿帽子呀!那位,就是衡王。”
刘青言不可置信地看向商温:“真的?”紧接着他立马慌了神,连忙朝商温跪下:“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说错了话,还请衡王殿下恕罪!”
商温都没有语言了。
“起吧。”
刘青言见他言语平淡,心中更慌了:“王爷……”
还是季稻打着圆场:“不知者不怪嘛,是吧,郎君?”季稻朝商温眨了眨眼睛,俏皮得紧。
长墨也在一旁缓和气氛道:“王爷,您瞧,季姑娘这当家主母的气势可真足呀。”
“我又没有生气。”商温对季稻说。
季稻笑道:“我知道呀。”
季稻安抚完商温就看向柳长月:“事情就是如此,你暂时同我们住在客栈,等过了今日再想想办法。”
柳长月重重点头:“好,我相信姑娘……不,是王妃娘娘,草民相信王妃娘娘!”
“今日王爷你们就暂且住在家中吧,虽然家中不富,但几间小房还是有的,草民这就去收拾……”刘青言对众人道。
“我就不住了,我还得回家跟我爹说起这件事呢。”郑窕道。
“我们还是住客栈吧,郑老爷知道你和姚芜的关系,我们住这儿倒像是帮你们遮掩似的,不好。”季稻思忖片刻,回道。
刘青言想了想也是便作罢。
季稻、长墨和商温带着柳长月回到客栈时已经深夜。
“长墨,去开一间上房给柳姑娘。”商温吩咐道。
柳长月刚想说声谢谢,季稻却替她拒绝商温道:“不用麻烦了郎君,今夜我同柳姑娘住一起。”
“你同她住?”商温觉得奇怪。
季稻笑着点头:“柳姑娘经历这种奇异之事肯定季觉得害怕,我陪她说说话,你说是不是呀,柳姑娘。”
柳长月虽然也觉得奇怪,可人就是那般奇怪,当她开始相信季稻的那一刻,她就会无底线地一直相信下去,于是她点了点头:“王爷,我今夜想同季姑娘住一起,还请王爷成全。”
既然二人都已经这样说了,商温即便觉得再奇怪也无法,只能由着她们去。
几人一同上楼,季稻拉着柳长月去往自己的房间,而商温和长墨的房间在她们对面。
29/107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