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稻从善如流搭上商温的手:“好。”
郑府上下便将商温一行人送至府外,亲眼目送马车走远。
郑窕擦了擦眼角,叹息道:“季姑娘终究是走了,还不容易遇见个知己,没想到离别来得那么突然。”
郑裕只是看向孙大志:“你个蠢货,临了临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个难题,还好窕窕与季姑娘熟识,否则若是王爷追究,连我郑府都得受连累!”
“爹爹,一定要好好惩治这刁奴!”郑窕想起今日之事也气得咬牙。
“嗯,为父也是这样想的,对了,春生呢?”郑裕四下寻找,却没发现冯春生的影子。
郑窕神情一顿:“父亲找冯先生有何事?”
郑裕摸了摸胡子:“临走前季姑娘托我一事,说是春生是个好的,希望我能消其奴籍,令其好好做人,姑娘还说,若是春生有意,可试试今年科举。既然季姑娘,衡王妃都这样说了,你爹我总得给他个机会不是?”
京@墨@筝@狸 郑窕猛地抬眼,只见那马车越行越远。
季姑娘竟然、竟然会这样说?
郑窕虽然对冯春生心有芥蒂,但是她仍然为冯春生感到欢喜。
“季姑娘真是个好人。”
“谁说不是呢?”
“阿嚏。”
季稻莫名打了个喷嚏,商温看了过来。
“不知谁在想我。”
“姑娘心善,放过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管家,应是他在感念姑娘恩情。”长墨笑着说道。
季稻想起什么,看向商温:“郎君不生气?”
“为何生气?”商温反问。
季稻疑惑不解:“郎君昨日在林家同奴家生气,今日在郑府为何却又不生气?”
季稻糊涂了。
“季稻,你独自赴险不告诉我我会生气,但今日事出突然,并非你有意,我担心却不生气。”商温回道。
季稻:“……”忽然觉得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商温何许人也,一看季稻这模样,脸色蓦然沉了下去:“你是有意涉险?”
这人成精了吗!
季稻忙举起手发誓表忠心:“奴家发誓不是,否则奴家绝不是人!”
商温心这才定了定:“最好不是,否则我会同你生气的,季稻。”
长墨:还以为主子会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没想到……哦,会生气呢,真是好怕怕哦。
季稻坐到商温身旁,搂住他的胳膊:“这么俊的郎君,奴家哪舍得郎君生气呢,郎君也别气,没有下一次啦。”
“记住你的誓言,最好没有。”商温道。
季稻心中松了口气:嘿,还好她本来就不是人。
马车缓缓驶动,朝向京城的方向驶去,离开了烟雨朦胧的青城,回到了繁华喧嚣的京城中。
第49章 望京城 河坊居
刚进京城, 便听繁华喧嚣之声,季稻捞开车帘,瞧一眼, 果真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季姑娘,要在哪儿下榻?”长墨询问。
“河坊居, 就那儿。”季稻抬手一指,便到那长河上伫立的一座宏伟红楼。
长墨诧异:“姑娘, 那是乐坊……”
季稻弯眉一笑:“就是乐坊。”
长墨为难地看向商温:“王爷, 王妃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那是京城最大的乐坊, 你可知?”商温问道。
季稻点头:“我住那儿。”
商温好看的眉顿时拧在一起:“你是乐伶?”
季稻好笑道:“郎君看奴家,像是精通乐曲舞蹈之人吗?”
“那倒是不像。”长墨说道。
季稻:“……”
虽然是她自己说的,但这么利落说出来是不是太伤人心了?
“故人之居, 我小住罢了,还请郎君将奴家送至河坊居, 奴家谢过郎君。”
季稻话都说到这里, 商温只好依她。
等季稻下车,商温叮嘱道:“你好好在这儿歇着,等我述完职便接你入府,我每日会让长墨来看你一遭, 若河坊有不周到的便和长墨讲。我的名头在京城比青城好用,若有委屈不必受着。”
季稻言笑晏晏:“郎君怎么一副我要入火坑的模样,郎君且放心,我在河坊很好。”
季稻离去, 翩翩白衣, 从未回头。
商温望着她进入河坊,望着河坊的守门的小二对她礼遇有加,望着门口的伶人对她行礼, 直至她背影消失为止。
“属下看着河坊居的人待季姑娘仿若上宾,主子这下不必担心了。”长墨劝慰商温。
“再是上宾也是宾,总会不周到的。”商温低声喃语。
长墨知道商温是真的上心,否则不会连这等小事都担忧上了,便问商温道:“主子,为何不把季姑娘接回王府?”
