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初从来没见过许芳管教谢琬琰的场景。
那天,许芳没在病房里找到任何能用的东西,只是走到谢琬琰面前让她跪下,一连扇了她三个巴掌。
“不知廉耻!不自尊也不自爱!我养你这么大,竟然是让你去给这群富二代公子哥做情人的嘛?!”
涨红了眼,一只手捂住脆弱的心脏,她指着谢琬琰的手指颤抖地十分厉害,痛苦地叫道:
“讳之啊,志清啊,美琴啊,是我无能啊,竟然、竟然把你们的孩子养成了……这个样子!
“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你们!”
谢琬琰跪坐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甚至不曾伸手抚一抚自己的脸。
外婆说得都是对的,她确实没有了自尊,做下这种丑事,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外婆,更对不起天上的爸爸妈妈和外公。
闻砚初只好上前扶住许芳,尽量诚恳地告诉她:
“外婆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就是正常谈恋爱,我没有任何轻贱琰琰的意思。她也更不是什么……情人。”
“哈哈哈……哈哈,”
许芳动作坚决地拍开他的手,摇着头,
“你别想糊弄我老太婆!要真像你说的这样,谈了四年,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带你回家来?你又为什么没有娶她?为什么到最后,她又一个人回到默州来了?!”
闻砚初难堪地咬紧牙关。
他确实不能回答外婆的这些问题。
“对不起外婆,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问题,你不要怪琰琰,是我处理得不够好,是我……对她不够好,是我辜负了她。”
这句话不仅无济于事,甚至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许芳的话。
她伸出手,指向门的方向,
“滚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对不起外婆,那我下次再来拜访您。”
闻砚初叹了一口气,向地上的谢琬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扶她起来。
她仰起头,冷淡地看了一眼他,那眼睛里甚至连愤怒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她自然没有扶闻砚初的手,自顾自地撑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外婆对不起,我找别人来照顾你。”
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她拿上东西,走到门边上,打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闻砚初跟在她后面出了病房,把门关好后,就连忙跟上前,走在她旁边,却又不敢伸手去拉她。
“对不起琰琰,都是我自作主张,害你被外婆打了。”
她的一呼一吸都变得很深很慢,朝着外面走的步子也终于停了下来,眼皮子一掀,
“闻砚初,现在你满意了?
“我不过就是跟周禹在一起了而已,你至于这么对我么?报复我是不是很有意思,看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让我外婆看见你?
我外婆她有心脏病啊闻砚初,你存心的是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对不起,我找外婆不是为了我们的事,我只是想让她劝你接受华亨的offer而已。”
极轻地笑了一声之后,谢琬琰抬起头和闻砚初对视,轻飘飘地告诉他:
“闻砚初,我们彻底完了。”
此后,谢琬琰长久地陷入了一种无地自容的人生境况。
外婆知道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就是为了当初的手术费才跟闻砚初在一起的了。
外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一定很失望吧。
从小到大,她都是让外婆骄傲的那个人,高考的时候她考了全省第十二名,进了京大,可是,她到了京州之后,却那样自轻自贱自己。
她一定让外婆蒙羞了。
周禹来她家找她,她也只是没日没夜地在看恐怖电影。
窗帘一拉,灯一关,黑乎乎的一片,再看投影在墙上的内容,吓人得要死,她躲在沙发最角落的地方,裹紧毛毯瑟瑟发着抖。
周禹几次都想把投影给关了,却被她给制止了。
几次之后,周禹总算忍不住,站起来走到谢琬琰旁边坐下去,然后不容置疑地把她整个人连蜷起来的双腿一起,都抱在怀里。
“害怕就扑到我怀里不行么,我一直在这里,谢琬琰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好吗?我会一直在这儿的……”
她好久没听过这种话,这种放言让她尽情依靠的话。
愣神的功夫,周禹暂停了投影,低头去吻她。
起先他捏着她的下巴,以便叫她专心,后面他就强势得不行,把掌控权全部抓到自己手上,他炽烈又霸道地亲吻她,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想任何别的事情。
谢琬琰觉得好舒服啊,自己不用用力,全部交给对方来,让他用他的呼吸和节奏掠夺一切,而她只用安心地躺在他怀里就好了。
可她闭着眼享受着,吻着吻着,眼皮子底下忽然涌出泪来,泪珠砸了下去,抱着她的人很快就顿住了动作。
黑夜里,彼此都看不太清。周禹伸出手,摸索着擦了擦她的眼角。
“为什么哭?”
“你也跟闻砚初一样,都是看不起我的对吧,你们俩就是一样的人。
你说你喜欢我,你吻我,你说我可以依赖你,都是假的,你也不过就是想玩玩我,等你腻了,就会把我给扔了。”
周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用脚踹了一下,他捂住谢琬琰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面,苦涩地张开口,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你以前不就挺讨厌我的吗,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捞女,事实就是,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你说你还喜欢我什么呢?”
“你很好,琰琰你很好,你不用说这种话,以前我是瞎了眼,我喜欢你但我不能让你们知道,所以我只能诋毁你,诋毁你我就死心了……”
“呵,”
谢琬琰换了个姿势,像是只八爪鱼一样,趴在周禹的身上,有点轻松地笑了几声,
“那你死心了么?”
