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假的,怎能做数?”
陆寂揽住她的纤腰,心想待会定要叫人去把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统统扔出去。
以往他不明白男女之情有何值得人放不下的,如今美人在怀,互诉衷肠,温柔缱绻,发现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姜予微破涕为笑,目光柔似春水,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陆寂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色由惊讶渐渐的转变为惊喜,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湿润柔软的触觉格外清晰,仿佛是要在他心口烫下一个烙印般。
姜予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羞红了连起身欲走,然而才有动作立即又被他拉了回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禁锢在了身下的鸡翅木直棱围子罗汉床上。
方寸之间,陆寂的气息强势侵入,好像是一张天罗地网,让她无处可逃。姜予微咽了口唾沫,紧张的问:“爷,你这是何意?”
陆寂凑到她耳边,薄唇轻启,带着隐隐笑意,“这话该我问你,卿卿何意?”
姜予微别过连去,耳尖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爷明知故问。”
说罢,她佯装动怒,推开眼前的人想要起身离开。谁料反被陆寂扣住双手,彻底动弹不得。
陆寂顺势贴了上来,眸色翻涌,低低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不知是否是他故意为之,温热的鼻息全都喷洒在姜予微耳后的嫩肉上,激起层层鸡皮疙瘩。
“卿卿勿恼,我这就向你赔罪。”
赔罪?
姜予微脑中混沌,还没有想明白赔罪是怎么回事,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紧接着口中的气息尽数被人掠夺,衣襟散乱,陆寂的手更是放肆的从中探入。
掌心粗糙的老茧磨得肌肤生疼,从内心深处不可遏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姜予微从未有过,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扭动身子想要拼命逃离。
然而无论她躲到何处,那罪魁祸首都立即会逼上来,强硬的侵略每一寸土地。姜予微的身子紧绷成弦,指甲嵌入肉中也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时间缘何会如此漫长。
玉炉冰蕈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声,敛眉含笑惊。
二更的梆子声响过不知多久,庭阶寂寂,明月半墙,流萤梳织于枝叶扶苏之间。陆寂终于松开了她,翻身而下躺在旁边,手仍揽住她的腰,喘着粗气喃喃自语道:“看来要早些回京了。”
姜予微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深意,不动声色的将散开的衣襟拉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柔声道:“爷,咱们还要在此待几日?”
“大约四五日罢。”
陆寂牵起她如葱削般的玉手放在唇边轻啄,“可是无聊了?”
锦衣卫专司情报,耳目众多。就算杏容不说,白天她想要离开客舍的事情也瞒不住陆寂。
姜予微乖巧的伏在他的胸前,道:“我带来的几本书来,爷不在我可以看书打发时间,只可惜了没能看到鱼龙百戏。”
“你若喜欢,我让裴仪把人叫到客舍来。”
姜予微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客舍不同于府内,鱼龙混杂,万一混进来不轨之徒便坏了。”
陆寂哪会没听出来她话中的失落?笑道:“你若实在无趣,可让杏容陪你出去走走。”
她的手猛然握紧,忙按捺住内心嗯狂喜,故作担忧的问:“可会耽误了爷的要事?”
