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是什么,刀什么时候落下, 茆七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想,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在前。
到家后,茆七先把购置的速食放进冰箱, 然后给仲翰如发去微信。
【今天怎么样了?】
放下手机,茆七直接去洗澡。洗完澡回来,仲翰如也回复了。
仲翰如:【不太舒服, 请假歇息。】
茆七担心,忙打字问:【还好吗?】
仲翰如:【没事。】
茆七:【那就好。】
仲翰如:【你呢?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茆七打出这几个字,犹豫半分钟删掉,重新输入。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在现实有找过我吗?】
发送之后,忐忑等待。
仲翰如很快回:【我一直都在找你,搬家那年后的每一年暑假,我回宁州县都在打听你的消息。】
茆七:【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够了,足够了,茆七不再问,放好手机。从冰箱翻出肉丝,给鹦鹉鱼喂食。
冯免灾的危机暂时解除,晚上即使出现在解剖室,躲过去就行了,反正厨师待在解剖室的时间不长。
捻开肉丝,投进鱼缸,鹦鹉鱼游来抢,茆七对着它们念道:“多吃点,吃饱点,别那么快跳缸……”
昨晚已经找到林跃的尸体,他不像病患,都是一个死法,有护理记录可查。要想知道他的要求,得先了解他的生平和死因。
冯免灾说他因善心而死,善心总得是对人和对事,至于是什么事什么人,从他身上物件能拓展一翻——护理记录空页和玉坠。
护理记录日常只有护士在用,加之茆七清醒前在护士身上看到和林跃一样的玉坠,林跃的善良和死因,会否跟其有关?
要想见到护士,和有充裕的时间调查,需要在西北区精神病院的白日待久一些,所以茆七喂饱鹦鹉鱼,延迟它们跳缸的时间。
空调冷气吹着,茆七躺床上卷进被子里,堪堪露出鼻眼,她盯着对墙的挂钟出神。
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要不早点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这样就能在关灯前躲进病房。
决定后,茆七闭上双眼,开始酝酿睡意。
一个姿势躺久了,辗转,迟迟未有意识掉进黑暗的感觉。
茆七睁眼,还差一分到十点。
果然,太被动了,很多事不在她的掌控之内。那就推迟进入,她瞪大双眼,数着分秒,最好是等每一晚的尸体处理完再进入,这样就更好了。
然而没多久,茆七就失去意识,再次睁开眼,她现身黑漆漆的空间里。
不知从哪发出“啪嗒”的短促一声。
就这一下,茆七心胆俱悚,忙抱头蹲下身,眼神投射四周。
金属墙,解剖台,是解剖室没错,死人不会发出声音,这里还有活人。
不知道有没有暴露,茆七不敢乱动,眼睛观察着。
过了片刻,好在解剖室里再没发出声音,茆七仍是蹲姿,小碎步地挪动身体。她想挪到解剖台后,至少有个障碍物遮挡。
愈靠近,茆七看清解剖台上平躺的黑影。那是“食物”吧,想来刚刚的响动是他发出的,就跟冯免灾说的,还没死透。
巡逻者可能已经出动过,接下来应该不会在走廊逗留了,厨师很快就会来,茆七决定博一把,先出了解剖室再看。
起身,不作停留,茆七快步向门口走去。开感应门,开玻璃柜门,推开几厘米缝隙,确认一番外面动静。
仲翰如不在,可能自己先藏起来了。
上次挡门锁的机关还能再用,茆七稍微调整过,侧身而出。
门没关死,茆七趁黑溜进对面的电脑桌底下,再轻拉座椅挡住自己。两张椅子并排,从间隙中也难发觉浑黑的电脑桌底。
茆七抱腿守候,计划等夜再深一些再去找仲翰如。
这里很安静,茆七耳边萦绕着自己的呼吸声。
应该说整个四层都很安静,这两晚一直在解剖室里,因跟病房隔绝,茆七没仔细听过四层的十点。
这一层似乎也是处在平和状态,食物抓捕快,没有长时巡逻,证明四层一直按规则运转,所以是另一番的安宁。
神经松懈了一分,茆七小幅度伸伸蹲麻的腿,左右脚轮流,舒适多了。她重新抱腿蹲好,她的眼前,座椅的间隙外,不知几时立了双脚。
直立不动,脚尖向她。
这种平常之中凭空降临的异样,平静到令人后知后觉地毛骨悚然,茆七那么小心,怎么可能没听到脚步声?
