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着这场擂台,必定不够。
但怎么说呢,师青若先前的次次决策,虽有危险,却总能达到出人意表的结果,想来在今日也不例外。
他只需要在旁看着,确保方应看这个恶棍不会逃出生天,也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
“你错了,我不是在看那个方小侯爷,我是在看那边的。”司空摘星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小凤往上面看。
“看什么,看师夫人?”陆小凤说得轻松。
“不是,我在看她今天带在身边的那个护卫。”司空摘星凝神细思,越想越觉奇怪,“我早上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用了易容!”
“那……”
“哎,你不必那么着急。”司空摘星伸手拦住了陆小凤,略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好像表现得有点积极,但也并未多想,就已说了下去,“你看他站的位置,隐隐护在师夫人的面前,应当没有恶意。而且他们两个有眼神交流,应该是认识的。”
司空摘星隐约对此人的身份有些猜测,却又有些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暂且按下了这个猜测。“稍后多留意些那头也就是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关七陪同在师青若身边,发生不了什么意外。
这场地内的锣鼓也恰好在此时敲响,将他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今日的重头戏到了。
正是那擂台比斗!
因为珠光宝气阁阎老板和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的入住,再加上六扇门亲自将朝廷的赏金和部分过了明路的贼赃送到盟中,近日里迷天盟上下帮众就算对白愁飞和王小石干的那桩大事没有亲自参与过,现在也已对他们生出了崇敬之心。
迷天盟乱归乱,却大概比其他地方还要遵循两条铁律。
拳头大的就是老大。
能带来钱财的就是衣食父母。
要这样算的话,王、白二人距离坐上那迷天盟圣主的位置,确实已经只剩下了一步,那就是――
证明自己的武功!
所以当白愁飞走上台来的时候,穿的还是他平日里的衣服,这乍一看……
“大白菜好像要比先前精神得多。”温柔嘀嘀咕咕。
师青若含笑看了她一眼,回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如此了。”
温柔扯了扯嘴角,“切……就光顾着他们自己出风头。”
但她说归这么说,又很清楚,有苏梦枕的这一层关系在,加上她父亲的身份,她是必定不可能加入迷天盟来玩的。
那也只能在今日看看,她的这两个在湖北认识的同伴,在今日能如何艺压群雄,坐上迷天盟五圣主和六圣主的位置。
她向来不乐意让自己心思低迷,又重新振作了精神,“说来也不知道迷天盟中还有没有什么潜藏的高手。他们两个去解决金鹏王朝的事情,明明一个拔刀,一个用出指法到“冬至”那一招了,却还说自己没尽全力。我倒要看看,他们今日又是什么表现。”
师青若温声笑道:“那或许要让温姑娘失望了。迷天盟中的弟子里若是有武功比得上霍休的,早该另立门庭,去做另一个青衣楼楼主了,又怎么可能还在此处。”
恐怕只有关七上场,验证“两位准圣主”的本事,才有可能多逼迫出一些底牌。
也正能给方应看带来一场好戏!
温柔有点遗憾,又不得不承认,师青若这话说的极对。
真有能人的话,早在迷天盟和六分半堂的对阵中跳出来啦!
那也一点都不奇怪地看到,当上头发出了宣告擂台开始的信号后,一个个迷天盟的帮众跳上台去,也一个个接连被打落了下来。
不仅是王小石的挽留奇剑没有出鞘,那把刀还当着剑柄一动不动,白愁飞的那件白衣上,也好像压根没有沾染上任何一点尘土,干净整洁如新。
配合他那略微上扬望天的傲然姿态,足以见得,这些上来擂台挑战的人,根本没有给他制造出任何一点压力。
眼见这样的一幕,方应看不由拧紧了眉头。
说实话,迷天盟中上台打擂的人,大多也是有心一争圣主位置的,就算不是精锐角色,也算得上是武林好手。围观众人不会看不出,这些人里,无论哪一个,都称不上是虾兵蟹将。
可就是这些人,在白愁飞面前显得格外不堪一击,更不用说是逼出他的绝学。
光是看着这样的打斗,根本无从评判,白愁飞所用的指法,到底是不是偷盗了长空帮的武功修炼得来的。
距离方应看最近的那个人还在说,白愁飞的招式,和小雷门雷卷的失神指也颇为相似。
不,这不是方应看想见到的场面。
他侧身朝着一旁的近侍问道:“你说,我要不要上台,亲自去试一试他的本事?”
