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后,你要叫我阿禹,你有什么昵称没?”
谢琬琰极快地皱了下眉心,但还是很配合地答道,
“琰琰。”
一进门,就有人来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然后剩下一个人走在前面,引着两个人去客厅。
他们来得不算迟,但客厅里面也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
周禹有一个极其庞大的大家族。
陌生人的含量太高,她一睁眼,全是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更是在他们出现之后,大部人都站起了身迎接他们,一眼望去竟有些让人眩晕。
为了避免出错,她只能将目光投向身侧的周禹。
周禹适时地牵起她的左手,握了握。
很快周禹的爸妈先朝他们走了过来,两个人冲谢琬琰友善地露出笑容,
“这就是小谢是吧,长得真周正。”
“谢谢叔叔阿姨,叔叔阿姨你们好,给你们拜年了。”
见过周禹的父母,她又被拥着去给几对爷爷奶奶拜了年,等到落座的时候,收到的红包几乎用手已经拿不住了。
“傻愣着干什么,快塞包里呗,你大衣脱下来给我,我帮你挂。”
屋内热烘烘的,人气也旺,这一圈下来,本就有些紧张的谢琬琰,两颊像贴上两片红彤彤的胡萝卜,看起来像年画娃娃一样,怪不得刚刚奶奶就夸她长相有福气呢。
谢琬琰便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周禹,同他悄声耳语了两句。
又来了一位拜年的客人,说完吉祥话,周禹母亲木琴捂住笑得合不拢的嘴巴,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指了周禹和谢琬琰的位置,
“砚初这是第一次大年初一上咱们家来拜年吧?今天真是好事成双呢,阿禹他可是带了女朋友回来呢……”
闻砚初惊讶地附和着笑了下,顺着木琴指的方向看过去,周禹的背影他很熟悉,但他没想到,周禹女朋友的脸,他更熟悉。
只见周禹同谢琬琰站得很近,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说有笑,总之十分亲密的样子。
脑子里“轰隆”一声,炸了开来。
许多情绪同一时间冒了出来,他不知所措。
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他才找到自己应该表现出的正确情绪,努力勾起的唇角却还是僵硬的不行。
“那就……恭喜、叔叔阿姨了。”
这句话,简直像是从已经见了底的牙膏管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然后,他漠然地收回了目光,强迫自己告辞,快步离开了客厅。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闻砚初却又出现在餐厅里,甚至坐在与谢琬琰间隔两个人的座位上面。
木琴问起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时候,闻砚初倒是最先抬头的人,冷飕飕的目光横扫向这两人。
“妈,我们两个是京大的校友,那时候就认识,不过后来她回默州工作来了,就没有联系了。然后这次琰琰外婆来京州做手术嘛,我就拜托了一下二叔帮了点忙。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奥,那这么说,是你先告的白吗?”
周禹点了点头,跟谢琬琰对视了一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闻砚初忍下冷哼,眼神不经意地瞥过另一桌的舒凡,幽幽地问道:
“你们俩得差了好几届吧,你大三大四不是都出国去交换了么,怎么跟人家认识的?”
周禹一时哑然,倒是谢琬琰放下筷子,主动答道:
“阿禹确实是高我三届的学长,不过之前他回学校演讲,我是听过的。”
提出问题的人长眉一挑,竟穷追不舍,
“哪一场?”
“我印象里是夏天……六月份吧,题目是讲企业管理的。”
“呵,印象这么深,看来谢小姐那个时候就对他有好感了?”
“对啊。”
“那怎么没在一起呢,一直耽误到现在。”
眼看着闻砚初的问题越问越多,周禹连忙站出来揽到自己身上,
“这个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下定决心,追求琰琰的。”
“奥,原来如此,那我倒是好奇,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谢小姐有好感的?”
“一开始。”
“哼,一见钟情啊?”
“嗯。”
得益于闻砚初比周父周母还要认真地“拷问”两人,他住口之后,就没有人再问任何有可能穿帮的问题了。
吃完午饭,谢琬琰不打算再待,毕竟今天是初一,家里面也会来人,周禹便拿了衣服,送她回家。
车开进小区的窄道里面,不远处能看见站在楼下的闻砚初,他杵在那里,正在抽烟,哈出的热气跟烟雾一起被风吹得扩散开来。
车上坐着的两个人明显都看见了他。
尤其是谢琬琰,脸上露出一种不再掩饰的无奈和烦躁。
周禹把车停好,侧过头看谢琬琰,突然对她说:
“你有打算要再次接受他了么?”
颇有压力的一声吐息,她摇了摇头。
“那,如果你想让他死心,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我?”
“现成的,今天在我家,他不是都听到了吗。”
更何况,他们的故事甚至只是隐去了他,或许现在,他已经相信了八成。
谢琬琰明显的心动了,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子,手揪在了一起。
“可是这样,是不是对你不太公平啊?而且,你们是好兄弟啊。”
周禹坦然地笑了一下,掌心向上,把自己的手放在中控上面,留给她自己选择的空间。
看她始终面露不忍,周禹只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得很快。
终于,他开口,轻声对她说:
“我今天在饭桌上说的话,都是真的。”
“啊?……呃、你在开玩笑吧?”