有意为之?发现她了?
那双脚上是条纹裤,因环境昏暗颜色看不出,茆七只确定是竖条纹,像病患的住院服。
茆七还看到那双脚轻如鬼魅掠移,悄无声息,向前一步靠近。她紧张到口干,下意识握紧刻刀。
视线转动,茆七在前后左右都没看到其他的脚,那就是只有这一双。拼一下吧,一对一,至少有胜算。
没等来人动手,茆七快速拉开椅子,直接一刀捅出去!
力道半路被截,茆七手臂被控住,她挣扎着抽手,听见有人喊:“阿七。”
动作顿住,视线往上,是仲翰如的脸。茆七又惊又喜,惊是他搞个住院服吓她,害她没认出来,喜是他又找到她了。
茆七扑上去抱住仲翰如,仲翰如顺着这个姿势,将她整个人提起,从电脑桌底抱出来。
双脚落地后,茆七的手被仲翰如牵紧,“阿七,跟我走。”
——
又是一夜过去,白天到来。
昨晚仲翰如选择的房间是410,紧邻护士站,有两张空床,茆七和他各自睡在0607床。同病房的病患已经洗漱去,就剩他俩。
四层就这点好,没人视奸他们,控制他们,所以交流发现和想法,不用顾虑太多。
两人打照面坐在床边。
茆七问仲翰如,“你好些了吗?“
仲翰如说:“没事。“
“嗯。”茆七耸耸肩,叹气,“今天要做的事有点难度。”
“那个护士吗?”仲翰如看着她。
茆七回道:“是,玉坠和护理记录空页都跟护士有关,她肯定认识林跃,且关系不浅。”
男女各有相同的佩戴饰品,一般具有某种意义,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男女情感。
仲翰如问:“你认为她杀了林跃?”
茆七:“可能。我猜想他们有情感纠葛,冯免灾说林跃因为善良而死,也不知是个怎么善良的死法。”
仲翰如默了默,茆七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别的想法。
“你有什么想说的?”
仲翰如:“没什么,只是觉得护士和厨师,都是那边的。他们之间不产生冲突。”
茆七说:“冲突因利益,感情没有由头。”
仲翰如细想,笑道:“也是。”
不过茆七也认同,护士和厨师是一边的,因为巡逻者也有集体意识,会为同僚死去而奋起。
“唉~”茆七又一声叹气。
主动接触护士,稍有不慎,病患身份就会露馅。不接触,就没法了解林跃的死因。烦恼!
床位间隔得不远,见茆七闷闷不乐,仲翰如倾过身子,屈指去轻弹她额头。
不痛,茆七捂额抬头,看见仲翰如已经站到她面前,眼睛含笑地说:“难得空闲,先别烦,要不陪我走走吧?”
如此,茆七应承了。
两人相伴出了病房,周边来往都是病患,谁也没注意谁。
他们穿着蓝色条纹住院服,慢慢地走,慢慢地说,就像天然是这的原住民。
“阿七,你在外面过得好吗?”
“以前不太好,最近不错。“
“发生了好事吗?”
“对呀,因为我找到你和仲夏如了。”
住院服宽绰,随着茆七行走踏步的幅度摆荡,仲翰如觉得挺有趣,揉了一把她脑袋。
茆七边推他手,边扭头躲,本身短发就难看,一揉,乱糟糟的,跟鸡窝一样。
她状似不满:“你别揉我头发,我不是小孩。”
仲翰如笑声呵呵,“又不是只有小孩才能这样。”
茆七用手拨正头发,咕哝道:“反正我不小了,在外的话,很多人都要喊我姐了。”
“就是女孩子,什么姐?”仲翰如开玩笑。
茆七低哼一声,不说了。
到走廊尽头,随意拐进一间空病房,茆七走近窗户,看到那棵硕大的香樟树,更近了。让她凭白生出一股紧促感。
“阿七。”
茆七在窗边回头,就听仲翰如说:“找到我们有这么开心吗?”
