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没这么多人来这吃饭啊,今天怎么了,有大餐?
她拿着餐盘过去,看了一眼餐台。米饭,煎蛋,小炒肉,炸鱼,空心菜…这不还是每天吃的那些东西么。
一样打了一点,最后拿了一盒纯牛奶。
白色窄桌,坐着娇娇欢姐外加韩主管。不知谁咳了一声,他们同时抬头,看到迟念端着餐盘走过来,无比诧异。
迟念看到他们,仿佛看到实时追踪的摄像机,她想到背负的重担,脚尖一转,向靠窗位置走去。
经过时,她抱歉地耸了耸肩,无需明说,吃饭的三个人秒懂。
她僵硬地往前走,前方的靠窗角落,男人穿着衬衫,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成结界,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迟念不能退缩,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到桌边,硬着头皮放下餐盘,坐下。
阳光透过窗户,给女孩清秀的脸加了一层暖色滤镜,她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没有说话,只是看他。
陈昼抬眼,淡淡地回视。
以前不懂皮笑肉不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不知道这女孩是怎么回事,每次都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上来。
迟念感觉到从对面射来的眼刀,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夹起金黄小炸鱼,像在念广告词,“今天的鱼炸得金黄酥脆,一看就很好吃。”
陈昼面无表情,“你有事?”
我的天!好强的攻击力,救命!
迟念感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眼皮狂跳,下巴也在抖,连带着声音又开始起波浪,“对不起,只是…没有空位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陈昼余光看了眼四周,的确如她所说,只有他这张桌子余位多;虽然心里存疑,不过他控制自己不把人往坏处想。
“可以。”
迟念松了一口气。
可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就算面前是满汉全席也无法下咽,她拿起筷子,努力压住抖动,夹起一根空心菜。
还没送到嘴里,就听到男人不带感情的声音,“迟念是吧?”
她马上放下筷子,老实回答:“是。”
“韩主管送到办公室的策划案是你做的?”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迟念后背开始冒冷汗。
“对。”
陈昼微微挑眉,“你觉得你做得怎么样?”
午休有一会儿了,食堂的人陆续离开,迟念看到娇娇她们走了,石头终于落地,不用再费力表演了。
她低着头,“不好。”
陈昼站起身,掸了掸皱起的衬衫,“既然知道,就不要辜负韩主管对你的信任,今晚重做一份,明天上班后送到我办公室。”
迟念早就做好返工的准备,忙起身应下,“好的小陈总。”
陈昼垂眼看她,声音无波无澜,“小陈总是他们在背后叫的,当面应该叫我陈经理。”
第十章 原来是个关系户
小桌,笔记本电脑,超浓冰美式,和昨晚一样的加班标配。迟念呆呆地盯着屏幕,脑海里反复回荡那句话——小陈总是他们在背后叫的……
真是丢死人,都怪同事每次提起他都叫小陈总小陈总的,也没人告诉她当面要称呼陈经理啊…
室内温热,咖啡杯里的冰渐渐融化,外壁渗出一层细密的水渍。
凌晨一点,保存文档,关闭电脑。
咖啡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迟念把咖啡倒进水池,池子里还放着没洗的泡面碗,她看着飘在水面的油渍,一脸疲惫。
何伶古装杀青,又无缝接了个现代都市剧,从夜戏开始拍,今晚不回来了。
这导致迟念第二天早上没听到闹钟响,赶到公司时迟到了五分钟。
她火速打卡,奔向工位。
小陈总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止工作内容大调整,还考察了过去十二个月的业绩,直接开除了几个不达标的。
迟念刚进去,就撞到拿着东西离开的同事,看到他们挫败的脸,她兔死狗烹,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
办公区低气压,韩主管一大早上心情不好,趁小陈总不在,正叉着腰发火。
转头看到迟念站在门口,臭脸瞬间笑成一朵喇叭花,“哎哟小迟来了,吃早饭了没,我这有包子要不要?”
就算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迟念还是不能习惯韩主管这样。
早上太急,确实没吃,但她摆手拒绝,“不用,已经吃过了。”
韩主管讪讪地搓了搓手,“好吧,那个…昨天的方案有瑕疵,等会儿小陈总来了,你亲自进去和他说一下。”
迟念微笑,故意把称呼咬得很重,“我知道,陈经理昨天和我说过了。”
十点,小组会结束,她把方案打印出来,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到办公桌前。
从始至终,陈昼的视线一直都在屏幕上,迟念通过镜片反光,大致猜出他在看股市类的波动图。
她把策划案放在桌子上,小声报告:“陈经理,这是我新做的。”
陈昼专注看着走势图,忽然说:“念念。”
“嗯?”
