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灼买了些水果提过去,湖心公馆的安保不亚于三院,登记完身份证还留了手机号,等了几分钟后,来了位身着物业制服的人驱着电动观光车带她到了褚新霁的单元门前。
褚新霁披着浴袍给她开门,见她手里还提了两篮葡萄,眉骨动了动:“你这是来探病的?”
说他是病人好像说不过去,毕竟人家只受了点皮外伤。
沈月灼抿唇:“我总不能空手来吧,回头我爸又该说我没情商。”
“沈伯父要是知道你来我这,何止是说你没情商这么简单。”
在褚新霁那双沉冷眸子的注视下,沈月灼嘁了一声,“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他们哪里管得住得我。”
她没提褚清泽的名字。
褚新霁弯腰从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拖鞋,尺码刚好,还是沈月灼喜欢的款式,她忍不住悄悄觑了眼他的表情,发现褚新霁神色如常。
他穿的浴袍是系带的款式,交叠在胸前,弯腰的时候露出大片胸膛,块垒分明,沈月灼抬眸时不小心瞥见,耳根微微泛红,飞快地移开视线。
褚新霁伸手接过她提的果篮,与她而言应该算重,他垂眸落向她,含着几分打趣的意味,“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吃苦。”
毕竟高中那会,她连几本书都懒得背,一股脑塞进褚清泽的书包,后来到了会鼓捣的年纪,什么粉饼、防晒霜、乱七八糟的补水喷雾,褚清泽丢三落四,落在客厅里也是常事。
褚新霁唇角的笑意很淡,身形笼在玄关处的柔光灯里,显出几分难得的缱绻,是很容易骗地女孩痴情到死心塌地的深情眼。
难怪他平时不爱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不然光是斩断桃花都得花费好一番心思。
昨晚两人才接了吻,被他这样盯着,氛围顿时有些暧昧,沈月灼长睫轻颤,“我去洗水果。”
用剪刀将葡萄抵着枝柄一颗颗剪下来,扔进果蔬清洗机中,也不算太麻烦,毕竟就他们两个人,褚新霁的饮食都有专门的营养团队指导,估计会控糖。
从消毒柜里拿果盘装好后,沈月灼才慢吞吞走出来。
客厅内却没有人。
倒是旁边的休闲间房门大敞着,沈月灼敲了两下,正看到他褪下浴袍,宽阔脊背上新添几道斑驳伤痕,呈暗红色。比起贺成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并不算多吓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
沈月灼连忙背过身去,脑子里还在回忆,他这件浴袍究竟是不是连体的款式。底下有长裤吗?她好像没注意。
“我在上药。”褚新霁的反应很平静。
沈月灼不免有些尴尬,听到他淡声问:“你想成什么了?”
沈月灼咬唇不言,心跳有些快,也不知该不该非礼勿视,目光在他脸上聚焦,却觉得他的眼神更具有侵略性,像是要将她看穿。
“葡萄洗好了,你要吃点吗?”
“暂时不用。”
褚新霁掀眸看向她:“不过你来了正好,有一处伤口我碰不到,你介意给我擦药吗?”
沈月灼盯着地面的瓷砖花纹半晌。
褚新霁见她犹豫,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算了,也就是留疤而已,这个位置并不影响。”
沈月灼对留疤两个字很敏感,当即也不再纠结,拿起棉签蘸了点淡褐色的药膏,“不行,疤痕影响还是挺大的,不能考飞行员。”
褚新霁:“我应该没有改行的打算。”
为了方便她擦药,褚新霁背对着她,因此沈月灼看不到他的表情。
“口误。”她纠正,“我的意思是,以后要是有什么太空旅行的活动,也不能参加,怪可惜的。”
沈月灼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头在伤口处蘸涂,怕弄疼了他,力道很轻,也导致动作很慢,气氛陷入了寂静,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Virgin Galactic、Blue Origi、SpaceX这三家公司目前有在提供这项服务,不过并没有对公众开放。”褚新霁状似无意间提起。
沈月灼眼眸倏亮:“霁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可惜票价也好贵,听薄……听朋友说票价都是几千万美元,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看人物的社会影响力。”沈月灼差点把薄司礼的名字念出来,还好她脑子转得快,及时改口。
只是这一声及时止损的薄字,还是被褚新霁听了去,他敛下眉梢,缓声落嗓:“听阿泽说过。”
按褚清泽对太空的探索度和了解度,恐怕拿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来考他,他也答不上来,平日里也就是嚷嚷得厉害,能反复提起这个,多半是被沈月灼强行灌输。
沈月灼微顿,确认药膏差不多在伤处擦均匀了,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说:“这下怪不到我头上了吧?”
