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先去卫生所换药,来有些得晚,走进民宿餐厅时,四周只剩蒋驿臣旁边还有空位。秦咿挨着他坐下,蒋驿臣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水,顺势低头说了句话。
一个叫罗溪兮的女生忽然说:“你们看啊,有人在说悄悄话呢,真腻歪!”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周围气氛一静,秦咿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往她这边聚过来。
“我问秦咿换药花了多少钱,”蒋驿臣说,“我跟主任说过会承担医药费。”
蒋驿臣语气有些硬,让罗溪兮觉得没面子,更不痛快了,她又说:“明明是秦咿自己不小心,却连累我们集体挨骂,什么事儿啊!”
章以佟立即说:“是我把秦咿拽倒的,都怪我,你别埋怨秦咿。”
“干什么啊,都冲我摆脸色!是我惹主任生气,连累大家挨骂吗?”罗溪兮下不来台,直接急了,“蒋驿臣,秦咿是你女朋友么,你那么护她?我可从没听说你们在谈……”
正一团糟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横插进来,语调又淡又冷,像覆着初冬的雪——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不等其他人反应,秦咿猛地起身。
她动作有点凶,撞翻了身后的塑料椅。
日光薄雾似的落下来,人间氤氲成一团胭脂色。梁柯也穿黑衣,腿长,肩线挺拔,装饰陈旧的乡间民宿硬是叫他衬托出几分贵气
圆桌旁坐满了人,有十多个,他谁都不看,目光笔直地落在秦咿那儿,将她打量一圈,再开口时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还有点宠,拿她全无办法似的——
“怎么照顾自己的啊?弄成这样。”
第31章 chapter 31
事后回想起来,对于那一天,秦咿的印象很模糊。
她想不起来其他人都说了什么,做些什么,表情如何,只记得光影一晃,梁柯也逆着众人的视线走到她面前。
秦咿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她抬眸去看他,睫毛顺势舒展,弧度卷翘,末梢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翕动,犹如碎金散落。
梁柯也眸光很深,细长的手指先碰到秦咿的脸颊,贴着她的皮肤揉了揉,像拨弄一株带着露水的玫瑰,之后,他指腹缓慢下滑,到她唇角那儿,堪堪停住。
他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时间似乎变得很轻,他声音也是,低声问:“跟我走吗?”
秦咿几乎没有思考,她也无法思考,立即点头,眼角眉梢都流露对他的眷恋,小声说:“要跟你走。”
去哪都行。
她乖得过头,梁柯也眸光深了点,轻笑了下。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一面笑,一面往蒋驿臣那儿看了眼,很漫不经心的那种,透着股挑衅和傲慢的劲儿。
蒋驿臣的目光和梁柯也的稍稍触碰了下,便匆忙移开,他脸色和姿态都有些僵,眉头也紧皱着。梁柯也却在笑,神色散漫,下一秒,他忽然俯身,掌心搭在秦咿腰后,将她横抱起来。
双腿骤然悬空,秦咿毫无防备,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梁柯也的脖颈。
做这个动作时,她脸颊不小心蹭到他,也不知是蹭到他的脖子,还是锁骨,总之,体温有了一次近乎滚烫的交换。
秦咿愣了愣,紧接着,她耳根几乎红透,连指尖都浮起淡淡的薄粉色。
梁柯也清晰地看到秦咿的每一寸反应,也很喜欢她的反应,他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搂紧我。”
秦咿很听话,真的搂紧了他,额头软软地挨在他肩膀那儿,任由他将她带走,任由他对她一切事。
直到两人走出餐厅,背影从楼梯口那儿彻底消失,其余的人才开始说话,就像冬眠状态下陆续苏醒的小动物。
“秦咿谈恋爱了么,什么时候的事啊,”有个女生抵了抵章以佟,“怎么都没听说?那男的不错啊,又高又帅,衣品好,还特别宠,看得我都要嫉妒了!”
“你们觉不觉得男的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是梁柯也——”章以佟手指抓着圆桌的边角,小声说,“竺音的梁柯也。我看过好多他的视频,不会认错。”
“坏藤乐队——桥王家族的人啊——”有人睁大眼睛,忍不住惊呼,“我天,这来头也太大了吧!”
自从梁柯也出现,罗溪兮的脸色就有些复杂,她瞥了眼神色更加复杂的蒋驿臣,又笑了,讥讽道:“秦咿真会挑男人,专找有钱的,某些人白白献了半天殷勤,结果,竹篮打水!”
