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等会我拿给你,现在你不能拿,清楚吗?”
茆七点头。
护士继续工作,偶然间抬头,发现40803没走,还凑近她。
“你叫玉妙音吗?你的声音真好听。”茆七开启话题。
这是第二次有人夸声音好听,玉妙音心脏一震,眼神多了层忧伤,语气也不自觉放软,“我的声音好听吗?”
茆七诚恳地点头。
玉妙音羞赧地低眼,“有吗?”
茆七:“有。”
玉妙音抬脸,神情沉浸在某个回忆里,“他也说过我的声音好听。”
茆七问:“他是谁?”
玉妙音缓了缓,像是在压制什么,“他不在了。”
不在了,所以没必要说名字。
不在了,离开了,死了,死因是什么?终于来到茆七试探的目的上。
茆七正酝酿套话的说辞,玉妙音又开口了。
“他五天前死了。”玉妙音用手摩挲那枚温润的平安扣玉坠,说,“这是他唯一珍重的东西,送给我了。”
玉妙音直截了当地道出,茆七措手不及,话语囫囵在喉间。可细一想,不对呀!林跃身上不是还有个玉坠吗?
第38章 林跃杀了林跃?
另一枚玉坠在茆七手里, 加上玉妙音这枚,共有两枚。什么珍重,什么仅此唯一, 是惯常哄骗女生的手段, 这更加坚定茆七的想法, 林跃的死是因情感矛盾。
玉妙音依旧抚摸玉坠,舍不得松手, 茆七揣摩着问:“玉坠真漂亮,你很伤心吧?”
“伤心?”玉妙音放下手,冷笑一声, “人死不能复生,伤心有什么用!”
她此时与之前大相迳庭,人又是一脸冷静,茆七心知不能再问了, 说:“那我走了。”
玉妙音没应声, 继续埋头工作,应该是听到了。
410就在护士站右边隔壁,转个墙弯便到,茆七正要进病房,突然听到异响。
“扑嘶扑嘶!”
茆七寻找声音, 看到一张有着灵动神态的脸, 样貌青涩,约十七八的年纪。
茆七皱眉不解,他冲她招手, 口语:“过来。”
茆七迟疑,不动。
仲翰如见茆七站外面有一会了,喊声:“阿七。”
那人见茆七不来, 就用手比划颈子,是项链的弧度。
仲翰如发觉茆七这边异常,要过来。
茆七转头用眼神示意,让他别动。然后迈步跟上那人。
那人也没带茆七走远,就进茶水间里,里外张望,确认四下无人。
他为了打消茆七疑虑,先自我介绍:“我是40901。”
茆七继续胡诌:“我是40803。”
又问:“你喊我来是干嘛?”
虽然她信了40901几分,但他到底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图好玩。
40901双眼闪着狡黠的光,“我跟你说哦,玉护士在撒谎。”
玉护士?茆七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玉妙音,“你偷听我们说话?”
40901兴奋地点头,没有一丝不该这样做的觉悟,不过在这里就别论正常了,茆七问他,“你为什么这样讲?”
40901睁大亮闪闪的眼睛,更兴奋了,“她的玉坠不是别人送的,是抢来的。”
信他的几分,在茆七的心里已经锐减到一分,抢钱抢珠宝她信,抢个不绿不黄不紫的糯种翡翠,能值几个钱?何况抢来的,还明明白白戴上了?
“你看到了吗?怎么个抢法?”茆七敷衍道,想尽快结束话题。
40901蓦然沉下脸,压着嗓子说:“我当然看到了,为了得到那个玉坠,玉护士杀了他。”
看他故意低沉嗓音说出这句话,茆七笃定自己被他耍了,她是认为林跃的死跟玉妙音有关,但不是玉坠的理由。
茆七想直接掉头走人,但又气结难舒,时间白白浪费,她怒道:“为个玉坠杀人,到底是有病,还是有病?”
40901掩嘴笑着,“是有病啊!”
茆七语塞,精神病院里的,没病才怪。她不想再搭理40901,转身要走,袖口却被他上手拽住。
茆七真生气了,“放手!”
40901这才敛了刚刚的脸皮,换上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我亲眼看见他们在争执,推搡,玉护士得到玉坠,在那大哭,还气声诅咒:你怎么不去死!”
