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是能放任她爬上爬下自由活动的伤。
这家伙是什么品种,狂战士吗,越掉血数值越强?
他将伤口晾开,去翻随身的挎包,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喷瓶来,紧接着从伤口的边缘开始给她均匀仔细地又喷了一层药。
这药冰冰凉凉没什么刺激感,时与看着他头顶,突然问道:“你不是医师吗,为什么来住院部轮值?”
江鹤吟:“没有啊,我是学生,本来就不该去门诊,就是在这里转才对。”
“老师之前说外科辛苦我们学生可以做一休一……你们这里真离谱,从没听说过在住院部轮值算休息的。”
时与听他抱怨,“哦”了一声。
她好像对这里很了解,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看,对他解释道:“这里确实用不到什么人,白天有护理机做事,你想走就走,晚上也不用管,碰见打架的就让应急安保把人撵出去,就这么简单。”
江鹤吟拿过旁边新的绷带,小心翼翼为她重新缠起来:“你怎么知道?”
时与:“被撵过。”
江鹤吟被她逗笑了:“那我明天可以来陪你。”
……什么叫可以来陪她。
天杀的二星人,时与额头上青筋一跳,特地给他铺垫上可以翘班的信息,这傻狗最后竟然能得出这么个结论来害她。她仿佛乍然被天花板上的灯晃了一下,低头开始捏鼻梁,恨自己拿捏不准人心就多嘴多舌乱说话。
时与道:“不好意思不太习惯你别过来,而且正常来说你应该自觉离alpha远一点。”
“是吗?可是我认识的alpha好像都很喜欢让我陪……”他摸摸自己颈侧,有点不能理解时与的话似的,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坚持,“而且我是医生。”
时与:“不要。”
江鹤吟:“旁边床位也是我的,你现在盖着我的被子。”
时与捶床。
她就知道免费没好事!!
别人这么说或许还是客套,但这个脑回路邦邦硬的家伙既然开口那明天就绝对会来找她,她咬牙,心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真alpha就应该摆脱beta的羁绊说玩就玩说走就走说溜就溜。
江鹤吟倒也不是责任心太强,他来这边三分靠负责,剩下七分则要怪到无聊头上。第八星军部分配给他的宿舍一看就有些年头,面积不如自己家的厕所大,房间看似是单间,但中间的墙却像是纸糊的似的,连隔壁讲话的声音都能听到,此时下班回去肯定吵吵嚷嚷,他不太愿意回去。
随身的脑机断了网,他又是插班来的,同行的人只有几个能勉强认识,其他的叫都叫不上号,可以说是网络和现实的朋友一个都找不到,讲话都没得讲。
来八星这么两天,让他觉得最熟悉最有意思的也就面前这个alpha了。
时与又不理他了,此时正默默规划明天的逃跑线路,扣着手指在脑机地图上对餐馆画圈,着还挺岁月静好。
这样子看到江鹤吟眼里还挺新鲜,他托着下巴看她,觉得她人似乎不坏,身手也很不错,可惜军衔不高,再结合以前听过的故事,猜测是因为她原本的身份不好,晋升比较困难——这很正常,别说第八星,就连公正繁荣的第二星也是同样。
好可怜。
时与根本一个字都没说,江鹤吟自己在那思维发散,此时已经对她莫名升起点怜爱来。
不知道能不能把她也一起带回第二星去,至少生活会好一些吧,在哪里当兵不是当。
……这种小事,姐姐应该会同意?
哦,对,姐姐。他想起来了,时与还有个弟弟,那这两个人应该一起被带走才好,不知道弟弟是做什么的。
时与哪能知道江鹤吟离谱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此刻已经开始考虑把她当第八星土特产打包带走的弱智事,她标记完打卡点,又去忧郁地检查身上的新绷带,缠的很好,就是有点厚,不太方便行动,这身行头裹着,明天肯定会被苏鸿指着鼻子嘲笑。
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会儿天,一直到时夏快下班,时与才把江鹤吟打发走,翘首期盼自己的好弟弟给自己带加餐。
第6章 承认吧你明明也很想出去玩
alpha每天要消耗的能量大概是beta的两倍,因此时不时感到饥饿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alpha都像时与这样注重口腹之欲,他们往往对精神或身体上的刺激追求更多,毕竟战场九死一生,出生入死后回来只想吃点好的听起来实在很low。