侍从有点发慌:“小侯爷,这毕竟是迷天盟内部……”
“等等!”方应看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看看这个。”
就在方应看和人说话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掠上了擂台。
几乎是在看到那个年轻人的一瞬间,方应看就已收起了先前的想法,重新坐稳在了位置上,脸上满是兴味。
白愁飞却是突然心头一惊,凝眸看着面前这人,“你也是迷天盟的人?”
不怪他发出这样一个问题。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头发长而乱,看起来像是有一阵没经过打理,身上的衣服却宛然不是随意在街边能够买到的便宜货,只是穿着松垮,便让他不像个乞丐,只像是个不曾睡醒的纨绔子弟。
但更为瞩目的不是他的头发,他的衣着,而是在那乱发之下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清明冷冽,又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意,仿佛已化作了两道刺向白愁飞的利刃。
却在转头朝着看台上的师青若看去时,忽然变成了一抹阴沉黏腻的觊觎。
只是下一刻,楚留香易容改扮的侍从,就已遮挡住了他的目光,让他不得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眼前。
青年懒散地抽了个懒腰,薄唇开合:“我不是迷天盟的人,难道会敢上台来吗?不过是加入盟中不如众多兄弟久而已。但我想……白公子也没来多久,咱们不过是半斤八两,既然你能在这儿,我又为何不能?”
他目光愈发森寒,“可惜我不如你,有先前那样一个表现的机会,只能靠着打败你,来坐上这个圣主的位置了。”
至于为何选了白愁飞做对手,而不是王小石,自然是因为――
他不喜欢看到一个和他一样傲慢的人站在台上!
他话刚出口,人已随之而动。
像是一团……不对,不是一团人影,而是一片飞雪朝着白愁飞袭来。
白愁飞来不及答话,已是骤然神情大变。
他在那青年出手之前的警惕根本没错,现在这份戒备,也已直冲顶峰。
此人的武功,根本不能用“不简单”三个字来形容。
冰光雪影,奇诡莫名。
每一道幽蓝的寒冰又像是在一瞬间燃起了火,连冰带火分化八路,正应对着五行八卦之中的八门。
那不是掌力凝冰,而分明是一种奇门暗器。
只是此人的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放出的暗器!
白愁飞急退,手中的动作却是进攻。
指风中分,一指扫向前方袭来的暗器,像是一片萦绕的清风将这些迅疾横飞的寒冰托举在了当中,另一路指风,却是有如寒风回转,凌空扑向了那青年的后脑。
同样是冷。
一个是寒火流星,另一个则是惊神指中的“大寒”。
“哈哈哈哈,就这点东西吗?”青年透过蓬乱的长发咧嘴一笑,非但没退,反而抢身上前。
他本就是个一身暗器,以身为刃的狠人,又怎么被白愁飞的两指逼退。
既要走到一个人身边去拿那暗器的秘方,也合该先解决掉眼前的这只恶犬。
他飞身矫健地躲过了白愁飞的接连急指,幽蓝色的星星点点在他的手上身周化作了一道流萤,死死地抵住了白愁飞甩出的“冬至”指劲。
在“冬至”的严寒真气面前,一片淡而又淡的雪花落在了白愁飞的手背上,仿佛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下一刻,青年运劲一鼓,人却比那四方飞散的暗器还要更快。
第二点蓝光如同游丝电闪,直冲那第一片冰花而去。
白愁飞的“惊蛰”一指没能拦住那片冰花,正让这奇诡的小东西一把将先前的那一片推进了他的手背。
第三片冰花紧随而至。
却不是因为它的速度已变得更快了。
在相邻看台上的王小石早已结束了那头的战斗,无比清楚地看到,在这须臾之间,是白愁飞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那不仅仅是形状如同冰棱的暗器,也是一种剧毒!
“当心!”
用不着王小石提醒,白愁飞已在极力压制这烈毒。
手背的寒冷只像是被毒虫蛰了一口,可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的右边半条胳臂便已像是化作了冰雕。
他匆匆指穴封脉,将周身的真气截断,以防这寒冰之毒继续扩散。
眼见那青年来势更猛,周身的暗器像是有磁力吸附一般朝着他那受伤的胳臂再度袭来,他当即一声长啸,以左手弹出了一缕指风。
在这短暂的交手中,他已再清楚不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眼前这人和其他迷天盟帮众不同,根本不是他不尽全力能够解决的。
既然如此,只能一战!
天上乱风,地上尘沙,都化作了这雷霆乍惊的一指,也是被他冠以“惊神指”的指法中最为惊人的三招之一。
“破煞”!
