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很烫,掠过她的唇瓣时,不免沾了些潮腻的甜津,或许是在那场暧昧的吻中带出来的、混合着他们彼此气息的淡淡馨香,沈月灼微微偏过头,躲开了他深晦的视线。
他的指尖却不慎滑了半寸,被温香软腻的舌尖轻抵,沈月灼明显感觉身前的人呼吸粗重了半分。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脏深处划过了一丝难耐的,抽丝剥茧般的痒意。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身后是无处可逃的墙面。而他的指节却被她含在唇中,暧昧旖旎到很难让人不联想更深的画面。沈月灼的面庞氤氲着绯色,想说她不是故意的,话语止于唇齿间,倒像是轻勾着他的指节不让他离开。
沈月灼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所以,被我吻,让你觉得无所谓。”
褚新霁压低的嗓音里蕴着汹涌的妒意,若不是二十九年的修养让他维持着仅剩的体面,恐怕那盛怒根本无法被压制住。
“唔――”
沈月灼来不及回答,褚新霁却已收回手,捏着她纤瘦的腰肢,发狠地吻了上去,比先前更凶猛,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再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
他的攻势太强,狠狠地吮吸着那宛若娇嫩花朵一样的唇瓣。
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
这一声似娇似嗔的呜咽顺着门缝溢了出去。
褚清泽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反应过来,眉宇间迸出一股凶戾,拔腿从房里拿出个椅凳往门锁上暴力砸开。房门都是木制空心夹层的,并未作特殊处,发出的声响令沈月灼颤了下。
褚新霁将她的手环举过发顶,仿佛并不在意褚清泽弄出的动静,稍退些许,心情仍旧浮躁。
“换气。”
少女檀口微张,清透粉嫩的脸颊好似染了云霞,瑰丽而冶艳,眸子仿佛被凌凌春水沁润,唇瓣、眼眸都沾着水泽,似是被他吻地失了神,小口地呼吸着,看起来很乖。
在她愣神的间隙,褚新霁提醒,“月灼,接吻的时候,是可以呼吸的。”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触到了她,沈月灼脸色涨红,撇嘴道:“第一次接吻没经验,下次就不会了。”
褚新霁目光柔和不少,那股萦绕在胸腔里令他烦躁不安的郁气因她一句话而消散。冷静下来后,才发觉自己的占有欲比想象中强。
尽管对于她而言,他并不知晓自己算什么。
消遣的工具,还是一时好奇的试探禁忌。
砸门锁的响声震耳欲聋,刺激着沈月灼的耳膜,让她被他扰乱的一颗心又高高悬起。
当下的处境实在算不得多好,家宴设立在南餐厅,距离这里不过两层楼的距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佣人们,长辈们过不了多久也会闻声寻来。
沈月灼深吸口气,忐忑道:“我去给阿泽开门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褚新霁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没有拥抱。”
“还是没有接吻?”
沈月灼心头一跳,咬着唇发不出声。
褚新霁到底还是妥协了,拨开了门锁的暗扣,尽管那道锁已经摇摇欲坠。
褚清泽破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素来端和稳重的褚新霁领口散乱,领带被他松散地捏住一角,显出几分多情的浪荡和松弛。宽大的指骨强硬地揽在沈月灼腰侧,将她月白色的衣衫都抓出了褶皱,她低垂着视线,熏红的眼尾缀着湿意,唇瓣泛肿,潋滟着水光,明显是被人用力地吻过。
两个人先前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有多激烈,不言而喻。
仿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从未设想过的可能如今变得无比刺目,刀割似地剜着褚清泽心脏的软肉。
“褚新霁,你他妈强迫她?!”
褚清泽青筋因激颤而迭起,不顾一切地揪住褚新霁的衣领,扬眉怒目地直视总是处处压制他的兄长。
褚新霁并未退步,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弟弟,“这是我和月灼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评判。”
褚清泽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而后爆发出更深的怒气,少年毫无顾忌的拳头抡向褚新霁,却被他精准地扣住了手臂的麻筋,刺骨的痉挛让褚清泽的攻击失去了作用,唯有睁红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没有资格四个字,犹如利刃刺入胸膛。
他永远这么一针见血,轻描淡写地揭开了少年逃避了数年的内心。
在他面前,无论褚清泽怎样做,都只能被他全方位地、毫无反抗能力地压制。
褚新霁那双仿若洞穿人心般的眸子淡淡扫过来,“需要我帮你回忆吗?八月七号那天,你亲口说的话。”
那天褚新霁问他是否喜欢沈月灼,褚清泽只说两个字:笑话。
在漫长二十三的人生里,褚清泽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正是因为太了解沈月灼的个性,他清晰地明白她不喜欢他,倘若知道他对她有异性间的情愫,必然会疏远和他的关系。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就像他从未设想过他的世界里,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
褚清泽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是他亲手把她推出去的。
褚新霁收回目光,将在一旁发懵的沈月灼挡在身后,“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她知道。”
“褚新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斯文败类!”