当然时与对此振振有词,认为吃喝嫖赌能够并列在一起必有它的道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今新鲜的蔬果和肉类在哪都是奢侈品,在第八星尤其是,她几乎将津贴和工资的一半花在吃吃喝喝上头,剩下的则都打在时夏的账户,免得哪天死了开不出证明,财产被迫充公。
时候尚早,前一天值夜的医师还没换班,苏鸿已经给她发消息,说车停在A栋十三层,她催时与快点,最好是她眼睛一闭一睁时与就立刻出现在车前。
时与打开对话框,给她发回消息:[滚蛋。]
苏鸿:[哇塞,好狂啊大姐,我真走了。]
那不行,时与立刻滑跪三连。
时与:[别走,错了,求求你。]
时与:[十分钟,我不到我是狗。]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想了两秒,四下看看,最终在病房最显眼处放了个“回家一趟”的信息,然后便大摇大摆关上门往外走。
人不能想象认知以外的事,因此她丝毫不知道这做法能让第八星之外的医护血压升到何种高度,只觉得这理由很充分——瞧瞧,回家,多安全多可靠的去处。她哼哼两声感觉万事大吉,经过走廊时甚至还心情颇好的摸了摸路过的机器护理。
十六区是百年前就建立完善的老区域,但规划上有些混乱,从窗户向外看,建筑密集到几乎看不到天顶,到如今经过不断更替,其中的许多又已废弃或者重新做了改建,它们就乱七八糟却也错落有致的竖在那里,迷宫似的,无人机都难飞,却实在是个适合蜘蛛结网的场地。
时与推开窗户,一只脚踩上窗框,紧接着半透明的蛛丝凭空浮现,从窗户上沿一直延伸到另一头黑色高楼的外墙,整段蛛丝在阳光下略微泛出金光。
普通蛛丝的直径小到以微米为单位来计量,这根却不同,看外表便知道强度载个人绝对绰绰有余。她手上用力扯一扯,吹声口哨便预备即刻进行一次楼宇穿梭,忽然却听到走廊中有脚步声响。
汗毛一竖,后背一凉。
就……感觉很不祥。
她眼神死,心中隐隐有所预料,扭头果然看见来的是个熟悉的银发人影。江鹤吟满脸惊异的在走廊的转角站定,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叛逆病患跳楼的现场似的,瞳孔地震、一脸慌张。
应当是刚刚与人做完交接,他顿了一下,立刻就去掏应急安保的控制器,手指起落开始输入封锁的指令。
时与当然认得出他要干什么,紧急撤回一只伸出去的脚,心想靠啊,干他大爸,这能乱按吗,这小子真想害我。
未免误触,这里每个指令都被设计成一串不长的代码,江鹤吟还没来得及按完,便看到一个漆黑的物件凌空飞过来,紧接着手上一痛,控制器被黑影打落在地,他下意识向后闪躲,后知后觉叫了一声,然后才看清楚丢过来的是个护理手环——破破旧旧的,是住院部的病人统一配备的那种型号。
时与看着他,心头冒出的感受已经不是烦,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很对,这样才合理,她就知道一切不会这么顺利。
好危险好紧急,简直头皮发麻,她先开口尝试和麻烦精交涉:“那个什么……”
“你冷静点行不行,那个钮不能乱按。”她说,“我病房里留了消息,现在有事,回个家,你自己玩,拜拜。”
江鹤吟捂着手按了按,觉得有点痛,再听时与的话,表情显然扭曲了一下。
这人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不理会时与的“解释”,重新伸手去捡地上的控制器,手指刚摸到上面的软钮,另一头便被时与按住。她好像能瞬移似的,明明上一秒还半踩在窗口上,下一刻竟然就出现在他眼前,硬生生将控制器夺了过去,江鹤吟到此时终于崩溃了一小下:“你在干什么!”
苍天,这可是住院部的走廊。
分贝太大也会有触发紧急警报,时与怕他又吵,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下意识便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你有点素质,吆喝什么,嘘嘘嘘嘘!”
江鹤吟:“唔唔唔唔唔!!”
时与:“哎呀你至于吗。”
稍微有点尴尬,时与将控制器丢到一边,竖起一根手指:“商量一下,我松手,你小点声,行不行?”
江鹤吟瞪她,江鹤吟沉默,江鹤吟点头。
手慢慢松开,温热的呼吸打在掌侧,他深深吸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刚准备开口,却不想嘴巴张到一半就又被狠狠闷住了脸。
半个音节被吞回去,他这时才抓着时与的胳膊挣扎起来,对她又踢又拍,时与怕把他憋死,手轻轻松开一点缝。
江鹤吟打她的小臂:“你干什么!”
时与:“不好意思,看你深吸一口气,还以为你要尖叫。”
“你好讨厌!”他往下扒她的手,没拉动,又去掰她的手指,“松开……松开!!”