商温放下车帘:“没名没份,我不能辱没了她。走吧,回王府。”
长墨应是。
“你家主子在吗?”季稻进门就问向小二。
小二回道:“在三楼,天不见亮就说您今日回来,这不,等您好久了。”
季稻点头:“那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小二点头应声。
季稻走上三楼,四个房间门敞开,季稻望了望,终于在其中一间瞥见了那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
季稻走入房间。
窗台边上半倚着一道身影,他听见脚步声并未回头,反而伸手点了点楼下某道影子。
“这就是你新看上的猎物?”
“衡王商温,你好大的胃口。”
季稻缓缓走过去,从他的方向,季稻能看见商温的马车。
“不行吗?”季稻问。
男子笑:“这个真不行,你换一个。”
季稻皱起眉:“理由。”
“怕你掉进去。”男子回眸,仰头,他一双浅浅绿如河水般清澈的眼眸注视着季稻。
季稻低眸:“我不会。”
男子勾唇一笑:“路走多了便会忘记自己是鬼,稻娘,你何须走路,嗯?”
季稻才发现她已习惯走路。
习惯,真可怕。
“我能看出他喜欢你,爱已成,下一步便是要离了吧。”
季稻不可置否。
龙鲤叹息:“出于私心我不想你掉进去,出于公心,我希望你能保全他,因为延国还需要他。”
季稻费了那么多心思,现在却让她住手,季稻有些生气:“延国关你什么事?你是河神不是延国皇帝。”
龙鲤牵起季稻的手,依然耐心温柔:“别气。你刚醒来可能有所不知,盛国有人逆天而行,现在天命在延,天命在商温,我等不能直接干涉人间之事,所以须借助商温之手除去祸害,还人间清明。”
“你叫我去青城也是为了这事?”季稻甩开他的手,靠在墙上。
龙鲤点头:“青城之行可有收获?”
“很多,河神大人想知道哪件?”季稻半阖眼眸。
龙鲤听她称呼就知她心中有气,失笑道:“你说的我都听。”
季稻碰了根软钉子,没法硬气下去,嘟囔道:“你可真是温柔刀刀刀致命,罢了,我若要与你计较,千百年前就该计较了,哪容你等到现在。”
“是,稻娘心胸宽广,龙鲤不敌。”龙鲤含笑道。
季稻冷哼一声,将青城发生的事情细细讲来。
龙鲤听到艳女被杀,面容终于严肃起来,他断言道:“此事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家郎……衡王也是这样说的。”季稻害骂自己说得顺嘴。
龙鲤果然看来:“你家郎君?”
季稻别开眼:“我可没这么说。”
龙鲤劝道:“你可万万不能对人动情,若是你动了情,我宁愿你吃了他。”
“停停停,你方才不还义正严辞不让我碰吗?为何变卦了?”季稻好奇道。
龙鲤抿起嘴,眼中神情莫名:“稻娘,人鬼相合,有违天伦,我是为了你。”
话一说完,龙鲤便觉不妙:“稻娘,我并非……”
季稻神情冷了下来:“你这话我不爱听。若不动情怎么勾人?你当那郎君是好糊弄的人吗?我不动情他如何动情?河神大人,我动情,更不会放弃,你若觉得不可,那便请你来阻止,阻止了季稻自觉离去,阻止不了那你就好生看着!”
季稻甩袖转身离去。
龙鲤落地飞去追她,抓住季稻的手腕:“稻娘,稻娘,我何时说要阻止了,你恼什么!”
“我就不爱听你那话,人鬼相合有违天伦,我愿意当鬼吗?我是如何变成鬼的旁人不知你怎么能不知?我不过睡了百年,怎地就这也不准那也不让了?”季稻止不住对他发脾气,任谁刚醒来就被派去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还没句好话都会不开心。
季稻甩开龙鲤的手,甩不开,便直接索性不要了那具身体,整个人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稻娘!”
