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稻想了想,道:“也许他并不想要你报恩,也许救你当真是顺手为之,也许你别把此事放在心上对你与他才是好事。”
郑窕迷茫地看着季稻:“是这样吗?可那时,我明明也感觉到他喜欢我的……”
“你不是说他拒绝你了吗?对你而言,你的感觉比他的明确拒绝更正确吗?”季稻反问郑窕。
郑窕陷入沉思。
“姑娘,君若无心我便休。”季稻给了郑窕再明确不过的警示,至于郑窕领不领情就不是季稻关心的了。
季稻握紧伞准备离去。
郑窕见季稻即将离去的背影,她擦去眼泪站起身来:“姑娘,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郑窕看似柔弱,实际上坚强得很。
虽然季稻带着目的而来,但对郑窕这样明事理的姑娘还是有几分满意的。虽然目的没有实现,但起码她了解了郑窕是个怎样的人,这样也不错。季稻想着离去。
谁知郑窕竟叫住了她:“姑娘,你愿意到我家里坐一坐吗?”
季稻诧异不已,她正愁怎么和郑窕勾搭上,没想到好心办了件好事,倒让郑窕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季稻自然求之不得,她笑道:“好呀。”
第12章 艳女篇 艳女篇10
“走了一个郑窕,自然还会有李窕王窕张窕……”女子深情地望着柳长月,纤细柔嫩地手指轻轻从柳长月脸颊滑落,抚摸到她的下颚:“她们个个比你好看,你能争得过谁?”
“莫说那郑窕李窕王窕,单说说咱们林郎,他如此出众,而你不过是一介平凡妇人,你觉得你配得上他?”
女子的话充满蛊惑。
柳长月孤坐在房间内,在女子勾起她下巴的那一刻别过头去,只是那死死捏紧衣角,眼瞳紧缩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真正的内心:“花无百日红,夫君不是那般肤浅的人,他爱的是我这个人,他说过他只爱我不会爱别人,我相信他!”
女子掐住柳长月的下巴逼迫她面对自己:“撒谎。你若相信他就不会有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内心的一面镜子……你瞧,我有多美,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脸都是你一点一点想像出来的,我就是你最向往的模样。”
女子言笑晏晏。
柳长月眼中被迫映入女子的模样。
“她”柳眉微翘,明眸皓齿,双颊粉若桃花,看上去艳丽夺目,似有无限风情,任谁见了都移不开眼睛。
但“她”眼中的柳长月恰恰相反,柳长月的眉毛浓密近黑,肤色黯淡,与寻常妇人无甚区别,扔在人堆里毫不出众。
明明她们穿着一样的衣裳,可只是容貌不同,气质也就千差万别,柳长月下意识垂下了眼,她不敢看对方,因为她们的对比过于鲜明,让柳长月更加自惭形秽。
她害怕,她自卑,她从内心深处就不喜欢自己这副容貌。
为何所有人都那般美丽,如郑窕,如白日那街上的少年少女,如她想像中的自己。却唯独她,平凡平淡,毫不起眼。
柳长月眼睛一红,她抿着唇近乎哽咽:“若你是我,那就把你的容貌给我啊!我若生成你那般模样,那些女子就不会欺辱我平凡无奇无视我去追逐林郎;我若生成你那样就不会有人说林郎才华洋溢,但娘子却相貌平平不堪相配,连其他女子的插足都归咎于我的错误……你当我不想生成一副好相貌吗,你当我不想成为你吗,我成为不了你啊!”
柳长月近乎崩溃:“郑窕的名声不好,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情有可原,因为林郎才华横溢,俊美无比,但他有个农家出身、相貌平平的娘子,前途上帮不了他,相貌上又看不过去,我也恨啊!我也怨啊!”
“柳长月”望着她,温柔地将她散落的发丝勾至耳后,“她”淡淡笑了:“所以我来帮你了。月儿,你原本就应该是我这副容貌,你还记得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成为我,你可愿意?”
柳长月怔怔望着“她”。
她柔嫩细腻的肌肤放若玉一样清透,像是大家出身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她”的容貌是她最欣赏的那副模样,画一般的美丽。假如她能拥有这副美丽的面容,假如林郎有个这样美的娘子,那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会不会悔恨?
柳长月眼眶猩红,光是想想,她就激动得无以复加。
“若我成为你,林郎还会爱我吗?”
