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朋友的裙子蹭到果汁,秦咿陪她去卫生间清理。捷琨拿着手机玩了会儿,刷朋友圈时,看到秦咿和一个男生的合照。
捷琨舌尖抵了抵腮,指尖挪过去,将那张照片保存,又找到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大概已经弃用的邮箱地址,抱着一种犯贱的心态,给对方发了封邮件。
标题:【恭喜啊,你女朋友要有男朋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捷琨闲着没事,总去秦咿报名的那所乐器学校转悠,他拍了许多秦咿打鼓时的照片,还有视频。
一个叫陆梓琢的男生对此颇为不满,他找了个机会,拦住捷琨的去路,痞了吧唧地说:“这妞我正打算泡,你最好别捣乱。”
捷琨叫他气笑了,抬手指着在教室里上课的秦咿,对陆梓琢说:“你也是玩乐器混过乐队的,先回家打听打听这妞的前任是谁,再琢磨要不要泡她、有没有本事泡到她!”
秦咿并不知道陆梓琢打算追她,更不知道他和捷琨起过这样一场小冲突。
余下的那段大学生活里,秦咿虽然感情空白,其他方面却格外充实。
她拿了四年奖学金,修双学位,绩点全院第一,参加过校团委组织的“支教保研”活动,获得过含金量很高的艺术奖项。恭喜她获奖的那篇新闻稿,长期飘在校内论坛首页。
比秦咿入学晚的小学妹将她视为传奇,趁秦咿在图书馆上自习,悄悄跑来找她要签名,秦咿不仅没架子,反而红了脸,模样特别可爱。
本科毕业后,秦咿没有读研,她拥有了独立的艺术工作室,注册公司,事业发展正式进入新阶段。
工作室成立的第二年,秦咿创作的一幅名为《村庄与白裙子》的印象派油画,在拍卖会上以两百一十八万的价格成交,名噪一时。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件让人瞠目的事儿——
加入捷琨组建的新乐队。
以鼓手的身份。
捷琨一直是“玩乐队之心”不死,他又马了几个人,主唱、贝斯、鼓手,想搞个“坏藤2.0”,秦咿不喜欢,让他给乐队取个新名字,就当是有个新的开始。
成员们聚在一块商讨,出的主意简直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捷琨低头看手机,打着字,不知给谁发了条消息,忽然说:“叫‘garland’——Garland乐队,怎么样?”
秦咿不知道捷琨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她只觉心跳一颤。
Garland,花环。
小盼草和白茉莉绕结成的花环,阿嬷摇着拨浪鼓唱童谣。
牵牵手,一辈子。
不等其他人表态,秦咿率先说:“我喜欢这个。”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Garland乐队成立,但是,实力并不十分出色,跟曾经的坏藤完全没得比,几个成员也没什么野心,更像是一种玩票。
那天,秦咿给工作室的员工开完会,突然收到捷琨的消息,他在群聊里说有个朋友酒吧开业,想邀请“Garland”去做热场演出。
他专门和秦咿私聊,说是很重要的一位朋友,让她务必抽出时间配合下。
第74章 chapter 74
秦咿手指纤长白皙,带一枚细细的铂金戒指,她拉动屏幕将捷琨发来的消息逐一看完,回了句“好”。
从会议室出来,秦咿踩着高跟鞋往办公区走,半身裙的裙摆随着脚步在膝盖处摇曳晃动,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远远的,秦咿看见助理闵昭和前台一个小姑娘,两人一脸愁容地商量着什么。秦咿将一丝长发别到耳后,叫了声小闵的名字。
小闵“啊”了声,身形一晃,露出摆在桌子上的一大堆外送甜品和披萨
“傅总叫餐厅那边送来的,”小闵苦着脸,“东西放下人就走了,我根本来不及拒收。”
小闵瞄一眼秦咿的神色,顿了顿,“对不起啊,老板,是我没处理好。”
傅总全名傅郢臻,三代经商,家境殷实。秦咿在某场慈善活动上与他匆匆一晤,不知怎么,就勾起了这位少爷的兴趣,号称对秦咿一见钟情。
傅郢臻追姑娘的手段朴实无华,三天送一次花,五天送一次下午茶,动不动就把跑车停在秦咿公司楼下,邀她共进晚餐。
秦咿被纠缠得十分心累,想尽办法躲他。
不过,东西既然送来了,总不能再扔出去。
秦咿朝小闵挥手:“给大家分了吧,就说是老板请客,员工福利。”
于是,十来个员工又回到会议室,吃了顿下午茶。
吃东西时有人提起从国外火到国内的一部西班牙电影,原版名叫《naranja》,译制版翻译为《一颗甜橙的告白》。
在国外,电影票房夺冠的同时,同名主题曲《naranja》也陆续登上全球二十多个国家的音乐排行榜的榜首,拿下“年度制作”、“年度歌曲”等多项大奖,可谓战绩斐然,风头无两。
片子和歌曲双线火爆后,内地也进行了引进,当时,秦咿忙于筹备个展,没怎么关注娱乐新闻,直到她看到电影定档的宣传海报。