茆七挥开40901的手,留下继续听。
“第二天,他就死了。”
茆七说:“或许是巧合。”
40901好笑道:“想要谁死,谁就死了,这是巧合,还是能力?”
茆七答不上来,因为她也认为林跃的死与玉妙音有极大的联系,但是,这跟40901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40901:“因为他是我认识的人,五天前他跟我说,心痛到想死,晚上还想再找法子复合……”
听到这里,茆七眼睛一亮,复合啊,这下更能确定玉妙音和林跃是情侣关系了。
40901顿了顿,面上隐有怒气,“我觉得他太可怜了,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受玉护士的欺骗!”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猝然惊起:“你们在干什么?”
茆七的站位后背向门,40901面向外,所以他先看到声音的主人,他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茆七转头看见玉妙音踏入茶水间。
玉妙音向着40901的位置走去,40901退后一步,胆颤了颤。他只是病患,可刚不过护士。
“没,没干什么,我可没说你坏话!”他到底年纪轻,慌忙地澄清,却更加证实了。
玉妙音看着40901,平静地道:“你说什么了?”
40901哑然了几秒,眼神闪烁,神色彷徨,而后嘴硬道:“我什么都没说!”
茆七心底叹气,这孩子,慌都不会撒。再看玉妙音盯住40901的神情,跟用眼神去将40901拆皮剥骨似的,让茆七觉得,40901说的都是真的。
玉妙音明明那么悲伤,为什么又恨他去死?
茆七到底该信谁?
40901被盯得发毛,两腿一拔,人不管不顾跑了。
40901走后,茶水间就剩茆七和玉妙音。
玉妙音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茆七身上,茆七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现行的心虚。
和40901私下会谈被撞见,茆七干脆也不装成40803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了,何况对话不知道被玉妙音听了多少去。
茆七大方地迎视玉妙音。
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最后玉妙音低了低眼,叹声:“我没有杀他。”
茆七眉一挑,玉妙音果然听见了,同时,她也万分纳闷。
他们各执一词,他说她杀他,她说她没有杀他。
到底谁杀了谁?
茆七犹自判断,就听玉妙音又一句:
“你不是40803。”
“你到底是谁?”
茆七当然不会回答,她也准备像40901那样脚底抹油溜走。
“阿七。”
喊声骤然。
茆七见到仲翰如出现在茶水间门口,外边走廊过往病患密集起来。
仲翰如久不见她归来,亲自来寻了,他视线先在茆七身上掸一遍,然后瞟向在场的另一个人,目光谨慎探究。
玉妙音不再言语,迳自离开了。
两人回到410室。
方才打铃,病患们都聚去做操了。
茆七将不久前发生的事讲述给仲翰如听,仲翰如坐在对面病床上,时不时出声回应。
全部讲完,茆七也不见轻松。40901和玉妙音两边各执一词,各自有理,一个详细到细节如数,一个拥有林跃的物品,更加亲近。
“他们之中到底谁撒了慌,又出于什么目的?在我看来,40901更莫名其妙些。”
仲翰如说:“也许正相反,莫名其妙兼有随机性,也更具真实性。看起来合理的,也可能藏私。”
说得也对,撒谎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冲着滴水不漏去的,漏洞百出的话,那撒什么慌。
茆七问:“那还是维持原来判断?”
仲翰如沉吟片刻,摆出另一观点,“要是都可信呢?”
“你说说。”这是茆七没想到的一点,她凑过去和他坐一处,兴趣浓厚。
仲翰如稍侧身子,对着她道:“我们刚出现在四层的病房,对于玉妙音和40901来说都是陌生人,且你是突然找上他们的,不存在他们谋论在先,所以我猜想他们可能说的都是下意识真话。”
茆七平常没啥有效社交,她偶尔网上冲浪,挺爱扒那些短视频下的评论,千奇百怪的言语都有,在同一件事上,对事观点不同,看待角度不同,所表现也截然差异。
茆七边想边点头,“确实对事切入点不同,观点也大相迳庭。”
仲翰如:“这只是我的一个看法,不一定对,供你参考参考。”
“嗯,我知道。”茆七以手撑颊,仰看比她高的仲翰如,她真心奇他的改变,这人以前话不多,她指哪他听哪,现在会出出点子,会表达他的心境。
茆七说:“你现在思考变多了,不像刚进来时有些迟钝。”
仲翰如失笑,“人总会变的。”
茆七认同,“就像我也渐渐接受西北区精神病院这个空间的荒诞了。”
仲翰如说:“是的,我也会变。”
做操运动结束,茆七以为玉妙音会来质询她,但是没有。
还有时间,茆七打算去找40901,再详细问问他亲眼目睹玉妙音吵架的事。她从右边开始找,和仲翰如分工合作。
右边的病房,集中的食堂茶水间,卫生间,她都找过,不见人。
仲翰如从左边过来汇合,对茆七摇头,他也没找到人。
“40901是不是被灭口了?”茆七不禁多想,因为对于病患来说楼层间不相通,他能去哪呢?