褚新霁冷声:“我从未自诩君子。”
“真他妈有你的。”
两兄弟的对峙火药味腾升,沈月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连劝架都没办法。
褚清泽浑身的气无处可撒,转而把书柜上的瓷杯、摆件、电脑全都砸碎,发出噼里啪拉的骇人声响,场面瞬间失控。
褚新霁却始终冷眼,并未阻拦。
闻声赶来的佣人触及到大少爷森寒的目光,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十几年来,老爷和夫人对二少爷都算是宽和纵溺,如今两人发生冲突,整个褚宅最能管得住二少爷的两个人都在这里,用不着他们操心,也不想触了二少爷的霉头,于是悄无声息地互相扯着袖子离开。
一个近乎癫狂,一个却冷静得可怕。两兄弟截然不同的性格在此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情因她而起,沈月灼没办法再坐视不,生怕褚清泽没轻没重地说出更狠的话,作势拉住褚清泽的衣角,“褚清泽,你能不能冷静点?在这发什么疯?!”
褚清泽哪里会想到沈月灼来拉她,手臂的反作用力撞到她的腰,沈月灼被地上仰翻的矮凳绊了脚,失衡地往后倒去。
褚新霁面色冷沉,为了护住她,后背重重抵在地面,被一地的瓷盏碎片刺入皮肉,白色衬衣转瞬染上刺目的鲜红。
沈月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掌所触的地方皆是一片温热。
“伤到哪了?”褚新霁如黑雾般浓烈的视线在她身上探过。
褚清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声线滞涩:“月灼……”
“我没事。”沈月灼只觉得头很疼,撑着书柜站起来,比起这个,她更担心浑身散发着幽冷气息的褚新霁,褚清泽今天在他这里发疯,免不了又要罚跪祠堂。
褚新霁将掌心里扎入的碎瓷片摘下,鲜血溢出,他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曲着长腿站起身,棕栗色瞳孔里似有薄怒蕴出。
“褚清泽,你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脊背染了血,褚新霁身上的矜贵气度反倒更甚,凌厉的视线落向褚清泽,“你还打算用你的冲动、无知和愚蠢,伤害她多少次?”
他睨向跌坐在地的褚清泽。
往日无论褚清泽做再多的混账事,都不足让褚新霁如此生气,更多的不过是恨铁不成钢,大不了,就让他浑噩一辈子,褚家也不是养不起这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沈月灼这才看清褚新霁身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她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画面,颤抖着用壁挂式呼叫机呼叫着家庭医生。
好在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几道皮外伤处干净后,褚新霁神色如常。
毕竟是中秋团圆的喜庆节日,兄弟俩闹得见了血,实在是太不光彩。
褚清泽被一向溺爱的父亲斥责去了祠堂,褚爷爷气得不轻,亲自抄起家法训斥。
宋知许也没拦着,疲惫地揉着眉心。沉曼铃在一旁宽慰她,“还好没伤着骨头,你也别太担心。”
“大少爷,这三天内暂时不要碰水,忌生冷、辛辣食物,纱布需要定期更换。”
湖心公馆那边也配有私人医生,因而医生并未交代太多,礼貌颔首,便恭敬离开。
褚新霁淡淡应声。
沈家人见是褚家内部的私事,也不好再多停留,拉着沈月灼走了,褚宅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仿佛并未受过惊扰。
“新霁,你实话告诉我,你跟阿泽怎么回事?他平时最听你话,先前在饭局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闹成这样?”
宋知许是过来人,尽管沈月灼咬着唇瓣掩饰,能瞒住其他人,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果不是跟沈月灼有关,褚清泽也不会在有着这么多客人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丢脸面的事。
褚新霁掀眸落向母亲,神色温和,“阿泽认为我抢了他喜欢的人。”
他扫过来的视线很淡,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引不起丝毫波澜的小事,却让宋知许无端生出被试探的局促感。
她微滞,恢复了如常神色,只当是错觉,“月灼跟阿泽在感情上都有些迟钝,阿泽心底还是很在乎她的,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你是不是在阿泽面前提起薄司礼了?”
褚新霁:“薄司礼跟沈月灼的事,恐怕阿泽比我更清楚。”
宋知许叹口气,“阿泽怎么想不要紧,你这个做哥哥的做好表率就行,只要你这边守住底线,阿泽年轻不懂事犯浑,你该打该骂也别心软。”
褚新霁很轻地扯起唇角,“母子之间什么时候说话也需要这么迂回婉转了。”
自从那件事过后,褚新霁便再没和他们交心说过话,但他素来冷淡寡言,成长路上无需他们操心,这些年里,谁也没有再提起,她几乎快要忘记。
宋知许尴尬一滞,“你比她大七岁,就算有心动,也该扼杀。”
暖色灯光影影绰绰落在他身上,褚新霁唇边蕴了一抹笑意,“七岁算不得什么。”
宋知许果然变了脸色,“天底下那么多人,你选择谁不行?沈月灼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何必害她?”
