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从她嘴巴里听到这样软和的话?
江鹤吟抬起眼睛甚至都有些愣住,时与方才转过头,离得很近,他能感觉到睫毛碰触到对方的皮肤,她好像心情很好,虽说哄他依旧好似哄小孩,但没有旁人那样高高在上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就这么与时与对视了不过十秒,他竟觉得脸开始发烫,只能挪开身体低下头,心想这下可真有点像偷情。
“时与……”他把眼睛转到一边,忽然不敢看她,但嘴还依然敢说话,他说:“再亲一下。”
时与说:“好呀。”
她拉过江鹤吟的手,将他笼在自己的怀抱里。
她说:“其实我也有一个礼物……”
——
不过与人交谈几分钟的功夫,江鹤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仔细一瞧第八星那个黑头发的家伙也一起不见了,塞西尔轻哼,漫不经心将酒杯放下。
宴会上都是些见过一千次的、看得几乎叫人想吐的熟人面孔,他微笑打招呼,一路走到会场边缘,果然找到一个瘦削人影冷着脸向他这里看。
兰利倚在边沿的墙壁上,见人过来,又偏过头去看当下这个嘈杂的现场,甚至塞西尔站到身边也只装作没看见,直到对方向他开口打招呼,才终于又舍得分给他一点视线。
他想,塞西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好听、令人愉悦。
塞西尔说:“兰利阁下,好久不见。”
兰利说:“塞西尔将军,夜安。”
塞西尔说:“真好,我正有事想要找您谈。”
有什么事是比你钟情的人赶来与你聊你厌烦的家伙更叫人讨厌的?
那估计是你的钟情者正深情款款对那人感到挂念和担忧。
塞西尔悠悠倾倒出对江鹤吟的担忧之意,兰利越听越烦,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厌恶,甚至都想放出点信息素,好让这个说起旁人滔滔不绝的alpha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不耐烦。
被alpha骗了?笑死,这有什么好说的,怪江鹤吟自己识人不清,难道还要一个已经被他拒绝过的alpha为他鞍前马后处理这事吗?甚至还要再拖上他兰利。
兰利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爱怎样怎样,难道还要我来给他当感情大将军扫清障碍?第八星的alpha不老实这不是头发丝都能想出来的事吗?”
他说:“你可真好笑,难道这样他就会多看你一眼?省省吧你!”
他话说得刻薄,如果被人听到一定会非常惊讶,塞西尔也是同样,估计也没想到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说出这种话。
他似是有些无措:“但你们不是朋友吗?这样令人难以启齿的事,你该帮帮他。”
兰利更烦躁,江鹤吟找个喜欢闝倡的货色又关他什么事,他巴不得对方过得不好,扭过头去,只说:“你来告诉我,还不如去告诉江鸢阁下。”
“哎呀,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塞西尔像是左右为难,一副不想伤害到任何人感情的样子,他循循哄劝道,“为什么不借此机会让他承你一个人情呢?你知道的,就算我去找江鸢阁下,alpha们也不那么在意这些,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一个对婚姻无害的beta……”
何必这么为那个江鹤吟着想?
兰利完全听不下去,手上的酒杯放下,立刻就要甩脸走人,然而塞西尔却纠缠上来,他站在他的身前,双手支撑在他的腰侧,高大的身形几乎要将他完全笼罩住。
alpha的脊背微弯,一只手向下移,轻轻地、慢慢地碰触到兰利的手指,他说:“帮帮我吧,兰利,我知道你最心软了,兰利,我知道你是最直率最善良的omega,你就当是为了我……”
——
江鹤吟回来时耳根还稍有些红,但俨然是一副轻松愉悦的模样,他这样子叫人讨厌,兰利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相当不爽。
他像个银色的小猫一样从人群中钻过来,遇见什么好事似的,仔细看来手上好似是多了个简陋的包裹。
他走到兰利身侧站定,过了会儿,竟然还好意思伸过脑袋来找他说话。
他说:“兰利,你怎么了,有些醉了吗?你的脸色好差。”
兰利的手捏紧身后的衣摆,他几乎立刻就想把“你的alpha是个来第二星就立刻要寻欢作乐的混球”这句话大声嘲笑出来,不过想想塞西尔的话,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露出个担忧的神色。
他说:“鹤吟,你的那位……你知道她明天要做什么吗?”
