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处亲密关系。”涂芩看着他,“我曾经和一些专业人士简单聊过,他们觉得我应该是回避型依恋。”
“不排除是有需求但是因为不会就开始反感,像差生反感读书那样,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打开课本没有一个字是看得懂的。”
“你很特殊。”她往前走了一步,谢斋舲太高,她拽着他领子往她这边拉,“所以我想试一下。”
而这件事,得让他承认了她才能做,不然,算占人便宜。
谢斋舲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在她拽着他领子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弯腰,向来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睛里多了一些迷茫。
像是一片黑暗浓雾因为微风起了一点点涟漪。
涂芩踮脚,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说是吻,也不确切。
就是简单的嘴唇碰触,时间久了一点,两人鼻息纠缠,涂芩意外地发现谢斋舲的嘴唇除了发抖,还很软。
只是有些干燥。
涂芩睁眼,往后退了一步。
谢斋舲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表情丰富的涂芩都忍不住有些嘴角上扬。
并不难受,不会想跑,不会觉得这人下一秒就充满了攻击性,就会想要入侵她的世界。
因为他的被动卑微是刻入骨髓的,他是个从小被人当成家畜来养的孩子。
“我们……”涂芩歪着头看他,“试一下吧。”
她不想后退,不想去想太多未来的事情,她只知道这一刻她的烦躁是因为心疼,为他的经历,为他现在迟钝但是小心翼翼地卑微。
试一下吧,或许,他们两个在一起能有不同的答案,起码谢斋舲这个人对她来说是安全的。
谢斋舲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应该拒绝的,最起码,应该要告诉她他除了发烧之外,对于分离这件事,还有可能危及生命。
他不能有亲密关系,那样对对方太不公平,没有人会愿意背负这么大的道德压力和他在一起。
更何况,他的命也不是他自己的。
喜欢已经是一种僭越,其他的他根本不可能去奢求。
可她今天,亲了他。
鼻尖都是淡淡的白麝香味道,她手指有些凉,嘴唇湿润饱满,那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官刺激,他在那个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连那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只是空白和心跳。
百分之一百的全部都是他自己的情绪,没有别人,没有别的事。
太让人着迷。
她卸下攻击外衣,弯着眼睛歪着头看他,眼睛里有对未来跃跃欲试的期盼。
他说了喜欢,她亲了他,作为性单恋者她没有掉头就走。
他们的试探往前走了一大步。
“
好。”他回答,笑了。
他和金五说过,如果他要恋爱,那么就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是自由的,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他的分离恐惧症,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值得一个很好的恋人,一个能一步步试探出亲密关系应该怎么学习的人。
那么,不管之后如何,她今后的人生应该就可以一帆风顺。
她人生里本来就不应该有他。
而他,存在的价值就是带着她试一试。
让他短暂的,贪婪的,拥有一次。
第45章 “你酒量怎么样?”……
谢斋舲说好的那一刻,涂芩闭了一下气。
今天晚上是个意外,她并没有料到自己会主动把两人之间遮着的那层纸撕开,更意外的是她撕开这张纸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开始。
她就是奔着往前走一步试试的念头说出今天这话的。
是意外,但是并不是冲动。
可从小到大就存在的问题不可能因为她想主动就能完全克制,谢斋舲点头说好的时候,她还是产生了一点不太妙的心排斥,并不严重,可以控制,可是,已经有了苗头。
那种,情绪瞬间冷下去,类似玩经营游戏到了冬天发现城里面一点粮草都没有存储的不安全感又涌了上来。
可涂芩站着没动,也没刻意去回避这种负面情绪,她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谢斋舲会不会发现她刚才那一瞬间的闭气,如果发现了,他会怎么解决。
谢斋舲还端着那碗菜饭,刚才涂芩亲他的时候中间还隔着这个,涂芩当时还分神想了一下自己胸口热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他应该也非常慌张,平时很敏感很体贴的人,此刻看起来都已经有些木木的了。
可他还是发现了她的问题,所以他问她:“难受吗?”