她肯定地点头,“是的。”
仲翰如微微笑一笑,“想想这些,有没有放松一点。”
还真有!茆七才知他用心。
轻松的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要查房了,两人往回赶。
茆七在仲翰如身侧,她低头望着两人不太齐整的步伐,在走向同一个去处。她说:“仲翰如,我开始有期待了,期待离开这里,期待每天都能见到你,跟你说说话。还有仲夏如,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说着说着,身边没人了,茆七转头找落在后面的仲翰如。他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踏步追上。
回到病房,见到空空如也的病床,茆七和仲翰如都心生疑惑。
410的病患迟迟未归,护士已经进去401室了。
茆七不熟410病患的脸,但见走廊确实聚着一些不慌不忙的人。
随着查房工作的进展,隔壁408的病患协同回归,茆七看到其中有个短发女生,走路时脸埋得低低的。
茆七没着急躲,跟仲翰如说:“我出去几分钟。”
仲翰如嘱咐:“当心点。”
“嗯。”
仲翰如目送茆七进了408室,说几分钟就几分钟,她走出来了。
恰好有一伙病患朝410室方向迈进,仲翰如干脆踏出病房,半道拉茆七换地方。
在茶水间里,茆七感慨,西北区精神病院原来可以这么人性化,不用早早躺平等护士查房,还可以自如走动。
除了十点的硬性规则,相比上面楼层,这里更松弛。是因为靠近三层,可控性高,所以就有限地放任吗?
这样也挺好,方便他们。
躲到查完房,茆七和仲翰如再次出现在410室。
没人关心他们去哪了,也不为他们突然消失突然现身感兴趣,病患们有的仍旧躺床上,有的起身整理床头柜物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有察觉,最近的饭菜不好吃吗?”
“有,今天的红烧肉还没炖透呢,味道寡淡。”
“可能换厨师了。”
“兴许吧,我在这住了那么久,才吃上个把月的好菜,这又变回以前了。”
茆七听着病患的对话,抓到重点:个把月的话,跟林跃的在职时间相符。她弯腰铺床,混进他们的日常中,试着搭腔,“我也觉得饭菜不太好吃,我才来,还没尝过你们说的美味呢。”
01床的41001远远地回:“那可真不凑巧,换厨师也就是四天前的事。”
41003安慰道:“这个医院换厨师快,或许没多久你就能吃到好吃的菜了。”
茆七笑笑:“但愿吧。”
她低头抚平床单,不出声,心中琢磨:第一次出现在解剖室那天,冯免灾提起过,他刚接手工作,现在病患说四天前饭菜口味发生变化,和冯免灾接手时间相符合,那林跃极可能是死于四天前。
冯免灾此前是服务vip的,话里话外嫌弃四层的工作,自然不会用心做病患的饭菜,难吃也正常。冯免灾两天前死去,接手厨师估计也就这样的态度,饭菜难吃不就成了日常。
茆七从六月初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现在六月未尽,这期间的厨师一直是林跃。茆七平时对吃食很凑合,也不得不承认林跃的厨艺很好,可见他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再等等,查房时间结束。
茆七决定自己去接触护士,她是女生,比起仲翰如有天然优势,更能让人卸下心防。
跟仲翰如说明之后,他留守410室,茆七则独自前往护士站。
护士站里,只有一名护士在埋头书写,另一名不知道去哪了。
因为工作服一样,茆七不太能确定留下的那名是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位。她大大方方走近,明目张胆地看,见到低头的护士脖间垂了枚玉坠。
就是她!
护士蓦然抬头,撞见距离护士站不足一米的茆七。
在护士疑心的目光下,茆七微微一笑,随即垂下头去。
护士出声:“你编号多少?有什么事?”
茆七闻言抬个眼角,怯生生地说:“我是40803,我的药掉了。”
茆七早上见过40803,总低着头,才来两天,面没混熟,装成她最合适。
护士在脑海中搜寻记忆,40803身型清瘦,确实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细问:“你吃了几颗药了?掉的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
不怪她问的仔细,精神病患者言语混乱,他们经常分不清真假,可还是言辞凿凿的样子。
茆七垂眼形容,“吃过两颗药,掉的是白白尖尖圆圆,中间有横线的。”
尖尖圆圆就是白色椭圆,中间横线是分药作用,像是安定,护士记得40803有惊恐发作,所以白天会给她少剂量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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