江鹤吟:“不知道呀。”
兰利脸色难看,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忧虑,欲言又止、欲语还休,身体离他又近了一些,拿了把社交的小扇子挡在嘴边,继续打听,说出的话音几乎能被他的扇子扇走,他问:“那她要出去的对不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讲。”
江鹤吟眨眼,明天其实还不到正式的会议时间,不过按照这几天的行程来看,时与几人大概率是要直接进军部转——或许谈机甲、或许谈军备,这显然都是她的责任范围,当然要时与在场。
江鹤吟疑惑偏头:“或许吧,她们应该是每天都有事情做的啦。”
兰利的声音压得更低,不断抬起眼睛看他的表情,他说:“你千万不要生气。”
兰利:“你的alpha她……她并不忠于你。”
第44章 你们上流社会也捉这么下……
江鹤吟说:“哎?”
他一瞬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兰利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忠于他呢,不忠于他是指……?
脑内闪过诸多二人相处的片段,时与分明一直以来那副拒绝任何亲密关系的样子,又有些难以抑制的精神体变异症状,她主动出轨……?不太可能,江鹤吟很难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不会啦,”他后退半步,有些嗔怪道,“你听谁乱讲的,她不会这样做。”
他想,时与那家伙如果要做坏事,被发现肯定得是个轰动的大案,挂在新闻头条上的那种,不至于让兰利还有心思捂着嘴巴偷偷同他打小报告。
他说:“是不是有谁故意……她对我很好的。”
兰利听他这么说,立刻摆了一副失望又了然的表情,似乎对omega这肉眼可见的偏袒感到无奈。
他先是跟江鹤吟一起皱皱眉头,然后才放松了肌肉,要强行打起精神安慰他似的,眼睛里闪过怜悯的光,像是在说“果然是这样”。
他说:“鹤吟,我知道这其实不该说出来,但我没有骗你……”
“我也不想你受隐瞒,其实很多时候……你知道,提前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也好。”
江鹤吟当然不信,但是感情这事往往就是有一点不确定也会让人跟着疑虑,连风吹草动也让人想去搞明白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于是他还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兰利看着江鹤吟,他沉默不语,最终轻叹口气,只在脑机中发送一张图片给他。
江鹤吟已经有些不安,他将消息打开,有些希望自己能立刻告诉他这是假的,不过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如他所愿。
图片应该是从什么地方的监控中截取下来,拍摄得很清晰,有两人在图片正中,其中一个漆黑的眼睛向上抬起,像是发现了监控的设备,隔着电子显示器正在看他;
另一人他并不认识,但对方的动作局促,脸几乎埋在时与背后,头发稍微有些乱,衣服也不太干净,材质很差,上面有许多不自然的褶皱。
这里是……江鹤吟认识这里,这是时与当前居住的酒店的前厅,于是瞬间好像血液被全部压缩回心脏,他的指尖变得有些凉。
晚上十点半。
日期刚好是他去找时与的那天。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做了什么,他们什么消息都没发,只有他让时与开门。房门打开时时与身上还湿漉漉的,头发也滴水——计划中为第八星众人安排的休息时间很早,时与也喜欢休息,她喜欢吃饭喜欢睡觉,那为什么要将洗澡的时间放到深夜?他进门时客厅的沙发上为什么也有被水洇湿的痕迹?
但是一张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对方是同事、或许是以前的熟人……但是这人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从没见过对方……
时与这身衣服……对了,她这身衣服去哪儿了?她的证件照隔了十五年都没见换一件衬衫,难道来了第二星就突然知道应该换新衣打扮?
可是时与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这很不对。
他已经有些勉强,说道:“这个也看不出什么呀……最多不过是她和别人站在一起……”
兰利已经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自然,也听出对方不过是在强撑,他心中哂笑,放下酒杯,过去拉起江鹤吟的手:“鹤吟,你别难过。”
江鹤吟:“这是谁说的?”
