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东没有反驳她的问题,隔淡淡光线静看她,而很多时候,无言也是一种回答,它比直述更温和一点。
透过他如墨般的眼眸,她知道了他的答案。
万一,也有背道而驰的万一。
譬如,万一她所言即真,那么纵使心有千万嫉妒,他又舍得么。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前灯,微黄灯丝无法照拂到男人完整的一张脸,他眼睫低垂着,陷在半昏半暗的光线交接之间,迟漪也无法看清那双狭长眼眸里的情绪。
他为她考虑得万般周全,设想过千万可能,每一条,都为她留着一分余地与后路。
“哥哥,原谅我吧……我心里只有你,要是哪一天我真的这样说了,一定也是口是心非的……你知道,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迟漪忍住酸涩的眼眶,语气扮着撒娇:“昨晚,我好疼的……”
她说完轻轻抱住男人的肩,在他怀中跪坐起来,脆弱的身体还有些摇晃,靳向东抬手极稳地扶住她腰侧,这种姿势无可避免的,男人的面庞不经意蹭过她身前那片肌肤,鼻梁刮过去,他沉了呼吸:“抱歉,我以为湿度足够就不会受伤。下次会轻。”
继而,他抬首轻啄下迟漪软红嘴唇,再亲一亲她额心,空出一只手撩过睡裙丝滑的下摆,“让我先看看,是不是撑到了。”
第45章 45# 你给的罪名
下午四点, 室外阳光还很强劲,庭院里佣人们在用心打理着花圃,正中心那座罗马式喷泉的水柱正汩汩往外冒着。
林一德是早晨六点多抵港, 年纪上来后,他的睡眠一直很稳定, 飞机也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甫一落地, 他还忧心着靳向东在尼泊尔登山患上的感冒,第一时间便回的大屿湾,一应感冒药配齐端到书房时,才知他已退烧, 咳嗽也缓了, 红白细胞替换得真是神速。
于是来都来了, 便留在书房陪同靳向东开视频会议。
临近午餐时间,他划着ipad在为靳向东安排餐食搭配, 电脑桌前的那张椅子微转过来, 男人自屏幕前分神挑来一眼,漫不经心道:“备两份吧, 再炖一盅补气血的汤。”
“有客人要来?”
不怪德叔有此一问,能够登门造访深水湾11号的客人, 迄今为止只有一位, 是他刚得到消息:能够把他家大少爷甩了, 转身竟然投向另一位本就自顾不暇的私生子身边的小女孩。
“冇,她在楼上休息。”
这句便不禁引人深思起来,楼上均是卧房,而昨夜佣人们均不知他返港消息,客卧自也无人打理, 那么‘她,在休息’的言外之意便不言而喻了。
林一德大脑飞转五秒,他是多么了解靳向东的人,自然不会愚蠢到把这个她误解成其他人,答案指向只能是唯一,这多出来的一份午餐和一盅补汤也只能是给迟小姐的。
很好,看来这位迟小姐又回心转意了。
顿一顿,他抬目看向今日格外容光焕发的大少爷,微笑问:“那需不需要给你也备一份?”
“?”
靳向东复又抬眼睇去,脸色不变,“不需要。”
最终午餐搁置一份,中途靳向东回二楼主卧,里面呼吸匀长,她藏在被窝里的脸颊微红,浓睫轻翕,是深度睡眠状态,她静下来的模样太乖,数十年都在严以律己的某人心里生了念头,解了衬衫腕表,掀开一角被子,拥住那一阵冷沁橙花香气。
一直到下午一点,他方不舍地起身,整理衣冠,保持周身洁净舒爽,折返至书房处理堆积的公务,心中想到卧室里还有人在等他,因而效率也变得极高,平时需要2-3小时才能审批完的文件,一个多小时便已完成。
电动窗帘徐徐拉开,探进玻璃的阳光鹅黄,拂过一层雪白的纱帘投下淡的光斑。
那些悲伤感性的情绪都缓过去了。
靳向东重拥怀中人,垂眸温柔注视着叠起的裙摆下方,勾开那点薄滑料子,红艳又湿淋的一片。
他心中自省两秒用最轻力度轻点下,满指清润,轻叹声:“果然撑开了。”
那一口温热的水含在她干涩已久的口中,乍然又被这一句给差点呛住,迟漪垂睫稳了稳撩乱的心神,秋水目直直望他,只剩嗔怪。
“给你涂药。”靳向东的目光在她红得滴血的脸皮上落了落,把药膏涂满指节,半推进半哄道:“早晨医生来配药说过,这类涂抹式药膏都会产生细微刺痛感,要是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迟漪听到关键处脑中一瞬轰然,瞪大眼问:“什么医生?”
