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他也不希望,在她明明需要帮助的时刻,他不在她的身边。
周禹的办事效率很高,次日下午,在谢琬琰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之后,就将医院那边的具体床位信息和联系方式发给了她。
最快本周六就会空出一个床位来。
经过一夜的挣扎,谢琬琰心中的天平,已经不自主的向闻砚初所说的那边,彻底倾斜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外婆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六年前,她就已经晚了一步。
所以许芳即使是动了手术,这么多年来,身子依旧算不得硬朗。
再是还不完的人情债,也可以等到日后再还。
但自始至终,她都只有许芳这一个亲人了,不是么?
谢琬琰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决定之后,当天晚上便买了第二天去京州的机票。
次日一大早,办理出院手续,抵达飞机场乘机,落地后立刻入住医院附近的酒店,没有一点的耽搁。
利用两天时间在仁合附近的小区租到一个还算满意的房子,周六,谢琬琰带着外婆办理了入院,至此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本以为周禹说的能空出一个床位,是三人间或者四人间里的普通床位,没想到竟然也是vip病房。
这段时间的求医问道,谢琬琰对于这些事有了更深刻的认知,知道若不是有人替自己费了心,恐怕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在等着她。
如果说,之前对上闻砚初,是尴尬与愤懑的心情居多,那么现在,胸膛里更多的是被无法安放的感激给占据。
促使她快些做点什么,否则就得转化成为不安了。
手指在屏幕上打下两句话,想发给闻砚初,她纠结了一下,又觉得不太正式,还是从通讯录里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滴度、滴度……”
他可能在忙,并没有很快接通。
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僵硬,扣住手机壳的橡胶外壳不动,听筒里总算不再播放手机铃声,转而静了几秒,那头传过来人声:
“喂?怎么了?”
“奥,闻总你好,”
谢琬琰抿紧嘴唇,继续说道:
“今天我外婆顺利入院了,打电话过来跟你说一声……另外我想问问,您周二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和周总一起吃个便饭,正好感谢一下你们。”
现在还在办公室办公的闻砚初向后抵住椅子,抬眼瞧了下不远处放着的台历。
提前三天约饭,叫“请”。
她倒是真讲究。
更何况,突然听她用这种怯生生的好语气跟自己说话,他怎么就浑身都透出一股子不自在来呢?
“我都可以,时间地点到时候发我。”
假咳一声,闻砚初伸手点了点椅子扶手,想了想,还是缓缓补充了一句,道:
“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去见外婆的。”
那头没有立刻答话,几息之后,有些艰涩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极低的一声气音,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下,才挂断了电话。
周日晚六点,翠苑。
庭院幽深,曲径蜿蜒,谢琬琰提前到了地方,选了临湖景致最好的包厢。过了一会儿,闻砚初和周禹一起来了。
真要论起来,谢琬琰要有三四年,没有跟闻砚初还有周禹单独吃过饭了。
除去回默州的那两年,早在她还在京州的时候,她同闻砚初的这个好兄弟处得就不算太好。
不过这次动手术的事,倒是将三个人重新给聚在了一起。
如今,身份不同了,心境自然也就不同。
三个人都尽力不提起过去的旧事,聊得都是现下时兴的趣事,席上谈笑聊天,有来有回,俨然是和谐的样子。
趁着闻砚初出门打电话的空当,谢琬琰眼尖,将原先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两提坛子拿出来,放在转盘上,很快转到周禹的面前。
碗口大的小坛子,一提两罐,总共两提,里面装的是晶莹剔透的鲜花蜜酿。
“周总,这是兴卢记的桂花蜜,入冬的时候喝挺好的。您一提,给舒主任也带一提吧,听说你们都是默州人。”
默州家家都有喝桂花蜜的习惯,就算自己家不做,也是要上店里面买的。
兴卢记是手工制作的店面,人力有限,每年的产量也就那么些,而且限购,要不是今年秋天有人特地给她留了,她也抢不到的。
给舒主任和周禹这种什么也不缺的人送礼,挑些稀缺难得的家乡特产,总不会出错。
“谢律师,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
“你要是单独送礼给我,闻二知道了,保不齐嫉妒我,到时候我就惨啦。”
“不是的,给闻总的礼物,我也准备了的。”
谢琬琰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放在桌子下的双手紧揪在了一起。
“谢律师,你不用不自在。
“这次的事,与我而言,自有闻二欠我一个人情。
“至于你和闻二之间,要我说嘛,他这个心思昭然若揭的,你就当他是你的一个追求者,安心接受就行了。
“至于要不要接受他这个人呢,管他呢,再考验考验嘛。”
十八章、
“呃,”
听着周禹说了一通,谢琬琰面上的假笑几乎就要维持不住,手指在腿上无意识地划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开口道:
“周总你误会了,我跟闻总……没有的事儿。”
“奥……哦。”
谈话以周禹意味深长的一句语气助词结束,闻砚初也差不多回到了包厢。
吃完饭,谢琬琰结账的功夫,周禹借口有事就先走了,只剩下闻砚初站在门口等着她。
车停在外面的车库里,两个人出了餐厅,一起步行过去。
石子路,对于谢琬琰的高跟靴来说并不友好,她不得不将关注力,从尽量忽略落后她半步的闻砚初这件事上移开,转而放在低头看路上面。
走着走着,思绪又有一瞬间的飘飞,再回过神来,已经是她下意识闷哼一声,有些吃痛地停下了脚步时。
“怎么了?”
闻砚初比她反应得更快,跨了一步立刻来到她跟前,看她愣怔的表情,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脚上,
“……扭到了?”