陆寂见她粉颊杏面,双瞳剪水,盈盈望着自己,一时间爱煞不已,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卿卿放心,你家爷还没有这般不济。只是你不可离开客舍太远,近日城中不太平,出门时也要多带上几个人。”
姜予微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忙稳住心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爷放心,我都记下了。”
两人又在罗汉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陆寂才起身离开,临走前拿起那碗冰酥酪,硬逼着姜予微一口口喂给他吃完才算罢休。
等他一走,姜予微立即命杏容备水,里里外外的洗了好几遍。然后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去想,蒙头就睡。
翌日卯初一刻,朝涂曦霞,轻烟笼罩在茫茫江面之上。青山远黛,近水含烟,木楫划破水面向浓雾深处而去。
姜予微自帐中醒来,看着窗外行露未晞,人还有些愣怔。
昨夜杏容在她床前悬挂了一个金镂花嵌松石香囊,里面放了安息香,让她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又赖好了一会儿,她才披衣而起。杏容带着竹韵推门而入,有条不紊的将屋子收拾整齐。陆寂早早又出门去了,她独自用过膳便吩咐杏容去准备幕离,待会她要出门。
这次有了陆寂的交待,无人再来拦她,姜予微径直来到那扇柳木小门前
说是小门,但是打开门看到的是一条可以有两辆马车并排通行的青石街道。街道两侧是商铺,看着还算热闹。
只是眼下时间尚早,路上无甚行人,只偶然能看到夜宿在城中的赶路人正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姜予微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带着杏容和两名护卫往外而去。她只准备在附近走走,所以也没让杏容准备车马。
沿着这条青石板街道往前走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同洲客舍的正门,其实这样的小门,客舍有好几扇,都是为了方便住在后面院子的客人出行所用。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来到了客舍的正门。
刚想再往左边的巷子里去看看,忽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姜大姑娘?”
第41章 余環
姜予微一顿,寻声望去,正见一个身穿银灰色云锦道袍、头戴玄色方巾、脚踩青布鞋的年轻男子从同洲客舍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略显单薄的书童。
透过朦胧的幕离,她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是温则谦的同窗余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環见果真是她,面露惊喜,疾走两步上前,道:“没想到当真是你。”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姜予微身后的一个护卫立即拦住了他的去路。
余環呆愣住,显然是没有料到会被拦下。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刚想要出言呵斥,跟在他身后的李叙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公子不可,此人身份不简单。”
余環这才注意到那人脚上穿的是绿滚边皂靴,身形气度一看便是练家子,多半还有可能是锦衣卫。
陆寂竟然会派锦衣卫来保护一个女人,当真是色令智昏啊!
他心中不悦,却也不敢造次,只得生生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姜予微和余家的人其实都没什么交情,以前她倒是和余家那位庶出的大姑娘一同参加过诗会。见余大姑娘独自坐在角落形单影只,她便上前攀谈了两句。
谁知余大姑娘得知她的身份后,不屑的撇了撇嘴竟直接离开了。
自那以后,她对余家的人再也不费那力气。与余環更是只有三面之缘,如今他大献殷勤,大抵也不是因为自己。
想着,挥手让那人退下,道:“余公子,许久不见。”
余環脸色仍是难看,勉强拱手一礼。
姜予微不甚在意,看了眼他身后同洲客舍的正门,问:“余公子怎会在此?”
“我与书童欲去京城准备来年的春试,昨日方到淮阳,见天色已晚便留宿在此。”
“原来如此。”
姜予微了然,但凡家底还算殷实的都会选择提前进京,一来可以增长阅历,二来到了京城后也有时间结识些有名望的权贵以助日后仕途顺遂。他还不算早的,有些甚至年前便已出发。
“能在此与姜大姑娘相遇当真是缘分。”
余環环顾四周,忽然问:“怎么不见陆大人?”
“爷公务繁忙,无暇陪我闲逛,余公子若想寻他不妨稍候再来,正好我们也住在此处。”
余環收起手中的竹股牡丹泥金扇,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与姜大姑娘说也是一样的。”
姜予微浅笑,“哦?不知是何事?”
“咱们路途偶遇又同是去往京城,我想着不如结伴同行如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姜予微看着他眸中闪动的精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怕是不巧,淮阳风景颇佳,爷意欲在此多留几日,恐耽误余公子行程。”
余環连连摆手,“不妨事,我也想欣赏下淮阳的风光。届时咱们还可同游淮水,呼朋引伴岂不美哉?”
姜予微没有接他的话,唇边挂着得体的笑容,客客气气的道:“此事不如等爷回来,你亲自与爷商议如何?”
余環的脸立即沉了下来,眼皮子轻抬,极是不满的盯着她,“区区小事而已,姜大姑娘也要推脱?”
