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拜拜,周一见。”
“拜拜。”
胡伽出店门时刚好撞上干完架的余斯易,她惦记着跟吴浩楠聊天,匆匆打完招呼,转眼间便跑没影了。
余斯易在梁希桌对面坐下来。
“来了,要不要点碗面吃?”梁希抬眸,一秒注意到余斯易嘴角的伤,“你被人揍了?”
“不是被人揍了,是我单方面碾压。”余斯易一字一句给自己正名,以胜利者姿态抱着手。
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伤口,有点疼,应该是破皮了,真的心烦,他又想把那人拎回来揍一顿,打人不打脸的规矩都不懂。
“这是被偷袭的。”
梁希的记忆里,余斯易跟人起冲突最多耍耍嘴皮子,他不喜欢也不屑跟人动手,觉得暴力场面有碍观瞻,不符合他潇洒帅气的形象。
小时候,他们仨和浮岭巷的几个小孩争夺玩耍空地,那四个皮小孩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还嘲笑赵胜宇是肥头大耳的胖猪,余斯易是一脸麻子的小矮人。
余斯易当时正长水痘,个头在一群小孩里也确实矮。
梁希听不得几句就要冲上去干一场你死我活的架,岂料被一左一右拉住了。赵胜宇握紧拳头说打架的事交给他,余斯易则端起架子说我们要以理服人。
结果接下来他把其中笑最大声的两小孩从头到脚损得一无是处,长水痘本就心情不好,可让他逮着机会尽情发泄。
梁希觉得余斯易嘴人的本领完全是上天赏饭吃,牙还没长齐就能以一对四,根本不带虚的。皮孩子们也没点承受能力,哭着回家找妈妈,余斯易就此一战成名。
梁希没见过他跟人打架,也不知道他打起架来是个什么模样。
“你没吃亏就行。”梁希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吞下去说,“不过为什么打架啊,对方说你坏话了?”
余斯易把手机扔桌上,冷笑一声,“他嫉妒我长得比他帅,拳头直往我脸上招呼。”
梁希:“.....”
余斯易现在一牵扯嘴角就疼,吃不了东西,梁希拿了一罐旺仔牛奶,勾出拉环后插上吸管。
余斯易面带嫌弃睨一眼,倒是乖乖接了。
梁希去收银台结账,从免费的糖果罐子里拿柠檬糖,没有其他口味,她便只拿了一颗。
余斯易尤其在意他那张脸,破了相肯定是要处理的,梁希在地图里搜附近的药店,之后两人七拐八拐地在这片老住户区里找到一家,买了碘伏和消肿止痛的药。
梁希把东西递出去,“自己涂。”
这次余斯易没接。
“我看不见。”态度端得理所当然,“你不是我姐么,不能帮我上药?”
“.....”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姐了吼。
梁希摆出倨傲的表情,“那你坐着。”
药店门口的阶梯旁边有一张长木椅,余斯易走过去坐下,手臂放松着搁在双腿上,手里捏着没喝完的牛奶。
这个角落街边路灯照不过来,得依赖药店投在阶梯上的光视物。
梁希拿上沾了碘伏的棉签,“头抬一点。”
余斯易头往后仰。
消毒上药两分钟内就能搞完,梁希略略弯腰,黄褐色药液浸湿后的棉签从伤口上撤开半寸,人却没及时退开,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余斯易微微张开的唇上。
一些画面不由得闯入脑海,高中前的那个暑假,她头一次打起这张薄唇的主意。
难得的一个假期,没有作业,没有学习压力,嫌热加怕被晒黑,她不像余斯易老跑出去,消遣玩乐只在家里。每天睁开眼睛不是玩游戏就是看电视,梁希恶补了许多之前落下的热播剧,口碑好,啥类型的她都看。
一部虐恋情深的剧看到最后,整体观感还可以,就是接吻太频繁了些。每次桌上一堆好吃的,她在屏幕外见了都吞口水,男女主却尝也不尝,只顾着亲嘴,那嘴巴有那么好吃?
