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南嘉笑笑:“谢谢。”
徐锦:“那你跟赵渝怎么办?”
应南嘉说:“没想好。”
徐锦又是一阵沉默。隔了会儿,她真心建议:“你跟李屹已经越界了,即使你不想,但他的态度你没办法掌控……赵渝,应该有知情权。”
应南嘉点头:“嗯,我知道。”
她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徐锦:“如果……他接受不了呢?”
应南嘉顿了顿:“那就叫停。”
她没有办法控制赵渝的想法,事实上,他无论是接受或不接受,应南嘉都能理解。正如徐锦所说,不管她初衷和本意是什么,到这一步,她跟李屹已经越界。而赵渝是无辜的界外人。
在一片寂静中,徐锦重新启动车子上路。
到应南嘉住处的时候,徐锦将车往地库开,却被她叫停。
应南嘉说:“我这几天不去店里了,车你开走吧。”
徐锦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要不我陪着你吧。”
“那店里谁管?”应南嘉看她,随即宽慰道:“放心吧,我大概出去玩几天,散散心。”
徐锦:“去哪?”
应南嘉:“没想好,出发前再看吧。”
徐锦一噎,磨牙挤出一句:“狗-大-户。”
-
应南嘉说走就走,隔天就买了去新疆的机票。
冬天,正好去北疆滑雪。
临走之前,她给徐锦报备了声,让她别担心。
之后,犹豫半刻钟,给赵渝去了通电话。
从她离开“孤岛”起,赵渝给她打了好多通电话,发了许多条微信。信息里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询问她突然离开的理由。应南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索性逃避。
但一晚已经够了。
她的避而不答,对赵渝来讲是刻意伤害。
应南嘉不想这样——尽管伤害极有可能已经造成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
赵渝沙哑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应南嘉?”
“是我。”
“你在哪儿?你昨晚…昨晚怎么突然离开了?”
“在机场。”应南嘉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赵渝愣住,有些急切地问:“在机场做什么?你要去哪?”
应南嘉轻声说:“我想出去散散心。”
赵渝松了一口气:“这样啊,没事……所以昨天,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又问了一遍。
应南嘉垂眸:“抱歉,我……”
赵渝却骤然打断她的话:“是因为李屹吗?”
应南嘉僵住。
赵渝说:“我看见你们一前一后,从休息室里出来。”
良久的静默,只有彼此呼吸声昭示着电话还通着。
机场广播传来可以登机的提示,应南嘉回过神,手紧握着行李箱的扶手。她眼底茫然了一瞬,像是找不到方向的迷路人,但很快便重新恢复清明。她牙关咬了咬,最终,掀唇说:“等我回来,我们见一面吧,你疑惑的所有事,我全部告诉你。”
“……好。”
第16章 我都穷到卖身了。
挂断电话, 应南嘉登机,手机被调成飞行模式塞进包里。从桐城到北疆要飞四个半小时,再转汽车, 到达她定的景区民宿大约在九点之后了。新疆天黑得晚,所以这个时间还好。
一路辗转, 落地之后,应南嘉打开手机。
除了王昕芝让她注意安全之外,没有别的信息。
她隐隐松了口气,叫了专车,启程往民宿赶。
应南嘉先前来过这边几次,每次都是订同一家民宿。几回之后, 勉强跟老板娘混了个脸熟。
一到店,老板娘便热情的迎过来。民宿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行李箱有些重, 应南嘉拉着费力,老板娘便一把接过,帮她往房间送。
路上, 两人寒暄了几句。
老板娘说她来得不巧,店里暖气昨天刚坏, 今天虽然修好了,但还没烧热。如果觉得冷, 就泡个热水澡, 再把空调打开, 就是难免干燥。
应南嘉说:“还好,不觉得冷。”
没成想老板娘一把握住她的手, 紧接着便笑了起来:“噫,手都冰成这个样子了, 还说不冷?”
