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对话要被第三个人听去了,估计会被这段诡异的对话吓跑。
但是对进入偏执状态的金五,谢斋舲只能用这样直接的方式。
金五仍然不解,眉头蹙得更紧,看起来有点紧张。
换作平时,谢斋舲可能会先就此打住,等另外一个合适的金五不那么紧张的时候再和他聊这件事,但是今天谢斋舲也有些急,意识到金五的因果逻辑后,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以前没有遇到像涂芩这样的异性,所以从来不知道金五对他的感情逻辑是这样简单粗暴的。
“老五,我确定了恋爱关系的人,受到任何伤害,在我这里等同于离别。”谢斋舲把话说得更加粗暴。
离别两个字让金五鼻翼狠狠一缩,抓住了谢斋舲的手腕,非常用力,谢斋舲都觉得再用力一点,他的手可能就废了。
但是他没动,他还是这样盯着金五。
“好。”金五迅速点头,“我不会伤害你的恋爱对象。”
点完头怕不够,又补充:“我发誓。”
谢斋舲松了一口气,挣开金五的手,揉了揉:“回去吧,冻死了。”
金五闷头跟在他后头,走了两步,又停住。
谢斋舲无奈地回头:“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金五顶着一脸问号摇头。
“……你是害怕我的恋爱对像离开我对吧?”谢斋舲叹气。
他不想谈这个话题,但是如果不和金五掰扯清楚,他真怕金五一时想不通就又想起了工作室里没人去的烧窑房。
改天要把那个烧窑房砸了。
“离别这种事,是一定会发生的,哪怕是我和你们,也总有一天会分开。”谢斋舲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和金五站得很近,今晚月光本来就暗,他还站在阴影里,人看起来黑沉沉的一片。
金五就突然有些不敢往前,甚至不敢反驳,不敢告诉谢斋舲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对离别这件事有障碍,是我的问题。”谢斋舲继续说,“我们不能因为我自己的问题,去强迫别人。”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恋爱了。”谢斋舲似乎还笑了一下,“那就代表我愿意接受离别的代价。”
“就像当初,我愿意被人揍一顿挨几刀,也要把你们兄弟两带出来一样。”
“是我愿意的,就和他人无关。”
冬天的榕树没有叶子,光秃秃的,只有几根气根孤零零地垂着。
金五不再说话,拉掉几根挡路的气根,沉默地跟在谢斋舲身后。
一直到快走进工作室了,金五才又开了口,他问:“哥,什么是性单恋者?”
新名词,他刚才偷听听到的。
谢斋舲:“……跟你没关系。”
金五:“哥,我们还要去找人吗?”
谢斋舲已经推门进了屋,听到这个顿了顿,点头:“找。”
“一定要找吗?一定要找到了你才可以一直正常吗?”金五又问。
谢斋舲没回答。
倒是身后金奎突然冲上来,对着金五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你才不正常,我哥哪里不正常?!”金奎怒目圆睁。
金五捂着脑袋不说话。
“还有你怎么也性不性的?那么感兴趣我上次发给你网址你给我拉黑!”金奎大嗓门嚷嚷。
金五:“……”
谢斋舲:“……”
他头痛,也不进屋了,转身去了天井,把那个绿色啤酒瓶捡起来去厨房打算洗干净。
他工作室外面一排名家陶器,结果涂芩一眼没看,只对着这个瓶子弯了腰。
一个玻璃瓶。
小店回收也才一毛五。
切。
第33章 “嗨。”涂芩淡定地擦掉眼……
黑土这剧本因为涉及大量的制陶镜头,甚至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场景都是在制陶场地,所以这次采风,分派给章琴这组的任务不是简单地看看制陶人怎么做陶。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三个月时间她们会用半个月时间观摩,剩下的两个半月,涂芩会以助手的身份参与到制陶过程中去,而章琴可能就得剧组和现场两边跑,结合这组另外两个