临近傍晚,余斯易满头大汗回到家,迳直从卧室拿上一套衣服冲澡,十五分钟后他上身深蓝宽松短袖,下身黑色短裤从卫生间出来,毛巾搭在脖子上懒散潦草地擦着头发。
“饿没?梁叔今晚加班,就我们俩吃。”他在梁希身边坐下,眼睛被电视里的武打戏吸引。
“还不饿。”梁希飘忽的目光往余斯易身上扫。
他敞腿坐着,神情带着点专注,后脖颈濡湿的黑发在往下滴水,灰色毛巾上一片潮润。额发也是粘成几小缕,整张脸泛着干净水意,包括那颜色微红的唇。
余斯易按两下遥控板把音量调高了点,眼睛仍盯着电视,“我等下去煮,我带了凉菜回来,吃稀饭吧?”
“好。”梁希暗自思忖,前两次她好奇的东西他有陪着一起,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还愿不愿意。
余斯易多数时候都喜欢跟她对着干,不过除了他,梁希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让自己胡来的、满意的接吻人选,不纠结了,免得到时他拒绝后会时刻提防她。眼下机会正好,可以乘其不备,在他嘴上偷一口。
这般想着,梁希双脚踩进拖鞋,坐直了,然后不动声色,缓慢地朝余斯易那儿挪,缩减到可以偷袭的距离。梁希一鼓作气扑了上去,很显然,她没如愿。
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他被吓到了,身子往后退了一下,退开的瞬间发现她的意图,偏开脸去躲,梁希温热的呼吸被迫悬在他湿乎乎的下颚。
余斯易抵住她肩膀,低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是干什么?”
梁希如实说:“想亲你啊。”
失败让梁希得出结论,她刚才不应该按着他的肩,应该固定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有机会避开。
失策了。
“为什么想亲我?”余斯易眉峰微拢,冷静猜出,“又是好奇?”
想梁希也不会突然转性子喜欢上他。
“是啊。”梁希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亲一下吧,就一下,不会少块肉。”
“想得美。”
余斯易促狭地笑了那么两三秒,站起来,似乎生怕她又扑上去,离得远远的,拎了一张椅子反坐着,青筋明显的小臂搭椅背上,“我的初吻可得万分慎重。”
梁希问:“很重要吗?”
“当然,初吻随随便便交出去,未来后悔了咋办?世上又没后悔药。”想起什么,他摇头叹息,“我感觉追我的女生都一个样。”
“啥样?”
“馋我身子。”余斯易厚颜无耻地说,“那些情书里千篇一律地写着想跟我亲亲抱抱。”
“塞进你桌洞的情书,你都有认真看喔。”
“人家的心意,没事的时候我就浅浅看一下呗。写了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值了,梁希想。
要是自己写了封情书,不仅没被不屑一顾丢入垃圾桶,还能被当事人亲手拆开过目,哪怕没有结果,这份喜欢也值当了。
不愧是她梁希的好朋友,做得非常可以。
她又觉着,初吻初恋是跟一个大帅哥,这个没什么好争议的,也没啥可后悔的。
就算刚才她成功了,她此时的心理也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以后识人不清,初恋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那还不如给余斯易呢,至少想起来没那么恶心。
第29章
那次失败,梁希知道余斯易看重初吻,便再没有动过歪心思。
眼前,她鬼使神差般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指腹在余斯易下唇上轻轻碾了过去,如她所想,很软,应该也很好亲吧。
晚街,灯影幢幢,弯月躲在云层后面。
棉签离开时,余斯易视线从远处昏淡的夜色收回,眼皮微抬,凝在盯着自己嘴唇的梁希身上,一秒、两秒、三秒.....
光看还不满足,甚至动上手了。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余斯易心口的羽毛又自动冒了出来。
梁希还念着这事儿,要不然就满足她这一次,反正只是唇瓣互相碰一碰,他简单亲两下意思意思算了。
她在自己这儿行不通,万一哪天头脑发热跑去找赵胜宇,不过赵胜宇喜欢他那邻居姐姐,铁定不会同意梁希这种耍流氓的无理要求....