迟念怔住,平时只有何伶和家人这样叫她,陈经理几乎算陌生人,怎么突然叫这么亲密?她一时心跳脸烧,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昼支着下巴,没有听到声响,皱眉看过去。
女孩低着头站在那里,脸颊涌出两坨可疑的红晕。
他声音比刚才更冷,“我叫你念念,没听到?”
迟念更紧张了,她不自觉抓紧衣角,小声说:“听到了,可以的。”
“……”
这倒像他在求了似的,更可气的是她只知道答应,没有进一步动作,如此迟钝,早知道拟开除名单时把她的名字也勾上了。
陈昼单手摘掉眼镜,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你,做的方案,念一下,听不懂?”
迟念宛如遭雷劈,整个人几乎裂开。
她这几天丢的人加起来比过去二十四年都多,只是让她念一下文案,怎么会脑子搭错线误了会啊!
现实没有逃避的出口,她只能尴尬道歉,手忙脚乱拿起方案,翻到主页,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
虽然读自己做的东西尴尬,不过和刚才的死亡对话相比也不算什么了。
陈昼全程盯着她的脸,新人一个,暂且不提业务,只说情商和理解能力,都没有达到及格水平线。
她总是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撞过来,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经常曲解他的意思,难道…是故意装笨?
可是故意装笨对她有什么好处?
所以是真笨。
他不等她念完,直说:“可以了。出去,叫韩主管进来。”
迟念终于等到赦令,忙合上方案书,推门出去时,刚好对上叶珍珠探究的视线。
她轻咳一声,关紧门,淡定地说:“他找韩主管。”
五分钟后,韩主管站在办公室里,脸上挂着随时听候差遣的笑容。
办公桌上的电脑早已关闭,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陈昼面无表情的脸。
他说话时眉头微微皱起,明显心情不好,“那个迟念,是怎么来的公司?”
韩主管眼神一闪,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起。
都知道小陈总不喜欢抛头露面,私生活也极其低调,他瞥到桌上的策划案,难道…是自己偏袒得太明显?
可是,小陈总的女朋友就在部门里,不知道就罢了,可问题是知道了呀,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指使迟念跑腿了。
他不敢胡乱回答,只能凭经验猜测。
小陈总当年就是隐藏身份进的公司,工作狂属性,对自己要求很严苛,这样优秀的男人,或许希望女朋友也是如此。
找自己进来问话,应该是想知道在他调过来之前迟念的表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然不能明夸,不仅如此,还要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说:“她投的简历,面试时表现很好,在同期招的十个实习生里,不管是履历还是能力都是佼佼者,所以第二个月就转正了。”
陈昼语气犹疑:“佼佼者?”
“是的!”韩主管露出赞许的表情,“虽然入职时间很短,但在业务能力方面提升很快,大多工作内容都可以独立完成。”
陈昼轻笑一声,歪头看桌上的策划方案,“那质量呢?”
韩主管宽容一笑,“有一点小瑕疵,但我相信随着经验的积累,她会交出无懈可击的完美方案。”
陈昼冷冷一笑,不想再问。
这种无脑夸明晃晃地告诉他,迟念是个关系户。
就是不知道走谁的关系进来的。现在,分公司这边他最大,不管她是谁塞进来的,只要出了错,马上开除。
*
城东某座大厦的顶层,摄像灯光全部就位,何伶一身白色职业套装,脚踩细高跟,款款走到桌边,端起白瓷咖啡杯。
这是一部豪门狗血剧,她饰演女主后妈,毫无疑问又是恶毒反派。
咖啡还没碰到唇,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男人四十多岁,长了一张暴发户的脸,凶神恶煞地向她走来。
人还没到,就听“啪”的一声,她挨了一耳光。
咖啡洒了一身,杯子坠地摔碎,她捂着脸,眼眶含泪,故作楚楚可怜状,“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卡~
导演喊了一声,她立刻回归现实,捏起被咖啡浸透的衣服,去洗手间换衣服。
场地只包了三个小时,时间紧迫,从洗手间出来后,身上换成一件淡黄色轻薄旗袍,这件衣服需要做盘发,她马不停蹄去找化妆师。
梳妆台很简陋,在咖啡厅的一角临时搭建而成,两个皮箱摞着撑起台面,上面摆着镜子和化妆用具。
化妆师不停往发丝里插别针,做出形状后,喷发胶定型,最后从首饰盒里选了一对大颗珍珠耳饰戴上。
何伶对镜检查,却无意中瞥到扛摄像机的男人侧脸。
咦?他什么时候来的。
花尧是何伶去洗手间换衣服时到的,本来今天休息,可是师哥打电话来,说这边场地马上到时间了,还有很多条没拍,问他能不能过来救救急。
他欣然答应,电话挂断之前还宰了师哥一顿饭。
没想到这么巧,又遇到她。
两人在镜子里四目相对,何伶惊喜,拎着裙摆跳着过去,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巧啊弟弟,你也进这个组了?”