找资料的助编剧一起,把整部剧所有涉及到制陶相关的内容都进行一次全面校对。
章琴甚至还要负责跟道具组沟通制陶相关的场景搭建。
任务很重,而且故事发生的主要时间点并不是现代,很多步骤不能用现代机器,这也是他们来谢斋舲这个黑陶工作室的原因,谢斋舲在这里连练土都很少用机器。
“毕竟在这里做的都不是开架货。”金奎说起这些很自豪,“矿土村工作室出去的,都是好东西。”
他们今天也做了准备,早上章琴和涂芩过来的时候,金奎就拿出了几大叠资料,有工作室的产品名录,也有制陶流程,有部分流程是手写的,和市面上能买到的资料书不太一样。
一整个早上,涂芩都窝在工作室一楼大厅里这些资料,章琴则在二楼,借用工作室的网络在和剧组开会。
涂芩很困,昨天半夜开始下雨,她房间真的就漏水了,还不是一两个地方,而且那墙壁淋湿了以后陈年霉味翻上来,那味儿冲的人根本没法睡觉,她昨天是抱着枕头趴在厅堂里的大木桌上睡的。
结果一大早,陈洪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谢斋舲那边东西都收拾好了,让她们搬过去住。
“昨天半夜下雨他就给我打电话了。”陈洪打着哈欠,“你们收拾一下搬过去吧。”
“你这折腾的。”章琴笑他,“我记得你修这屋子经费批得不容易吧。”
修缮屋子的钱不是剧组给的,是陈洪想宣传黑陶文化一直计划着把这土矿村改成文化旅游区,这边没人住的屋子都想改成民宿创收。
老沈这个房屋改造算是他第一批拿下来的款项,也不知道他怎么改的,章琴涂芩作为第一批客人,只住了一个晚上这屋子看起来就快要塌了。
“这不是时间不够嘛,现在就是个半成品,这地方搬建筑材料上来老费劲了。”陈洪叹气,“而且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小子这次会那么合作啊。”
“你们来之前我去找他那次,他把我连人带包都丢出来了,说什么他们工作室不搞这种接待。”
“结果昨天突然就松口了。”
“房间都是他主动收拾出来的。”
章琴的电话开的免提,涂芩和她都坐在大木头桌旁吃早饭,听到这几句,章琴看了涂芩一眼。
涂芩没什么反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喝袋泡的咖啡,黑眼圈老大一个。
陈洪还在絮絮叨叨。
“也好,我本来还担心你们这边要是真住不了人,我就跟村长说说,他那里还有个空房间,就是你们俩得挤挤。”
“现在他们三兄弟搬村长那边住,那屋离工作室近,你们也有个照应。”
涂芩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昨天坐在陈列室门口那位大爷就是矿土村村长,日常工作就是晒太阳打盹。
另一个工作就是告诉一年偶尔来一两次的游客或者领导,陈列室门口那个二维码是假的。
那个二维码是金奎贴上去的,是陈洪的支付宝,陈洪搞这个陈列室是自掏腰包的,扫一次五块钱扫个一百年就能赚回来。这东西被陈洪撕了两次,后来就懒得管他的恶趣味了。
涂芩看着制陶流程上头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又打了个哈欠。
她早上喝了一大杯浓缩黑咖啡,现在还是困成狗。
刚才搬行李的时候差点把自己头发夹到行李箱里,现在看着这些龙飞凤舞的钢笔字,恍惚地以为自己在看小时候的硬笔字帖。
字太漂亮了。
也太潦草了。
她起身,打算给自己再泡一杯咖啡。
一个早上都没有出现的谢斋舲正好这时间走进来,两人四目相对,涂芩刚好一个哈欠打完,泪眼婆娑的。
谢斋舲:“……”
“嗨。”涂芩淡定地擦掉眼角的泪花。
“……”谢斋舲不太习惯用嗨这种洋气的打招呼方式,停顿了一秒当成回应,然后说了正事,“章老师呢?”