“嗯?”涂芩对谢斋舲的用词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问她是不是想退缩了或者想反悔了,没想到他用了一个形容词。
“我刚才脑子有些乱,答应得太快太明确了。”谢斋舲解释,“这种情况,会不会让你不舒服?”
“……不会。”涂芩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谢斋舲没把他自己当人的程度,“没有不舒服。”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在担心主动开枪的那个人会不会因为他死得太快而不舒服。
而且他为什么会觉得她会不舒服。
“我不会因为要建立亲密关系不舒服,我只是……”涂芩想了想,“会觉得有些不安全,像你玩消消乐消磨时间的时候,明明需要消耗一个下午,却发现自己只有一颗星的体力的那种不安全感。”
不愧是做编剧的,表达得非常清晰。
“你要不要先把这个吃了?”涂芩指了指他手里端着的碗。
“那你……”谢斋舲很犹豫。
他并不想让涂芩现在就回楼上睡觉,又觉得让涂芩杵在这里看他吃饭也很不像样,看了半天,指了指垃圾桶:“……你继续吧,我不看。”
涂芩:“……”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然后两人都闷着声音笑了半天。
那点尴尬和涂芩心里的抗拒都笑没了,涂芩笑着去厨房拿了一次性手套和一个新的垃圾袋,拿走那个垃圾桶,在离谢斋舲挺远的沙发旁边蹲下,把那个桶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摊平的垃圾袋上。
谢斋舲果然没看,吃了两口泡饭,又起身去厨房拆了一包榨菜出来。
他口味和她不一样,他喜欢吃肉口味重,吃得咸也吃得辣,而且不怎么挑食,刘阿姨隔三差五试验新菜,非常难吃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吃完。
涂芩一边翻找着小卡,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
他左右手都能用,不过应该是左手比右手更灵活一些,平时用右手多,写字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抬脚踹人的时候也喜欢用左脚。
所以总结一下,他应该是左撇子,只是平时为了不那么显眼不那么和别人不一样,就会用右手。
他还喜欢玩泥巴,她好几次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手里都捏着泥巴。
她似乎不知不觉了解他很多表面的东西,挺有意思的。
“谢斋舲。”翻出两张小卡上头印着的花纹都是她已经有的,她把包装袋丢到垃圾桶里,头都没抬,“你有多害怕离别?”
她想起了他第一次拒绝和她来往的原因,他说他害怕离别,很害怕。
谢斋舲那边碗筷碰撞的声音停了,半晌,涂芩听到他说:“和你……差不多。”
“没有安全感?”涂芩抬头。
大厅的大灯没开,所以她只能看到谢斋舲侧面模糊的影子,他应该还在吃,从姿态上看似乎还挺自在。
“嗯。”他低声应了,把剩下的饭吃完,起身去了厨房。
“要喝点什么吗?”他经过她的时候问了一句。
“啤酒?”涂芩已经把小卡全都找出来了,没有她缺的,也没有姚零零缺的,她把东西都收拾好,起身脱掉了一次性手套,跟在谢斋舲后头进厨房洗手。
还是在各做各的事,谢斋舲把碗和锅都放到洗碗机,食物残渣收拾好放到垃圾袋里扎紧,洗干净手拿了两罐啤酒。
涂芩看看谢斋舲手里的啤酒,又看看谢斋舲。
谢斋舲打开冰箱门又拿了两罐。
“这个要吗?”他翻翻刘阿姨储备的下酒菜零食盒,不辣的只有海苔,可能还是买小鱼花生米买多了送的。
“嗯。”涂芩踮着脚去看那个零食盒。
谢斋舲把零食盒竖起来,方便涂芩翻里面的东西。
全是花生米,酒鬼花生米小鱼干花生米麻辣花生麻辣鱼皮花生。
涂芩捏着两包可怜兮兮的海苔,谢斋舲随手拿了一包酒鬼花生米。
“等路通了你跟我去一趟县里吧,买点吃的,这里平时就我们三兄弟住,没有什么女生爱吃的零食。”谢斋舲觉得涂芩现在的样子很好玩,脸颊微微鼓着,表情有些孩子气的失落。
“路通了可能要派个小男孩过来。”涂芩看谢斋舲四罐啤酒叠在一起不好拿,帮他拿了那一包酒鬼花生。
“嗯?”谢斋舲蹙眉看她,“那你呢?”