蒋驿臣没说话,也没看她,起身离开餐厅。
其他人转而聊起桥王家族的八卦,那些真假不明的小道消息,议论声躁得压不住。
罗溪兮听了会儿,莫名气闷,笃定道:“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有钱越不老实,更何况,还是那种有颜有身材的。走着瞧吧,秦咿难受的日子在后头,梁柯也能渣到她怀疑人生!”
音落,圆桌的另一侧传来声轻笑,罗溪兮很敏感,立即扭头看过去。
涂映单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说:“小姐姐,你咬牙切齿的样子真可爱!”
-
秦咿不记得那一段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再有意识时,她已经进入房间,被放到床上。
房间是大床房,梁柯也开的,临街的窗子窗帘垂下来,挡住光线。昏暗的环境下,一切都变得好模糊,也好热,仿佛充斥着浓郁的水汽。
秦咿穿了条半身裙,裙摆略长,坐下时,露出脚踝和一截小腿,能看到缠在上头的白色纱布。
房间实在太静,也暗,显得呼吸声过分清晰,好像有人按耐不住。
梁柯也半跪在床边的地板上,似乎不太敢碰她,迟疑了会儿,他双手撑着床沿,压在秦咿身体两侧,半拢半圈地将她困在两臂之间。
秦咿稍稍退了下,手心反撑在身后的床单上,看似要与梁柯也拉开距离,实际上并没什么变化。
她头发很长,沿脊背垂下去,显得腰很细,不盈一握。微卷的发梢在空调气流里摇摇晃晃,时不时碰到皮肤,细微的痒意和酥麻感让秦咿回忆起梦里的场景——
那场关于梁柯也的旖梦。
他的衬衫,他的手指,他汗湿的额发,以及欲落未落的唇。
如今都清晰而真实地在她眼前。
好像那句歌词——
醒不来的梦,被软禁的红。
贴得近了,不可避免的,梁柯也身上的气息入侵到秦咿的呼吸里,很淡的东方香调,前调是佛手柑和茉莉。秦咿心跳漏了一拍,目光凌乱晃了晃,不知该落向哪里,却没将他推开。
梁柯也如同得了默许,他盯着她,慢慢直起身,两人间的距离随之拉得更近,高度也格外契合,额头挨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
再近一点,一点点,就会有一个吻。
暧昧浓到泛潮,在房间里肆意生长。
秦咿有很多话想问他,偏偏这会儿脑子昏沉,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试探着发出些声音:“梁——”
话没说完,手机亮了,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好几条消息。
秦咿逃避似的扭头拿起扔在床单上的手机,打开屏幕时她没避着梁柯也,所以,两个人同时看见蒋驿臣的名字。
蒋驿臣说傍晚时主任要带大家去山坡上画夕阳,还要点评作业,要秦咿别乱跑,免得找不到人主任又发火。
微信头像蒋驿臣用的是本人照片,很清晰地正面照,也很好认。梁柯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但是,在视频通话里,他亲眼看见这人抱过秦咿,很亲密的公主抱。
就在梁柯也有点压不住情绪的时候,蒋驿臣又发来一条。
蒋驿臣:【带你走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秦咿呼吸一紧,不等她说什么,消息消失,被撤回了。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按住锁屏,屏幕瞬间变黑。
梁柯也眯了下眼睛,将她的手机拿走,丢到一边,手指捏着秦咿的下巴,强迫她仰头,“掩耳盗铃——你的同学好像有点心虚。”
秦咿目光晃了下,睫毛也在颤,不怎么敢看他。
梁柯也指腹挪过去,贴在秦咿唇边蹭了蹭,故意说:“你猜,他在心虚什么?”
他这个动作有点坏,存心磨人似的,秦咿被他搞得心神不宁,小腹也莫名其妙地绷紧了,她赌气似的说:“你从竺州过来就是为了欺负我吗?”
她声音软,带了点小小的傲娇,特别好听。
梁柯也喉结滑动着,许是背光的关系,他眼眸变得更暗,低声说:“我看见他抱你了。”
秦咿愣了下,“谁?蒋驿臣吗?”
梁柯也皱眉,有点凶地说:“别叫他名字!”
秦咿“啊”了声,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会看到?”