“二楼剧组开会。”涂芩指了指二楼。
“院子里新到一批泥,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谢斋舲脱掉身上的黑色外套,他里头穿的又是短袖,不过今天是白色的,背后已经有些出汗,白色T恤贴在皮肤上。
很旧的衣服,应该是工作用的,有几个地方都有破洞了。
“我去吧。”涂芩把杯子放下,转身拿了相机。
谢斋舲的目光在涂芩的杯子上停顿了半秒,转开,站在门边等她。
玻璃杯。
马克杯形状的玻璃杯……
双层的,渐变色。
在那么穷山恶水的地方,他居然能看到那么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这里是制陶的工作室……
金奎居然没发飙。
“你不喜欢陶器?”都快走到门边了,谢斋舲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啊?”涂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桌上的玻璃杯,“不是不喜欢,就是更喜欢玻璃用品。”
“为什么?”谢斋舲难得的不依不饶。
这事他疑惑很久了,从她在家门口的过道里放玻璃瓶开始。
“小的时候被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救过命。”涂芩笑笑,“这东西对我来说有点情怀的东西在里头。”
轻描淡写地,说得简单。
谢斋舲看了她一眼。
她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烟灰色套头衫,和她在家的打扮完全不一样,眼底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工作状态,还是因为昨天晚上他们的对话。
她看起来,比昨天淡定很多。
谢斋舲没有多说什么,把话题转到了工作。
“你们之前了解过做陶吗?”他问。
工作室外头停了一辆卡车,金奎金五两人正在拆卡车车后的车斗。
里面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土。
“我和章老师简单了解过。”涂芩拿相机对着这些一通拍,“就那种陶艺工作室里的陶艺课,一人做了一个盘子。”
“陶艺课一般都会给现成的陶泥。”谢斋舲跳上车斗拿了一袋土下来,准备拆的时候顿了一下,大步走到驾驶座,递了一个未拆封的口罩给涂芩,“戴着吧,一会卸货灰大。”
“你们呢?”涂芩接过口罩拆了戴上。
“搬东西是力气活,带了喘不上气。”谢斋舲等涂芩戴好口罩才拆了那袋泥给涂芩看。
“这是高岭土,还没研磨过滤过的。”谢斋舲指着布袋头灰白色一块块的土块,“要变成你陶艺课上接触到的那种棒料,就是一块块的那种砖头,得先研磨,压滤,根据我们提供的配方做成粗制棒料。”
“我们筛选过那些棒料,留下好的能用的,再二次过滤去除杂质,根据这批要做的陶器的烤制温度加一些砂砾之类的羼和料,熟化后二次做成小棒料,这样才算完成预处。”
“羼和料?”涂芩一直开着手机录制视频,听到不解的名词重复了一遍。
“这样写。”谢斋舲随手折了根树枝在院子的泥地上写了一个字,“chan,掺杂混杂的意思。”
涂芩有些意外。
那本制陶流程上面的钢笔字应该就是谢斋舲写的,非常漂亮的草书,就那么随意地写了一个字,也能看出这人起码是练过书法的,底子很厚。
和他外表完全不符。
“预处都在工作室做吗?”涂芩写下那个复杂的字,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是的,纯手工。”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金奎终于等到了王婆卖瓜的时机,“这东西找机器做也行,墨市郊区有好几个专门搞这个的研磨厂,不过那样加工出来的土拿来批量生产可以,单独做我哥要做的这个瓶子,延展性就不够了。”
“这事费时间啊,本来工作室里存的土是足够用的,可昨天那孙子把我们做好的瓶子都砸了,真他妈的……”金奎还想再骂两句,被谢斋舲一个眼神,自动的咽下了后面的话。
“昨天那事后来怎么解决的?能赔钱吗?”涂芩其实昨天就想问了,但陈洪和谢斋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她也就没找到话头。
“赔个鬼!”金奎啐了一口,怕自己后面的话太难听被谢斋舲贴胶布,扛了两袋土进了院子。
金
五扛了四袋,一声不吭地跟在金奎身后。
“没赔现金。”谢斋舲也扛了两袋,“不过这次没办法按时交货,陈洪和刘进去帮忙疏通了。”
他说得太委婉,金奎于是就忍不住了,粗暴翻译:“就是我们原料费和手工费都赔进去了,他们就负责动动嘴皮子!”
谢斋舲扛着装着泥的袋子经过金奎,拿手拍了下他的头。
金奎被拍出了火,骂不了刘家人,总能骂他哥。
“哥,其实你能教课啊。你刚才跟涂老师说的那些东西,随便拿一点出来都够了,就保持这个态度,开陶艺课肯定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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