女主角穿着款式简洁的缎面婚纱,长发散下来,垂至腰际,除了带在头顶的白色花环,再无其他装饰。逆着昏黄而颠沛的人群,她竭力奔跑,像是要冲破枷锁,又像是急于见到即将远行的恋人。
一种蓬勃的不被束缚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画面顶端有一行推荐语,译制版写的是——
“千千万万人,我最爱你。”
秦咿是在地铁站看到那张推广海报的,列车来来去去,呼啸不断,而她怔愣着,脑袋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她突然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这部电影的相关信息,以及,幕后制作的职员表,试图找到一些痕迹……
国内的网页搜不到太多消息,秦咿登录了外网,她对相关论坛使用得不算熟练,磕磕绊绊地查询半天,看到《naranja》的作曲名叫Kevin。
Kevin不使用任何社交媒体,维基百科上,他的背景资料也非常简单。
性别男,音乐人、作曲、编曲,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作品数量不多,但口碑绝佳,和多个国家的顶流歌手、乐团有过合作。据说,他身价昂贵,单是版权收入就有数千万美金。
最重要的,他是华裔。
除此之外,就找不到更多消息了。Kevin不接采访,不出席任何颁奖礼和公开活动,独居于山中的大房子里,养狗,爱安静,音乐方面建树独到。
有乐迷在一个很小众的音乐人论坛上发帖称,曾在线下活动上见过K,她说K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才华横溢,超爱他的狗狗。那段时间他身体很不好,状态有些萎靡,但是,五官依然非常好看!
又一辆列车进站,风声汹涌,秦咿的发梢和裙摆同时扬起。她看着那句“in poor health”,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
如果K真的是梁柯也,那么,他迟迟不回国,也不和她联系,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现在呢,他有没有好起来?
会议室里,小闵连吃两个纸杯蛋糕,鼻尖都沾到甜奶油。她浑然不知,眨着一双圆眼睛,问秦咿:“老板,《甜橙》那部片子你看了没?”
秦咿手上端着咖啡,缓缓摇头:“没。”
可能是近乡情怯,也可能是感情过于复杂,秦咿一直没勇气点开那部电影。
小闵还要说什么,秦咿忽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早退了会儿,开车去宠物医院接黄小K。
小K是只毛色土黄的田园小狗,黑嘴巴黑鼻头,一对倒三角形的垂耳,非常可爱。秦咿和涂映爬山看日出时,在路边草丛里捡到的,也不知是被遗弃,还是跟大狗走散了。
洗过澡后,小土狗又香又软,涂映喜欢得不行,抱在怀里揉来揉去,问秦咿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秦咿眼前忽然闪过几帧画面,梁柯也照顾路易斯时的情形,她没多想,直接说出来:“叫小K——黄小K。”
涂映顿了下,又笑起来,“梁柯也要是知道,会不会以为你在骂他?”
不等秦咿回答,她又将话题扯开,“就叫‘小K’,以后,你是小K妈,我是小K爸,咱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狗男人滚一边去!”
捡到小狗那会儿,涂映保研遇到点麻烦,说好要带她的那个导师突然辞职,她和李西袁的感情也在频繁爆发的争吵里,碎成一地鸡毛,破镜难圆。
秦咿知道涂映心情郁闷,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摸小K的脑袋,温声说:“会好起来的。”
回忆告一段落时,秦咿的车子刚好拐进春知街。
近几年,秦咿收入飞涨,也在别处置了房产,更大更漂亮。但是,休息时,她还是习惯回春知街,陈旧而熟悉的环境,让她放松,也让她心安。
时间还早,秦咿不急着去酒吧,换了双浅口平底的鞋子,牵着小K出来遛弯。下楼后,没走几步,秦咿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小区相对老旧,房子都是小户型,住的多半是老人和工薪阶层,这辆落地价超过两百万的G级奔驰是哪来的?就停在她车位旁边,与她紧挨着。
以前好像从没见过,车牌也很陌生。
黄小K摇着尾巴在草坪上刨土,秦咿正要喊它回来,刚好碰见邻居奶奶。
几年过去,奶奶依旧身体硬朗,精神也好。秦咿听说她要搬走了,随女儿去别处养老,很舍不得,和奶奶多聊了几句。
奶奶看到车位上那辆奔驰,忽然说:“我记得你的朋友也有一辆这样的车。”
秦咿以为奶奶说的是傅郢臻,他的确开过类似的车。秦咿叫他缠得没办法,和他吃过一次饭,之后,被他送回来。
“如果那位朋友成为你的邻居,”奶奶说,“你会开心……”
傅郢臻那块牛皮糖要住进她隔壁!