应南嘉下意识地抽回,她不习惯跟被她划分到警戒线之外的人有肢体接触。只是这样一来,气氛难免尴尬下来。老板娘脸上的笑定住,嘴角弧度要落不落的。
应南嘉微顿,极其自然地将话题继续往下聊:“我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穿再厚也不太管用,大概体质原因吧。”
老板娘也顺着接过话头,继续笑着说:“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没事的,生个娃娃就好了嘛!”她是少数民族人,说话带着这边的口音,语调山路十八弯的,不过人很实诚,说话也很有意思。
应南嘉眼底笑意真了许多,难得主动开起玩笑:“这样不划算啊老板娘。”
老板娘嘿嘿直乐:“那就找个热乎乎的男朋友,可以帮你暖脚的嘛——你这么漂亮,应该容易嘞。”
应南嘉扯了扯唇,没再答话。
到了房间,老板娘将行李递还过来,又叮嘱了几句有事联系她。应南嘉道了谢,将人送走,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进了浴室。她奔波大半天,一身浮尘,只想好好休息。
应南嘉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将自己裹进被褥里。外头零下20来度,地暖确实如老板娘所说,不怎么热,她只得打开空调和加湿器,没一会儿,确实暖和了不少,但手脚还是冰凉的。
折腾大半天,应南嘉困极了,却半天睡不着觉。
她整个人侧躺蜷缩着,双脚抵在一起,半梦半醒间,想到老板娘刚才开玩笑时说的话。然后,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李屹。
除了南仪,最早知道她有体寒这个毛病的人,是李屹。
……
当时,路灯底下那个盈着血腥的吻之后,他们便算是在一起了。没有爱,无关喜欢,更算不上表白,但彼此心照不宣。
之后,有段时间他们并没联系。
应南嘉第一次“谈恋爱”,混乱、失序,亟欲理清自己,在这之前并不想见李屹。而李屹则更不会主动联系她。
直到大半个月之后,春节刚过,还没开学,应南嘉在应旭烽的强制命令下回了趟家,记不清具体因为酒量原因了——反正无非那几种,他们大吵一架,应南嘉摔门离开。她心里郁闷,找了间酒吧买醉。当时应南嘉流量远不如如今,没几瓶就有些人事不清了。她一个人,状态又明显不好,酒吧老板怕出事,忙劝她拿手机给亲近的人打电话让来接她。
应南嘉尽管昏昏沉沉,却也知道不能打给舅舅舅妈,最后稀里糊涂的,拨通了李屹的电话。拨完,一句话没说,趴在桌上犯晕。还是酒吧老板接过手机,三言两语说了她的情况。挂断之后没太久,李屹便赶了来。
应南嘉被老板推醒,阑珊睁开眼,看见李屹寒着一张脸走过来,步履匆匆,看上去很不耐烦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又趴了回去,耳边隐约传来几句争吵,她听不真切,只觉得烦,嚷了一声“闭嘴”。那声音果然停下了,紧接着有人恨恨地在她耳边磨牙冷笑,粗暴地拽住她两只胳膊往起了拉。一阵天旋地转,她趴在了一张宽阔却有些硌人背上,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下的人明显一僵,紧接着膝弯被两只手肘绕过,强硬地固定住。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钟响起,应南嘉眼睛还没睁开,手先循着声音关掉了。宿醉过后的头疼刺激得她浑身难受,鼻腔里一股消毒水混着洗衣液的味道,还隐隐散发着受潮过后的霉味。应南嘉烦躁的转了个身,胳膊却打在一个坚硬又柔软温热的东西上,紧接着身旁一道低低的闷哼在耳边响起。
应南嘉整个人一僵,瞬间睁开眼。
入目是男人宽阔的背,侧躺她身边,后脑勺对着她,身上穿着件黑色毛衣,蓝色牛仔裤。被她用胳膊甩了一下,男人将脸转过来,睡眼惺忪,满脸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醒了,他怔忪了片刻,胳膊往床上一撑,整个人坐了起来,半靠在床头上。
“醒了。”李屹说。
应南嘉拧着眉寒着脸,没功夫搭理他,先掀开被子看了眼,发现自己衣服都完好的穿在身上,才松了口气,冷声问:“什么情况?”
“翻脸不认人?”李屹黑沉的眸子审视了她半晌,冷嗤一声:“昨晚你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还记得吗?”
“……”他一提醒,应南嘉有了点印象,但不是很清。
她掌根在太阳穴按了按,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房间狭小,床紧挨着浴室外墙,墙壁发黄,看起来就有一定年纪了。一台又小又破的液晶电视挂在床对面,底下是张破黄色桌子,配着把黑色椅子,椅背上搭着她昨天穿在身上的黑色大衣,把手上则挂着李屹四面兜风的薄棉袄和灰色围巾……不是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房间空气都是股陈腐发霉的味道。
应南嘉表情愈发难看:“这是哪儿?”
李屹撩她一眼:“宾馆。没走远,就在学校后门步行街。”
应南嘉知道那地方,城中村片区,所谓的宾馆基本上都是私人利用自建房改造的,简陋但便宜,主要目标群体是周边学校没什么钱但又有开房需求的学生……至于卫生,见仁见智。
应南嘉顿时浑身汗毛竖起,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将身上的被子推开,满脸嫌弃:“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李屹觉得好笑,竟也真的嗤了声:“不然去哪儿?给你扔马路边?”
应南嘉本想说可以将她送到她家里去,话到嘴边,蓦然念起李屹并不知道她住哪儿,便换了内容:“可以去酒店。”
结果听得李屹又是一声冷笑。
他两条长腿抻直交叠着,一副闲适的姿态,看上去竟是毫不嫌弃这脏乱差的环境。薄唇轻勾,一张口,却是明晃晃的讽刺:“应南嘉,我都穷到卖身了,你觉得我住得起酒店?”