“我也是刚刚认识她,这当然不是我发现的,是塞西尔阁下方才来与我商量,他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但希望我能够帮忙出出主意。”
“这位beta,塞西尔去查过,他是做那种工作……那晚就这样衣冠不整的被带进那位的住所里了,”他说着说着,好像有些难为情,“其实我也很震惊,他再三叫我保密,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蒙蔽你。”
江鹤吟说:“他们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兰利:“alpha都花心,不是当然最好。鹤吟,那beta现在还住在酒店,你的alpha明天要出去,那我们就直接去当面问问他。”
他说:“叫上塞西尔,免得我们两个omega不安全,怎么样?”
他说:“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吧?你不会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的alpha。”
江鹤吟握着他的手沉默,良久才终于轻轻点头。
——
佐维很久没过过这样的生活。
他一个人睡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没有人打扰他,客房服务为他送来严格的一日三餐——不是营养液,是免费的、新鲜的菜和肉,他甚至还有的挑选。
alpha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遇到麻烦可以直接联系,除此之外就好像消失了似的,交换过名字就再也没有过交集。
他很庆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愈发觉得惶恐不安。
有时佐维也想,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是不是应该用些拙劣的借口把alpha骗过来上床——其实挺多人好这一口,先演一出劝伎从良的戏码,再让伎作出本性难移或者因为一点施舍就情根深种的模样来,稍微多花点时间和金钱,就能够得到自己生理和心理双重升华,这买卖性价比很高,他听说过这种套路,只不过先前没有人愿意同他演。
会是这样吗,如果是的话自己应该赶紧抓紧时间,alpha们一般都耐心有限。也不是开玩笑,他这几天已经在对话框里好几次输入过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最终都囿于自己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和侥幸心理没有开口。
好吧,他确实没什么好自尊的,但万一对方就真是个好人呢——虽说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但人倒霉久了肯定还是能碰上幸运的事,他还是觉得说不定就是有这种天降大运。
他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这个房间,然而也并不是全然无所事事,第二星招聘的信息已经被他翻了又翻,岗位还是熟悉的那些,他已经知道什么类型背后有隐晦的信息自己可以去做,什么类型自己根本不能染指。简历、视频、照片一个个发出去,只求在alpha想起他并且决定扔掉他之前能先一步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专心做自己的事。
“笃、笃、笃”。
忽然敲门声响起来。
每天送餐是有人带着食物在固定的时间按响铃铛,而现在既不是饭点又没有听到铃响,那就只剩下一人知道他在这里。
他有些希冀,又有点不安,手心出了汗,“腾”地一下坐起来,手脚竟然还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的不安,应门道:“来了!”
这个时间来做什么?
房门打开一条小缝,他露出半边脸,还没看清外面站的是谁就被人拉着头发一把拽了出去,接着便是“啪”一声,脸颊开始火辣辣的疼,脑内也跟着传来一阵鸣响。
愤怒下意识冒出来,又很快被习惯性地克制住,紧接着茫然与无措淹没全身,他捂住自己的脸颊,愣愣站在原地。面前是三个人,看装扮很容易看出来,前面是两个怒火中烧的omega。
两个omega和……
他看向正站在二人身后悠闲抽烟的那个像空气一样无存在感、只是冷眼看戏的塞西尔。
一个巴掌又落在他另一边脸上,他不敢反抗,然而对面那两个omega反倒是先起了争执。
“你等……等一下啊!”那个白头发的人拉住另外一人挥过来的手,“不是先问一下吗,我们还什么都不……”
“有什么好问,他都敢光明正大住在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一下甩开钳制,却也没有把手再伸过来,而是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身体。
佐维很有挨打的经验,他顺着力道倒下,被浆糊糊满的大脑很勉强地重新运转起来——所以alpha有爱人,他现在是正被捉奸。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他们甚至一直没有联系,他说:“我没……!”
一句话说到一半,佐维看到塞西尔抬起手优雅轻柔地夹住嘴里的烟,小指勾在一把枪的扳机上,展示得十分不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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