“你有个同学叫涂映吧?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梁柯也说,“昨天晚上他们视频通话时,我就在旁边,都看见了。”
看见她不小心给自己摔出满身的伤,也看见她被其他人抱着。
秦咿眨了下眼睛,看向他,“你是一早就过来了吗?”
响水村位置偏僻,从竺州到这儿,开车也要将近六个小时,算算时间,他应该是天不亮就出发了。
梁柯也用手背蹭了下秦咿的脸颊,低声说:“我昨晚动身的,路上车出问题,耽误了些时间,不然,今早就能让你见到我。”
竟然是连夜过来的……
秦咿忽然觉得心跳好软,除了看着他,什么事都不想做。
梁柯也几乎要被秦咿眼神里的那股专注劲儿融化,他松开她的下巴,额头贴过去与她互相抵着,声音更低地说:“我怕村子里的小诊所买不到好用的药,就带了一些过来,尤其是祛疤药,就算是疤痕体质,也能恢复得很好。”
梅奥诊所那支自研药到底派上了用场,梁柯也懒得给自己涂,却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专程赶过来拿给秦咿用。
脚踝处的纱布白得刺眼,梁柯也垂眸看过去,问她:“还疼吗?”
光线那么暗,他身上的味道却格外清晰,秦咿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手心软软绵绵。她想说不疼,话到嘴边却顿住,莫名转了个音调,低声说:“疼。”
梁柯也皱了皱眉,“疼得厉害吗?我带你……”
话没说完,秦咿忽然抬手,指尖碰到他凸起的喉结。
梁柯也肤色冷白,可能是吹了太久空调,体温略低,凉丝丝的。他挨着喉结的皮肤那儿,有一颗颜色很的小痣,不太明显,要离得很近才能发现,有种洁净的禁欲感。
秦咿的目光停在那颗痣上,手指无意识地磨了磨,感受到皮肤下脉搏清浅的跳动。
梁柯也没动,任由她摸,身形却逐渐紧绷,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哑声问:“怎么了?”
秦咿歪了歪头,眼睛看着他的喉结,小声说:“刚刚那个问题——如果别人问我,伤口疼不疼,严不严重,我会告诉他,不疼的,没关系。”
顿了顿,她抬眸,找到他的眼睛,深深看进去,“换成是你来问我,我就想说好疼啊。”
梁柯也呼吸停滞了下,含糊地发出点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单单对他不一样?
从最开始,她对他,就是不一样的……
秦咿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变化,有点凶,好像心意很乱。
她一点都不怕,轻声说:“因为,体面的样子可以被别人看到,任何人都可以,但是,软弱不行——”
沿着脖颈的线条,秦咿的手指滑到他衬衫衣领那儿,她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指腹蹭了蹭,很轻易地就解开他领口处的第一颗扣子。
与此同时,她继续说——
“丢盔弃甲的软弱,只有最特殊的人才能看见。”
话音尚未消失,秦咿眼前光影一变,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梁柯也高大的身形覆过来,他低着头,一手扣在她脑后,从最适合接吻的那个角度,重重地吻住了她。
他似乎克制得太久,侵略性尤为强烈,他迫使秦咿抬高下颚,细细密密贴进去,深到难以描述……
第32章 chapter 32
秦咿反撑在床单上的手臂吃不住劲儿,梁柯也的身形携着力道覆过来,她关节一软,不受控地倒下去,落在白色的床品里。
挣扎间,扎头发的小皮筋断掉,她长发浓密,肆意铺陈,如同月光下的凉雾。软绵绵的床垫将她托举着,似要飘起来,又被梁柯也施力压回,紧紧扣住。
秦咿被迫嵌在梁柯也的身形之下,她腰背发软,出着汗,膝盖无意识地互相磨蹭着。心跳很快,呼吸烫得有些发疼,唇上鲜明而湿润的摩擦感,让她更加承担不住,单薄的脊背似风中蒲柳,摇曳着,发着颤。
一切无法忍耐的动作和情绪,都源自那个人,下压着吻住她的那个人。
他实在太凶了,凶得过分,明知她从未深吻过,还要恶劣地钻进来。
秦咿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躯壳虚弱,甚至无力睁眼。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恍惚觉得唇角那里要溢出什么,她下意识地抿着,却听见梁柯也闷哼了下。
好像——
好像……咬到他了……
这个认知叫她头皮发麻,嫣然的颜色从胸口一路漫到耳根,红得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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