思维发散到这里,梁希低下脑袋,向他更靠近了一点。
微酸的果糖气味丝丝缕缕弥漫开,余斯易的呼吸不正常起来,被一种陌生的感觉压到窒闷,铁皮罐身紧紧收拢进潮热掌心里,四肢像是被灌了铅,僵硬到无法动弹。
马路上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四月清凉的晚风吹在耳畔,吻最终没在预想中落下去。
梁希经过一番挣扎后,头脑变得清明。为一己私欲和余斯易闹不愉快,不是她想要,严重些,甚至可能会影响他们十多年的感情。撇开爱打点嘴仗外,她知道余斯易对自己有多好,所以她不愿意去赌友情破裂的概率。
梁希把棉签扔进路边的垃圾箱,所有东西放回塑料袋里提着,“走吧,回去了。”
她往前走出几步,身后却迟迟没动静。
梁希回过头。
余斯易面容在暗淡的光影里瞧不分明。
过了会儿,他从长椅那走过来,一口喝完手里的牛奶抛入垃圾箱中。
梁希抬眸,看见他平静冷淡的神色。
公交末班车最晚运营至十点,已过去半个小时,艺术节估计也快结束了。他们现在只能打车回去,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软件上一直没人接单,这边路比较偏,出租车很少从这过,得回到主街。
两人沿着幽静的小路,偶尔遇到旁逸斜出的一截枝条,上头长满嫩小的绿叶,路面在暖色光里映出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一路无言。
梁希心里直叹气,虽然没亲下去,但还是把人惹到了,毕竟她刚才只差临门一脚,傻子才看不出来她想干啥。
余斯易是该不高兴,以他的角度看,她就是个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明知故犯的罪人,他没当场甩脸色给她看已经很不错了。
后边的余斯易脚下无意识地踢着几粒小石子,心想没亲着就没亲着吧。
左右带着柠檬糖酸味的初吻,他也不那么喜欢。
接近一个拐弯路口,梁希听到急促的跑步声,似乎是从转角那边传来,兴许着急赶回家。听着声离很近了,以防撞上,她和余斯易没再往前走,止步于转角处。
仔细听脚步声还不止一道,而且一点没有减速的迹象,余斯易不禁拧眉,欲拉上梁希往墙边站一点。
还不待他伸手,那条小路上的人已然冲出来,脚步没有半秒停滞。随着一声凶狠的“让开”,梁希被一股粗暴的蛮力推了下,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推得往旁边倒。
事情发生得太快,余斯易脑袋嗡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在梁希后脑勺磕到电线杆前,他伸手上去搁挡撞击。
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墙角缝隙青苔滋生,梁希身体不受控制,踩到底下一块凸出的石砖,余斯易已来不及拉她,只能护着她脑袋一起倒下去。
两个警察追着那男人跑了过去,不过当下余斯易和梁希谁也没心思去管。
四周静得只剩风声。
余斯易躺着缓了一下,左手拉她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梁希惊魂未定地摇头,只感觉脑袋被撞得有点晕乎,要是刚才直接磕到电线柱子上,多半要流血。
梁希稳了稳心神,“我还好,你怎么样?”
那重重的一下,他手背肯定被粗糙的水泥面磨伤了,梁希想拉他的手察看,却见他手臂僵直地垂落不动,她一惊,不敢乱碰,迅速抬头看他。
“梁希。”余斯易脸色微微发白,勉强笑了笑,“我们得去趟医院了。”
梁希头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秒落泪的技能,她的眼泪完全包不住,夺眶而出。
“别哭啊。”余斯易心头一慌,下意识用没受伤的手给她擦眼泪,动作略显笨拙,低声说,“不严重的。”
梁希听不进去,泪眼婆娑地望向马路,盼着能有辆车路过,还好上天眷顾,百米外正巧驶过来一辆出租车。
梁希抹了把脸,问他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余斯易轻“嗯”,一低头,对上她噙满晶莹的眼睛,好似珍贵脆弱的易碎品。
“梁希。”声音顿了一下,“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梁希咕哝,“你不是老说我笑起来像个二傻子嘛。”
车驶到近处,梁希招手拦下,打开车门,让余斯易先上车,她随后坐进去。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我朋友手受伤了,麻烦您尽量开快点。”
“好。”司机听见她语气里的哽咽,安慰着让她别急,还提醒说,“身份证带了么?挂号要用。”
事情一连串地发生,梁希脑子一团浆糊,全然忘了这茬,他们平常用不着身份证,一般没有随身带,她看向余斯易,显然是没带的。
余斯易目前的思维状态跟梁希差不多,“只能麻烦梁叔他们了。”
知道他受伤,肯定都会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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