龙鲤将季稻的身体揽在怀中,抬头去找她,却见她已经离去。
他无奈至极:“脾气还挺大。”
“大人,我不明白。”一道倩影凭空出现,垂眸问及,黑纱挡住了她的容颜,垂下的眉眼也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嗯?”龙鲤将季稻的身体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一旁的床榻上。
“大人不让姑娘与衡王一起,但大人明知衡王会路过青城,明知姑娘会看上衡王,还派姑娘去青城,何意?”
龙鲤替“季稻”将长发挽至耳后:“勾人。”
侍女露出不解神色:“衡王?”
龙鲤勾唇,笑意浅浅,寒意绵绵:“另有其人。”
侍女不明龙鲤之意,她想了想,问道:“衡王殿下爱重姑娘,若是来见,可放?”
龙鲤却摇头:“她不会见的。”
爱已成,恨别离,魂断,美餐。
侍女恍然明白龙鲤的意思,她又不解:“既然大人笃定姑娘不会爱上衡王,为何大人要故意激怒姑娘?大人明明最是疼爱姑娘的……”
龙鲤缓缓起身,懒懒目光投向床上女子:“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让恨意消散,可以让爱意滋生,直至养成习惯。习惯可不好戒。”
龙鲤想起季稻上楼时候的脚步声,目光渐冷。
要吃就尽快,哪怕养条狗时日长了都会有感情,不是吗?
稻娘那句话说得很好,他又不是延国皇帝管什么天下大事,他是河神,他只管世上不该存在之人之事。
“她去了哪里?”
侍女闭眼又睁,便知其踪迹:“去了寿喜棺。”
“看来她是得到阴阳木了。”
龙鲤扫向床上那身体:“那人见到她了,延国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大人,这具身体如何处理?”侍女问。
龙鲤望向窗外:“等五官褪去,埋后院里去吧,虽比不过阴阳木,也算是上好的佳木,来年许能开出花来也说不定呢。”
侍女应道:“是。”
*
皇宫御书房中,大臣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上早朝呢。
皇帝坐在椅子上,两手抓着扶手,目光晦暗不明:“尔等等候在这儿是要做甚啊?”
“陛下,皿城前线急报,盛国开始筹集祭祀,似乎准备大军压向我皿城边境。”
“什么,不是说休战了吗?”
“我听说盛国国师不见了才休战的,这回国师又找着了?”
“说休就休说战就战,那等茹毛饮血野蛮之地当我延国好欺负吗?”
“陛下,盛国图谋不轨,我们应当早做打算啊!”
皇帝被底下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吵得头大,他抬手:“好啦!”
大臣们闻言弯下身子,静声下来。
“尔等都是我大延的肱骨之臣,怎能闻战便怯,在底下叽叽喳喳嘟嘟囔囔恍若闹市,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了一群老妇人来议事,毫不体面!”
皇帝训斥,大臣们纷纷低下了头:“臣惶恐,臣有罪。”
“盛国野蛮之国,战士凶猛残暴,茹毛饮血,朕都知道。朕找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在这儿说什么惶恐什么罪己诏的,是要你们出主意,是要你们说说为何盛国先求和再求战,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有何意图。”
大臣们面面相觑。
“臣觉得,是不是他们之前打不过衡王,现在又觉得能打过了?”
对此皇帝只叹息摇头,点名道:“草包。”
“臣觉着,他们一定有阴谋!”
皇帝闭眼,指着刚刚说话的另一个大臣继续摇头:“叉烧包!”
“臣……”这人话还没说,皇帝看见人就摆摆手:“你就算了,你本就是凭关系进的内阁,你有几斤几两朕还不知道吗?”
大臣们:“……”
陛下的嘴还和从前一样毒。
直到——
“衡王殿下求见!”
大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哎呀,朕的张良计来了啊!”
第50章 望京城 谋贪狼
“臣商温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温抬手行礼,不骄不躁,相比之下, 皇帝竟然起身来迎他,颇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免礼免礼, 儿啊,朕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皇帝扶起商温, 意思意思擦了擦眼角, 仿若有泪一般。
“臣早先已发来快报, 这两日便能到达,没想到还没回府便被陛下的身边的人截住了,陛下何事如此焦急?”
36/107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