少爷好像又有要哭的意思,时与松手,便见他两颊上带着一点浅色的手指印痕,果真红了眼眶。江鹤吟转过脸去抹了抹眼角,时与有点惊讶,心想活久见,第二星连beta都能娇嫩成这样。
这回可怎么推脱都是她的锅,赖不到别人身上,时与如坐针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两人很不成体统地缠在地上,她凑过去要看他,江鹤吟就又往旁边扭,时与拿这种情况最没办法,只好软下声音,好声好气道:“你别哭,哎呀,别哭。”
恰好苏鸿又发消息过来催她,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突然灵光一现,拉过江鹤吟两只袖子:“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嘿?”时夏很少这样同她闹别扭,她实在没什么经验,只好强硬地将人转回来,循循善诱,“八星的军部还是挺没意思的,但我们可以出去看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你当初来这里不就是想散散心的吗,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苏鸿给时与发了定位,她的车停在十三层的正中,被她改装的花里胡哨,远远看上去像她本人一样显眼。
时与敲敲车窗,近红外光扫过虹膜,车门自动开启,苏鸿穿了个松松垮垮的大T恤,正躺在侧边的沙发上玩游戏,两只脚快要翘到天上去。
她手里是个样式很复古的掌机,应该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旧市场淘来的新鲜破烂,见车门打开依旧头也不抬:“九分三十二秒,老大,差二十八秒就进化成犬科了,刺不刺激。”
时与沉默走进来,一反常态没反驳她的话,苏鸿挑眉,仰起脸,这才发现来人不止一个,时与身子一歪,露出后面跟着的那漂亮青年来。
对方身材高挑,银色的头发低低扎成一束,皮肤很白,两颊微红,长得像个相当昂贵的bjd模型。他对苏鸿微微欠身,露出个得体却也拘谨的微笑来,跟着时与上了车。
苏鸿一愣,见到他的那瞬间猛地睁大了眼,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一遍,最后定格在时与脸上。
时与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拍拍她的大腿:“起来,坐直,礼貌点。”
苏鸿好像慢动作似的直起身坐好,抽出钱包,拿了一个折角的十块钱递到时与手上,江鹤吟与她们面对面,车上的三个人里两个人都很局促,众人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车门闭合,确认好目的地后自动启动,速度很快就提升到安全驾驶与超速的临界点,窗外景色飞驰而过,苏鸿向着时与那边挪了挪,撞撞她的肩,对她挤眉弄眼。
脑中一连串的消息发送过来,全是问号,间或有感叹号夹杂其中,时与掏掏耳朵白她一眼,不理会她的疑惑,问道:“先去哪?”
苏鸿:“……中心区那边?”
时与:“好呀。”
苏鸿也不知道她在好个什么东西,只好放弃追问,手边圆桌轻轻响动,升起三个造型奇异的玻璃杯来,里面各装着半杯偏白色的液体,应该是什么能量饮料之类,她勉勉强强记起待客之道,给两人一人发一个到手上,江鹤吟道了谢,问道:“去中心区会花很长时间吗?”
时与舒舒服服往后靠,伸个懒腰:“嗯哼,还好,大概一小时吧?走两个小虫洞很快就到。”
小虫洞是星球内部短程跃迁的通道,如今已经是维系联邦各星内部交通的枢纽,江鹤吟当然知道这个,眨眨眼,抿了一口手中的饮料。他总有种第八星贫穷落后的印象,但事实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有种怪异的割裂感。
时与给的时间果然准确,从军部到中心区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军部所在的时区还是白天,这里却已经是深夜。繁复华丽的灯光投影交替闪烁,一个人造的半天幕挂在上空,隔离开下方城市不想要的风霜雨雪,场景不够优雅高级,处处透露出异世赛博的味道,像没什么底蕴就直接跑步进入科技社会的土大款。
车绕着螺旋的阶梯下到地下区,里面早有穿着得体的服务生在等候,三人下车,跟着指引坐上电梯,江鹤吟小声与时与讲话,他说:“我以为你很穷。”
“我很穷啊,”时与插着兜,好像一点也不避讳这个,也没特地压低声音,对苏鸿抬抬下巴,“今天有有钱人请客。”
电梯上行,一直升到顶层,电子屏幕闪烁,时与摆出服务生的架势笑嘻嘻引他出去:“走啦。”
她说:“吃点东西带你去玩好玩的。”
第7章 旅游就要去体验当地特色产……
独自跟两个不知底细的alpha出门到底还是有些令人心慌,江鹤吟落座后又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自己的抑制贴是否还牢牢粘在后颈,他带着一个小手包,里面有他的各种实体□□和一瓶小小的除味剂,捏在手里握的已经有些热意。
不过这两人好像都没那么在意他这边的情况,她们应当是提前订好了菜,不过一会儿功夫,桌子上已经被堆的像一座小山,而随着一道道稀奇古怪的菜品被摆上桌,他的紧张感也逐渐消失,慢慢等比例转化为疑惑。
他放下手中刀叉,看着一碗正在冒泡的浓郁汤汁,表情莫测:“这个是什么菜系?”
时与:“克家菜。”
江鹤吟默然无声。
时与:“……好的看起来是有点刺激,但你不能只看外表,吃起来还不错,真的。”
苏鸿憋了一路,终于听不下去,在桌下踢时与的腿。
她抬头,将眼睛从自己的小掌机里拔下来,看了看那盆汤,显然比在场的另一位alpha更通人性一些,此时没顺着任何一个人说话,只是在桌边屏幕上点了点,便见桌面中央浮现出一份薄薄的电子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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