褚新霁侧过身来,劲实流畅的腰腹线条显露无疑,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使得沟壑暗影愈发分明,五官轮廓半隐在阴影处,没了衣服作为沉稳持重的伪装,浑身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荷尔蒙冲击感。
如果是在网上刷到,沈月灼绝对会点个赞和收藏再走,不用想也知道,评论会有多涩情。
“什么?”褚新霁抬眉,从沙发旁拿起一件衬衣,慢条斯地穿上,并不避讳她。
沈月灼满脸绯色,在他转身的瞬间,余光忍不住在他的人鱼线上停留。
“是你先提起阿泽的。”沈月灼语速放得很慢。
自从领带一事后,褚新霁似乎分外介意褚清泽。沈月灼设身处地想了想,在褚新霁视角,她和褚清泽确实走得太近,友情和爱情的界限有时候很强,时间长了也容易模糊。
毕竟圈子里联姻也有不少是从友谊发展过去的,但凡有点交情,资源上能互为助力,至于爱情,都得往后稍稍,没有也行。
褚新霁今日穿的是一件休闲装,将纽扣扣到锁骨下方后,抬眸看向朝他莞尔的少女,眼瞳晶亮,表情藏着几分邀功似的灵动。
消肿过后的唇瓣仍旧比平时红一些,或许是擦了润唇膏,表面有一层很淡的镜面感。
褚新霁眸色黯了黯,“抱歉,昨晚没经过你的同意吻你。”
他无端提起这茬,沈月灼喉咙被黏住,旖旎的记忆涌上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这种事还能道歉吗?”
她直勾勾地望进那双深晦如潭般的眸子,心情有种奇怪的微妙感。
和薄司礼谈恋爱那种,她连和他牵手都觉得排斥。
但她却并不讨厌和褚新霁接吻,好像踩在云端上,从未有过的体验,却仿佛有一道小钩子似的,让人期待着下一次。
褚新霁站起身来时,比她高出了二十多厘米,压迫感很强,但他和她说话时,会稍垂下眸子。
“不是道歉。”褚新霁凝着她的眼睛,“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们也算礼尚往来。”
“……?”
沈月灼满脸疑惑,睫毛忽闪,从休息间追到客厅,也没琢磨明白。
褚新霁给她热了一杯椰奶。
也是她喜欢的牌子,里面有椰肉,喝起来口感会比纯椰奶丰富一些,配料表也干净,每年都是家宴上的必选品。
沈月灼抿了一小口,悠哉地吃着葡萄,倒比褚新霁这个主人还要自在。
足以可见先前在他面前是有多谨小慎微。
褚新霁目光在她唇边印下的一小团乳白色椰奶圈渍上停留,而后,拧紧眉梢,喉结微不可闻地轻滚一瞬。
他怎么能联想到那种地方去。
扰乱了褚新霁心湖涟漪的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褚新霁眸色微沉,“沈月灼。”
他指了指她唇角。
不知为何,沈月灼总觉得他的声音比先前多了一丝哑意。大石桌台上的抽纸距离很远,沈月灼也懒得拿,抿着下唇,舌尖卷在里侧舔了一下。
褚新霁呼吸有片刻的紊乱,抽出纸巾递给她。
语调不免冷了不少,咬字也重了些,“注意点你的淑女形象。”
沈月灼闻言不乐意了,她怎么不淑女了?
她明明挺落落大方的。
“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沈月灼嘟囔。
她还是没什么胆子怼回去。毕竟褚新霁和阿泽不同,不能无所顾忌。
沈月灼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一下,嘴角的那一滴被完美地避开,见褚新霁漆黑的眸子始终落在她身上,她朝他挑挑眉梢。
下一秒,褚新霁抽走她手中的纸,清冽的雪松香气骤然凑近,深长温和的眉眼微垂,眉心的蹙峰并未平展,指腹捏着她的下颚轻轻上抬。
动作轻缓地擦拭着她的唇角。
意识到褚新霁在做什么后,沈月灼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盯着他深邃的轮廓看。
“好了。”褚新霁很快松开手,话语里腔调带了有些懒怠的沉意,转瞬即逝的温柔让沈月灼眼皮轻微抽跳。
“霁哥,你好爹系哦。”
沈月灼唇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奈何他表情实在严肃,让她显得很幼稚似的,所以她抿着唇,努力跟他保持同频。
褚新霁不解的目光扫过来,沈月灼再也憋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你该不会连爹系都没听说过吧?”
在他警告的且越靠越近的目光中,沈月灼急忙缴械投降,“大概意思就是比较细心,温柔,像daddy一样懂得怎么宠……”
沈月灼后背抵着沙发,褚新霁的手臂撑在边缘,微俯下身,笑意止了后,才发觉彼此近在咫尺,他为了方便伤口恢复而解开的衬衣领口大敞,从她这个角度,竟然从锁骨一直看到腹部的肌。
“宠什么?”