秦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摆手,说:“奶奶,行行好,就算您要卖房子,也别卖给那种家伙。他太缠人了,简直烦死!”
奶奶愣了下,看一眼虚掩着的住宅楼的防护门,又说:“之前,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我以为……”
秦咿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情的,根本不熟!”
奶奶两手交握着,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了。秦咿没多想,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带黄小K去别处转。
遛狗遛了近四十分钟,时间差不多,秦咿回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她打开衣柜,挑了身适合酒吧演出的衣服。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秦咿以鼓手的身份上台时,总会带一只黑色口罩,有时候还会佩假发,眼妆化得很浓,尽量将自己打扮得叫认识的人看不出来。
这晚,秦咿将长发束成高马尾,挑了双长筒靴,配黑色热裤,以及修身款的短T。上衣下摆略短,腰带也低,中间露一截细细的腰。
她还带了臂环和造型夸张的古巴链,眼尾精心修饰过,稍稍延长而后上挑,有种锋利亦妩媚的矛盾感,与平日里温柔细腻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家新开业的酒吧叫“Lotus”,位置选得很好,寸土寸金的销金地。秦咿打车过去,路上有些堵,等信号灯时,她接到捷琨的电话,问她到哪儿了。
秦咿看了眼司机的手机,上面有路程信息,回复说马上到。
音落,她想起什么,又问捷琨,那位开酒吧的老板朋友是什么人,能在那个地址做生意的,来头不会小。
捷琨笑嘻嘻地说:“剧透多没意思啊,等见到本人,自会知道是什么‘来头’!”
秦咿只当他瞎贫。
Lotus虽然是家新店,客人却不少,秦咿进去时,里面的位置几近坐满。衣着漂亮的年轻男女进进出出,还有不少外籍面孔。
空气里浮动着香水、酒精,以及爆珠烟的味道,熏人欲醉。秦咿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眼睛,越过攒动的人群试图找到捷琨,目光一转,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陆梓琢。
又一块牛皮糖。
姓陆的比傅郢臻还烦,这人男女关系一团糟,恨不得脚踩十八条船。秦咿在乐器学校上课时被他纠缠过,微信早已拉黑,没想到今天又撞见。
陆梓琢叼着烟,搂着漂亮妹妹的腰跟人说话,又和另一个朋友击掌打招呼,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忽然扭头看向秦咿这边。
秦咿呼吸一哽,下意识地推开楼梯间的门,躲进去。
这地方很偏,几乎没人来,秦咿站在一层,挨着一个类似电井箱的东西,几步远的地方有道楼梯,往上延伸,不知通向哪里。
秦咿背倚着墙壁,正要打电话给捷琨,让他把姓陆的赶走,楼梯上方忽然传来一道细细的女声,勾着几分调情的意味。
“听说你在国外很有名,好多顶流歌手都想跟你约歌。”
“我不会唱歌,跟你约点别的,行不行?”
第75章 chapter 75
女人的声音实在好听,说出的话也叫人浮想联翩。
秦咿眼睛眨了眨,忽然涌起几分好奇。她悄悄走过去,攀着楼梯扶手探头往上看,试图看清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
可惜角度实在别扭,又隔了个转角,秦咿只看到女人的半个背影,穿一条缎面吊带的裙子,裙摆堪堪盖过腿根,往下是六厘米的蕾丝高跟鞋,绑带处嵌饰着莹润剔透的天然水晶。
男人的模样和身段则完全瞧不见,恍若被一团虚无的雾气笼罩着。啪嗒一声,像打火机的盖子弹开,砂轮摩擦,烟气飘散。
紧接着,一道声音,似薄冥时分的山风,吹过冻湖与旷野,带着薄凉寂冷的味道,沉沉地钻入秦咿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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