身下的男人身体僵硬得不行,有点无奈地讨好道:
“死不了心,谢律就可怜可怜我吧。”
她笑了,眼里面还有没流完的泪,但确确实实被他逗笑了,露出一个俏丽的笑容。
“你真的喜欢我啊周禹。”
“是,我真的喜欢你。”
那天周禹总算哄谢琬琰吃了一小碗饭,他洗完碗出来,她甚至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拨了拨她的头发,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醒过来,周禹已经回家了。
谢琬琰从床上坐起身,走到客房,又走到客厅,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微信里收到闻砚初的几条信息。
他向她道歉。
底下覆着一张捐款证书的照片,他以她的名义给某偏远山区的女童寄去生理期用品,采买费用共计贰拾伍万元。
二十五万,是她还给他的那个二十五万吗?
她不知道,只是盯着那张证书,看了好一会儿。
周禹再一次来看谢琬琰的时候,她依旧在看恐怖电影。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他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谢琬琰心情不好的时候,原来最喜欢看恐怖电影。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在看。
对于他的到来,她说不上是惊讶,还是一点都不意外,眼神瞥了他一眼就很快收回去,很快走回了沙发窝在上面。
“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忘回了?”
他含笑问出来,却没得到她半点回应。
她给他开了门,但是却不打算理他么?
他走过去挨着谢琬琰坐下,微微拧起眉,
“怎么了?”
她看着屏幕,不理他。
他便伸出手,将她鬓边的头发给拢到耳后。
“因为外婆的事吗?”
本来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虽然那天他就待在病房外面。
但是,他又去找闻砚初打了一架,就知道谢琬琰为什么这么萎靡了。
再想起来那天她问他的那些话,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要不然,就告诉外婆,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好不好?我看外婆对我印象还挺好的。”
他伸出手,去握谢琬琰放在腿上的手,却被她躲开,幽幽地望了他一眼,
“周禹,我没打算再跟一个豪门富二代谈恋爱,这你清楚吧?”
“好,”
周禹安静了一会儿,转身去拿他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红本子,然后半跪着递给谢琬琰看,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会再跟一个豪门富二代谈恋爱。所以今天来,我找我爸妈要了户口本,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就去领证结婚。”
饶是再懒得搭理一番不知真假的告白,听到这句话,也难免会真正地惊讶到。
“你父母也没有意见?”
“没有。”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做过背调,他们也还不知道,我跟闻砚初在一起过四年。”
“琰琰,我要跟谁结婚,我父母听我的。”
“那你呢,你也不在乎么?我毕竟跟闻砚初……”
“说不在乎是假的,其实我在意得要死,但是我更在乎,往后的日子,能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想谈恋爱,所以我直接向你求婚了,和我结婚吧,不用签婚前协议,如果有一天你要跟我离婚,那我分一半财产给你。”
第27章 我跟周禹上过床了。……
说着说着, 他自己都笑了。
哪里会有人在求婚的时候,会拿离婚时的财产分割做保证的?
谢琬琰看着他,也跟着笑起来,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还有这所有的一切。
但过了一会儿, 她忽然就不想跟他炙热又真诚的目光对视,将身子转向了另一边。
刚刚她的那些问题, 并没有过多思考, 或许她心里打定主意, 看他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仅此而已。
但他好像是认真的。
她也幻想过几次, 如果闻砚初向自己求婚,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那么高傲的人,大概不会特地准备什么吧, 或许也不会向她单膝跪地,说“我爱你”, 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也可能是当年她幻想得太畏畏缩缩, 躲躲藏藏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所以老天并没有眷顾她的这个愿望,她也始终没有等来闻砚初向她求婚。
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并不是不值得一个婚姻的承诺的。
尽管它来自一个有可能被荷尔蒙冲动凌驾在理智之上的男人。
但这些话听起来, 真的很难不动容。
她很感动。
谢琬琰几乎是扑进了周禹的怀里, 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她没有掩饰呼吸的急促, 骑在他身上,用尾调带着些明晃晃诱惑的委屈语气控诉他,
“你晚上不能留下来过夜么?”
投影上的恐怖电影依旧在放映着, 一帧一帧画面转换,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将这个寒冷的冬日渲染,空气里夹杂着男女隐忍的欢愉声。
谢琬琰太累了,这么多天的神经紧绷,乃至自暴自弃,早就把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在周禹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禹却通过指甲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抓痕来判断,她或许并不是不喜欢。
第二天,天濛濛亮之际,周禹就已经醒了。
他们已经睡了很久。
他伸手将旁边的谢琬琰抱在怀里,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睡颜,然后伸出手,将她微皱着的眉心尽力抚平。
只是可惜,刚刚被他按下去的那块皮肤,很快又皱起来,恢复了它一开始的样子。
如此往复,周禹又尝试了几次,只好叹着气作罢。
然后他悄悄地起身下了床,在地上找到自己的西装外套,从里侧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巧的盒子。
回到床头坐着,周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三克拉的钻戒,极其经典的款式,再将盒子里的戒指拿下来,侧身拿起谢琬琰的右手,轻轻地将它推在她的手上。
好像有点大,她比销售跟自己想象的,都还要瘦上一些呢。
谢琬琰醒来的时候,首先的不适应来自于身后拥着她的人。
她已经整整两年,不曾与人同床共枕了,这种陌生感和心理上的抗拒尤为强烈。
察觉到她醒了过来,本就是假寐的周禹也睁开眼,放在她腰间的大掌动了动,却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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