靳向东瞥过她薄红面颊,“放心,女医生。”
听到这个答案,迟漪一上一下骤然跌宕的心脏总算落回平处,松口气,冷静两秒,复又抬眸睨他,那种推挤的酸涨感受又涌上来,她元气尚未恢复,一时只得暗自吸气。
指腹推转一圈,药效的清凉感立时在里面扩散开。
迟漪当下轻呲出声,颤了颤浓密睫毛,异物入侵得难受,她也不由绞磨得有些紧,靳向东涂抹第二遍时抽出一抹清丝,他平静看一眼,很快递出另一只洁净干燥的手按在她紧咬的唇瓣间,迟漪也没半秒犹豫,直接狠狠咬他虎口。
伤肿程度轻微,上药不过一两分钟的事。
靳向东为她清理得干净仔细后,抽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掌心积汇的清丝,继而抬眸看她:“现在有没有舒服些?”
见效哪有这么快的……
不过先前那种磨一下就觉火辣的疼感轻了许多,追根究底也是要怪他的。
腰窝被他大掌扣娑着一阵酥麻,迟漪平时就缺乏运动,过度消耗之后更是毫无反抗力气,只能靠住他胸口眼波往上横他一眼,表达不满,“没、有。”
靳向东半拥着她,低目瞧见她眼中浓浓怪罪,勾了勾唇:“我让医生回来再给你看看?”
“不要!”迟漪立马严声拒绝。
靳向东眉棱微动,又说:“那我再细看一看?”
说罢便要再挑开她身上那条淡紫色真丝吊带裙的裙摆,迟漪整颗心脏霍地一下慌乱不堪,手足无措地去挡他动作,一张瓷白面颊上只写满了如临大敌四个字,眼神更是充满戒备:“……我都同你讲不要了!”
靳向东瞧了眼迟漪双颊的红,继而握住她欲加阻挡的手,长指划进轻松扣紧,“脸皮怎么这么薄?看一眼都看不得。”
“……我……”迟漪气结,却也斟酌着字词反驳他,“谁比得上大哥这样的从容。”
“怪我,但真觉得有哪里不适要像昨晚那样坦诚告诉我,妇科病的隐患不是开玩笑的。”靳向东敛去眼底的笑,捏她柔软手背,又说:“厨房备了补汤和饭菜,我让他们现在端上来。”
迟漪想了想拧起眉:“都四点了,再等一阵就到晚餐时间,现在吃了,我晚上就吃不下了。”
靳向东平声拒绝,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定在她腹前,施施然补上一句:“少食多餐,再吃不下也总能吃下些。”
他睇来的眼神清和,毫无狎昵。但要追字逐句,迟漪也能从中品出些意味深长,甚至脑海里也接连着涌入关于昨夜的那些混沌记忆,她不由跟着颤了颤睫毛。
那道掌心落下来的热度并未停留,延着她腹部往上,长指稍停轻拢。迟漪瞬间从他话里醒神,她眼瞳骤缩,脸上烫得不行,待缓过些,便不堪羞恼地向他瞪去一眼。
靳向东却仿若未见般,淡定分拨,问:“这里,还疼不疼?”
“你——”
“嗯?”玉瓷般的长指一挑一捻,如翻动书页,透照进窗的光斑浮过他英俊眉眼,自下而上望去,他漆沉眼底似平静如常,“我怎么了?”
迟漪心速愈快,愈是瞧他这般神色自若的模样心中不快,咕哝道:“我才发现,原来大哥内里是个很无耻的人……tຊ”
“嗯,确实是这样。”
下一刻,迟漪双腮被他用力一捏,被迫张开粉滟唇瓣,红舌微卷,想抗议的声源只溢出一声嘤,咛,便被他掌心拢稳脸颊,温热干燥的嘴唇接过来,很快便转而湿黏起来。
靳向东俯身吻她吻得深而绵长,力度一度控制在她退无可退,却又不至于伤着分毫的程度,到底是身体留有情欲的余韵在,迟漪再如何强硬的脾气也在此刻磨软泡化了,稍不注意已然跟着他一起沉湎于中。
靳向东撷咬过她的耳垂,“总得坐实你给的罪名。”
视野里晃动着淡黄色的余晖,迟漪轻嘶声微眯起眼眸,只觉得这午后似有虫雀啁啾,令人焦躁难宁,身体里仅存的水份也快要被蒸发干净,一丝不剩。
到后面,迟漪能深刻感觉到炙热程度。她恍惚着想起曾听人说过,男人在sex方面都是自私至极的,一旦食髓知味,从前再如何甜言蜜语的温柔都是假象,他们一旦兴致上来,总是不顾女人感受,只管自己舒服与否。
于是,即使知道不能一概而论,却也控制不住心里涌出的无限委屈。
眼泪还在奋力积蓄着的上一刻,靳向东停下了探入衣摆再往下的动作,只将脸埋在她脖颈间,溽热气息晃过迟漪那对细细的锁骨,停留几秒里,他的呼吸仍能察觉到那份难以克制的重音,但也只持续了几秒,最后他不过是倾身吻了吻她的眉眼。
“放心。虽是无耻之徒,倒也不至于真当禽兽。”
迟漪瞬间睁眼,盯着那一张可称金质玉相般的面容,心口忽地微悬,她抿一抿唇,声量低而轻,“那大哥姑且……暂时还算是个人。”
距离在本能中拉近,他们的此时鼻尖相抵,唇息萦绕,姿势亲昵到极点,即便他的声息愈发重了起来,却也止于此。
靳向东盯着她,喉间微滚,抬手抚搓了下她圆润如玉的耳垂,轻笑道:“怎么一夜过后,在你这里,我形象这么差?”