应南嘉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铮铮起身,泄愤似的抓住被角掀开扔到边上,曲着腿下床,脚却碰到了一个大红色的不明物体,软软的,还带着些许余温。应南嘉还没看清楚,脑子里的那根弦先崩断开来。
她有点轻微洁癖,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小宾馆、发黄的墙壁、不干不净的被子、睡前没洗澡、穿着衣服裤子躺了一晚上……任何一件事无不在冲击她的底线。应南嘉一忍再忍,终于在此刻彻底忍不下去。
她黑着一张脸,几乎是跳下床去:“这又是什么东西?!”
李屹不咸不淡地掀开唇:“热水袋。”
他一说,应南嘉这才看清,那确实是个热水袋。
大红色的,塑胶材质,里面装着水,经过一晚上,已经半热不热。
应南嘉一滞,心知自己反应过度了,但情绪已经上头,她被架着下不去,继续冷着脸质问:“我知道是热水袋,它为什么在我床上?”
至此,李屹原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皱着脸,眉毛下压,抬手烦躁地在后脑勺上捋了一把,眸光凶戾,脖根青筋膨起,恶狠狠盯着她:“昨晚要不是你哭着喊着手脚冷,我用得着跑下楼给你买?妈的,老子真他妈多余管你!事儿真他妈多!”
“我让你管我了吗?”
“那你他妈别给我打电话啊!”
应南嘉顿了一秒,蹙眉:“不带妈你说不了话?”
李屹喉间顿时梗住,生生憋在了那儿。
他燥的整个人咬牙在原地踱步了两个来回,下一秒,长腿抬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两人的外套无辜被带到了地上。
应南嘉冷冷瞥了始作俑者一眼,转身进了浴室,顺手将薄薄的木板门摔得震天响。
再出来是十分钟后了。
宾馆硬件差得远,热水都没有,更别提洗漱用品。唯一凑合点的就是放了塑料袋包装好的一次性牙刷和牙膏,勉强能用。她凑合着洗漱了番,没用除了牙刷外其他任何东西,出来时素净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水珠儿。
木板门被推开,发出咯吱一声响,像一个开关,让原本垂头坐在床边的男人径直站起身来。李屹看都没看她一眼,侧身越过应南嘉进了卫生间。
紧接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然后就是粗旷的洗漱声。
应南嘉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她站在床边,发现凳子已经被扶起来了,她的衣服也重新挂在了椅背上。而那件黑色薄棉袄,被他的主人随手扔在了床上。跟她的泾渭分明。
……
李屹洗得很快。
五分钟不到便出来了。
看见仍杵在一旁的应南嘉,他脸色阴翳,眉梢却抬了下,似乎是惊讶她竟然没走——但旁的也没有了,他跟没看见她似的,弓着背,一把从床上捞起自己的外套穿上。系围巾的时候,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谢谢”,声音很小,不复以往的清冷,也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甚至带着些赧然。
李屹动作一顿,抬头,嘴角噙着冷笑。
“可以,总算说了句人话。”
应南嘉心知自己理亏,没反驳。
两人退了房,要回了200块钱押金,一前一后走出宾馆。玻璃门拉开的那瞬间,一股刺骨寒风迎面袭来,应南嘉被吹得连打了三声喷嚏。
到第四声的时候,旁边飘过来一句万分嫌弃的:“啧,你就不能把你那破扣子扣上么?”
应南嘉解释说:“这衣服没扣子。”
李屹居高临下往过撩了一眼,拿话刺她:“搞不懂你,大小姐要风度不要温度?”
应南嘉抿了抿唇,没吭声。
她确实,被他说中了。
“过来。”李屹停下脚步。
“怎么了?”应南嘉鼻尖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问。
李屹低斥:“站好别动!”
应南嘉不明所以,却没动了。
她看着他从脖子上解下他的灰色围巾,带着温热人体温度的针织物在寒风中荡了短暂一瞬,紧接着被挂上了她的脖子。李屹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笨手笨脚,围巾挺长,他在她脖子上绕了整三圈,然后两手拽着围巾两头系了个活结,狠一用力,应南嘉被勒得皱了下眉。
她楞楞地看着,琥珀色的眸底盛满了茫然。
“看什么看?”李屹反问,薄唇翕张,一开一合:“别给你冻死了,我钱都不知道找谁还……走了。”
第17章 真当我被你包养了?
李屹的嘴大约在庙里开过光。
应南嘉没被冻死, 但被冻得发起了高烧。
39度,头上能煎蛋,实在扛不过去, 她不得不在当天夜里独自一人打车去医院挂急诊。
值班医生开了三瓶点滴,护士给扎上针, 将人安排在一旁输液大厅,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千万别睡着,小心空瓶了回血。应南嘉应下,撑着混沌的脑袋跟困劲儿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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