仲翰如让她别着急,“不至于,现在是白天,处理掉一个人的话,耳目太多,会引起恐慌。”
茆七转动视线,环顾整个四层。
现在,病患们自由行动,40901一个暂时健康的大活人,确实不存在无缘无故消失,或许他们漏看了,也或许40901故意躲着他们。
再回到一个假设性问题上,假如玉妙音和40901所言真实,那到底谁是凶手?
40901指向玉妙音,玉妙音否认;巡逻者吗?不可能,他们处理方式是粗暴求快的,只会乱刀刺砍或乱棍捶杀,不存在完好地只给林跃尸体留下一个伤口;冯免灾呢?他更没必要去杀,他对四层的工作颇有微词,也十分不乐意接手,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去杀林跃。
茆七和仲翰如僵立在走廊。
凶手待定,林跃死因无果,今天就只能这样了吗?
在满目的蓝色条纹病患中,视野中蓦然出现穿着护士服的玉妙音的身影,茆七现在才真正注意她的长相:黑眉深眼,鹅蛋脸,肤白丰唇,身段优美,款款而来。
在女人的眼里,玉妙音确实秀韵。
玉妙音行至茆七面前,竟对她露个笑。
那笑,意味深长,茆七更觉古怪。
玉妙音开口:“你们是从楼上来的。”
陈述的语气,茆七讶异,从来没有人对他们的出现刨根究底。
玉妙音:“他们提起过你们。”
茆七:“他们是谁?”
玉妙音: “三层。”
茆七原以为楼层之间不相通,状况也各属各管,因为他们在上一层杀人,在下一层经历依旧平常,从未被追究。
现在玉妙音的话,代表他们的行动全程被人监控,茆七心生寒意,如有一脉凉水正极速浸透躯体各部。
玉妙音重复:“我没有杀他,是林跃杀了他。”
茆七更混乱了。
什么意思?
林跃杀了林跃?
第39章 你父亲的失踪可能跟黑//道有关……
终于熬到天亮。
江宁直接在局里宿舍洗头洗澡, 没有洗面奶就用香皂搓脸。搓干洗净,穿上熨烫过的警服,对镜整理仪表, 他觉得可以了才离开。
刑警大队办公室外的长走廊, 老许跟汪魏说着话, 协同走来。
“我和大国去过常华小区了,小区门口监控只保留90天, 没办法追溯到半年前姜馨和罗呈呈租住时。”
“江宁那边呢?路面监控有保留,他找到姜馨和罗呈呈相识的证据了吗?”
“有!”老许明确的语气。
汪魏问:“怎么没见他来报告?”
老许猜测:“也许还差点什么,你也了解的, 他这人通常要出手了,就得是十足十的把握。”
汪魏的目光向远处,微颔首。
前边到地方了,老许跟汪魏招手, 转身进了办公区。
汪魏径直往前, 廊道尽头才是他的个人办公室。
公安局的灯总是那么明亮,早在跟老许碰头时,汪魏就看到江宁了。
江宁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身姿笔直,衣领笔挺, 眼下虽有熬夜的青黑, 但目光炯炯,整个人甚有精气神。
汪魏到跟前,冲江宁挥挥手, 让他别挡着自己开门。
江宁让开,汪魏掏钥匙开门,“有事进来说。”
“好。”江宁在外面低头检视自己的警服, 片刻后才走进汪魏办公室。
办公桌面还遗留昨天的案件资料,汪魏低首整理,归位。
久不听江宁出声,汪魏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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