“呃,没事,就扭到一点点……不严重的。”
闻砚初耐着性子,直接半蹲了下去,将她微微抬起来不使力的那只脚给握住。
但隔着靴子,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又站直身子,盯着谢琬琰微微发红的脸看了几秒,伸出双臂,将她拦腰给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闻言,他将眉毛一挑,语气还算不错地反问道:
“你确定,你还能自己走?”
“那、那也没有严重到不能走啊,我哪有那么娇气?”
喉咙里发出有些愉悦的闷笑,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含笑低声应道:
“是没有……是我怕你自己走,会更严重。”
怀里的人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出声给他指了路。
没多久,闻砚初就抱着谢琬琰找到了她的车。
这辆车是她刚到京州租的一辆代步车,不旧不新,开着刚刚好。
被闻砚初稳当放下后,谢琬琰从兜里找出车钥匙,将车解锁。
刚刚没觉得有什么,但闻砚初一说,扭了之后还走,只会更严重,这心理暗示一听,她竟然也不自觉地受到影响了。
她准备去后备箱里拿带给闻砚初的礼物,于是便左手扶着车身,一蹦一跳地想挪到后备箱那儿。
大概是看她龟速挪动的样子,实在是太费劲了。
闻砚初大步向前一跨,伸手拉住她举在空中的手,拧着眉头还算好性地问: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他既然主动开口,谢琬琰便也不推辞,心安理得地指挥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盒A2尺寸的拼图来。
男人将东西拿到手后,快速扫了一眼包装上的画面和信息,盒子下部抵在后备箱的边缘,他一手扶住盒身,一手抚了抚封面,侧头望向自己这边,沉静无比,
“这盒拼图,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是1990年发行的一款印象派画家联名版拼图,数量极其有限,时间距离现在太远,留存下来的全新未开封版本少之又少。
上一次出现,还是某个小型拍卖会,那时候这款拼图的照片只在拍卖会手册第一页的某个边边角角上出现过,因为比起更有收藏价值的雕塑画作,这显然算不上什么。
毕竟,哪里有人会为了找一盒绝版拼图,好几年来留意市面上大大小小有可能出货的渠道呢?
两年前的那场拍卖会,她以6开头的六位数,如愿拍下了这盒拼图。
但等她拿到这盒拼图,想找个合适的时间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连续两周没有联系过她了。
再一次见到他时,他跟她说,他要结婚了,和外公定下的人。
彼时集团换届,他的叔伯兄弟虎视眈眈,各方势力杂糅较量,僵持不下。
时任江城市□□的外公,走了军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他定下鹿氏集团的大小姐。
不容有失。
他说,若自己点头,他可以再去争取。
婚后各不相扰,她大可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但她不愿意,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自然也就一拍两散。
拼图连同她这四年从他身上得到的所有金银珠宝一起打包,被寄回了默州。
好在兜兜转转,今时今日能帮上她的忙,也不算一点没派上用场。
这次来京州,一切准备都仓促匆忙,她也来不及再重新准备别的礼物感谢闻砚初。
更何况,还有什么,会比她曾经精心准备的,更合适呢?
谢琬琰垂眸,不知想起了什么,先前因冷风而微微冻红的双颊失去血色,眼里凝着一种漠然的神色。
而有些东西,时过境迁,便再也没有了提及的必要。
包括她准备时的欣然与期待,也包括她离开时的愤怒和失望。
“看来闻总喜欢,那就够了。”
说完,谢琬琰转过身去,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等到关上车门,她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没办法开车。
心里面有点乱,又有些烦,她握住手机,想找个代驾,却迟迟没有动作。
先是后备箱的一声轻响,被人力合上,然后是车窗被敲响。
皱了下眉,谢琬琰有些不悦地降下车窗,往外看过去。
“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开车?
“我来开吧,先送你去医院看下脚踝。”
“不用了,我可以叫代驾。”
“谢律,我今天没开车过来,”
那人的一只大掌扒在车窗上,弯下腰,有点无赖,
“麻烦你正好捎我一程。”
短促地呼出一口气,驾驶座上的人无可奈何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男人适时递过来一只手臂搀扶住她,她的脸色也并没有因而变好一点。
最终,还是闻砚初开着车,将谢琬琰带到仁合挂了个号。
两个人排了一会儿队,医生简单看了下谢琬琰的脚踝,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
坚持要来医院看看的那个人从药房窗口取完药,一转身,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等自己的谢琬琰,满脸都写着四个大字——
“小题大做”。
抿紧嘴,也不做争辩,只是搀着她,走出了医院大厅。
都已经到了仁合,却没有人提要上去病房看看外婆的事情。
谢琬琰伤了脚,闻砚初又一直在身边,两个人关于这件事,都心照不宣。
只是如此一来,谢琬琰便只能让闻砚初把自己送到家里了。
仁合是市中心的老医院,实话实说,周围的住宿条件并不算太好,谢琬琰租的是两厅三室,还算宽敞。
这是刚刚搬进来,有些东西还没有整理,算不上太过整洁。
“刘姐在照顾外婆?”
“嗯。”
“需不需要额外再找一个护工?”
“……我明天就去找。”
闻砚初“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将塑料盒里的云南白药给拿出来,蹲在坐在沙发上的谢琬琰脚边。
他伸手,想将她的左脚从拖鞋里拿出来握住,那只脚却像泥鳅一般灵活,很快缩了回去。
大约是受了惊,她又很快将两只脚都抬起来放在身前,双手抱住,一副保卫自己的样子。
“不用了,我等下可以自己上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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