话音已出,宋知许后悔也来不及,她站起身,“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分寸。你好好养伤,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人去楼空,庭院里的那株金桂馥郁的香气隐隐袭来,褚新霁垂坐在原地许久。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本可以就此忍受黑暗。
可惜他已见过那片绚烂,又怎么还能放手。
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本位罢了。
静得发寒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手机嗡声震动。
[沈月灼:霁哥,你的伤没事吧?]
第19章 新雪
沈月灼给褚新霁发完消息后没多久, 就被沈歧叫去谈话。
沈家没有褚家那么多规矩,沈歧对她也不算太严格,只不过早年跟沈时一起混迹于官场间, 在必要的事情上通透又敞亮,也没和女儿绕弯子, 一来就是致命问题。
问她怎么认识薄司礼的,沈月灼虽然不情愿, 也只能如实回答。
她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沈时正好要去三院给徐主任送份文件, 门口站着几个武警,她也不好玩手机, 就蹲在草丛附近逗猫, 彼时正值酷暑,小腿被蚊子叮咬。
薄司礼刚好开着车路过, 圈子里的人大多听过名字, 各个场合、社交圈子下也有印象,纵使从未打过照面,也勉强能对上号。
车窗降下,薄司礼问:“要不去里面的岗位亭坐一会?”
那时候的薄司礼还在清大读博, 天之骄子却没有半点傲气, 清冷的书卷气像是夏日的一抹凉。
沈月灼:“有空调吗?”
“有,不过效果不是很好,近期用电高峰, 大院这边有规定, 办公只能开到二十六度。”
沈月灼心想, 用电以民为先,也还能解。“没事, 多少会比外面好点,你们这树荫太多了,蚊子也多,我差点被咬死。”
她自以为有点幽默因子,不过薄司礼却没笑,倒是拿了一罐驱蚊膏给她。
沈月灼喜欢参加各种聚会,发小圈子横纵错杂,顺口给朋友提了一嘴,调侃薄司礼好高冷,结果大家比她还惊讶,纷纷打趣说往常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管的。
大家跟着起哄,还故意问褚清泽是怎么想,褚清泽叼着牌说关他屁事。
后来沈月灼在马术俱乐部办了会员,薄司礼见她笨拙,主动指导,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了,顺成章地确立了关系。
和薄司礼恋爱的那段时间内,沈月灼接触了不少本科生接触不到的东西,还学以致用,发了两篇SCI。
他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成熟稳重,她遇到拿捏不准的问题,除了问褚新霁外,就是找薄司礼。薄司礼不像褚新霁那样界限分明,除了给建议外,还会关照她的情绪。
即便后来两人和平分手,薄司礼离开京市,也会问及她在学业上的情况。
只不过沈月灼一条都没回。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薄司礼当成了褚新霁的替身,他们之间的某些气质还挺像的。
这样的真相对薄司礼挺残忍的,她自己也不想面对。
听完她言简意赅的描述后,沈歧默了一阵,才道:“我们跟薄家交情不深,现在早就跳出来,没什么资源能够提供过去,你和他别闹出什么大矛盾就行,至于更深的,走不到最后。”
沈月灼点头,这些道她当然知道,所以也没太用心,也就是试试看而已,结果也证明了,不太合适,连跟他牵手都觉得别扭,最后干脆就演变成纯粹的灵魂伴侣关系。
说白了,和朋友差不多。
沈歧:“褚家那两兄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褚新霁比他弟弟优秀太多,但是月灼,他太过性和冷静,并不适合你。”
沈月灼耸了耸肩,没反驳,还是沉曼铃看出女儿的心不在焉,“其实当初你爷爷还在的时候,认定让你和新霁在一起。”
沉曼铃还欲继续说,被丈夫打断,“月灼,今天你也受了惊吓,先回房里休息吧。你那个工作室的事情,爸爸过几天再来问你。”
沈月灼敏锐地察觉出父母有什么事瞒着她,但也没多问,佯装毫不在意地回了房间。
手机收到了好几条新的消息,一半是群聊。
[霁:没事]
这么冷淡?
沈月灼顺势说明天去看看他,褚新霁倒是同意了,不过也没有多余的对话。给褚清泽发的消息也宛若石沉大海。
众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个插曲压了下去,只当是褚清泽又干了什么混账事,引得褚新霁教训后,叛逆因子作祟,不用沈月灼解释,旁人把她指摘地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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