“余公子说笑了,我一介女子,哪里做得了爷的主?”
余環看了眼她身后的杏容,凑到她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轻慢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姜大姑娘何必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八品经承之女能入宣宁侯府的大门是祖上烧了高香。如今陆大人看重你,你帮我,他日等我高中我也可以帮你,何乐而不为?”
姜予微一笑,道:“我如何,不劳余公子费心。”
余環神情阴郁,当初在溧州他爹想去巴结陆寂,结果连人家的面都没看到。这一路上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上。
原本想借姜予微的手顺利搭上陆寂这条船,没想到姜予微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脸色顿时难看不已。
姜予微才懒得搭理他如何做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他身上。干净利落的告辞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直到人走远了,余環才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面目狰狞。
“这个贱人,还真到自己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过是娼妇杂种。等日后被陆寂厌弃,有她哭的时候!”
说罢,又连骂了好几句才住口。
李叙也看向那抹翩然离去的倩影,抿唇不语。
余環见他没有向往常那样立即接自己的话,暴戾之气横生,直接一脚踹在他心窝上,骂道:“跟你说话,你耳聋了?”
李叙被踹得重重摔了个跟头,躺在地上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敢耽搁,咬牙急忙爬了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公子息怒,小人卑贱,可千万别脏了公子您的脚,方才小人是在想还能有什么法子能让姜大姑娘同意让咱们同行。”
“那你想出法子来了吗?”
李叙半躬身子,点这里觍着脸赔笑道:“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连您都没有想到,小人哪有那样的本事?”
“没用的废物!”
余環嫌恶的撇了他一眼,不过被他这一番恭维,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转而又看向姜予微离开的方向,勾出一侧唇角,无不讥讽的道:“温则谦为了这个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她倒好,转头把人忘得一干二净。都说婊子无情,此话倒着实不假?”
李叙皱了皱眉,紧张的看向四周,提醒道:“公子,小人听闻锦衣卫的耳目无处不在,咱们还是小心些吧。”
刘妈妈的下场,犹在眼前。
余環不以为意,“怕什么?锦衣卫还能厉害到这个程度?”
“可老爷交待过,凡事要谨言慎行。”
余環不耐烦的“啧”了声,“我看你这身贱皮子又发痒了?竟然敢管到我头上来了?”
李叙猛地打了个寒颤,手臂又在隐隐作痛,顿时不敢再多言。余環冷哼,转身往客舍内走去......
同洲客舍位于城西光禄坊,除了锦市之外,还有许多值得一逛的地方。琴台街尾的武成王庙,曹婆婆肉饼,还有淮阳最为有名的涌金门灌肺。
从俞家七宝铺出来时已经日近晌午,姜予微叹了口气,索然无味道:“除了热闹了些,与溧州相比好像也无甚有趣之处,无非就是些吃的喝的用的。”
杏容笑道:“奴婢听说前面不远处有家胭脂铺子,那家铺子的掌柜调制出来的胭脂颜色颇好,城中女子争相前去,不如咱们也去瞧瞧?”
“还是算了。”
她恹恹的看了眼天色,心绪一转忽然来了兴致,问:“这附近可有鱼市?”
杏容有些诧异,也不知她是怎么转到这上头来的,“夫人要买鱼?”
“这两日爷栉风沐雨颇是辛苦,我想亲自给爷做碗鱼汤送去。”
“夫人要鱼只管叫客舍的伙计送来即可,鱼市又脏又乱,您何必亲自去?”
姜予微羞赧,面红耳赤的道:“昨晚爷......”
昨天晚上陆寂待到半夜才从她房中出来,出来后她立即又要了水,明白人一眼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有了上次做冰酥酪的经历,杏容立即明白过来她是不想假手于人。
缱绻羡爱,色授魂与,公愉于侧,于是笑道:“黄石矶码头前面有一个青鱼市内行,背靠码头,日日都有新鲜的鱼货,夫人想要什么鱼都有。”
“那咱们快去吧,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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