花尧歪头,盯着她的脸,“怎么红了?”
“嗯?”她胡乱摸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戏里弄的,没事儿,等下搞点粉盖上就看不出来了,你呢,能拍到杀青吗?”
花尧本该实话实说,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差不多吧。”
“那真是太棒了!拍完这边的戏有一个小时空挡,你有时间吧,我请你吃牛肉面。”
女孩说话时表情夸张,老成的妆容在脸上显得有一丝割裂,花尧已经和师哥约好饭局,可面对她的邀约,竟然想答应。
他可真是鬼迷心窍了。
随手盖上镜头,故作嫌弃,“就只有牛肉面而已?”
何伶眼睛慢慢瞪大,对于他能说出这种话很不可思议,吐槽的话想出一堆,手却先动,啪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不然呢!难不成你想吃米其林啊,牛肉面已经是最高规格了好不好,不想去算了,我找别人。”
女孩手劲挺大,一巴掌下去还有点疼,花尧惊愕的同时,发现此刻的心情和被家人打完全不一样。
被她打的地方热热的,麻麻的,微微带着点痒,这痒好像化成无数个勾起的手指,冲破皮肤邀请她——拜托再来一下~
靠啊!自己竟然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吗!
鬼使神差的,他拉住何伶的手。
何伶也不惊讶,以为他是怕吃不到牛肉面,所以情急之下做出挽留,她莞尔一笑,哄小孩似的捏了捏他的脸。
“好啦,等会儿工作完姐姐带你去吃。”
花尧慢慢点头,目送窈窕的背影走到场地中间,女孩抱起胳膊,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露出尖酸刻薄的一面。
他勾起唇角,想到她温柔的笑脸由他独享,心底常年缺失的一角,莫名其妙被填满。
第十一章 好日子过到头了
迟念自那天误会陈经理叫了她小名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都尽可能地避开与他接触。
中午,公司食堂。
今天人不多,娇娇端着餐盘坐在欢姐旁边,瞥了一眼窗边的背影,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他俩最近好像吵架了呢。”
欢姐愣住,夹着的丸子咕噜噜掉在桌子上,“谁啊?”
“啧!”娇娇冲窗户方向努努嘴,极小声地说:“小陈总和迟念啊,最近肯定在闹别扭,他看迟念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在热恋中,而且…”
她凑近,“我之前不是给了迟念两张音乐节的票吗,她压根没去!”
欢姐用纸巾把丸子包好放在一边,想了想,得出结论:“因为小陈总讨厌办公室恋情,刚来那两天她表现有点明显,可能在家谈过了,现在就刻意保持距离。”
娇娇托着下巴沉思,很想认同,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琢磨不出。
晚上七点,迟念准时到家,包都没力气拿下来,直接摊平在沙发上。
好累!身体累,精神更累。
何伶十分钟后到家,手里拎着打包回来的水饺,迟念哼哼两声,慢吞吞起身去迎,双手接过打包盒。
马上就四月了,温度竟然下降,倒春寒的日子不好过,何伶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迟念摆好盒子,倒上酱料,转头一看,毛衣还没脱掉。
她吐槽:“你是女明星哎,干吗把自己穿得像个西伯利亚渔夫。”
何伶把毛衣叠好放在沙发一角,边换睡衣边说:“这女明星谁爱当谁当,本来就吃不饱,再不多穿点冻死了。”
迟念低头看打包盒,透过水饺面皮能看出两种不同的馅,她把泛着绿色的盒子放到对面,软声说:“拍的现代戏啊?”
何伶抱着热水袋坐下,筷子还没拿,先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么冷的天,我穿吊带短裙拍夏天的剧情,冻得我大姨妈都不来了。”
迟念赶紧把身后靠着的毛毯送过去,“要不要这个?”
“不用,屋里暖,缓一会儿就好了。”
两份水饺,一盒肉的,一盒素的,很明显,何伶又开始控制体重了。
刚进圈时古装多,衣服能遮,只要脸瘦,稍微多吃点也没关系;现代戏就不行了,露胳膊露腿,多吃一口都能透过屏幕看出来。
她咬下半颗,看到面皮里面寡淡的西葫芦和寥寥几个鸡蛋花,一脸嫌弃,“真是的,狗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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