“我还在啊。”涂芩说,“章姐可能来不了了,这男孩过来重点会在道具上头,和我侧重点不一样。”
“可以让他住老沈那边吗?”谢斋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帮他把屋顶修好。”
“为什么?二楼没房间了么?”涂芩跟着他一起穿过大厅,有些不解。
“没了,章编剧那个房间就在你隔壁,不方便给一个男孩子,其他的房间都堆了东西,暂时清空不了。”谢斋舲答得很顺,“或者他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和金奎一起住后院,老五的房间可以给他住。”
涂芩:“……哦。”
外头的暴雨已经变成了小雨,工作室大厅尽头有个茶室,应该是待客用的,涂芩从来没见过开门的样子,今天谢斋舲进去,涂芩才发现这个茶室布置得挺舒服,落地窗对着外头的树林,窗边是软塌,上头还有一个小小的茶几。
收拾得也很干净。
谢斋舲把里头的电暖炉打开,屋里也慢慢暖和起来。
明明是很适合休息的地方,却从来没有见谢斋舲进来过。
“刘阿姨喜欢在这里午睡,所以我们白天很少过来。”谢斋舲像是看出了涂芩的疑惑,坐到软塌上,开了一罐啤酒递给涂芩,自己也开了一罐。
喝之前,涂芩跟他碰了碰。
快三点,他们两个已经连续熬了两个大夜,涂芩晚上很早就睡了倒是还好,她问谢斋舲:“你白天休息过没有?”
“中午睡了一会。”谢斋舲说,“今天搬回后院明天也可以多睡一会。”
老村长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了,一起来就咳痰,他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最近其实也折腾得够呛。
“你酒量怎么样?”涂芩喝了一口啤酒看着他。
“不算特别好。”谢斋舲也喝了一口。
他那么江湖气的人喝酒居然没
有江湖气,就很普通地一口口喝,不紧不慢地。
他身上的气质真的很复杂,安静的时候,就很适合穿着中式立领。
可他现在穿的是一件有些宽松的灰色背心。
“你不冷么?”所以涂芩很快又有了新问题。
“嗯。”谢斋舲被问笑了,擦了擦手帮涂芩把那袋海苔拆开了放在涂芩面前。
“我可以问你问题吗?”他看着她捏着一块海苔小心地吃,怕碎掉到茶几上,用手当托盘护着那块海苔。
“问!”涂芩扬扬眉毛。
“像现在这种程度的交流,会难受吗?”他问她。
涂芩:“……”
她叹了口气,吃掉海苔放下啤酒罐。
“这么小心翼翼的话。”她说,“会。”
谢斋舲于是就不说话了。
“我跟你说性单恋以后,你是不是去查过相关资料?”涂芩现在开始觉得姚零零之前开玩笑说的话可能还真的是真的。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性单恋者这个词一无所知的状态了。
“我去咨询过相关精神科的医生。”谢斋舲没否认。
涂芩张张嘴,又张张嘴,很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因为好奇?”
这回谢斋舲没有马上回答。
他在点头答应他们试一试之前,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交流会那么频繁地碰触到他的分离焦虑症上。
他不想对涂芩撒谎,所以他只能含糊地说:“嗯,一半一半吧。”
还好涂芩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拿着啤酒罐又和他碰了一下。
谢斋舲能感觉到,涂芩的情绪已经很快速地落了下来,或许是他去精神科咨询性单恋者这件事,也或许是他太小心翼翼,更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两个现在是以试试的姿态孤男寡女地坐在软榻上喝酒。
她的情况比他了解的还要严重,当时医生跟他说,很多性单恋者是可以恋爱的,只是恋爱过程中会不停地找麻烦,他们会享受相恋到孤独的痛苦。
涂芩应该从来都没有谈过,她连这样程度的接近,都需要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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