关七猛地从看台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神志依然有一半处在混沌当中,但当眼前有绝招现世的事情,他却像是骤然清醒了过来,只想要将眼前的一招一式全部记在脑海之中。
那道“破煞”指力,在空中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厉啸,直扑向那以暗器傍身的青年。
白愁飞身上的真气气势减弱了不少。
可换来的,是这上天入地躲避无门的一指!
冰,又怎么挡得住这样的一道杀招。
只剩下了那一片幽蓝的毒火,映照出台下人震惊的面容。
也包括,同样霍然起身的方应看。
他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面颊上与其说是震惊,还不如说是惊喜。
在这狂喜之中,他难以遏制地想到了幼年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被义母桑小娥抱在怀里,带到了统辖湖北水陆黑白两道的长空帮。
彼时长空帮帮主还是义母的父亲桑书云,而不是被他觉得为人太过厚道的梅醒非,也就是数月前长空帮灭门血案的受害者。
他靠在义母的肩头,看着桑书云和梅醒非的切磋,其中……
其中正有这一道指法。
从桑书云手中发出的指法。
所以那当然不是什么白愁飞自己从头自创的武功,也和雷卷的失神指没有关系。
那是――
“……长空神指,是长空神指!”
这是长空帮遗失的长空神指,或者也可以叫做万古神指。
白愁飞是从湖北来的汴京,全对上了!
方应看人如其名,看得清清楚楚。
短短数月的时间,根本还不够让他将这指法全部改头换面,在这生死之间,他掩饰不了!
而只有……只有屠杀长空帮满门的人,才有可能用出这个武功。
第22章 022
方应看原本不过只是想要用长空帮灭门血案分散去义父义母的注意,让他们为了盘查那件事情,将他在汴京城里惹下的祸事都给暂时抛在脑后,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能这样峰回路转。
湖北长空帮被灭门,长空神指为人所夺。
做出这起大案的人居然就在汴京城中,甚至就在与他有仇的迷天盟中!
武功这种东西,摆在义父方歌吟和义母桑小娥面前,是最不能被隐藏掉的。
这对他来说,和天降甘霖也没什么区别。
若非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那惊喜之下喊出的“长空神指”四个字,就不会仅有他和身边的寥寥几人听见,而会是变成一句审判一般的高声定论。
这句判断灌注了他的全部注意,便理所当然地没有看到,在他失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脸上的惊喜并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师青若都觉得庆幸,自己的运气着实很好。
方应看应邀前来,并未因为先前的挨打,对迷天盟胆怯到不敢上门来的地步。
那横空杀出来的年轻人又当真是个硬茬,能将白愁飞逼到这个地步,让他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本事来应战,直到被方应看认出底细。
若是让关七来“测试”白愁飞的能力,确实也能做到这一点,但难保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刻意,也有欺负人的嫌疑。
现在便……恰到好处!
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蜀中唐门弟子觊觎她手中孔雀翎一事,且见招拆招吧。
师青若来不及去想那么多,已被场上的交手吸引去了注意。
白愁飞耗尽半数真气打出的一指“破煞”,让那青年再难保持住嬉皮笑脸的模样。
数十只暗器凌空,试图化作阻挡住这一指的屏障,却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开来,如同冰蓝色的流火直坠而下。
他后背的一对机关翼借着暗器振飞的推力蓦然展开,几乎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白愁飞的那一指。
可即便如此,“破煞”带起的怒风紧追在后,险些打断他的半条胳臂。
青年眉眼之间的冷傲更重,指尖的蓝冰又起,迅疾而动的棱镖甩出了一道道长弧飞扑而下。
白愁飞腾跃上追,下一道指风已然发出。
指风竟一改先前的凌厉,反而像是一片清风拂面的梦境,捕捞住了那些有似无孔不入的暗器。
而后――
逆流而上,直指那青年的眉心而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青年以嘴发功,吐出的一团暗器震偏了这道指风,却还是难以阻遏住这清风徐徐,胸.前正多出了一点血痕。
他面色骤变,在胸口数下疾点,却还是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瞬的工夫,那张本就血色不足的脸,变得更是有如金纸。
而偏偏就是在他的面前,白愁飞本已随着出招真气威势又低了一层,却又以一手抓向他的脚踝,一手比出了第三指。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这青年再不敢在此地停留。
“拦住他!”师青若在高台上厉声喝道。
可当先回应于她这句的,是那擂台之上突然腾起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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