或许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投过来确认的眼神,却好像被他眼里的光给吓到了,又赶忙移开。
“我没有开玩笑。谢琬琰,你说的问题我考虑过,我也确实因为这个而忍耐止步过,所以现在说这话的我,是下定了决心,带着勇气要承担一切可能后果的我。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她目视前方,没有给他眼神,周身也没有任何动作,供他解读她现在心里面的想法。
只是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我们只是假的,你只负责帮我把他弄走,对吧?”
她终于出声,确认了一遍。
“嗯。”
“好。”
下了车,两个人从停车位走出来,走到路上,谢琬琰离周禹中间还能放下一个人。
他默不作声地朝她靠近,伸手搂住了她,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了闻砚初面前。
“回来了?”
闻砚初将烟从嘴边拿开,夹在手上,无精打采的目光停留在两个人亲昵的动作上面,又故作正常地收了回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周禹开口:
“砚初……其实,我一直想找时间告诉”
“不用解释了。”
闻砚初伸出手,一副大度作派,还算绅士地拍了拍周禹的肩膀,
“我祝你们幸福。”
谢琬琰没想到这一切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不过看闻砚初的样子,虽然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但并不作假。
既然如此,她也犯不着再费心想什么了,跟两人告了别,从闻砚初身边擦肩而过。
她身后的闻砚初又举起两指之间夹着的烟,将那根烟缓缓地抽完,然后往地上一扔,用皮鞋脚尖踩灭。
电光火石之间,他就上前一步揪住周禹的衣领,恶狠狠地冲着他脸给了一拳。
“周禹你tm玩我呢?!就你之前还给我出谋划策,你出谋划策出得到头来你俩给谈上了?”
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闻砚初几乎没有顾忌,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
周禹偏过头,静了十余秒,等到嘴角处裂开的口子流出血来,才伸出手擦了一下。
发疯的人还没有把自己给松开,举起手的样子,像是竟然还想再给自己来上一拳。
他总算伸手,将抓着自己领子不肯放的人猛地推开,同时后退了一小步。
一拳足够了,就当他周禹对不起兄弟。
但是多的,他闻砚初不配。
只不过,闻砚初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他猩红着双眼,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冲上来跟周禹扭打在了一起。
只要一想到他在周宅说的那个“一开始”,他的心就忍不住地在发凉。
一开始就喜欢谢琬琰。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是从自己带着谢琬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起,还是他们在此之前就在京大碰过面了。
四年,再加上两年,整整六年,他竟然能说得出口,他早在六年前,就肖想谢琬琰了!
那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人!
闻砚初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周禹这王八蛋是怎么暗自觊觎着谢琬琰的,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在暴怒,要发泄,要给他狠狠来上一拳。
“我tm拿你当兄弟啊周禹,你怎么能喜欢她,你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呢?”
周禹挣开闻砚初,对着气势冲冲在质问的人,也给了他一拳,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你们已经分手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们俩好的时候,我可有一丁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但是你呢,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对她的,你欺负她,你伤害她,你把她抛下去娶别的女人你个王八蛋。
“我告诉你,我周禹,做你的兄弟做得够好了,我什么都不欠你的,我简直是仁至义尽!”
他甚至因此误解她是个捞女,甚至一直都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要靠这样的方法,才能按捺住心底的冲动,让自己不要越过楚河汉界,不要违背兄弟道义。
但自己这样忍耐的结果,等来的只是他对她更彻底的伤害。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不会,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争取的。
对着愣神的人,他如同要给谢琬琰和自己出气一般,冲着胸口重重地又锤了几拳。
“滚吧。”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闻砚初摇摇头,愣怔在了原地,
“你们两个不能这样对我……”
“砚初,你们两个早就分手了,她也不会再接受你了,从今往后我会对她好,我会做得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听懂了吗?”
闻砚初扯了扯嘴,从地上爬起来。
灭顶的愤怒过去后,冷静下来的血液里像是被打了足劲儿的麻药一样,他好像恢复了理智,但理智在此刻做不了任何事情,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无数个洞,密密麻麻地在疼。
他想说他是有苦衷的,你难道不知道,你难道不懂吗?
可他说不出口。
过不去了,这件事永远没办法弥补了。
他没有资格辩解。
闻砚初在今天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心高气傲,失魂落魄一般,转身默默离开了。
留在楼下的周禹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来,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望向黑黝黝的楼道里面,过了一会儿,才离开。
周禹离开之后,楼道里的谢琬琰总算挪动了一下有点僵住的脚,动作极其缓慢地踏上楼梯,一阶一阶地走上了楼。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耳朵里还在回响刚才听到的话,一颗心古怪极了,找不到令自己舒心的解释。
直到回到酒店,闻砚初都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遭遇就跟做梦一样,而且还是一个巨大的噩梦。
周禹跟谢琬琰在一起了。
不久前还在京州的时候,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疑虑,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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