“当然,他会更爱你。”“她”温柔道。
柳长月无比心动:“我……”
登登登,就在她即将回答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敲响。
“柳长月”回眸,面露遗憾:“差一点儿,但对不起,我得走了。”
柳长月眼眸一缩:“别、别走……”
只见含笑着的“柳长月”虚无成一团雾气,随后如灰飞烟灭缓缓消散殆尽,柳长月手上的触感随之消散,美貌的女子渐渐远去,柳长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迟早都会醒来的美梦。
她又哭又笑,失神呢喃:“为什么我永远得不到想要的。”
“娘子,你怎么锁了门?你没事吧?”这时,林书诚的声音传来。
柳长月如梦中惊醒。
是林郎。
对,她还有林郎。
柳长月擦去眼角的眼泪,咽下自己所有的情绪,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回道:“夫君稍等,我在换衣裳呢。”
那就是一个幻影,因为柳长月不可能成为“她”,她也不可能成为“柳长月”。
柳长月心道。
林书诚直觉觉得柳长月有些奇怪,但光听柳长月的声音又听不出什么,他便压下了心中的异样。
林书诚道:“娘子,我出一趟门,约莫一刻钟就回来了,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我熬了粥,你若饿了再喝一些吧。”
柳长月打开门,见林书诚一脸担忧,又见他手提着食盒,她了然道:“夫君又去给张婆婆送饭啊?”
林书诚手一顿,随即点点头。
柳长月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糊味,她讶然道:“夫君,你哪里会做饭,这粥都糊了。”
林书诚顿时窘迫起来,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拘谨不安:“我,你,哎……说来惭愧,娘子,没有你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柳长月掩嘴一笑,心中却因这话踏实起来。
是啊,她即便没有出众的美貌,但夫君只要需要她,她就是有用的,哪个大家闺秀都比不了。
“夫君先去吧,我去给你做两个小菜,等你回来就能吃上了。”柳长月说着撸起袖子便朝厨房走去。
林书诚感激不已:“多谢娘子。”
同时他又更加愧疚。
娘子待他这般好,他却对娘子撒谎,他着实可恶。
林书诚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朝门外走去。
柳长月决计不知,她的夫君并没有去见什么张婆婆,而是去见了另一个人。
林书诚走到郊外一处破房子,他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直至确认四下无人才敲响了那破屋简陋的木门。
见无人应答,林书诚又敲了一次。
隔了许久,才传来一道虚弱娇柔的声音,那道声音有些害怕,试探着问道:“是小郎君吗?”
林书诚抿起唇:“是我。”
-
“季姑娘,那就是我家。”
郑窕远远看见了郑府的大门,就对季稻道。
季稻是亲眼看着郑窕从这道门出来的,自然知道这里是郑窕的家。
她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露出惊讶的表情:“呀,郑姑娘家里看上去可真阔绰啊。”
郑窕和季稻聊了一路,知道这位季姑娘是京城人士,这次是和几个朋友来青城游玩散心的。
得知季稻的情况郑窕反而更觉得季稻可贵,因为季稻不知道她的身份却待一个陌生人如此真诚,郑窕很是感动,于是更坚定了郑窕要与季稻做朋友的决心。
郑窕笑道:“季姑娘真是说笑了,姑娘是京城人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郑家这小家小业哪能让姑娘这般惊讶。”
“哪里的话。单看着府邸就知道,郑姑娘家里的财力恐比京城许多人都强,郑姑娘属实是折煞我了。”季稻也笑着回她。
季稻知书达理,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与她很有默契,郑窕更满意了。
郑窕见日落西山,一路炊烟袅袅,正值晚饭时刻,便盛情邀请季稻:“家中有一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季姑娘可愿赏脸进去尝一尝?季姑娘可千万别拒绝,我……”
“小姐?是小姐吗?您可算回来了!”
麻衣小厮小跑过来,面容焦急,额头全是汗水,看样子就遇见了麻烦事。
郑窕的话被小厮打断,但她丝毫不生气,见了来人依稀觉得有些熟悉,疑惑道:“你是……”
小厮虽然很着急但主人问了话他一个家奴也没法不回答,便回答道:“奴叫小安,平日里负责帮春生先生整理账本……”
郑窕恍然大悟:“原来是你,见过。你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厮扑腾袖子双膝跪下,急得直冒汗:“小姐,求您发发慈悲,快救救春生先生吧,他快被老爷打死了!”
郑窕脸色一白:“什么?”
“春生先生私放您出府的事儿被孙管家捅到了老爷面前,老爷听闻此事大发雷霆,找不到您就逼问春生先生,春生先生死活不说,老爷就动了私刑……小姐,请您发发慈悲,求您看在春生先生为郑府做了那么多,看在他为您做了那么多的份儿上,救他一命吧,春生先生可是个好人啊,小安在这里给您磕头了!”小安涕泗横流。
“爹怎么能这样,是我任性求了春生,春生他是无辜的呀!”郑窕来不及搭理小安,甚至可能因为过于着急她连季稻也都忘记了,慌忙往府里面跑,整个人踉踉跄跄,似乎心神恍惚,只留下季稻和小安大眼瞪小眼。
“我是你们小姐的客人。”季稻挠了挠脸颊,对小安道,小安了然,擦干眼泪对季稻道:“我给您带路。”
季稻跟着小安,路过大门。
门上一左一右贴着门神神荼和郁垒,二位神仙俊武非凡,让人望而生畏。
季稻小声念叨:“神荼神仙、郁垒神仙在上,小女是这家主人的客人,得了准许入内,还请二位通融通融,小女是好鬼,绝不犯事绝不闹事……”
季稻跟着小安走到门槛处,她小心翼翼抬起脚跨过门槛,又小心翼翼将一只脚放了下去。
神明保佑,给个机会!