迟漪被他问得一顿,在他面前,她总是习惯地去口是心非,否认那些由他牵动的感觉,久而久之,好像便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似乎要这样的言不由衷才能在他面前维持住一个她也并没有那么在意的形象。
可,要到很久之后,人才会察觉到,这样的方式也许会适得其反。恰如现在,他问的那一句,在她这里,形象竟这样差?
心底积累的淤泥发酵出一种名叫苦涩的情绪,一点点在滋生蔓延,她很难去控制,只偏过头,将脸紧紧挨住他宽阔胸膛,眼角蓦地湿润,她将嗓音压得很闷,不想叫他察觉:“是啊,就是很坏。”
靳向东抬手去拢她后脑勺,指腹揉着她有些僵硬的颈部,轻声问:“那要如何,才能在你心里当个好人?”
“不能逼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我怎么逼迫你了?”
迟漪忍不住抬起脸,皱起漂亮的眉,说:“我都告诉你会撑,还要逼迫我少食多餐……”
“……”
靳向东微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勉强抽身站起身来,待她在他跟前昂起下巴站稳时,他便倏地伸手搂住她腰身,将人抱进怀里。太过突然,迟漪柔软的唇瓣重重擦过他滚动的喉结处,丝质睡裙磨得微卷一角,欲悬未悬的坐姿使得她本能地挺了挺腰肢,以此来维持身体平衡,也便避无可避地使得腿缝间攫取到沉甸甸的重量。
迟漪惊得心脏发颤,而下一秒,卧室门便被叩响,是佣人推着餐车候在门外,她心中骤升起紧张感,膝盖一并轻磨一下,喉咙间的声音几乎溢出来。
“这么紧张?”靳向东瞥一眼她耳垂泛上的薄粉。
“……我,才没有。”
她眼波闪躲,每一种迹象都将心虚紧张刻在明面,靳向东心里很是受用,亲了亲她耳廓,“放心,没人会进来。”
迟漪仰脸,瞟见他眼中意味分明的笑意,故意将脸挨紧在他胸膛前,环抱着他腰,轻声说:“就算进来,也是看到他们眼中如何温和稳重、朗月清风的少大爷,现在又是如何让人大跌眼镜地道德败坏,白日宣……”
最末那个字还未从她红艳艳的唇中吐出来,搁在她腰间那只玉骨扇般的修长手掌已将人往回按得严密紧实。
骤然一坐,迟漪实在经不住,声音全都吞噎回去,睫毛也跟着颤了颤,心中瞬时蔓延出一种对已知的惶惶感。她心里暗吁一息,脾性却是倔强又不肯认输,直直撞进那道深沉目光中。
“原来你是这样想。”
靳向东用指腹轻轻抵在她唇角,“所以你怪的是昨晚逼你吃撑,还是现在?”
迟漪能清楚感受到他指尖传递的热度,却仍要装腔作势地微张红唇,轻吮过他洁净指腹。
她控制着音量,也因缺水,嗓音格外低柔婉转,“大哥……以为呢?”
男人稍垂目光,窥见那一点诱人的水红舌尖,唆使着人心往下发胀得痛麻。
他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下去,指腹加重力道压住她下唇,看得更深刻分明,“我以为,你是不疼了。”
第46章 46# 以后日子还长着
晚七点, 主卧落地窗铺满金光,迟漪斜倚在墨绿色雪茄椅上微喘着气,而抬眸往外望一眼, 浪浸斜阳。
那场力竭水尽的胡闹,结束在一小时前, 房中已只剩她一人。
御园现身在前,靳向东回港风声传播之快, 也就顺理成章。而那些被他暂且搁置或是亟待处理的新旧公务在同一时刻纷至沓来。自然,这其中不乏有德叔刻意运作后的痕迹。
整个午后,会客厅的电话铃响起又断,总算等到该上钩的鱼, 德叔挂断电话, 才不急不缓拨通别墅主卧的内线电话提醒他:细庄生已抵港, 晚七点半的局,该收拾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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