略显喑哑的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
爹系当然是宠女儿了。
沈月灼脸颊微红,坏心思地改口道:“宠妹妹。”
褚新霁的视线从她如海棠般娇艳的唇挪到耳侧,眼底闪过掩饰极好的炙意,喉间溢出一丝低笑,明显对她的形容展露出些许不虞。
“沈月灼,我不会吻妹妹。也不会允许妹妹――”
深晦幽寂的视线扫向她,褚新霁牵着她温如软玉的指尖落向他锋棱饱满的喉结,“吻我这里。”
第20章 新雪
沈月灼仔细地回忆了一阵, 猜测大概是她在路凛的接风宴上喝醉那回。
她佯装认真地回忆须臾,脑中也仅有一些不重要的零星片段。
就算是喝醉后,也没有这么难缠吧?
沈月灼眸子里映着澄澄水光, 含笑迎上他深晦不明的视线,“除了这个呢?我还做了什么?”
褚新霁喉结微微一动, 明白过来,这才多长时间, 她已经学会反客为主了,试图从他这里套话。
“反侦查能力这么强。”褚新霁轻讽, 带着很淡的气音,却并没有什么训斥的意味, “你去学计算机真是屈才。”
“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沈月灼眼角的弧度更甚,故意往前探了点身。“我这还不是跟霁学的。”
“是么。”褚新霁闻言, 小幅度地挑起眉梢, “我怎么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些。”
两人间的距离本来就近,她突然的动作太出乎意料之外,倒是褚新霁,为了防止她的唇撞上他, 不得不微仰着下巴, 视线淡睨扫下。
“霁哥说是礼尚往来,但我上次明明就喝醉了。喝醉的人做出什么事,都只能算撒酒疯。”沈月灼不太确定自己做了什么, 只能先行辩解:“作不了数。”
褚新霁因她这句概不认账的推卸而生出一股躁郁。
那日的情景浮现, 呼吸莫名粗重。
褚新霁冷峻的长眸微眯, 声音还是一贯从容,只是视线锐利不少, “沈月灼,无论走到哪一步,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也不可能再回退。”
恪守了这么多年的界限,从跨过雷池的那一步起,便注定着再也无法退回原来的位置。
他早就警告过她不是吗?
“谁说要退了。”沈月灼抿了抿唇,小声埋怨:“我又不是什么花心的渣女,再说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就算要玩,我也不敢找你啊。”
她说的或许是实话,他不是她能随便玩玩的对象。哪怕最后闹到崩裂,两家千丝万缕的资源和情谊关系,从祖辈到父辈的交情,都注定了不可能归于人海。
但她的话的确让人满意不起来。
“所以,霁哥是已经同意让我做你的追求者了吗?”沈月灼见他不说话,觉得用词不太准确,补充道:“跟其他人拥有同等权力的那种。”
听到她后面画蛇添足的部分,褚新霁松开对她的桎梏,缓声落嗓,“只有你。”
“沈月灼,这样的权利,我只给过你。”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允许其他人出现在他身边。在为人处世上很难做到非黑即白,但感情是完全依靠主观意愿的。
刚站稳脚跟那些年,是有不少合作方以及供应商试图往他身边塞人,刚开始是小明星,后来是各种外围。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氛围里,他无法免俗,唯一的退让便是抽烟。
那时起,他便知道,只要站得足够高,没有什么是无法推拒的。
宁缺毋滥,他始终如此。
沈月灼弯眸,“我可以解为,胜算的概率比失败更大么?”
“或许。”
失败?褚新霁在心底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
沈月灼见他要离开,担心好不容易营造好的气氛冷却,情急之下,忐忑却又大胆地用之间覆上他淡色的唇珠。
这两种具备鲜明对比色彩的情绪同时出现,沈月灼心跳漏了半拍,忽然将唇凑了上去。
单纯的唇瓣贴着唇瓣,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并不沾染任何情欲,却让两个人都微微一滞,触电般的酥麻仿佛沿着血液传至四肢百骸,连尾椎骨都带着点意犹未尽。
对上那双眸子,沈月灼忽然又有些怂,她往后退了稍许,耳根烫红,软糯的嗓音低如蚊呐,“这才叫礼尚往来。”
她其实并不太确定要如何适应和褚新霁相处,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是他先让她帮她涂药膏,又拉着她的手摸他的喉结,既然大家都在寸寸越界,她吻他,应该算不得过分吧?
褚新霁深吸口气,凝向她的眼神黑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谁教你这么解的?”
他的嗓音很低,像是French Connection特调鸡尾酒,有着丰富的层次,醇厚中带着点顺滑的深隽,香气和口感都不算太抓人,余韵却很长。
沈月灼心情莫名很好,“没人教我,我无师自通。”
她扬起笑,“如果非要刨根问底的话,霁哥算是我的人生导师。”
沈月灼没说错,沈家算是典型的中式教育,不像褚新霁,无论他选择做什么,褚叔叔和宋阿姨都没有干预半分。因而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找他寻求答案。
可以说,她看待世界的角度和思维方式,很大程度是受他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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