小安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回头询问:“贵客有事吩咐吗?”
季稻左看看右瞧瞧,相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
她朝小安扬起笑:“没事,走吧。”
耶,上天眷顾!
等大门关上,一左一右的画中飞出两道人影落到郑府牌匾之下,一道色彩斑斓,一道漆黑如墨。
“兄弟,你咋不拦下那小鬼?”
“兄弟,我以为你会拦。”
二神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说起来,兄弟,你闻没闻见她身上的鱼腥味?”
“好像是挺腥的,兄弟。”
二神不约而同想起了另一个神。
“算了,反正主人也允许了。”
“你说得对。”
说完二神又化身两道光飞回了画里,门上的神像目光熠熠,依然威严神武。
第13章 艳女篇 艳女篇11
郑裕将将回府,身上那一身柳绿色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从孙管家那里听说郑窕跑出去一事。
郑裕怒不可遏:“孽女!她近日在外闹出了多少笑话,让我丢了多大的面子,被多少人嘲笑,她竟还不反省偷偷又跑了出去,真不像话……”
孙管家已逾不惑之年,脸上总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猴精猴精的,见郑裕愤怒,他忙上眼药道:“老爷息怒,小姐年幼不懂事,坏的是那些蛊惑幼主的狗奴才。”
孙管家知道郑窕总归是郑裕唯一的女儿,她头上还有个年少有为的兄长郑颖常常为她说好话,郑裕这不过只是一时之气,可若换了旁人就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了。
果然,郑裕闻言咬牙切齿:“你带两个人将冯春生捆过来,此等背主之奴,若不好生教训恐怕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孙管家应是。
一旁侍奉的丫鬟给他添茶,他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凑到嘴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索性将茶杯用力一掷,似乎在发泄愤怒:“孽女啊孽女!”
孙管家带着府中两个打手大摇大摆地来到账房准备将冯春生捆起。
冯春生自看见孙管家那一刻就知道事情败露,他也没反抗,任由孙管家带来的两个打手将其束缚手脚捆到了郑裕面前。
打手将冯春生推到在地,暗中狠狠踹上他一脚,冯春生狼狈的趴在地上。他仰起头,慢慢跪起,尽量保持体面地叫了一句:“老爷。”
郑裕看着冯春生,不无痛心:“春生啊春生,我当你是个知事的好奴才,却没想到你竟做出这样的人事……说,窕窕去哪儿了?”
郑裕怒目圆睁,脸色涨红,一看就在气头上。原本郑裕就因郑窕心悦林书诚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失了体面。冯春生若此时告诉郑裕郑窕在哪里,那郑窕被抓回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冯春生只能道:“老爷在说什么,春生不太明白。”
郑裕还没说话,孙管家跳了出来,厉声喝斥冯春生:“大胆冯春生,老爷面前你还敢说谎,有人亲眼看见你私放小姐出府,你能不知道小姐去哪儿吗?”
“春生,告诉我,窕窕去哪了儿!”在郑窕的事情上,郑裕的耐心其实并不多,甚至因为连日来被消耗不少,现在根本谈不上有耐心。
显然,孙管家也知道这一点,捋了捋自己嘴边两撇小胡子,拱火道:“小姐不会是去见林书诚那小子了吧?冯春生,你可千万不能包庇小姐,小姐千金贵体,怎能和那小子搞在一起……”
郑裕一听那还得了,拍案而起,指着冯春生怒骂:“冯春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几分体面是看在你自小生长在郑家,做过颖儿的伴读,有几分才华,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郑家养的一条狗,一个有卖身契的奴才!”
冯春生心头一痛。
是了。
哪怕这些年在府内有些体面,哪怕所有人无不敬称他一句“春生先生”,但那只不过是郑裕施舍给他的,他的身份到底还是一个奴才,甚至想做一个良民,一个平民都是奢望。
“老爷,千万别为这种贱奴气坏了身子啊!”孙管家哎哟一声,连忙弯着腰给郑裕递茶,满是关切。
郑裕看见孙管家的贴心,越发觉得冯春生是个白眼狼,索性不给他体面了,他接过茶狠狠朝冯春生掷去,淋了冯春生个狗血淋头。
“给我上刑打,打到他肯说为止!”郑裕今日是铁了心要惩治这等“恶奴”。
茶水顺着冯春生的发丝滑落,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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